霍绍恒的眼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他按捺住心头的烦躁，压低声音说：“……季上将，什么叫民意？我以为我们的机构是处于暗处，就连对外公开的名义都没有的，民意怎么会知道我们机构？如果连普通人都知道了我们机构的存在，您以为我们还能保密？还能做任何工作？那还不如解散算了。”
季上将被霍绍恒的话噎住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这话是两个首相候选人说的。他们说根据民意调查，希望有一个公正的、跟他们两方都没有关系的第三方来监督投票和计票，他们嘱意你们机构。”
霍绍恒只想呵呵哒。
这俩首相候选人真是玩选举玩成精了，民意就是背锅侠，什么都能往它身上背……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直视着季上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季上将，我觉得，您和龙议长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这俩首相候选人利用了你们的好意。他们的要求实在是太出格了。如果真的是他们引导民意选择我们特别行动司为他们的大选保驾护航，那他们就有严重泄密行为。您别以为直接跟敌人联系才叫泄密。像他们这样自己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也是不折不扣的泄密。”
季上将心里咯噔一声，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的多宝阁。
霍绍恒的话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
让霍绍恒去美国救谭贵人，是谭家人和蔡家人一起运作的……
顾念之去德国，跟白家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两家在竞选的最后关头，居然达成一致，盯上了特别行动司……
这样一想，季上将心里也很不舒服。
被人当枪使，谁都不会心平气和。
他阴沉了脸，对霍绍恒缓缓点头，“绍恒，还是你想得透彻，这件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季上将英明！”霍绍恒连忙一顶高帽送上去，拍得季上将心里既舒坦，又不好意思。
他笑着指指霍绍恒，“你啊！刚才还夸你沉稳，马上就说话不靠谱了。你现在什么身份地位了，还这么说话，不怕别人笑话？”
霍绍恒勾了勾唇角，“在您面前，我永远是您的下属。没有您的英明领导，我的工作开展得不会那么顺利。”
他这话也不完全是拍马屁，因为季上将确实给他们特别行动司提供了最大的支持，也是他们最大的后盾。
霍绍恒想做什么事，如果有季上将的支持，才能真正事半功倍。
季上将终于被霍绍恒说得心满意足，大手一挥，“说吧，你想做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首长英明！”霍绍恒站了起来，给季上将敬礼，又说：“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是这样，副总领犯的这个错误，既然有您说情，我就不严肃处理他了。本来他犯了渎职罪，应该被终身监禁，但是我看您面子上，免去他的副总领职务就行了。”
季上将用手指虚点霍绍恒，心领神会地笑：“套路，都是套路。说，你想提拔谁？”
“我想不如这样，副总领应该设两个，就不会出现像这一次的困境了。”霍绍恒从容不迫地说，“大雄和小泽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做了我这么多年的生活秘书，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我觉得，他们俩都够格做副总领，这样也可以更好地协助我开展工作。”
第712章 举贤不避亲
“你想提拔大雄和小泽？”季上将忍得有些辛苦，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绍恒绍恒，你果然是举贤不避亲啊哈哈哈哈……”
霍绍恒：“……”
他等季上将笑完了，才微笑着说：“首长您取笑了。大雄和小泽都不是我的亲戚，所以‘举贤不避亲’这个说法用在这里不恰当吧？”
“可是他们是你的生活秘书……”
“是啊，我当初还是您的跟班呢……”霍绍恒从容不迫地挑了挑眉，“您大力提拔我，有没有人说您‘举贤不避亲’？”
“哈哈，说得好！其实我们提拔人才，关键是两个字，人才！只要知道他是人才，没有犯过错误，为什么不能提拔？你这样才对，只要问心无愧，是为了国家利益，就不必拘泥，不用怕别人闲话。”
“我是最不怕闲话的。”霍绍恒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而且我们这一行，也不需要名声，甚至不能曝光。”
他跟季上将又商量了一会儿，终于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季上将，这一次两位首相候选人搅得我们的工作非常被动，可以说，我们这一次蒙受的损失，纯粹是因为他们的不合理要求引起的，而且我也有理由怀疑，他们身边是不是有敌人安插的内奸。”
季上将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瞪着霍绍恒，沉声说：“绍恒，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谭东邦如今是新任首相，而且我听说，他会继续任用白建成为内政部部长，这两人虽然竞选的时候斗得天翻地覆，现在明显和解了。你说他们两人身边有内奸，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我知道，所以我才跟您商量一下。现在只是我们的怀疑，而且我们的怀疑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从他们这一阵子的行动，以及给我们带来的损失，造成的后果出发产生的合理推论。”霍绍恒停了一停，看着季上将好像听进去了，才又说：“本来我最为难的是，我们特别行动司不能插手国内事务，所以就算他们的身边有敌人安插的内奸，也是束手无策。”
季上将一下子明白过来，哈哈笑着拍了拍书桌，“绍恒啊绍恒！你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说吧，你想怎么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首长英明！”霍绍恒展颜一笑，“您看，我真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我想什么，您都知道。”
按照宗旨和规定，特别行动司确实不能插手国内事务，这是当年那些大佬们给他们划下的底线。
但是这个底线，这一次被两位首相候选人裹挟“民意”给突破了。
特别行动司已经插手国内事务，所以对霍绍恒来说，不将计就计利用一下简直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组织对不住民意……
就算对方最后发现了，他们也可以堂而皇之地怼回去。
总不能就你能利用“民意”要求我们为你们做事，我们顺应“民意”对你们的行为进行一下监控也是可以的吧？
你们不是最信任我们特别行动司吗？
连大选都要求我们来监控投票和计票，那我们监控一下你们的行为，又有什么错呢？
我们也是要为“民意”负责啊，毕竟我们是代表“民意”看着你们给选出来的……
“好！我们这一次确实损失惨重，是应该让他们付出点代价。而且，是他们先破了规矩，拿我们当枪使，我们当然得还以颜色。”季上将赞许地点点头，“你是想监控他们的身边人？”
“首长好主意！”霍绍恒露出心悦诚服的神情，“我还没想到这一点，您就想到了，实在是宝刀未老！是我辈楷模！”
季上将被霍绍恒逗得喜笑颜开，仰头笑了一阵子，说：“好，你就按你想的去做。至于他们那边，不用知会。你做得到吗？”
这是让霍绍恒可以监听内阁的人，但是在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让他们发现，不然的话，季上将这个锅就兜不住了。
霍绍恒对国外情报机构监听多年，这一次要对付国内机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种种迹象表明，那些对顾念之别有企图的幕后黑手应该就在国内。
他要还是拘泥于特别行动司原来的行动准则和宗旨，不肯对国内事务作出反应，等待他和顾念之的，将是对方更凶勐的后手和追杀。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顾念之陷入对方的天罗地网。
对方对他也有误判，以为霍绍恒这种人绝对不会插手国内事务，所以他们才藏身于国内机构中。
可是世事无绝对，现在也该对方“想不到”了……
……
霍绍恒从季上将家里离开，已经是又一天的晨曦初露。
他整整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但还是精神抖擞，一点困意都没有。
回到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霍绍恒迅速召开特别会议，安抚了总部驻地所有人的不安情绪，同时宣布，因为副总领违反特别行动司的行动宗旨和准则，插手国内事务，理应送军事法庭处置，但因为有两位首相候选人的联名担保，他不会送他去军事法庭，只是就地免职，转去后勤办公室担任办公室主任。
副总领此时还被风纪组关押在看守所里，任免他的职务不需要别人同意，因为霍绍恒有完整的人事权。
但是对于副总领这样的职位，哪怕程序上他可以一人做主，他也绝对不可能真的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他拉了季上将支持自己。
有了季上将支持，他才师出有名。
而且经过风纪组的雷霆出击，大家对副总领的免职都有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引起大的波折。
不过霍绍恒接下来宣布，任命赵良泽和阴世雄为新的副总领，却让大家无比惊喜。
这两人在特别行动司的资比那个空降的副总领强多了，而且这两人的人缘特别好，他们的升职，几乎是众望所归。
“恭喜恭喜！”
“大雄！请客！请客！”
“小泽！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欢欢喜喜的气氛中。
这些天来笼罩在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的低气压一扫而空。
大家又斗志昂扬，觉得有主心骨有奔头了。
阴世雄和赵良泽也是惊喜不已。
他们根本没想到霍绍恒居然给他们争取到这样高的职位，这样好的待遇！
要知道，一旦晋升为副总领，他们马上就能升上校了，很快，大校也不是遥不可及。
霍绍恒微笑着看着会议室众人欢唿雀跃，对阴世雄和赵良泽使了个眼色，一个人悄悄退出了会议室。
没有他在场，大家闹得更欢腾了。
阴世雄和赵良泽也知道这是霍绍恒有意给他们机会，跟这些人更好的打成一片，因此都很爽快地说：“行啊！要去哪里吃？哥几个今天都请了！”
……
霍绍恒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他出了大楼，去驻地食堂买了两份早饭，拎着来到陈列的办公室。
陈列办公室外面是一个特殊的单人病房，现在住着顾念之。
霍绍恒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他拧了门锁，发现门没锁，就被他这样推开了。
病房正中挡着一个四围白色屏风，屏风另一边就是一张单人病床。
霍绍恒绕过屏风走过去，看见顾念之睡在病床上，小脸白皙剔透，红唇饱满水润，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
看见顾念之恢复得这样快，霍绍恒没有觉得欣喜，反而叹了口气，对她十分怜惜。
将早饭放到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霍绍恒坐在顾念之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顺手探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体温正常。
陈列听见声音，从自己的办公室过来看了一眼，苦着脸说：“霍少？你可来了，念之吵着要出院呢，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霍绍恒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来，吃早饭了吗？”
霍绍恒把自己买的一份早饭递给陈列，“牛肉包子，小米粥，白煮蛋，还有奶茶。”
陈列毫不客气地接过去，“昨天熬了通宵，正好饿了。”
“通宵？在做什么？”霍绍恒见顾念之还在睡觉，没有叫醒她，跟着陈列走进他的办公室坐下。
陈列一边吃着牛肉包子，一边对霍绍恒说：“……我在看从叶医生那里搜出来的医学论文。”
霍绍恒明白了，“是那些人给她的诱饵？”
陈列点点头，赞不绝口道：“那些人也是蠢。那么好的论文，直接给我，不用收买叶医生……”
霍绍恒嗤笑，“你可别乱说话，真的那么厉害？”
陈列收了笑容，严肃地说：“……幸亏你发现了叶医生，不然的话，念之肯定保不住了。”
“……论文跟念之有关？”霍绍恒更加意外了，他还没有看那些材料。
“准确地说，跟她的体质有关。那些人给叶医生的论文数据，是有关细胞快速修复的前沿性研究。”陈列拿笔在论文上点了点，“你放心，看完我就烧。说实话，虽然很先进，但是并没有叶医生认为的那么超前。”陈列笑了，再说起叶紫檀，已经很坦然了，“很多研究，我们也在进行，叶医生……天资确实差了点，不然的话，我们的研究小组也会接纳她。”
第713章 别闹了
霍绍恒面无表情地从陈列手里接过那份论文，目十行地看了遍。
看完他同意陈列的说法，“确实是点料，但并没有叶紫檀说得那么逆天。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把真货拿出来，这些东西只是他们用来抛砖引玉吊起叶紫檀兴趣的诱饵。”
顾念之的体质表现出来的潜质，比这个论文里提供的数据不知要强大多少倍。
陈列虽然非常眼馋顾念之的特殊体质，但他并不是和叶紫檀样，为了科学研究就无底线的人。
而且顾念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自己养大的猫猫狗狗，也没几个人舍得把自己的猫狗拿去给人做实验……
陈列完全同意霍绍恒的看法，悻悻地说：“你跟我想到起去了。不过看了这份东西，心里才安生多了，不然还真以为那么能耐，把我们抛得远远地，那可真是糟心。”
霍绍恒点点头，顺手将那份论文扔到不锈钢垃圾桶里，然后拿出顾念之送他的ippo打火机，将论文点燃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