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了电脑，笑着说：“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了。”
这些天她和容明星就没有在晚上十点以前离开过议会大厦。
容明星也笑，说：“以前上学的时候觉得上班就好了，不需要再上晚自习，现在才知道，上班之后，只有比晚自习更多的要求。”
“那是。”顾念之浅浅点头。
她十二岁来到霍绍恒身边，一直是在特别行动司内部跟着专门请的老师念书。
直到她十七岁通过内部考试，直接去c大法律系跳级上大三。
十八岁大学毕业，十九岁硕士毕业。
想她的人生，其实还是有缺憾的，比别人少了那么多年的学生生涯。
……
和容明星一起走出议会大厦，顾念之抬头看了看夜空。
今晚的月亮不太亮，罩在暗黄的云层里，朦朦胧胧，连旁边的星星都好像无精打采。
顾念之打了个哈欠，看见肖夜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对容明星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些天她和容明星一起加班，都是她送容明星回去的。
反正她有车。
容明星今天却摇了摇头，“不用了，顾律师，今天还早，我还想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才八点多，各大商场都还没关门呢。
家里的日常用品都要补充了，还要买点食物在家里。
这些天加班吃外卖，她都快吃吐了。
顾念之看着容明星上了公交车，才坐进自己的车里。
肖夜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载着顾念之上了高速。
顾念之托腮看着窗外的夜色，默默想着霍绍恒，非常想给他打电话。
但她也知道霍绍恒现在挺忙的。
明天就是大阅兵了，日和市军事基地已经呈全封闭状态。
不久前，那边甚至把大家的手机都收起来了，不许任何人使用手机。
顾念之只能通过座机给霍绍恒打电话，总是说不了几句话那边就有事。
打了一次之后，顾念之就不再打了。
反正再等几天，霍绍恒就回来了。
明天就是大阅兵和演习，后天霍绍恒就回帝都了。
顾念之心情好得出奇。
她笑盈盈地回头看了肖夜一眼，见她的心情也不错，正要调侃几句，突然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么晚了，谁给她打电话啊？
顾念之不是很想接，但对方的铃声执着地响了一次又一次，她还是从手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一看那个号码，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日和市军事基地的电话号码啊……
她曾经打过的，霍绍恒宿舍的电话号码！
真的是霍少打来的？！
顾念之急忙飞快划开接通了，惊喜地问：“霍少，是你吗？！”
霍绍恒此时正坐在日和市军事基地军官宿舍的窗台上，面前放着一瓶啤酒，手里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烟，双眸熬得通红。
今天是大阅兵的前一天，明天就是大阅兵和演习了。
一切准备就绪，系统正常，人员调查也都正常，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出了那么大篓子，现在说一切正常？
呵，就算他们的技术没达到这个程度，也不能把他们当傻子。
可是又查不出真正有用的东西。
霍绍恒心情不好，晚上没吃晚饭，拿了瓶啤酒回宿舍，把探头探脑的阴世雄赶走了，才能清静一会儿。
他抱着宿舍的座机电话，本来是想打给宋锦宁，问问她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可手指不听使唤，自发地拨了顾念之的手机号码。
现在听见顾念之软糯的惊喜声，他笑了一下，心情好多了。
“嗯，我刚下班。”霍绍恒伸直了长腿，微眯了双眸，“你呢？在家干嘛？”
顾念之笑弯了眉眼，“我也刚下班，正在回家的路上。”
霍绍恒看了看手表，都快晚上九点了，“这么忙？”
他皱了皱眉头，习惯性地关心顾念之：“晚上吃了什么？吃饭要按时，不能错点。”
顾念之乖巧地点头，“知道了，我晚上吃得很好，叫的外卖，有汤有肉有青菜，我还吃了两个蟹肉丸子。”
霍绍恒“嗯”了一声，“……乖。”
顾念之：“……”
这种敷衍的语气听起来好刺耳。
顾念之看着车窗外昏黄的夜色，悄声问：“怎么了？霍少，你有心事？”
她能感觉到霍绍恒的情绪低落，心情很不好。
霍绍恒不奇怪顾念之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她是少有的对他的情绪有直接感应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对她不设防吧，所以她能够感受他情绪的变化。
霍绍恒又抽了一口烟，突然说：“……念之，半个月前，我差一点被导弹击中。”
心甜意洽之际，突然听见霍绍恒说起这件事，顾念之一个笑生生僵在脸上，心跳直接停止了三秒钟。
世界静止，万籁俱寂，她只听见手机里霍绍恒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念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声说：“你终于肯告诉我这些事了？”
霍绍恒闭了闭眼，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夹着烟，淡淡地说：“对你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不想你担心。”
“那现在怎么说了？不怕我继续担心？”顾念之弯唇，声音越发婉转。
肖夜听得如坐针毡。
顾念之在跟霍少说体己话，她在旁边实在太碍眼了。
肖夜匆忙下了高速，将车停在路边，说：“我去买点东西。”
逃也似地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顾念之就坐在灯下的车里，跟霍绍恒说着悄悄话。
霍绍恒听见了肖夜的声音，“是肖夜送你回家？”
顾念之点点头，“她现在下车去便利店了。”
霍绍恒神色平静，“如果你累了，就回去吧。我等下还要去指挥室，最后再查一遍。”
顾念之很心疼他，想要他好好休息，但也知道他如果不是心里有事，是不会这个点儿给她打电话的。
“嗯，你也要注意身体。”顾念之像个称职的妻子一样叮嘱他，“有什么烦难事儿，不影响你们保密条例的，可以跟我说。我就算不能为你排忧解难，但是有一双耳朵可以借给你。”
霍绍恒缓缓仰起头，可以想象顾念之现在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盈满浓情蜜意，腻在他身上揉搓，甜的让人恨不得咬她几口。
第1430章 醍醐灌顶
霍绍恒想着顾念之，微垂下头，勾了勾唇，心情竟然好了起来。
其实事情依然没有解决，但却不再压抑沉重。
“应该没什么事了。”霍绍恒收回手，从窗台上站起来，把烟随手扔进垃圾桶，“就几行代码而已，那一次应该是个意外。”
“什么代码？”顾念之想跟他多说说话，就多问了一句。
霍绍恒想了一下，索性把日和市军事基地导弹将他的专机认作是敌机的事说了一遍，又说：“我挺想给他们改进代码，但是这件事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只能等阅兵之后才能打报告。”
顾念之听了，却觉得这个情形似曾相识。
她皱起眉头，喃喃地说：“……你确定是因为强磁场抹去了你专机的代码？而不是……不是……有智能编程语言混在你们防空系统的代码里面？”
听霍绍恒的叙述，别的地方都合情合理，唯一不合情理的地方，就是当时基地防空指挥室的人其实已经发现有误，却无法取消操作。
这一点，也是霍绍恒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但却无论怎样都查不到那些代码哪里有问题。
直到顾念之一语击破天机。
霍绍恒如同醍醐灌顶，猛地将手里的啤酒瓶子砸进垃圾桶，“我明白了！”
他挂了电话，飞快地往防空指挥室跑去。
顾念之的话，让他想起了洪康全。
当时特勤部的部长洪康全，就是利用霍绍恒不在国内的时候，把四行prolog智能编程语言，混到特别行动司中央控制室的代码里，隐瞒了洪康全的行踪，才让他屡次躲避特别行动司的搜索，直到后来他铤而走险，为谭东邦的夫人蔡颂吟杀人，才露了马脚。
那一次，也是顾念之帮他们找出的那四行“罪魁祸首”。
霍绍恒这时脑子里转着无数的念头。
难道洪康全那件事还没完？
他原以为洪康全是受美国人指使，那四行智能编程代码来自美军，但现在看来，未必是美国人。
因为那么厉害的手段，美国人还不具备。
到底是谁？
霍绍恒来到防空指挥室的电脑前，顺便把赵良泽也叫了过来。
“我找到方向了。”霍绍恒调出顾念之那时候查找智能编程代码的软件，用软盘存了插进电脑主机，“现在用这个程序搜索整个代码系统。你马上用我们的特殊渠道，跟帝都那边的中央控制系统建立联系，我要用中央控制系统接管这里所有的自动控制系统，进行排查。”
因为他们时间有限，从现在到明天阅兵结束，他们只有十二个小时时间。
所以要借用中央控制系统处理器的强大处理能力进行检索。
赵良泽过来看了几眼，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又是智能编程语言？！这个基地那么破的智能系统，怎么可能有这么先进的智能编程语言？！”
“这就是敌人的狡猾之处。我们的智能系统越低级，他们就越能隐身其中兴风作浪。”霍绍恒沉着地回答，“这是唯一的方向了。如果还查不出来问题，那就是我想多了。”
赵良泽这一次带来的电子设备很多，足以支撑一个战时野外的服务器集团。
他叫来了阴世雄，两个人七手八脚将系统架设起来，开始跟中央控制室建立连接。
这个基地只有局域网，但是也具备跟外界联系的能力。
霍绍恒这边已经开始用软件检测了。
没过多久，帝都的中央控制室已经和这边建立了联系，接管系统，同时开始运转排查。
赵良泽和霍绍恒两个人各司其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大阅兵开始的时候，霍绍恒这边还是没查到任何可疑的代码。
顾念之提醒的“智能编程语言”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难道真是他们想多了？
因为有疑虑，他没有去主席台和季上将他们坐在一起阅兵，而是和赵良泽、阴世雄三个人一起依然待在防空指挥室的电脑系统前，绞尽脑汁地检索系统代码。
一行行查过去，已经快要到最后一个区域了，就在这时，软件的报警程序终于启动了。
嘀嘀的叫声霎时充斥在不大的防空指挥室里。
霍绍恒定睛一看，果然找到了几行智能编程语言！
他赶紧将这几行程序拷贝下来，放入闪存，用另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细查。
这一查下去，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次查到的智能编程语言，比上一次洪康全那四行智能编程语言要高端多了！
如果说上一次那四行智能编程语言还处于“中二”阶段，那这一次智能编程语言，已经是“大四”了。
完全趋于成熟的人工智能，让人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霍绍恒手心里冒出汗来。
他飞快地在笔记本电脑上键入一行行指令，终于将这几行智能编程语言隔离出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阅兵要结束了，然后就是演习。
这一次演习会有陆空一体协调作战，导弹都是用的真弹。
霍绍恒急忙连上演习部队那边的系统控制，直接在防空系统里查找。
一个小时过去，当部队各就各位，枪上膛，炮弹对准了目标。
等等！
这里的坐标设定，怎么会是主席台？！
霍绍恒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地对空导弹设定的坐标方向果然是主席台！
他连忙摁了摁取消坐标设定的按钮。
果不其然，系统又处于“失控”状态，就像当时防空指挥室的人员，想要取消对准他专机的导弹自动瞄准一样，却无论如何也取消不了。
这是智能编程语言又在里面作祟了！
霍绍恒现在知道了原因所在，明白应该怎样对付它了。
他沉着地键入几行指令，专门针对那几行智能编程语言的关键词，锁定、圈禁，然后删除。
一行行代码检查过去，就在快要到防空部队行动的时候，霍绍恒终于清除了所有智能编程语言！
轰！
窗外一声炮响，飞梭一样的轻型导弹准确击中了应该击中的目标！
主席台上的季上将、龙议长和白首相高兴地露出笑容，鼓起掌来。
主席台没事了，他们安全了……
霍绍恒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全体都有！继续监控全部演习。凡是有异常现象，马上运行系统里的程序。”
霍绍恒将顾念之的小程序嵌入了中央控制系统的检测模板，可以做到随时检查，随时灭杀。
对方再有别的智能编程语言进来，只要一露头，就会被这个小程序无情删除。
演习阵地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响，轰隆隆的大炮声，硝烟滚滚，欢呼声如同海浪经久不息。
霍绍恒全部注意力都被演习吸引住了。
他从防空指挥室的高塔上往下看，唇角微勾，如释重负。
同一时刻，全国人民都在电视机前关注着阅兵，关注着演习。
这一次全封闭的演习，让大家大开眼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