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颂吟实在从心底里看不起这种虚荣的女人。
不过这种虚荣的女人生了个好儿子，为了女儿，她还不得不跟她虚与委蛇。
蔡颂吟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点都没有露出来，依旧十分热络地拉着宋锦宁的手，说：“宋所长，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有口无心的人吧。”
蔡颂吟这样低声下气，宋锦宁却根本不为所动，她从她手里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淡定地说：“你多虑了。”说着，还要往外走。
蔡颂吟没办法，只好拉着自己女儿过来，“囡囡，这是宋所长，快来帮妈咪给宋所长陪个不是。”
谭贵人直偷偷打量宋锦宁。
从她脸上，能看出霍绍恒俊美的五官是从她那里继承的，不过霍绍恒刚毅的轮廓却是随了他父亲霍冠辰，总之集中了父母外型上的优点，得天独厚。
因此她对宋锦宁的印象非常好，不用蔡颂吟再说第二遍，她已经甜甜地说：“宋所长您好。”又说：“您保养得真好，以后有机会，我能不能向您讨教下保养秘诀呢？”
宋锦宁看见谭贵人，就想起在车里的时候，听范建和小宁闲谈，说起了他们特别行动司去纽约救谭贵人的事。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是谁去救的，但是宋锦宁这么聪明，听就和霍绍恒说的只言片语印证了，将整件事脑补得八九不离十。
因此看见谭贵人，就跟看见要她儿子命的仇敌样。
只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没有口出恶言，不过完全不搭理谭贵人，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包厢里的场面下子尴尬起来。
蔡颂吟对包厢里的人使了个眼色。
先前进来的几个谭家和蔡家的亲戚都借故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把包厢的门给带上。
包厢里只剩下霍家人，宋锦宁，以及蔡颂吟和谭贵人。
蔡颂吟看了看手表，离相就职典礼的仪式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现在是酒会时间，正是大家联络感情的时候，便想趁这个机会，跟宋锦宁好好说道说道，为自己女儿在她未来婆母面前刷个脸，留个好印象。
可惜宋锦宁油盐不进，她只好看了看霍冠辰，还有霍老爷子和霍嘉兰，希望他们能帮忙打个圆场。
霍嘉兰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走过来，对宋锦宁说：“二婶，您向宽容，不会跟谭小姐过不去的，是吗？”
宋锦宁冷着脸看了霍嘉兰眼，移开视线，直言不讳地说：“我不是你二婶，你不要装得跟我很熟，我记得你对你亲生母亲都见死不救，就不要在这里装好人替别人解围了。”
霍嘉兰脸上的血色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哆嗦着嘴唇，瞬间眼里就蕴满了泪水。
她捂着脸跑开，坐回霍老爷子身边，默默流泪。
霍老爷子看了她眼，想起霍嘉兰母亲的死因，心里也有些膈应，因此也没有开口劝解，个人坐着喝茶看戏。
霍冠辰见宋锦宁实在不像话，才走了过来，替谭贵人解围，说：“锦宁，谭相的独生女儿谭贵人小姐又聪明又乖巧，还非常孝顺。”又对蔡颂吟说：“谭夫人，您有这样的女儿，是您的福气啊。”
蔡颂吟僵硬的脸上终于笑开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还是霍冠辰既儒雅又谦和，说话面玲珑，人前的面子能顾得上。
反观宋锦宁，虽然美得不像真人，但这待人处事实在太差了，而且性子这么直，得罪人啊……
难怪霍冠辰对她女儿谭贵人青眼有加。
蔡颂吟端起笑脸，同样夸了回去：“霍上将谬赞了。宋所长，您保养得真好，我们同样年纪的人，看看我，再看看您，说出去都没人信，真看不出您有这么大年纪的儿子。我第眼看见您，还以为是哪个当红明星来了。哦，不对，哪个当红明星有您这样的容貌？她们整容也赶不上您啊！”
宋锦宁不去理会蔡颂吟话语里面的暗刺，微笑着说：“我儿子又孝顺又能干，用不着我为他操心，我当然显年轻。”
又看了谭贵人眼，对蔡颂吟直言不讳地说：“你家女儿就是太任性了，害人害己，累家累国，难怪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希望你以后好好管教你女儿，别只顾着天天上热搜，不要连累无辜的人送命。大家都是有父母生养，不存在谁比谁更高贵，谁的命比谁更值钱的问题。”
这话说得太重了，蔡颂吟脸上的笑容如同粉墙上斑驳的水泥，块块往下掉。
谭贵人倏然变色，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她听出来宋锦宁说的是她在美国被绑架那件事，但那件事她也是受害者，霍少的妈妈可能还不知道，所以她并没有怨恨宋锦宁。
霍冠辰简直像被人当面打了巴掌。
他才夸谭贵人乖巧孝顺，结果宋锦宁就跟他针锋相对，说她太任性……
“锦宁，你今天是怎么了？吃呛药了？”霍冠辰不悦地说，“……你给别人留点面子，再说人家是晚辈。谭小姐这么乖巧，哪里任性了？”
“我给他们留面子，谁给我儿子留性命？！霍冠辰，你如果连儿子的性命都不顾，别怪我剥夺你跟我儿子的父子关系！”宋锦宁大怒，指着霍冠辰的鼻子当面怼上了，“你说她乖巧？！她父亲要竞选相，她为什么不按法律要求及时回国？！你说这不是任性？！恕我眼拙，完全看不出这种人有哪里乖巧孝顺的地方。”
“你……！”霍冠辰被说得恼羞成怒，他握着拳，恼道：“绍恒是军人！保家卫国！保护我国公民是他的职责！哪怕他送命，也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你别给绍恒脸上抹黑！”
“我给绍恒抹黑？！”宋锦宁忍不住冷笑，再好的涵养也被霍冠辰激怒了，“军人也是人，军人不能把自己宝贵的性命牺牲在某些自己要作死的人身上！如果是很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我不拦着我儿子。可为那些自己作死无病呻吟的人丧命，我会为我儿子不值！如果有万，我会让这种矫情的人给我儿子偿命！”
“宋锦宁！你越来越过份了！”霍冠辰几乎怒吼出来。
“为了我儿子，我还可以更过份！”宋锦宁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谭贵人终于哇地声哭了起来，对宋锦宁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宋所长，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蔡颂吟心疼死了，忙抱着她又拍又哄，当她三岁小孩样，连声说：“囡囡别哭，囡囡别哭，不是你的错，你别内疚。”
宋锦宁听不下去了，不悦地说：“谭夫人，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是非对错都分不清，难怪你女儿这么任性妄为。”
蔡颂吟也忍不住了，讥嘲道：“宋所长，请问你是不是弄错了，是你儿子救了我女儿？你儿子可不承认呢……”
她还对那天霍绍恒在电话里说的话耿耿于怀。
宋锦宁丝毫不为所动，长眉微拢，脸严肃地说：“我有个字说是我儿子救的？——我是在为那些默默牺牲的无名战士抱不平！”
“还有，你们现在根本没有真心悔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保以后不会祸害到我儿子身上。我今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别有什么事就找我儿子，他是国少将，不是你家私人保镖！”
“你们敢再用私事烦我儿子，我就要到议会去问问：相搞特权，这事儿算不算以权谋私？议会该不该弹劾？——你信不信我马上向议会提出弹劾程序，让你老公成为有史以来第个刚上任天就被弹劾下台的相？”
第741章 这口气不出不行（7）
“到时候你老公因此名留青史，你不用太感谢我。我这人一向好说话，不记仇，而且以德报怨。”
宋锦宁一口气说完，才觉得胸口那股积怨之气渐渐消散了。
霍绍恒遇险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宋锦宁想起来就后怕。
她是醉心于科学研究，但是她对儿子的心，丝毫不比对科学研究的心要差。
这两者都是能让她献出生命的存在。
宋锦宁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蔡颂吟算是完全绝了要跟她搞好关系的心思。
“宋所长，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先不说我们家没有麻烦过您儿子，就算以后有事，也绝对是公事，您放宽心。”蔡颂吟说着，目光往霍冠辰那边瞟了一眼。
霍冠辰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跟宋锦宁再说下去了。
“今天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几位请便。”蔡颂吟僵着脖子飞快地点了两下头，死拉着谭贵人出去了。
谭贵人哭得眼睛都肿了，她不断地问：“妈咪，宋所长为什么说是我的错？我没有……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些人会绑架我……我如果知道，一定会按时回来的！”
“妈咪知道！妈咪知道！我们囡囡最乖了，不要听那个姓宋的胡说八道，她那是忌妒，有儿子的女人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蔡颂吟绞尽脑汁要安慰谭贵人。
谭贵人渐渐止了哭泣，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妈咪你不要劝我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宋所长忌妒的？她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呢……”
“你啊，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蔡颂吟十分宠这个女儿，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为了让她高兴起来，她脱口而出：“宋所长对你态度这么恶劣，肯定是因为霍少喜欢你……眼看要失去自己儿子了，她心理不平衡。对，就是这样。”
“真的？”谭贵人不好意思了，“可是……霍少有女朋友啊……他怎么会喜欢我？宋所长就算要生气，也会气霍少的女朋友吧？”
蔡颂吟哼了一声，眼神转为冰冷。
她在宋锦宁那里受的气，不会白受，迟早会还回去。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宋锦宁那无礼的样子她可以忍，但是霍少的女朋友顾念之就没那么好运了。
如果她肯乖乖跟霍绍恒分手，她还能放她一马。
要是不识相，痴心妄想嫁给霍绍恒，那就不好意思了。
蔡颂吟已经卯足了劲儿，要把在宋锦宁这里受的气，吃的瘪，全数撒在顾念之身上才好。
她也调查过顾念之，发现她不过是顾家收养的一个养女，顾家的亲生女儿顾嫣然对这个妹妹的态度十分微妙。
蔡颂吟打算先把顾嫣然争取过来，再解决顾念之。
不管怎么说，谁挡她女儿的幸福之路，谁就是她的敌人。
刚才宋锦宁虽然说得话各种难听，但是有一句话蔡颂吟还是深以为然，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什么事都能做！
“行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妈咪会帮你摆平的。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蔡颂吟慈爱地摸了摸谭贵人的脸，“去那边化妆室找人给你把眼睛敷一下，这么肿，等下上镜不好看。”
“好的，妈咪。”谭贵人乖巧地点点头，再也不敢任性了。
她长这么大，也就任性了那么一次，差一点没能活着回来。
但她不后悔，因为没有那一次任性，她不会认识霍绍恒这么好的男人……
……
蔡颂吟和谭贵人走了之后，宋锦宁也跟着要出去。
她实在不想跟霍冠辰待在一个房间。
对于她来说，离婚了就是不相往来的路人，别假惺惺说离婚了还能做朋友。
至少在她这里不可能。
霍冠辰却拦住她，烦恼地握了握拳，说：“锦宁，别走，坐下我们谈谈。”
宋锦宁只重复两个字：“让开。”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霍冠辰痛苦地看着她，低声说：“锦宁，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宋锦宁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一边说：“我没生气。只要你不惹我儿子，我什么气都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惹我儿子，那就什么气都有。
“那也是我儿子！”霍冠辰压低声音怒吼，“我会害他？锦宁，你是科学家，你一天到晚在实验室，不通人情世故……”
“我不通人情世故？”宋锦宁转过身，漠然地看着霍冠辰。
“难道不是？刚才你是怎么对谭夫人的？你以为你这样图口舌之利……”
霍冠辰还没说完，宋锦宁就打断他，她半昂着头，轻笑着说：“你怎么不这么想，我懂的人情世故，不想用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不配。”说着，她伸出食指对霍冠辰晃了晃，“……你也不配。”
宋锦宁翩然转身，拖地的鱼尾裙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大海里退潮的波浪，露出海底隐藏的奇珍异宝。
霍冠辰看着宋锦宁的背影，觉得她连背影都美得让人心痛……
这么美好的女子，他是怎么把她弄丢的？
霍冠辰抱住头，无力地坐到沙发上。
……
宋锦宁从包厢出来，四下看了看，然后径直往季上将和龙议长他们坐的位置走去。
半小时快到了，侍者在收拾酒杯，整理桌椅，就职仪式就要开始了。
“季上将、龙议长，你们聊得好热闹，不知道我能不能坐在这里？”她指着龙议长旁边的一个位置问道。
龙议长笑着点点头，“坐吧，这里没人。”
季上将关切的问宋锦宁，“宋所长，你的位置本来是哪里的？”
宋锦宁笑着摇摇头，“在包厢跟霍家人在一起，您也知道，我跟冠辰早就离婚了，怎么好意思跟他们在一个包厢，因此我出来了。”
“啊？他们怎么这么安排位置？实在是太不周到了。以后有机会，我帮你说说。首相办公室的人办事也太不走心了。”季上将一通埋怨，恨不得马上拿电话打给首相谭东邦。
宋锦宁估计那母女俩正在向谭东邦哭诉呢，便先下手为强，对龙议长说：“龙议长，我刚才跟谭夫人争执了一番，我现在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向谭首相吹枕头风，以后找机会使绊子，故意卡我们高能物理所的经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