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近马上扭头看着她，笑容满面地说：“念之饿了？来，快坐下，你先吃。”
顾念之：“……”
“爸，年夜饭要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顾念之很快笑着眨眨眼，“爸，咱们等路总来一起吃吧。”
“可是你饿了啊。”路近皱起眉头，“饿坏了怎么办？小孩子最经不起饿，应该少食多餐。这个路老大，怎么还不来？”
他的眼珠溜了一圈，对霍绍恒说：“彼得，你能帮我去叫路老大过来吃年夜饭吗？”
霍绍恒站了起来，“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路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的整体素质确实不错，可惜自己的女儿心有所属，不然让他保护自己的女儿，应该也不错。
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了能量，顾念之几乎是回不去了，所以用彼得做替代品，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视线又落在顾念之面上，看着她盈满笑意的璀璨双眸，似乎跟另外一双眼睛重合了……
准确地说，另外那一双眼睛并没有顾念之的眼睛这么大，但形状非常相似。
路近闭了闭眼，突然问：“念之，你觉得彼得这个人怎么样？”
如果他不能继续保护自己的女儿，那就再找一个人接着保护她。
如果不是路远太老了，路近认为路远是最合适的，因为他对他最熟悉，也最信任他。
顾念之心里有鬼，吓了一跳，但还是轻描淡写地说：“爸，他这个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再说我不了解他，也不想了解他，他是好是坏我都无所谓。”
“这样啊……”路近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那算了，我还以为你对他感觉不错呢。毕竟他是你心上人的对应体。”
顾念之眨了眨眼。
厉害了，我的爸！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顾念之坐了下来，半垂着头，不然路近看见她眼底的神色，微笑着说：“我跟他算是比较熟悉吧，毕竟我救过他，他也救过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路近跟着坐在她身边，先给她舀了一碗煲得俨俨的花旗参乌鸡汤，“你先喝点汤垫一垫，这是花旗参煲乌鸡，煲了一小时三十分钟，是乌鸡肉蛋白质释放到汤里最好的时间，过了蛋白质就变性凝固了，乌鸡肉就柴了，也不会释放到汤里，汤就不鲜美了，也没什么营养了。”
“除了良种乌鸡和花旗参以外，这汤里还有红枣、桂圆和枸杞，另外放了一点点姜，再就是出锅之后再放盐。”
顾念之笑着竖起大拇指：“爸，您真厉害！知道得真多！这汤是您做的？”
“当然不是。”路近理直气壮地说，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嫌弃，“我又不会做菜。这是路老大做的。”
顾念之：“……”
不是您做的说得这么真情实感？
顾念之讪笑道：“您这么了解，我还以为是您做的呢……”
“切，要了解看书就可以了。我会吃，不代表我要会做啊。难道你用个冰箱，还要学会冰箱制作才行？”路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所以您老人家都是书本知识。
顾念之腹诽道。
路近兴致勃勃地又说：“喝汤的时候，第一口要少，然后第二口慢慢增多，再到第三口，这样才能把汤的美味完全感受到。”
说着，递给顾念之一套汤勺，从小到大，跟量杯似的，上面还有刻度。
顾念之：“……”
这真是，喝个汤不仅要接受一番食物烹煮时间和蛋白质变性凝固的科普教育，而且还要用有刻度的汤勺喝，有种做实验的仪式感……
顾念之心里真是一言难尽。
但是看路近眼巴巴地看着她，满脸都是“求表扬”的热忱和急切，顾念之默默地拿起汤勺，先用最小号的汤勺给自己舀了一勺汤，用对科研实验的虔诚和敬畏，慢慢喝了下去。
然后换第二号汤勺，接着是第三号汤勺，一口接一口地喝。
还别说，这汤确实汤清味鲜，刚开始喝第一口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量少，所以觉得有点淡，但是喝第二口的时候，明显比第一口味道要好，喝第三口的时候，汤已经鲜得能掉眉毛了。
顾念之以前喝汤的时候程序不同，器械也不同，没有这样循序渐进地品味过汤的味道。
现在用路近的“科学方法”喝汤，简直觉得汤的鲜美程度翻了十倍不止！
顾念之惊喜起来，朝路近点点头，“爸，您真厉害！这样喝汤确实特别好喝！”
路近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就知道这样喝汤是最好喝的！因为味蕾会在一定时间内记忆食物的滋味，循序渐进地加量会让味蕾的感觉翻倍。——不枉我这几天给你做了这套汤勺出来！”
顾念之：“……”
这话听得好像不太对。
顾念之拿着汤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看了看自己的汤勺，再看了看路近，好奇地问：“爸，您这套汤勺是您刚做出来的？以前没有用过？”
“当然没用过。”路近很是理所当然，“喝个汤而已，我自己不用那么讲究。”
但是宝贝女儿就不一样了。
她值得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他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最好的待遇。
顾念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被父亲这样捧在手心里宠爱着，她心里满满都是感激和感动，眼里有些涩，鼻子也酸酸的，想哭。
可是心里也是高兴的，自豪的，骄傲的。
被爱着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就是这个感觉吧……
她想大笑，在阳光下奔跑，告诉她遇到的每一个人，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原来亲情是这样的，毫无理由，不求回报。
顾念之觉得心里缺陷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再见到马琦琦，一定要跟她说：“我的爸爸路近了解一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笑眯眯地，顾念之拿起最后一个汤勺，刚好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光。
这时她才发现这个汤碗里，也有刻度……
所以才把握得这么好，一滴汤都没有浪费。
顾念之笑着放下汤勺，说：“爸，我很喜欢，谢谢爸爸！”
“哈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路近笑得很大声，开心得脸上每一道笑纹都绽放得如同花儿一样。
路远和霍绍恒推门进来，在客厅就听见从餐厅方向传来的笑声。
路远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对霍绍恒说：“……路近最近有些不对劲。他以前从来没这么放肆地笑过，你要有机会，好好注意他。”
路远现在是网络安全公司的大总裁，身份限制，做秘密工作的机会当然没有“彼得”这个克格勃方便。
第1701章 第二春
霍绍恒眉心微动，神情还是带着淡淡笑意，低声说：“……会不会是因为跟念之重逢了，所以特别高兴？”
高兴的时候不就会肆无忌惮的大笑吗？
路远看了一眼餐厅里的两个人，没有说话，拿出手机给霍绍恒发短信。
路远：【不止这一件事。】
路远：【之前路近明明知道你’觊觎‘他的宝贝女儿，还能让你陪着他的宝贝女儿去赴宴，就很不对劲了。】
路远：【不拿大棒子把你赶走就不错了，还能让你接近她？】
路远：【现在又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能笑成这样……】
霍绍恒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回复：【……只是笑得大声而已。路总是不是太敏感了？】
路远回复道：【……在今天之前，我只见过一次他这样笑。那是八年前，他将念之送到对面世界，同时操纵汽车隔着两个平行世界的界壁爆炸的时候……】
【那时候的路近站在十字路口，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和这一次一样，就像没有明天……】
【身后是隐隐约约的车水马龙，还有一辆突然爆炸起火的汽车……】
霍绍恒马上想起来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顾念之，将她从那辆燃烧的汽车里救出来的情形。
他的眸色倏然变深，立即回复道：【他是疯了吗？！当时念之就在车里！只要我晚一秒钟，念之就会和那辆汽车一样尸骨无存！】
路远苦笑着，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回复：【不会的。路近控制着汽车上的爆炸装置。他等你把念之救走之后，才启动爆炸……】
虽然如此，霍绍恒还是觉得路近太疯狂了。
他冷着脸回复：【万一那天我没有去呢？】
【万一我恰好犹豫了，没有冲进车里去救人呢？】
【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他有想过吗？】
路远笑了一下，回复道：【当然有。他有一套极其复杂的数学模型，根据他对人类行事的惯性了解，来对事物的发展进程进行推算。】
【他推算的结果，是你有99.999999%的机会救出念之。】
霍绍恒呵了一声：【居然不是百分百？他也敢做？】
路远回复道：【从概率来看，99.999999%对路近来说就是百分百。】
霍绍恒没话说了，头一次觉得何之初以前说顾祥文是“疯子”，确实有几分道理。
当然，也许在天才的脑袋里，安全和危险的概念跟普通人的理解不一样。
霍绍恒不置可否，跟着路远走进餐厅。
顾念之抬头看见路远和霍绍恒一起进来了，忙说：“爸，路总和彼得先生来了。”
路近收敛了笑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再迟一点，我姑娘就只能饿得叫救护车了！”
顾念之：“……”
要不要这么夸张？
她刚才喝了一碗美味的花旗参炖乌鸡汤，胃里暖洋洋的，一点都不饿。
当然，她也没有当面反驳路近的话。
路近这么维护她，她得多脑残才胳膊肘往外拐？
顾念之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路近赋予了无条件信任。
路远和霍绍恒一起看了顾念之一样。
那红粉菲菲的小脸蛋，唇角翘起的小梨涡，红润饱满的菱角唇，哪里是饿得要叫救护车的模样？！
要不是大过年的，路远真想转身就走。
不过霍绍恒也担心路远拂袖而去，马上打圆场说：“路伯父真会开玩笑。如果要叫救护车，我负责抱她上车！”
顾念之：“……”
“有我在，什么时候轮到你抱她上车？”路近翻了个白眼，“快坐下吧。今天过年，我不想跟你们过不去。”
路远暗自腹诽，刚才到底是谁跟他们过不去？
霍绍恒笑着在顾念之另一边坐了下来，路远就坐在他旁边，另一边则是路近。
不过路近现在的注意力又转到顾念之身上，笑着对她说：“念之，咱们可以吃饭了，饿坏了吧？”
说着，还对念之眨了眨眼。
顾念之忍住笑，点了点头，“是有点饿了，不过还能忍。”
“唉，我姑娘就是乖，这么体贴。某些一天到晚洗澡的人注意点，不要那么自私只顾自己高兴，别人等你们吃饭呢。”
路近几乎是指着路远的鼻子说话了。
路远扯了扯嘴角，给自己倒了一杯茅台，举杯说：“今天是除夕，好多年了，我们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来，干杯！”
霍绍恒忙给自己满上，又拿着酒杯绕到路近身边，给他也满上。
但是到顾念之的时候，霍绍恒只给她倒了一杯鲜榨椰汁。
路近非常满意，笑着说：“彼得做的不错，念之还小，不能喝酒，果汁和牛奶就够了。”
在这一点上，霍绍恒跟路近出奇得合拍。
霍绍恒忙点头说：“对，确实不能喝酒，果汁和牛奶最好。”
路远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一口先干为敬，喝完说：“念之已经二十岁了，其实可以喝酒了。”
顾念之也忙点头，“是啊是啊，其实我挺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
虽然她有偷偷私下里喝过，但是还没有正大光明在霍绍恒面前喝过。
路近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再说酒精对皮肤不好，会加速老化。”
“啊？真的吗？！那我绝对不喝酒了。”顾念之一听酒精对皮肤不好，立刻打消了以后等满了二十二岁就喝酒的念头。
二十二岁，是霍绍恒给她定的可以喝酒的年龄。
霍绍恒见路近只用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顾念之想喝酒的蠢蠢欲动，对他由衷的敬佩。
果然带孩子也需要科学理论支持，才能事半功倍……
于是这一顿年夜饭吃下来，顾念之没有丝毫念头想去尝试酒，除了果汁和牛奶，她对别的饮料都敬谢不敏。
路远却因为心里高兴，喝多了一些。
等吃完年夜饭，他已经醉醺醺的了。
不过路远喝醉了也不怎么说话，就是到处去找笔和纸，开始画素描。
顾念之一眼看见，那纸上全是年轻时候的宋女士……
抱着课本走在林荫树下，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弯腰对着一支牡丹深深的嗅闻，还有趴在课桌上睡觉，在黑板前演算一道物理题，以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有她的笑脸是最清晰的。
顾念之吃惊地一张张看着，突然想起来她见过这种素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