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笑着说：“我是学法律的，还是执业律师。不过我现在感兴趣的不是法律，而是电脑数据库的密匙设定。”
“哦？”莱因茨高高挑起眉毛，“女子很少有对数据库的密匙感兴趣的。”
“你也说是很少，不是没有。”顾念之停下慢跑的脚步，开始一边走，一把伸展手臂，“我跟路总合作，就是在电脑数据库的安全性能方面。他带我来纽约出差，就是想见识一下世界上最先进数据库安全系统是什么样的。”
“……世界上最先进的数据库安全系统？”莱因茨很是疑惑，也停下慢跑的脚步，走在顾念之一臂之外的地方，“你是说在纽约吗？”
“是啊。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顾念之的笑容比五月初升的朝阳还要明媚。
莱因茨见顾念之对数据库密匙感兴趣，立刻投其所好，嗤笑一声，说：“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数据库安全系统也能叫最先进？顾小姐才入行不久吧？我知道有个公司的数据库安全系统那才是天衣无缝。”
“是吗？哪个系统？我能见识一下吗？！”顾念之很惊喜地问。
“你要感兴趣的话，明天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我把我的电脑带来，给你看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数据库安全系统。”
莱因茨对自己国家的数据库安全系统非常有信心，而且以为顾念之只是个才入门的菜鸟，水平能高到哪里去？
他们局数据库的分支系统，拿出来就足以晃瞎顾念之那双像是倒映了初夏阳光的大眼睛。
第1821章 公主和侍从
慢跑回家之后，顾念之去浴室洗澡，顺便整理一下头发。
拿着吹风机一边吹头发，一边跟靠在浴室门旁边的霍绍恒说话。
“我今天遇到莱因茨了，我说对电脑数据库的安全系统感兴趣，他约了我明天去大都会博物馆，给我看一个‘公司’的数据库安全系统。”
霍绍恒眼神轻凝，“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是啊，有问题吗？”顾念之吹好头发，回头看了他一眼。
霍绍恒想到一件事，回头对顾念之说：“换了衣服出来吃饭，我有事要问问路总。”
路远此时正在客厅的电脑里检查邮件。
他还是路氏集团的总裁，不能像路近一样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
工作邮件还是要批复的。
霍绍恒来到他身边坐下，突然问：“您是不是曾经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给您在那边的手机发过坐标信号？”
路远的手顿了顿，抬头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怎么了？你们收到信号，有没有解码得到启发？路近说解码可以找到磁场共振的规律和频率，有利于你们跟我们取得联系，可惜还没联系上，念之就被掳劫过来了……”
霍绍恒早就猜测是跟路远有关，现在得到证实，心里踏实多了，说：“难怪我们收到信号，发现有异常磁场的痕迹，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们的磁场能量存储不够，这种启发性的信号不可能无限制发送。”
路远阖上电脑，不可抑止地想起了宋锦宁。
默默地沉吟了一会儿，他终于问道：“……是谁收到信号的？”
霍绍恒淡淡地别过头，“……宋女士。”
只听见一个称呼，路远的心情激荡，往日两人相处的画面从他脑海里一晃而过，像是一幅幅墨色线条勾勒的铅笔画，既清晰，又虚幻。
他的自制力极强，就算是思念也不会放纵自己。
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定，看着窗外的中央公园。
那里初夏将至，嫩嫩的绿叶刚刚爬上枝头，纵目望去，全是郁郁葱葱深深浅浅的绿。
过了好一会儿，路远回头看着比他还淡定的霍绍恒，扯了扯嘴角：“……是宋……女士送你过来的？”
霍绍恒没有抬头跟路远对视，唇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有着隐隐的骄傲：“当然是宋女士。能破译两个顾祥文留下的磁场密码，只有宋女士。”
路远回想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女，不仅聪慧无比，而且美艳动人，就是在感情上有些迟钝。
他仰首微笑，数年时光从他心头一掠而过，秋鸿有信，春梦无痕。
客厅里有股说不出的安详和静谧。
顾念之挽着头发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站一坐的两人，说：“你们在说什么？”
软糯娇柔的声音如同初夏的风吹过树梢，霍绍恒喉咙紧了紧，觉得有些燥热。
他也站起来，拉开身边的座椅，对顾念之说：“来，坐下，我们演示一下明天的行动。”
顾念之顿时高兴起来，“好啊！我这几天表现不错吧？！”
大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满脸都写着“求表扬”！
霍绍恒轻轻刮刮她挺直精致的小鼻子，“还行，马马虎虎及格了。”
“啊？！我使劲浑身解数才及格？！霍少你要求太严格了吧？！”顾念之感觉到路远情绪有些低落，故意夸张地插科打诨，想逗他开心。
路远转过身，靠坐在飘窗的窗台上，嘴角噙笑，看着顾念之跟霍绍恒耍赖。
霍绍恒揉揉她的头，手指轻触到她面颊柔嫩的肌肤，像是被电了一下。
从容不迫地移开视线，霍绍恒打开了路远的笔记本电脑，给她演示起来。
这幅画面有些刺眼的熟悉，横亘在他面前几十年的时光好像消失不见了，他又回到跟那个少女相处的时光。
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都是为了公事，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路远抿了抿唇，迈步从客厅走了出去。
……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初夏的纽约经常下雨，四五月份是雨水最多的时候。
顾念之撑着一把画着莫奈最著名的荷塘睡莲图的雨伞，向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走去。
这个博物馆也在中央公园附近，跟顾念之住的公寓并不远，就在走路可以达到的范围之内。
莱因茨穿着中长的黑色雨披，身姿笔挺地站在博物馆的台阶之上，一手拎着黑色的电脑包，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他的金发蓝眼和俊美高大的外型在一众普通游客中实在太显眼了，不时有胆大的少女过去搭讪，企图要他的联系方法。
莱因茨都淡定地用德语表示“听不懂英语”。
没多久，他看见了那把独特的雨伞，也看见了雨伞下巧笑倩兮的女子。
她仰头看着台阶上的他，星眸闪亮，是雨天里最耀眼的风景。
莱因茨立刻展露自己最完美的微笑，从台阶上优雅地走下来，朝她伸出手，“路上好走吗？今天下雨，我应该去接你，你又不愿意。”
说的是纯正的英国口音的英语。
刚才被他以“听不懂英语”拒绝过的少女们：“……”
顾念之换了只手握着雨伞，不动声色避开莱因茨伸来的手，笑着点点头，“我住的很近，不用那么麻烦。”
她的视线直接落在莱因茨手上的电脑包上，“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莱因茨顺手接过顾念之的雨伞，不着痕迹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说：“进去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顾念之没有来过这个博物馆，虽然这里很有名，但是对于网络儿童来说，看看别人图文并茂的游记基本上就算是已经旅游一圈了。
所以她虽然没有来过，但对这里的布置和展品并不陌生。
她跟着莱因茨走进博物馆，一直往里走，走到一个游客罕至的角落才停下来。
莱因茨笑着转身，朝她眨眨眼，“来，这边坐。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全博物馆最舒服的一张沙发。”
顾念之：“……”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
原来这里是雷曼藏画馆，收藏着雷曼先生一生收集的名画。
顾念之看着油画旁边这个人的生平介绍，心情更微妙了。
这人居然是被她父亲路近“搞垮”的最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的创始人。
莱因茨不知道顾念之在想什么，见她怔怔地看着最当面挂着的那幅油画，说：“这是德布罗意王妃的画像，新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的得意之作。”
看了看油画，又看看顾念之，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和你相比，她只算是侍女，你才是公主。”
又调笑着说：“……我是你的侍从。”
顾念之回过神，笑道：“您真说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王妃，我也不是公主。再说我可请不起您这样的侍从……”
面对她的反驳，莱因茨一笑置之，没有继续纠缠。
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脑，说：“来，给你看看我的电脑数据库安保系统。”
顾念之敏锐地抓住他的话茬，“你的电脑数据库安保系统？你不是说是一个公司的电脑数据库？这公司是你的？”
莱因茨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个姑娘真是不容小觑，真是太敏锐了，不小心说漏嘴，就被她抓住了破绽。
不过这样更激起他昂扬的斗志。
势均力敌才好玩，是吧？
第1822章 是人就有弱点
莱因茨微微一笑，闪亮的眼眸就像雨水洗过的碧空，极是动人。
他的嗓音清朗，低声笑了起来：“可以这么说，但这公司不是我的，我只是里面的一个成员而已。”
顾念之露出崇拜的眼神，“……you aregreat！｛你真伟大｝”
莱因茨索性把笔记本电脑的鼠标给她，“自己玩。”
“……会不会太难啊？我看不懂怎么办？”顾念之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小白”的样子，很是踌躇地从莱因茨手里接过鼠标，胡乱在他的电脑里点了起来。
莱因茨架着腿坐在沙发一角，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一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盯着顾念之的侧颜，和她的头发，不无遗憾地发现，今天又是拔不了头发的一天……
因为顾念之换了条头巾，依然是爱马仕丝巾，将头发包得严严实实，不过在头顶左侧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显得她的脸又小又俏皮。
他没注意到，顾念之已经飞快地连上了大都会博物馆的wifi，在他的电脑里查看各种根目录文件，并且悄悄打开了后门，把正在网络上蛰伏的路近放了进来……
等莱因茨回过神，瞥了一眼电脑显示屏，发现顾念之打开了许多程序，不由皱了皱眉，说：“你在找什么？”
“数据库啊！”顾念之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找也找不到！”
莱因茨欠身过去看了一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啼笑皆非地勾起食指，往顾念之额头轻轻敲了一下，轻声说：“……小笨蛋！”
说着，他给她找到数据库的连接系统打开，让她点进去观摩。
这个数据库系统是德国联邦情报局一个分部的分支系统，但是用数据库的人都知道，所谓分支系统，也只是称呼上的区别，其实都是互相连贯的。
不然怎么叫数据库呢？
就像把货物存放在不同的仓库，最后可以整合成一个大系统。
但没有密匙，是不能把这些存放在不同地点的“仓库”整合起来的。
顾念之好奇地看着里面的结构菜单，不时问一些很粗浅的数据库基本知识点。
莱因茨倒是还挺细心的，一一给她解答，还给她做各种演示。
顾念之最后好奇地问起了有关“密匙”的问题。
莱因茨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只是笑着说：“两天后百老汇剧院有个《狮子王》的歌剧上演，能不能请顾小姐赏光去跟我一起看歌剧？”
又说：“到时候我跟你仔细讲我们设定密匙的规律和逻辑。”
顾念之暗暗寻思。
她并不想探究这边的德国联邦情报局的所有资料，但她很想弄清楚他们的“密匙”规律。
她觉得这两边世界同一机构的密匙设定，应该是一样的，就算不是一模一样，在规则和逻辑上肯定如出一辙。
但她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两天后我不一定有空。而且密匙听起来很难，我现在基础那么差，听了也听不懂啊……”
“我包你听懂。”莱因茨拍着胸脯保证。
为了引起顾念之的兴趣，他又给她讲了很多密匙的基础知识，并且拿他们分局的数据库系统做演示。
两人一个讲，一个听，都忘了时间。
还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通知要闭馆，他们俩才回过神来。
顾念之笑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莱因茨先生谢谢您。”
“不客气，能为您这样的公主服务，是我的荣幸。”莱因茨热络地说，并且马上打蛇随棍上，再一次邀请说：“过两天在百老汇有歌剧《狮子王》上演，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顾小姐赏光？”
顾念之终于笑着点头，“好吧，我也很喜欢《狮子王》！”
这个迪士尼动画片曾经是她和父亲之间相认的桥梁。
莱因茨弯起唇角，露出两个很讨喜的小酒涡。
……
从大都会博物馆出来，已到傍晚时分，雨早就停了，路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不远处的天空是一种暗沉的海蓝色。
曼哈顿的天际线是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夕阳在森林般的大厦群里穿行，最后缓缓降落到地平线以下。
莱因茨执意送顾念之回中央公园的豪华公寓。
这段路并不远，两人漫步了几个街区就到了。
顾念之拎着雨伞，笑眯眯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我学到很多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