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一直记着霍绍恒的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有绝对把握置对方于死地。
……
很快,顾念之工作的第一周就在平静中过去了。
又是一个周一,这一天早上起来,顾念之觉得凉浸浸的,推开窗子探了探手,外面好像一下子冷了起来。
秋天正式来了啊。
街道上落了满地的银杏树叶子,跟小扇子一样。
就像霍绍恒特别行动司官邸门口的那株银杏树。
顾念之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街景,将窗子紧紧地闭上了。
洗漱过后,她换了桃红色羊毛小开衫,黑色羊毛铅笔裙,拎着自己的爱马仕铂金包出了门。
“顾小姐去上班啊?”邻居阿婆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吃早饭了吗?我这里有粢饭糕和小笼包,生煎也有,侬要不要次一点啊?”
顾念之笑着摇头,学着说c城话:“我吃过了,谢谢阿婆,侬搿抢身体好伐?”
“好好,侬这包包真好看,在哪里买的呀?几钱啊?”
顾念之眨了眨眼,淡定地说:“这是买的高仿,一两千块钱吧。”
几十万块的爱马仕铂金包戴了顶“高仿”的帽子,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
开着车来到东城区,她工作的大厦叫路氏大厦,一共三十六层,高耸入云。
停了车出来,她没有走电梯,都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走楼梯到二楼,方便快捷,而且还可以锻炼身体。
今天因为路上堵车,她来得有些晚,不过金大状不是特别在意考勤的人,见她来了,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说:“我今天要出去见一个客户,你记得上午守在这里不要走,前台的小张今天请了半天假,中午才来,你要离开,所里就没人了。”
顾念之忙说:“没问题,交给我吧。”
一整个上午都没事,她把日常工作做完了,到吃午饭的时候,前台小张就来了。
两人都是年轻女孩,老板又不在,很快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八卦起来。
小张神神秘秘地说:“顾律师,你知道今天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
顾念之:“……”
“不知道。”
就他们这小律所,街道主任来了就算大人物了。
小张拉拉她的衣袖,“真的是大人物。我听说啊,是秦氏集团的董事长要来。我刚上楼的时候,大厦门口已经戒严了。”
顾念之:“……”
“秦氏?哪个秦氏集团?”顾念之小心翼翼地问,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结果真是就那么巧。
“……就是那个开私立医院的秦氏啊!你不会连秦氏私立医院都不知道吧?”小张给了顾念之两个白眼。
顾念之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很有名吗?我乡下人,不知道。”
她话没说完,一个男人推开了他们律所的小玻璃门。
他身穿笔挺西装,头发梳的油光锃亮,全身上下仿佛写着“我是总裁秘书”。
“请问顾念之小姐在这里吗?我们秦董事长要见她。”
那人彬彬有礼地说,给了前台小张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还飘着香水味儿。
第1498章 金刚钻和瓷器活
顾念之此时正坐在小张旁边,但是那男子就这样视若无睹地把名片递给了前台小张,看都没看顾念之一眼。
顾念之在心里一晒,心想秦家人都找上门了,还能不给这人看照片?
他会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
明明认得自己,却还装不认识。
这种举止,其实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顾念之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走到他们小律所里面唯一的房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小公司里外只有两间房,里面是律师办公室,外面就是前台。
小张被这男子的名片几乎吓傻了。
刚才还被她们热烈八卦的大人物突然从天而降站在她面前……
嘛呀!腿都软了好伐!
她都没注意顾念之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听见啪的一声门响,才回过神,热情地说:“方先生是吧?您真的是秦氏集团的总裁秘书?!”
这男子是秦氏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的一等秘书。
他矜持地笑了一下,点点头,“这是我们集团的电话,如果不信,你可以打电话查询。我们董事长的车队还在大厦门口停着呢,警方派人在楼下戒严。”
小张倒吸一口凉气,忙说:“您稍等,我去找顾律师!”
她起身去敲办公室的门,里面却没有声音。
小张愣了一下,回到前台,给顾念之打电话。
为了表示对秦氏集团董事长的尊敬,小张用了免提。
“顾律师,秦氏集团的董事长要见您。”小张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电话里却传来顾念之不紧不慢的声音,“是吗?请问有预约吗?”
方秘书:“……”
这架子还真不小!
小张:“……”
哎嘛!顾律师好有范!
小张本来被这秦氏集团总裁秘书的气势压得有些抬不起头,但一听顾念之镇定自若应对自如,她立马也平静下来。
掐掉免提拿起话筒,小张的前台专业范也出来了。
她的声音更加甜美:“顾律师,我查查您的预约记录。”
她装模作样地在电脑里扒拉着,过了一会儿,十分遗憾地说:“对方没有预约。”
当然没有预约。
顾念之才上班一个星期,一个客户都没见过,哪里来的预约?!
顾念之在里间办公室里勾了勾唇角,转着座椅看向窗外。
二楼哪有什么好的视野天际线,看过去就是对面近在咫尺的大楼,挡得严严实实。
但她就跟坐在龙议长那间能俯瞰整个帝都美景的办公室里没有两样,继续淡定地说:“那就预约。我最近都很忙,最快也要下周才有空。”
小张对顾念之崇拜死了,肿么能面对这样的大富豪还能面不改色地推诿说瞎话呢?!
反正对方也不是要见她,小张立即进入看戏模式,配合顾念之演出。
她抬起头,笑眯眯地对方秘书说:“您好,请问您要不要预约?”
方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着头将耳朵的方向对准小张,“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小张笑了一下,心想这总裁秘书居然是个耳背的,这种人也能做秦氏集团总裁秘书,那她这种戏精前台,岂不是前途无量?
心里这么想着,小张还是很专业地微笑,又说了一遍:“见我们所里的律师,需要预约。您想约什么时候?我们顾律师很忙的,最近的时间也是在下周。”
方秘书被噎得不轻,扭过头看着笑眯眯的前台,内心是咆哮拒绝的。
还要预约?!
想他方某人跟着秦董事长在整个华夏都是横着走的!
别说见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律所的律师,就算现在要去见何上将,人家的生活秘书也不敢提“预约”两个字!
这么多年了,居然又听见“预约”两个字,呵呵哒,这顾念之确实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
难怪秦院长不待见她……
方秘书脸色僵了一瞬,恨不得转身就走。
但是想到董事长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就为了见这女子一面,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屈服了。
方秘书一脸便秘的表情,硬邦邦地说:“我们董事长要见顾念之,不是为了公事,是私事。请问私事也要预约?”
哎嘛!
三流律所初出茅庐年轻貌美的顾律师,跟世界一流的秦氏集团董事长,有—私—事?!
小张被这消息炸裂了。
瞬间脑补了好几部总裁文里的爱恨情仇。
重磅重磅!
她的手指下意识摸到自己的手机,恨不得马上发一条微博,叫“秦氏集团董事长私会金氏律师事务所年轻美女顾律师为哪般?!”
轰动的标题,再配上这总裁秘书的背影,顾律师的脸蛋,肯定立马上热搜,也能涨一波粉啊……
小张内心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敢用这个消息发热搜,不管是顾律师,还是秦氏集团,都能活撕了她。
还是打住,打住。
涨粉固重要,生命价更高。
看着这位方秘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小张只好再次给顾念之打电话:“顾律师,对方说找您为了私事,不是公事。”
顾念之在里间办公室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义正辞严地说:“不是公事,那更不应该了。我们给人打工的,办公时间怎么能做私事呢?请你让那位先生离开我们的办公室,不要妨碍大家工作。”
大家,其实就是两个人而已。
小张好奇的要死,但还知道作为一个前台的本份,也想着把这男人打发了,好去逼问顾念之跟秦氏集团到底什么关系。
挂了电话,小张对方秘书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们顾律师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处理私事,您请回吧。”
方秘书实在气坏了。
他组织过多少大型会议?
协调过多少国家元首跟自家老板的会谈?
怎么就在一个小小的律所翻车了?
方秘书关掉自己衣襟上的针孔摄像机,然后重重一拍前台,阴着脸说:“……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转身就走,一脚踹开小律所的玻璃门,回三十楼汇报去了。
此时秦氏集团七十多岁的董事长秦老爷子正在跟路氏集团的总裁兼董事长路远会谈。
“路总啊,这一次我们集团全部更换电脑安保系统,考察了很多企业,还是你们的标书最合我们的要求。”
秦老爷子坐在路远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功夫茶,低头嗅了嗅茶香。
他穿着一身香云纱的唐衫唐裤,头发全白了,但是面容红润,看上去古意盎然,非常有格调的样子。
路远带着自己的技术总监、运营总监和财务总监坐在秦老爷子对面,笑着也端起一杯功夫茶嗅了嗅,说:“承蒙秦老爷子厚爱,我们集团这一次能中标,也是意外之喜。”
路氏集团的技术总监是赵良泽。
这份标书就是他起草的。
他也笑着说:“还是秦老先生有魄力,当时我们竞标的时候,您的副总裁曾经说我们的标书太贵了,希望不大哈哈哈哈……”
秦老爷子也哈哈大笑,说:“他们是小家子气,就知道给我省钱。但是他们没想过,网络安保这方面,也是能省钱的吗?!——我相信路总公司的技术。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太便宜的,我还担心他们没这能力呢!”
秦氏医疗集团如今资产遍及全世界,整个集团网络系统的安保问题就更加紧迫了。
不是安装一个3x0系统就能搞定的。
“到底还是秦老爷子识货。”路远笑了起来,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狭长的眼角处纹路扬起,迷人得让人合不拢腿。
秦老爷子那边的几个女秘书和女高管忙不迭地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了。
再看怕是要栽进去搞婚外恋了……
他们很快谈妥了合作的大方向,具体合约就由双方的高管、律师和会计师去谈。
整份合约的总值可能超十亿金额,每一条都要由双方的律师和会计师层层核实。
赵良泽带着他们离开路远的办公室,去旁边的会议室谈合约。
办公室里只剩下路远和秦老爷子两个人。
他们喝着功夫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方秘书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进来。”路远看了秦老爷子一眼,让外面的人放他进来。
方秘书沉着脸走进来,对路远点了点头打招呼,“路总。”
路远对他笑了一下,“方秘书好,我刚才还纳闷呢,秦老爷子来我们这里,怎么会不带身边最信任的方秘书呢?”
这话恭维得恰到好处,秦老爷子和方秘书两人都笑了。
方秘书定了定神,对秦老爷子说:“董事长,顾念之说要预约才能见她。”
秦老爷子:“……”
路远:“……”
方秘书看见这两人的表情,真是畅快极了。
果然,独憋屈,不如众憋屈。
看见别人也不高兴,他就舒坦了。
秦老爷子扯了扯嘴角,“你说什么?她真的要预约?!你到底是怎么说的?”
方秘书看了路远一眼。
路远站起来,两手抄在裤兜里,淡声说:“我出去一下。”
秦老爷子招手让他坐下,“路总不是外人,不用回避了。”
他一边对路远解释,“是这样的,这顾念之,其实是我外孙女,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在嫁给何上将之前生的孩子。她这辈子就生了这一个孩子,还势同水火,我看不下去了,想来见见这孩子,为她们母女俩做个和事佬。”
路远“哦”了一声,笑着坐下来,说:“是这样,秦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是为子女操碎了心啊。”
“哪里哪里……”秦老爷子感慨地摇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对我的女儿也没多关注。等我想起要多关心关心她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价值观和做人的原则,太迟了……太迟了啊……”
路远笑而不语。
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插嘴。
秦老爷子把玩着铁核桃,对方秘书说:“……私事也要预约?你是不是没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