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他们机构和俄罗斯克格勃合作设下的局，和顾念之一样，霍绍恒也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跟十九年前就过世的外祖父宋海川有关。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愿意预设立场先入为主地思考整件事。
晚饭吃完之后，路近叫顾念之回隔壁他的官邸，顾念之心里想着那份邮件，笑着朝路近挥挥手，“爸，我想和霍少去看看宋女士和路总。”
“啊？哦……”路近摆了摆手，“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正在做一个实验，快要做完了，我得去做最后的观测记录。”
顾念之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哒，那我晚点回家。”
“别太晚，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路近很尽职的表现做爸爸的责任，其实顾念之如果赖床，他完全不会阻挡。
“知道了，爸，您也早点睡。”顾念之笑着送他出去。
霍绍恒跟着出门，开车直接停在路近官邸门口。
顾念之出来之后，两人迅速开车去路远位于西山的别墅。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不过还早，不到八点，路上的车也不多，两人只花半个小时就来到路远西山的别墅。
在路上的时候顾念之已经打过电话，确认路远和宋锦宁都在家。
他们俩也刚刚吃完晚饭，正打算去山路上走走，当饭后消食遛弯了。
接到顾念之的电话，路远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安和急切，笑着说：“行，你们过来吧，我和锦宁泡茶等你们。”
没多久，顾念之和霍绍恒就坐在路远别墅的书房里了。
四人面前横着一条草编茶几，茶几上放着古拙的功夫茶杯，宋锦宁在旁边煮水筛茶。
“这么急，有什么事啊？”路远关切地问，给顾念之递了茶，“喝点茶静静心。”
顾念之抿了一口茶，看向霍绍恒，皱眉说：“霍少，是你说，还是我说？”
霍绍恒正襟危坐，神情很是严肃。
他看着宋锦宁，先把顾念之的手机拿出来，将那份邮件掐头去尾截图，然后摆出来给宋锦宁和路远看。
“宋女士，我想问问外祖父在进高能物理所之前，是做什么的？”
第2212章 这个巧合真是太巧了
宋锦宁完全没想到霍绍恒和顾念之这么晚过来，问的居然是自己十九年前就已经去世的父亲宋海川。
她的手势慢了下来，缓缓地将手里的红泥小茶壶放下，深思地看向霍绍恒：“你为什么这么问？”
“外祖父也不可能从一毕业就做高能物理所的所长的吧？”霍绍恒指着那手机截图说，“还曾经写过代码吗？”
宋锦宁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代码？”
她探头看向霍绍恒给她展示的邮件截图，很是惊讶：“怎么回事？什么游戏源代码？”
“不仅游戏源代码，还有这个瑞士银行账号。”霍绍恒对瑞士银行非常熟悉，他已经找人查了这个银行账号，“……证明正是一个叫宋海川的人留下的。”
这个银行账号，就是大型网游公司your life定期银行转账的账号。
“还有瑞士银行账号？”路远也感兴趣了，想了一会儿，说：“我认识的宋老所长，是个非常博学睿智的人，他心里只有实验研究，不像是偷偷给自己开海外银行账号的人。”
“他是跟我父亲一样的人吗？”顾念之忍不住问道，“天才，但是不谙世故？”
“不，宋老所长非常平易近人，对每个人都平等对待，不仅研究所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尊敬他，就连当时跟他合作的军方各级人士，也对他赞誉有加。”路远当年是跟宋海川合作最多的人，这也是霍绍恒不避忌他的原因。
他需要路远提供更多的信息资料进行研究判断。
顾念之惊讶地瞪大眼睛，“跟我父亲完全不同哦……”
“这不奇怪啊。天才又不是只有一种类型。”路远笑了一下，“不过，他们之间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对自己研究事业的狂热，还有严谨的治学态度，孜孜不倦的工作作风，有了这些东西，他们才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贡献。”
顾念之感慨的点点头，“这就是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吧？！”
路远微笑，“你这么想也可以。”
顾念之跟路远在旁边说话，勾勒出了宋海川这个人的大致形象，宋锦宁回忆起自己的父亲，心情无法平静。
她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抱着胳膊，沉吟道：“我父亲从来不认为他自己是天才，他总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得很开，想得也很开。不过他愿意跟天才合作，因为这样可以撞出更多的思想火花，推进技术进步。”
“那这个源代码是怎么回事呢？”顾念之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这份文件显示这个源代码的作者是宋海川，虽然没有别的证据，但正好您的父亲也叫宋海川，如果两者不是同一个人，这个巧合也真是太巧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不信这是巧合。”
“我也不信。”霍绍恒皱了皱眉，“可是如果真的是外祖父所为，他是什么时候写下这段源代码，又为什么要交给游戏公司开发游戏？”
在那份文件上，他们能看见签约的日期，但背后的动机，他们就无法得知了。
宋锦宁又看了看那份文件，突然说：“有没有那段源代码？我想看看。”
霍绍恒看了看顾念之，“你有办法弄到吗？”
顾念之忙说：“我去问问。”
她和路近曾经黑到那个网游的服务器上，但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根据他们推论，应该也是有内网和外网的区别。
重要信息资料都放在内网，网游架构在外网，他们黑掉外网服务器，却无法触及到内网的信息内容。
但这一次弗拉基米尔他们派了人去开曼群岛，应该可以突破内网。
她给弗拉基米尔发了一条短信，向他询问那段源代码。
弗拉基米尔马上跟彼得和琳娜联系，让他们找出那段据说只有二十五行的源代码原文发过来。
彼得和琳娜将内网服务器里所有的文件夹都下载了，也搜索到了那段源代码。
见弗拉基米尔要求，他们连忙用加密文件发了过来。
弗拉基米尔一分钟都没耽搁，马上发给了顾念之。
顾念之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已经收到源代码，她忙展示给宋锦宁看，激动地问：“……有想起来什么吗？”
宋锦宁也是有一定电脑基础的，而源代码本来就是给人读的文本文件。
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顾念之：“这个源代码能做什么，你知道吗？”
顾念之忙解释：“有个大型网游叫your life，据说这个网游就是建立在这个源代码基础上。”
“大型网游？”宋锦宁又问：“你能说仔细一些吗？”
“简单来说，这个游戏就是场景重现，你可以选择一些设定，来完成一个任务，或者说，是你的一些阶段性人生目标。”
“比如说，我想升职，那么我就可以选取专业、工作经验和公司，还有同事之间的博弈，这样就像是一个人生场景，你在这里的每一个选择，都指向你的目标是否实现。如果成功，就过关了。如果失败，人生就结束了。”
“这些场景可以跟别的玩家重合，如果大家选了关联设定，比如说大家选了同一个公司，那么就是玩家竞争对手。”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顾念之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个游戏场景非常逼真，逼真到几乎跟现实一样，而且它本来就是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游戏。”
霍绍恒也曾经陪顾念之玩过这个游戏，后来为了左清弘，他还去过几次，跟着说：“据说游戏场景的逼真程度，跟源代码有很大关系。越是逼真的场景，需要的代码越多，对服务器的要求也更大。”
“就像那些分辨率越来越高的照片，需要的内存也越来越多。”
“可是这个游戏好像没有这个问题，它上线好几年了，几乎从来没有过当机的现象出现。”
顾念之看着那二十五行的源代码叹为观止：“如果真的只是有这二十五行源代码，就能生成那么多可执行的程序，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就算她父亲路近，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写代码能力……
听顾念之说到这里，宋锦宁才恍然。
她走到座位上坐下来，歪着头看着顾念之的手机，深思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爸年轻的时候，唯一做过跟电脑编程有关的事，是他为了研究磁场共振，曾经用电脑模拟了一个场景，他给它取名叫simulator。”
“simulator？模拟器？”霍绍恒身子微微前倾，神情肃穆，“据我所知，核物理上用到simulator的情况最多。外祖父以前研究过核物理吗？”
第2213章 最强大，最简洁
宋锦宁很迅速地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没有，我父亲从来没有研究过核物理，虽然基础知识都懂，但没有深入研究过，这是不同的领域。”
“宋女士，那你能找出这个源代码的原始版本吗？如果真的是跟宋老所长当年写的simulator模拟器有关？”顾念之建议道，“这样我们就有了确实证据了。”
“还有这份源代码转让合同，如果真的是宋老所长签的，他应该也有对方签名的合同留存。”
宋锦宁心情很是沉重，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父亲的遗物里找一找？”
顾念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可以吗？”
“唉……”宋锦宁轻叹一声，难过地说：“我父亲当年以实验室为家，全身心都投入到那个磁场实验里，好几年吃住在实验大楼。过年过节都不回家……”
她的意思是，当年宋海川绝大部分“遗物”，应该都在那场大爆炸中被销毁了。
路远悄悄握住了宋锦宁的手，安慰她道：“别伤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那些年，他也记得，宋锦宁都是跟霍家一起吃年夜饭，吃完之后，再给宋海川打包一份送过去。
霍绍恒也知道，从他记事的时候开始，就记得每年年夜饭，是宋锦宁亲自送到宋海川的实验大楼。
他曾经跟着宋锦宁一起去送，而那位埋头于实验的老科学家，自己虽然不过年，但总记得给他一个红包。
红包……？
霍绍恒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变，说：“外祖父留下的东西不多，留在实验大楼的那一部分确实被销毁了，但他跟军方合作之前留下的东西还在吧？”
宋锦宁点点头，含蓄地说：“对，我父亲还有一套小房子，是在二环的一个四合院，我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那里只有他和我母亲的一些普通生活用品，也不知道房子的状况怎样了。”
霍绍恒迅速看向路远，说：“路总，能不能拜托您跟宋女士去一趟我外祖父留下来的那个四合院，看看有什么线索？”
“没问题，我们明天就去。”路远一口答应下来，“今天太晚了。”
他看宋锦宁的脸色也不太好，想让她休息一晚上，平静一下心情。
反正那个四合院就在那里，没长腿也跑不了。
路远跟宋海川合作比较多，自然知道那个地方，也知道宋海川为了工作方便，很早就把大部分有用的东西都搬走了。
所以也不急着马上去查。
“我母亲早逝，我是跟着父亲长大的。”宋锦宁接着叹气，“我还是很难相信，我父亲会瞒着我做出这种事。”
曾经父女俩相依为命，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和欺骗呢？
顾念之见好像让宋锦宁伤心了，忙说：“宋女士，您别预设立场先入为主，就觉得这件事一定是宋老所长做的。换句话说，您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品吗？”
“我知道，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宋锦宁苦笑，“我是科学家，最尊重事实。”
“事实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能下结论。”顾念之冷静下来，习惯性地摆出法庭上论辩的思维模式，“就算转让合同是真的，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认为我们只看到了冰山一角，真相到底是什么，得把整张图拼完才知道。”
路远赞赏地点点头，温言说：“念之说得对，这只是冰山一角，我们不能就凭这一份转让合同，就认定宋老在其中的作用。”
霍绍恒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说：“那我们也先回去了，明天晚上你们去我官邸吃晚饭？”
这是要明天再碰头的意思。
路远同意了，“好，明天晚上六点见。”
顾念之眼前一亮，“路总，您不能早一点到嘛？顺便给我们再露一手，准备一顿晚餐？家常便饭就好，我不挑的！”
霍绍恒：“……”。
路远笑着点点头，“行啊，没问题，我会带菜过去做。”
顾念之脸上的笑容都能放出光了。
等霍绍恒和顾念之走后，宋锦宁想到顾念之那个表情，忍不住笑了，说：“年轻真是好，说到吃就满脸放光，她是真的喜欢你做的菜啊……”
路远揽住她的肩膀，并肩站在山路上看着那远去的车灯，温和地说：“她是为了让你舒缓一下情绪。是个细心的好姑娘，绍恒有她，是他的福气。”
扭头看着宋锦宁，又说：“不过绍恒没我的福气大。”
宋锦宁虽然心情阴郁，这时候也被逗得展颜而笑：“你就贫吧！念之当然是好姑娘，还用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