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血口喷人！”原迦南咬了咬唇，根本不承认顾念之的指控。
顾念之这一次在网游中栽的跟斗够大，但是收获也很多。
特别是在她曾经“吞噬”过一部分系统ai的源代码之后，这种感受就更明显了。
之前那些想不通的线索因为霍绍恒一句话被串联起来，顾念之觉得这背后隐藏的真相已经被她推理得八九不离十。
“我血口喷人？”顾念之微微笑了，她可是有备而来的，怎么会“口说无凭”呢？
“那我们就来看看证据。”
顾念之倏然回身，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将路近和霍绍恒发给她的资料汇总，连上平板电脑，也跟广场中央的3d投影仪相连。
顾念之先播放的，是霍绍恒他们曾经用卫星追踪拍摄下来的高速公路上那一场惨烈的车祸，也就是石原太郎企图用混沌数学设局杀顾念之，结果反被她利用，搬到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家可以看见，石原太郎的死，明明是他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受害人。”顾念之撇了撇嘴，面向原迦南，“你一直追着这场车祸调查，甚至在网游里都不放过任何追查这个车祸的机会，而且今天还特意黑到我的婚礼短片里，指控我设局杀了石原太郎。”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石原太郎的死，这么耿耿于怀，而且追着不放？”
霍绍恒和顾念之对原迦南早有怀疑，但是因为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资料，因此一直按兵不动，只是说服了俄罗斯克格勃二把手弗拉基米尔和司机大叔伊万帮他们演了一场戏，骗原迦南入局。
原迦南果然中计，才让霍绍恒掌握更多线索，从而让他手下的外勤人员按图索骥，搜集到这些早就被几乎销毁殆尽的历史资料。
顾念之站到原迦南斜对面，微笑着说：“这个世上凡是走过的都会留下痕迹，互联网也是有记忆的，并不是过了十几年，大家就都不记得了。”
说完，她的视线投向面前不远处的广场，“我们继续看下去。”
依然是真人一般大小的3d投影，就跟看3d立体电影一样，而且更真实，不需要特殊眼镜。
大家接着看见的3d影像，是一间书房。
光可鉴人的实木地板，沿着墙壁打造的家具橱柜。
东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
里面的人全部穿着和服。
全家福照片上一共有五个人。
顾念之将这张照片放大，用遥控器上的激光照明装置一一指着介绍：“这是一张全家福，这里面的人分别是石原井，石原井的妻子，他们的儿子石原倍三，石原倍三的妻子，还有石原倍三妻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就是石原太郎。”
“这个小小的婴孩石原太郎，长大后就是刚才被人黑到我的婚礼短片里，老是跟复读机一样问我良心会不会痛的年轻男人。”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原迦南女士，我的良心不仅不会痛，而且还会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做错事，我问心无愧。”
原迦南却没有反应，她的视线完全被那张放大的全家福吸引住了，不仅看得聚精会神，神情近乎贪婪，而且眼底还隐隐有着泪光。
顾念之微怔，继而反应过来，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她下意识往霍绍恒看过去，霍绍恒的目光沉静镇定，坐在那里，就有股渊渟岳峙的庄严气势，像是一座山，能够给予她庇护。
顾念之一跟霍绍恒对视，就像是被充满了能量，再次满血复活了。
她微微甩了甩头，继续说：“这里要先介绍一下，石原井家族是什么人。”
“百年之前，石原家族只是日本千叶县文武郡千代村一户普通人家。”
“但是这个家族出了一个名人，叫石原四郎。”
“根据日本的户籍‘住民票’显示，石原四郎有个赫赫有名的身份，他曾经是日本陆军中将，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部长，也就是某个臭名昭著的数字部队。”
“就是这个石原四郎，曾经在二战之时在华夏帝国进行细菌生物武器研究，然后用凝聚着我国国民鲜血和生命的细菌生物武器数据，私下跟美国交易，从而逃过了国际法庭对战犯的审判。”
“二战结束之后，石原四郎创办了石原株式会社。”
“在华夏开放之初，石原株式会社是最先来华的日企之一。”
“而这个石原四郎，就是这张全家福里老爷子石原井的父亲，也就是石原倍三的祖父，石原太郎的曾祖父。”
“石原四郎去世之后，石原井接任石原株式会社的社长，将这个企业发扬光大。”
“石原井本人没有什么出色，而他有个出色的老子，也有个出色的儿子。”
“石原井的儿子石原倍三，曾经是日本的少年天才。他年纪轻轻就主持日本对高能磁场共振的研究，以一人之力支撑整个日本高能磁场项目。”
“石原倍三曾经和华裔天才顾祥文一起，被美国最著名的物理学家收为弟子，不过，石原倍三再厉害，也始终被顾祥文压了一头。”
“后来在顾祥文做出重大科技发现之后，石原倍三被刺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再超越他了，嫉妒得无以复加，最后选择了qiē fù自杀。”
“他死后，留下孤儿寡母，也就是这个也被称为‘天才’的石原太郎，以及他的妻子。”
“石原太郎从小被称为天才，他也确实很聪明。”
“我给大家介绍一点石原太郎的履历，他十三岁上大学，接连跳级，十五岁大学毕业，开始md、phd连读的学位。”
“这种学位一般要八年才能毕业，但是石原太郎三年就读完了，当时才十八岁。”
顾念之知道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她曾经调查过石原太郎，恰好发现石原太郎好像追着顾祥文的履历走。
顾祥文什么年龄上大学，什么年龄拿硕士学位，什么时候年龄开始读博士，石原太郎都会正好比他那个时候的年龄刚好小一岁……
有没有那么巧？
当然没有。
太多的巧合只证明一切都是人为安排的。
这时，顾念之的激光标示落在全家福照片上，坐在石原倍三旁边那个温婉沉静的日本女人身上。
“我们都以为石原太郎这么聪明，是因为他有一个‘天才父亲’石原倍三。”
“这个想法对，但也不对。”
“因为孩子的智商大半由母亲决定，特别是男孩的智商。”
“因此我们不能忽略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选，就是石原倍三一直默默无闻的妻子，也就是石原太郎的母亲。”
“这个女人我们一度忽略了，后来当我们想起来要调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女人的资料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石原家的‘住民票’上说的是她已经过世了，可一个已经死亡的人，为什么一点都查不到她的过往经历？”
“她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来自哪个家族，哪个姓氏，在哪个医院出生，看过病，做过疫苗接种……我们查遍所有资料，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一个普通的日本女人，怎么会在死后连以前的资料都消失了？”
顾念之笑嘻嘻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原迦南面上，“原女士，或者，我应该叫你石原迦南女士？”
原迦南这才回过神，猛地转眸看向顾念之，“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你的话。你说我是石原迦南？也太好笑了吧！你看看照片，我哪里跟她像了？”
顾念之啧啧两声，“你是笃定销毁了你以前所有的血液样品和牙医留存的资料，而且因为你从小就是父母不详的孤儿，石原太郎又被烧成了灰烬，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用dna验证你的身份吧？”
她摇了摇头，“你还是见识太少。来，让你看看一个并不新鲜的颅面还原技术。”
顾念之就是用这个技术，在对面世界揭穿了秦瑶光窃取秦素问容貌的阴谋。
很快，3d投影仪里将那张全家福里石原倍三妻子，也就是石原太郎的母亲的照片单独截出来放大。
然后，顾念之让人将广场上的灯光熄灭，然后拿来一台仪器，对准原迦南的脸扫描。
原迦南头骨的三维立体图就这样被扫描出来，出现在3d投影仪制造的光与影的效果里。
“大家看，对原迦南颅面头骨进行还原，就能看出她本来长什么样子。——对，大家不要惊讶，原迦南整过容，不仅整过容，而且用的是最先进的生物美容方式整的容，所以用x光都照不出她面部的假体。”
随着顾念之的旁白解释，还有颅面还原技术迅速将原迦南原本的长相勾勒出来，大家惊讶的发现，原迦南的本来长相，居然跟那张全家福里石原倍三的妻子一模一样！
两张照片并排悬浮在广场上，不断转动，不管你在哪个角度，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顾念之让大家欣赏了一会儿，才重新命人打开广场上的灯饰，一边又说：“现在大家很清楚了，这位原迦南女士的真正身份，是石原家的儿媳妇，石原倍三的妻子，石原太郎的母亲。”
“现在大家明白这位原迦南女士，为什么对石原太郎的死那么关注，而且还锲而不舍地‘追查凶手’了吧？！”
第2261章 国家利益
广场上的宾客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原迦南这样为了给儿子报仇，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原迦南露出慌乱的神情，依然嘴硬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光长相差不多就是同一个人？你还是做律师的，有这么草菅人命吗？！”
“你错了。”顾念之挑了挑眉，“我不能草菅人命，我最多就是把你告上法庭，让法院判你的刑。”
“但是我判断你就是石原太郎的母亲，当然还有别的证据。——你说的很对，光是长相差不多，确实不能服众，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顾念之顿了一下，“所以我刚才，只是向大家展现我的推理过程。”
顾念之说着，突然转向坐在另一侧，面对坐在那边的路远和宋锦宁，先问路远道：“路总，您知道宋女士的英文名吗？”
路远怔了一下，“英文名？你有英文名字吗？”他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宋锦宁。
宋锦宁也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我还是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用过英文名字，后来博士毕业回国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她笑着说：“国内没有人知道我的英文名，我在国际上发表论文都是用我的华语名字拼音缩写。”
“是吗？”顾念之笑着点点头，“那你的英文名字，是不是叫chloe？”
宋锦宁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我有二十多年没有用过了！”
顾念之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侧身问原迦南：“原女士，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宋女士的英文名字？”
原迦南像是非常意外，下意识说：“……你怎么知道我晓得她的英文名字？”
“很简单啊。”顾念之摊了摊手，“在游戏里，你用npc路总去怂恿我出门的时候，我说，宋女士会不高兴的。可你马上说，chloe不会的，她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在意这个呢？”
“你记不记得，我还向你专门确认过，宋女士的英文名是不是叫chloe。”
原迦南忡然变色，握紧了拳头，恼道：“想不到你这么狡诈！”
“彼此彼此。”顾念之耸了耸肩，“这就很清楚了，你年轻的时候，肯定跟宋女士在美国同一所大学念书，但你们应该是不同年级的同门师姐妹。因为宋女士明显对你没有印象，她也不认识你。”
“不过能和宋女士做同门，你的本事可见也不小，可是时至今日，我们只知道宋女士在国际高能物理学界的名气，你却默默无闻，还从石原家假死，跑出去做了智利原家的继承人。——真是有趣啊！”
原迦南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娘家姓原，老公死了，我还待在石原家做什么？当然要回娘家了。”
“至于大学……”原迦南露出怅然的神情，“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不说也罢。”
“哦？那你是承认，你是网游系统ai夺命事件的幕后黑手了？”顾念之话锋一转，居然又把话绕回来了，“你知道你造成了多少人死亡？给各个国家造成多少损失？不是你全推到ai身上就可以弥补的。”
原迦南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说：“反正现在是你的主场，你随便说什么都行。可是我警告你，我有智利和美国双重国籍，在对我下手的时候，请你三思而后行！”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顾念之挥了挥手，“把她带走，等警察来拘留她。”
“操纵大型网游造成多人死亡，还有巨额经济损失，以及黑到我的婚礼预演现场，侵犯我的个人隐私，原迦南女士，无论是哪一条，都够你喝一壶的！”
原迦南还想说话，却被霍绍恒的两个女外勤人员扭住了胳膊，限制了行动自由。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顾念之，那眼神十分复杂，除了恐惧、难过，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恶毒和雀跃……
顾念之瞥了一眼，照样冷冷地瞪了回去。
比眼睛大小？她根本没在怕的！
霍绍恒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原迦南的动向，见她这样看着顾念之，霍绍恒才走到顾念之身边，轻声说：“你先坐下，这里交给我。”
顾念之有些惊讶，但霍绍恒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马上说：“好，我先下去喝点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