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上蔷薇——于樨言
时间:2019-04-09 08:52:40

  大门外一辆吉普车开进来停在行政大楼前,接到上面诏令的周时越推门下车,直接上到六楼只有紧急通知才会用到的保密会议室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顿时停下,围绕会议桌坐的军队干部的目光共同聚焦在被上面高度评价寄予厚望的男人身上。没有表情的脸即使是年长的其他人也无法看出什么信息,这会议室内军官年轻出众的样貌和坐下上了年纪的领导干部们形成两面极致的差异。
  雀光正放下手中添了两道茶的杯子,耳听他旁边的朴建国感慨:“后生可畏,是不是?”可畏的后生拉开椅子在圆桌下方位置坐下,面对众人目光似乎往雀光正和朴建国的方向移了一点,雀光正有一瞬间怀疑他看的就是自己这个方向。
  然而仔细看去周时越的目光是面向在场所有人的,他身姿端正挺拔的犹如钢铁一个汇报做出了上位者倾听的气势,那是一般家世培养不出来的优秀根骨。“两个月前在边境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军事动乱,缅甸政府军出现叛军偷走军方一项重要机密项目数据,双方交火极其猛烈影响到我方与缅方交界村庄,偷走机密的叛军在雇佣军的掩护下趁机进入我方境内,目前抓获两人已经羁押交给缅方。但实际上叛逃的有个三个人,从我收到的线报得知唯一一个叛军已经从交界城市新的宏州离开,有人曾在野马渡渡口见过他乘搭黑船往内陆过来。最新消息是他落脚点在垛河省内。”
  垛河省也属于西南边但比边境大省要靠内陆更近些,这里交通枢纽极其重要要想去到内陆中心城市必须经过这里,共和国地大物博上千年积累下来的人口数量何止庞大要掩藏在人海中是极其容易的事。
  “缅方政府出面希望我方能协助他们尽快找出叛军将他羁押回国。不止是因为他身上不止携带重要军事机密,还因为”他面容严肃的抬起幽邃的眼眸:“对方参与过试验体内埋有能引爆一座山体的芯片炸`弹。”会议室内领导干部们瞬间脸色凝重。
  会议持续开到十点,在一系列部署决策获得一致性通过后方才散会。雀光正一手夹住记录本一手端起茶杯最后一个路过站在门口的上校,说年轻其实他并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眼前这个做事滴水不沾看着铁面无私极具手腕的男人处于男性一生中最充满力量的年纪。
  “确实后生可畏。”他发自内心的感叹。
  周时越被雀光正站在门口盯着直到冷淡的眼睛里露出并不明显的疑惑,这让他想起在不久之前有人和雀光正做出同样长时间盯着他看的举动。难不成他们父女二人还能彼此影响,又或是家族遗传。
  周时越:“政委。”
  “哎哎哎,我家丫头你见过没?听说休息日那天好不热闹,你手下那些兵各个兴奋的像大不列颠产的黑狒狒,赶出去放生能吓死一山的走地鸡。”雀光正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口气,“血气方刚是好事,但也要记得养精蓄锐嘛,如此才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你说是不是周上校?”
  作为大不列颠黑狒狒们直系领导的周上校瞬间明白雀政委的意有所指。寥寥几句话顿时将那天的画面从脑海迅速中拎出,身着红的似火裙子的背影蹲下去,匆忙中捡起大檐帽,露出发隙间泛着一片绯红的耳尖。这是告状了?看来小姑娘还是被整栋楼的兵跑出来看她的阵仗给吓倒了,胆子装的倒挺大的。
  雀光正端着的茶杯水都凉了就等面前的男人回话,别以为他不知道宝贝姑娘被一帮血气方刚的兵起哄凑热闹的事,“周上校……”
  “说的对,”方才似乎在回忆的男人收回思绪,眼神归为平淡,直截了当的向雀光正表示:“精力过于旺盛也会影响他们的子孙,我不希望他们到了战场也是这样。我会加强对他们的训练量,以防早衰。”
  雀光正傻眼的看着周上校干脆利落的离开,一脸懵逼的扭头问后头的朴建国朴主任:“早衰?早衰什么?我是让他关心他的兵早不早衰吗?我是让他好好教训他们别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吓着我家宝贝!”
  革命情谊三十年的老哥们儿朴主任实话实说的道:“他关心了啊,他不是说加强训练吗。他要是关心起你家宝贝儿那你不得抄了迫击炮轰死他啊!”
  雀光正被他说到心里去了,不愧是多年兄弟。想了想到底也对,“他不行,他年纪太大了,配我们家婉婉不合适。”
  会议室拐角处从洗手间叼着烟出来的周上校满脸冷漠的对上雀光正和朴建国。
  “哈哈哈哈哈周上校好巧啊,还没走啊要不要和叔叔们一起走散散步啊?”脸皮极厚的雀光正邀请到,周时越想起那小姑娘容易泛红的白皙面颊,内心深处涌起细细淡淡不易察觉的痒痒,果然还是脸嫩的看起来更为顺眼,老的那就是碍眼。
  烟圈吐出,“政委,是去你家吗。不是就不去。”周时越转身就走。
  雀光正:“……反了天了这是!”
  朴主任抱住老兄弟:“老雀,冷静!冷静!”
 
 
第4章 
  两天后的部队让雀婉感觉到了些许不同,那天正好后勤采购人员从外面带了一卡车的新鲜水蜜桃回来,按人员分配,干部级别的领导能分到一箱,由小士兵给她们送过来。
  桃子皮薄汁多,甜脆可口,可惜雀婉刚吃下一块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门外就有士兵敲门。“雀小姐在家吗,政委请您过去一趟。”高荷花手执针线在给雀光正纳鞋垫,微微一顿,“是什么事啊?”当妈的仿佛天生就有对事关子女安危的事有种特殊的直觉,高荷花曾想如果那天她坚决一点不让雀婉出门就好,那样雀婉的人生也就会和大多普通人一样平淡安稳的度过此生。
  士兵不肯透露一丝内容:“请雀小姐跟我走一趟。”执行上级的命令是军人的使命,雀婉一想是她爸找她有事便丢下擦拭指尖沾染桃子汁水的纸巾,“那我们走吧。”她朝高荷花安抚的微微一笑,让这个极具母性的女人安定下来。
  “妈妈把剩下的桃子给你切好,记得和你爸早点回来。”
  雀婉为此深以为然,她点点头跟着士兵走了,目的是军区行政大楼那里一直都有士兵驻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她以为她要去的是雀光正五楼的办公室,但士兵直接将她带去了六楼最深处的会议室,当时的会议正进行到结尾,雀婉的出现刚好掐在汇报结束的那一刻。
  在场的人都向她看来,雀婉看见了会议室白板上的投影那是整个山区的卫星地图,分布成八大块展示在军队干部眼前,放下遥控器的周时越转过身面对她:“雀婉,你是否认识这个人。”接着其中一块地图被迅速放大,清晰的可以看见上面迅速建立起的周围影像,在树木稀疏的山谷里躺着一具从悬崖坠落而昏迷的年轻男性躯体。从天眼模拟器传回的现场影像来看,李天然的脸上残留着被碎石划破脸的血痕,此时双眼紧闭,书包落在不远处,他双手垂软动也不动。
  雀婉被骇到了般美目睁大,卷翘的睫毛不安的连眨数下,这是人受到刺激、惊讶等情况出现的正常反应。在场的人立马确定她认识投影上的人,这短暂的时间缝隙里,周时越表情肃穆眼神凌厉的观察她,从头发丝到脚踝以下的地方都一丝不苟的扫过了,甚至还能分辨出她饱满的唇色比上次见着时淡了不少。可他留意这个有什么用,意识到自己思绪抛锚的周时越很快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只专注盯着雀婉的眼睛。
  “我,”喉咙发干的雀婉很快的道:“是的我认识他,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名字叫李天然。”
  “你们是什么关系,情侣还是朋友?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他去瀛州山的事情,请你如实回答。”就在雀婉被周时越咄咄逼人的询问逼的快喘不过气时,雀光正面色难看的提醒:“周上校,她不是犯人!”
  雀婉突然听见她爸的声音是那么不悦,但却让她不安的心缓和下来。她仰头望着这个第三次见的男人,他周身气势如虹没有半分收敛,因为这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显露出分明的厉色,不放弃也不催促的正等着她说话。谁都想不到他们再次有交集会是这样的场面。
  雀婉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去瀛州山的事情,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平常也不怎么联系。”她越过周时越看向他背后白板上的影像疑惑与担忧问:“他怎么了,是从山上摔下来了?你们有找到他救下来吗?”
  周时越在她脸上找不出一丝作假的痕迹,确定她此时神情流露是真心的。“李天然先在瀛州山景区内住了三天四夜,然后逃过景区管理人员的耳目闯入瀛州山禁止游客前往的西北方向林区。那里有悬崖峭壁低谷河流地势险恶,形成天然屏障,还有我方最新建设的信号基站。”他停顿一秒,“期间他曾告诉入住那家酒店的老板他在等一个人。”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向雀婉说明,李天然要等的人就是她无疑。
  瀛州山景区虽然是旅游地但那只是瀛州山范围的一角,更深更远的山林堪比十万秦岭最深处。李天然在瀛州山等她干什么,等她然后呢一起闯入禁区吗?
  雀婉无力的开口:“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茫然,白皙的脸上嘴唇应该是鲜艳红润的,因为紧张和盘问现在已经泛白,比刚进来是还要浅淡。呆呆的站在这里面对所有神情严肃的军队干部,仿佛一只无辜闯入的羊羔,五官柔和的线条使她迷茫状态下给人感觉娇弱到极点。
  周时越深深看她一眼,到饮水机处用纸杯装了一杯水,都以为是他自己喝的,没想到他把纸杯往桌子上一放示意:“喝吧。”雀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慢慢往他的方向挪步。
  “昨天下午五点零三分,搜救队封山找到他,送往市中心医院。目前已经醒了,要求见你一面。”
  行政大楼下,雀婉跟在周时越身后出来然后一同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吉普车。雀光正和朴建国站在楼梯口目送他们,直到他们身影被视线拉长越来越远雀婉才在位子上坐好。周时越和她坐在同一后排,前排是开车的士兵,副驾驶位上居然是之前和他一起的男人,发现她偷看的裴信不其然的朝她咧嘴一笑。
  雀婉平淡的垂下眼眸,专注于玩弄手指。她缩在左边的角落尽量和周时越拉开距离,但其实他们中间还有很大的空位,周时越靠坐在车位上,腰背肌挺直,闭目养神,一副毫不关心的态度。要不是裴信在群里发消息过于频繁他也不会睁开眼,语气不悦的问:“什么事?”
  裴信哈哈的扭头,“现在到市里起码晚上七点才到,是不是打电话安排一下今晚在市里住下,明天一早再回来。”他的话引起了雀婉的注意,下意识看周时越怎么说。男人漠然的桃花眼露出一丝不耐烦,果断的拒绝。“不住,见过之后回程。”
  裴信:“我没问题,不过是不是考虑一下雀政委家……”雀婉的目光一瞬间和周时越对上。
  那一秒周时越将她缩在角落的姿势看在眼里,忽然意识到她在很明显的拉开距离。她怕自己?还是嫌弃自己?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周时越脑子里思绪已经千变万化。他裤子里手机一震又一震不用看也知道前座的裴信在弹他消息,指责他怎么毫无绅士风度没有一点温柔心这样注定孤独终老一辈子。
  雀婉:“我没关系。我也想早点回程。”她抠住掌心,指甲盖泛着健康粉泽的光亮。周时越从她手上视线挪开,正要重新闭目养神就听那道柔柔软软的像没吃饱饭似的声音又响起:“我能问一下,李天然是做了什么事已经影响到军部了吗?”
  周时越和裴信看向她,连开车的士兵也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她一眼。雀婉忐忑的解释:“如果李天然只是单纯的闯入信号基站,不应该是由公安部门介入吗,所以我想他是做了什么事才会引起你们的注意。”
  裴信想说妹子你就很引起我们的注意,没看到咱们越哥眼神都变了吗,果然是政委的女儿政治敏锐度很高嘛。然而这个时刻涉及机密是不可能和她透露更多的,小小的一点能告诉她,但决策权在周时越那里。
  于是雀婉把从裴信那儿得不到答案的目光放在她其实不怎么愿意面对的周时越身上。“这是军事机密,你没有资格知道。”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雀婉脸色一僵,低下感到面热的头。
  周时越在裴信“你完了你这个死直男”同情怜悯的眼神中看见雀婉低头后微微抿紧的嘴唇,就像被训斥受了极大的委屈,又故作丝毫不在意的冷淡,脸上白皙的肤色透着冷玉般的质感,吸引着人想要摸摸。周时越收起刚才真想伸出去那样做的手,神情难看的像和雀婉角色对调一样掏出裤袋震动不停的手机。
  裴信从群里转到私人消息:“可以稍微透露一点不重要的消息啊你这样吓哭小姑娘人家老子会要你的命命命命命!”仿佛自带魔音。周时越铁面无私的收起手机,作为军人保卫国家的一切是至高无上使命,机密也是。
  雀婉是没受过这种委屈,一听周时越语气冰冷强硬的说她如何如何就有种难受感。当然换做一般人被说“你没资格你不能你怎么样”都会感到难堪,周时越拿她当犯人的态度就是不对。她抬起头向着左边窗户大半个身子背对着周时越,从旁边看她的脖颈线条高高拉起,将生气表现出了一种高冷疏离的姿态。
  这之后几个小时的路程里他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晚上七点二十三分雀婉在医院钟表上看见时间的第一眼,他们已经站在了市中心医院的大厅里。她看见叫裴信的男人去和驻守在医院的警方人员接洽,后面就有人过来带周时越和她去李天然所在的病房。
  “你去。”到了以后周时越只叫她进去,“他要见的是你。”
  这是雀婉时隔几个小时候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她看过去时周时越已经环保双手背对着她。病房里的人已经注意到她,雀婉数到三秒,推开门进去。
 
 
第5章 
  靠在病床上的年轻人看见她出现,满眼都是惊喜,他头上缠了一道纱布,脸上还有小伤口的划痕,面对她露出一如既往地灿烂笑容。“你来了,婉婉我终于见到你了。”
  雀婉放在腿边的手指冷不丁的颤了一下,她把另一只手放上去握住右臂,在距离李天然病床还有半米的地方站住。男生笑容不减,“怎么离我这么远,再过来点。”他试图伸出手拉她,不想雀婉反应却很大。从周时越站在门外的角度看雀婉左手抱着右臂后退了半步,那是一种条件反射的防卫姿态。人在看见任何刺激性事物的第一状态下,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自然最真实的。雀婉和病床上的人的关系只是同学并非情侣,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抗拒接触的心理,甚至看起来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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