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峥衡轻笑一声打断她,Vera早已跃跃欲试,趁此机会,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地道:“不好意思唐小姐,Ervyn正是我们Y&J的老板。”
唐姿张了张嘴,诧异地睁大双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Coco悄悄地恨一眼她,又满脸笑意地朝江峥衡道:“江总,您看,我们也是签了合同的,违约金也不是个小数目,您就……”
江峥衡闻言,颇为好笑,眉目间十分生动,只问她:“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谁都知道,NE最不缺的就是钱。
Coco也无话可说了。
阮悠适时道:“况且,是你们违约在先。”
唐姿的面色愈发不好,却扔抱有一丝希望。
“江总,我们好歹同学一场,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吧?”
江峥衡轻摇了摇头,缓缓道:“同你说过很多遍了,别跟我谈交情,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唐姿咬着下唇,迟迟不动。
“还不走,等着我封杀你?”江峥衡有些不耐。
这下连Coco也察觉危险了,连忙向他赔礼道歉,拉起沙发上不情不愿的唐姿,快步离开试衣间。
待她们走后,江峥衡清空现场一众闲杂人等,转头朝阮悠道:“下次再有这种人,直接赶出去。”
老板说话还真是硬气,阮悠没理他,只问:“那我设计的礼服怎么办?”
方才口中的那位艺人完全是她编造出来的,确实是有不少在联系她,但她也不可能将为别人设计的礼服转而卖给另一人,那对双方都是一种不尊重。
“裱起来供着。”江峥衡神色自若,“公司这么大,还放不下一件礼服?”
阮悠认真地看了他半晌,没看出任何疑似玩笑的成分,遂选择回办公室冷静一下。
江峥衡拉着她,微仰着头问:“邀请函收到了?”
阮悠点点头。
他面上笑意浅淡,温声道:“记得准时参加。”
阮悠不经意挑了挑眉,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没说完,也不知他这般刻意提醒自己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说不得筹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她没回答,只倏地想起一事,问:“你在刁难欧夕影家的杂志社?”
江峥衡敛眉,他哪有这般无聊?不过是因为临时撤资,其它公司见风使舵,为了讨好NE,纷纷与南风杂志划清关系。若是他要动手,必是一击致命。
他没正面回复,只问:“我记得高中时,她关系和你不错?”
阮悠沉吟片刻,半垂着眸,缓声道:“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除了她自己。”
*
七年多过去,慈善晚会的举办地依旧未变,缦卡思酒店风光同样无限,像是长泞的标志性建筑一般,屹立在最繁华的地段,见证无数人的辉煌或心酸。
Vera坐在车子前座,一颗心隐隐雀跃,忍不住问:“Zoe,你在巴黎时也经常参加这种活动吗?”
阮悠表情淡淡的,陷在车内阴影中,看不真切,她转头看向窗外,道:“不,从来没有。”
她所有的热情好像都给了长泞,再分不出多余的感情给其它任何地方。
车子很快在酒店门口停下,她透过窗望了一眼长长的红地毯,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很微妙,在巴黎时,她可以置身事外,因为她是Zoe,可是回到了长泞,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又变回了阮悠。
下了车,无数闪光灯争先恐后地探过来,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刚想迈步,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跑车轰鸣声令人不禁侧目。
整个长泞也找不出几辆的嚣张跑车紧接着停下,镜头纷纷转移,车门突出重围,徐徐打开。
阮悠放眼望去,见江峥衡在人群中意气风发,他抬眼看过来,不可一世的面容染上几分柔情。
阮悠猛地收回目光,抬步欲走,被他察觉,大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而后,将臂弯借给她。
众目睽睽之下,她无奈地将手搭进他的臂弯里,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含着无限缱绻。
二人相携踏上红毯,引来无数惊叹。
多年前的今天,同样也是他们,同样也是如此大的轰动,可那时人们好奇和阮小姐一起的那位公子是谁,而今天他们却在交头接耳着江总的女伴是哪位。
岁月如矢,令无数人改头换面,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记忆错乱的锅。
“冷吗?”
阮悠被这一声关怀唤醒,不经意抬眸,望进他眼底,她声音低低的:“不冷。”
江峥衡没再说话,进了大厅,拉着她一路前行。
阮悠欲挣脱,未果,只皱着眉问:“你带我去哪儿啊?”
江峥衡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路上有人来跟他打招呼,他只微微颔首,也不留下寒暄,冷傲依旧。
目的地是一间黑漆漆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里有清冷凛冽的木香,闻之令人心安。
“还记得这间房间吗?”比木香更勾人的声音。
阮悠愣了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拨动她脑海中某一根弦,她张了张嘴,喉头哽咽。
身子被抵在角落,腰间有温热传来,黑暗中响起令人颤栗的衣料摩擦声,她惊愕抬目,对上他亮如星子的眼眸。
“你……要干什么?”
第73章 chapter 72
江峥衡的声音哑哑的, 附在她耳边,难辨喜怒。
“你希望我干什么?”
阮悠瞳孔微扩,身子不经意间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一声轻笑在她耳畔荡漾开, 腰上的手开始缓缓移动, 她立即伸手压住,神色认真:“我要出去。”
江峥衡没理她, 似乎在忙着脱衣服。
阮悠心下慌乱, 手抵在他胸前, 重申道:“我要出去。”
她话音刚落, 一件外套兜头罩下,带着淡淡的清幽冷香, 萦绕在她鼻尖。
她伸手扯下,不解地看向他:“干什么?”
江峥衡单手解着纽扣, 丝绸面料的衬衫质感极好,他个子高, 肩宽窄腰, 像特地为这个牌子代言似的,比模特穿起来还要好看。
“穿上。”他淡声道。
衬衫纽扣被他松开两颗, 沿着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下, 是露出些微端倪的锁骨,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阮悠拧着眉,没懂他的意思。
“我让你穿上。”他指了指自己的西装外套。
阮悠微感讶然:“我为什么要穿?”
江峥衡目光落到她裸/露的双肩上,以及视线无法到达的大片光滑背脊,眸色渐渐加深, 谁要她穿这样的礼裙的?
当事人却不觉有异,她这条裙子是无肩设计,在背部勾勒出一个倒三角的弧度到腰间,要真论起来,着实也没有露多少,比之门外的大多数来说,确实是算保守了。
她从衣柜里拿的这条设计其实挺简约,大概是纯正的雪青色显得皮肤愈发白皙,同色系的皮质腰带绕着腰间围了几圈,在侧边打了个结,也令腰身更为纤细。
她搞不懂有哪里不正常?
“要我帮你穿?”
江峥衡见她迟迟未有反应,作势欲上手。
“你……”
阮悠拦住他的手,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被人拿捏的感觉着实不爽,她语气冷硬:“你让开,我自己穿。”
这人是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她早已领教过,挣扎也没用。
江峥衡闻言,微挑了挑眉,听话地退开两步。
阮悠拿着外套,越想越觉得气闷,想趁机扔在他身上,混淆视听,然后逃走,却被他看出意图一般,漫不经心道:“若是你不想在这里穿,那出了这个门,我在外面帮你穿。”
阮悠伸到一半的手倏地顿住,不动声色地收回来,面无表情地将外套随意搭在身上,倒还出奇的般配。
她在黑暗中睨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
“出去吧。”江峥衡轻拍她的背。
阮悠没理他,径直走出房间,江峥衡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途中被一个合作方拦住,他停下来交谈两句,再回头,已不见人影。
阮悠脚下步子飞快,隐隐有与江峥衡较劲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再告诉自己要克己,要冷静,可一遇到他,似乎所有的章法全然乱套。
她走到露台边,被灌进来的冷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些,打算去找找Vera,刚才被江峥衡强拉着离开,也不知Vera一个人去了哪里。
露台上的帘子被一双细长白嫩的手撩起一角,走出来一个妖娆万分的高挑美人。
美人眼波流转,唇上的口红微有凌乱,只瞅着她笑,片刻后才道:“好久不见啊,阮悠。”
阮悠有些记不清眼前这人了,她努力辨认了半天,才隐约有些印象,试探着问:“确实很久了……你和展叙一起来的?”
“他?”姚茜笑意愈发盈盈,“早分了,八百年前的事了。”
看来没认错……
她上下打量了阮悠一眼,眼底有赞叹,也有明悟,忍不住又轻柔道:“你以为谁都是你们家江峥衡啊?”
阮悠闻言一愣,没接话。
姚茜见她如此,也没说什么,只左右看了看,不经意道:“我刚刚进来时碰见欧夕影了,你怎么没和她一起?”
阮悠神色微动,只道:“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姚茜倒没显露多大惊讶,只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样啊……”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她又道,“你不知道吧,她最近可惨了,到处拉关系求人,都没人愿意搭理她,刚还在门口被人刁难,差点进不来呢。”
阮悠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的:“这都是每个人的造化。”
因果自有定论,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她有今天这个结局,全是她一手造成。
“也是。”姚茜揽了揽头发,朝一角落处招了招手,回眸对她道,“先不跟你说啦,我朋友在叫我。”
她前脚刚走,露台的帘子后脚就又被人拉开。
阮悠看着突然又冒出来的展叙,心头滋味难辨,定睛一看,他嘴角还有未擦拭干净的口红印记。
展叙见了她,依旧笑得浮夸,左右张望了一眼,像寻到目标似的,匆匆与她告别,临走前不忘提醒一句:“好好玩啊,你们家江总可是为这晚宴花了大价钱。”
他说完便朝姚茜追去,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刚才什么意思?明明是你甩了老子,怎么现在还有理了?”
姚茜嫌弃地睨他一眼,二人纠缠着往一旁去。
阮悠在后面默默看着,这两人还真是一对,说话做事都那般相像,一口一个“你们家你们家”的,感情江峥衡还在身上贴了个标签?
回忆起展叙临走前的话来,她略有思索。
长泞的慈善晚宴确实是由商会筹办,自然也要想方设法地向各个集团拉赞助,哪家出的钱多,自然logo就要醒目些,一路走来,NE的标志确实最显眼。
她环视一圈,晚会盛况大超从前。
角落里,细腻悠扬的乐声从萨克斯手唇边溢出,低音沉稳,高音清透,他们轻轻摇晃着身子,表情如痴如醉,与中央的钢琴曲相得益彰,旋律浪漫而动人。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来往人手执香槟,或浅笑或高谈。
还如长泞旧影,那般醉人。
她险些要沉迷,却终于被拉回现实。
“天,阮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真的是你!”
她转眸看向声源处,一群光鲜亮丽的名媛小姐们或惊讶或窃喜着相携而来。
为首一人最为花枝招展,一上来就围着她打量一圈,掩嘴关怀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当年你一声不响就离开,我们都没来得及跟你告别,阮叔叔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阮悠将碎发勾至耳畔,笑了笑,并不言语。
她猜的果然没错,来这里势必就要做好面临这些人的准备。
跟上来的几人中,有人问:“你怎么还会来这里呢?和谁一起来的啊?”
毕竟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众星捧月的阮悠了,她或许应该颠沛流离,或许应该为生计发愁,而不是如今这般好端端地出现在她们面前,还能来参加上流人士的宴会,她们更愿意听到的是,阮悠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还是个又老又丑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不然,她身上那件虽然做工高级,但一看就是男人所有的西装外套该如何解释?
于她们而言,在这漫长而无聊的岁月里,能有机会俯视那些曾经在你之上的人,该是多么大的乐趣。
阮悠掩下神色,看了一眼问话那人,声音淡淡的:“自己来的。”
“自己?!自己怎么……”
她话未说完,被阮悠打断。
“抱歉,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她没能顺利离开,因为手腕被人握住,为首的女生笑意婉转,温声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呀?有工作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家公司前台的职位还有空缺,我去跟我爸爸说说,他看在以往和阮叔叔的交情上,应该同意你去的。”
阮悠平静地回视着她,将她的手一点点推开,唇边勾出些朦胧笑意:“不用了,既然是你们家公司,还是你自己去吧。”
女生笑容微显僵硬,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有人看出她的不悦,眉间一动,立即就问:“瑶瑶,你的礼裙在哪儿做的?真好看。”
康瑶瞬间被吸引了注意,掩着唇道:“啊,这条啊,在Y&J定做的。”
有人露出惊讶的神色:“Y&J今年的单很难下的,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啊!”
“不会是请那位Zoe给你设计的吧?听说林家那位去了好几次,连她的面也没见着。”
此话一出,康瑶的笑意比方才更僵,她不自然地舔舔唇,轻咳一声道:“这条不是呢,她刚回国,好像不怎么接单,不过我已经跟她助理预约了明年春季的成衣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