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被他这副尊荣唬的一愣,下意识说:“车祸?有个是在急救室,2号……”
淳于息来二号急救室,神色不明盯着急救室大门,等了没一会儿门就开了,表情不太好看的医生走出来,后面还有推着一具尸体——被白布蒙着脸,应该是尸体了。
他走过去,试图去抓那白布,想看清楚底下的人。医生问他:“你是他的家属吗?”
淳于息眼眶微红,拉开了白布,看到一张带着血的中年男人脸。
淳于息:“……这谁?”
第124章 第十八章
护士把淳于息带到一个病房,“那位女士就在这里。”
淳于息用纸擦着自己有点化掉的妆和口红,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心里觉得自己难过得太早。电话里还有刚才前台护士都没说清楚,他自己也慌了,才差点闹出乌龙。
郭绒躺在病床上,一只右腿和一只右手都打上了石膏,但好歹人没有死。淳于息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郭绒被儿子的哭声吵醒,她那个智商高的出奇,从小就懂事难搞的儿子,现在哭成一个小猪崽,待宰的那种,简直哭的郭绒心惊肉跳。
“哎哟,我的爸爸诶,被你一嗓子吓的心脏病都出来了。”郭绒睁开眼睛,用左手摸儿子脑袋:“我又没死,你哭成这样子,看这鼻涕眼泪,哎呀,你拿张纸擦一下。”
郭钱都不跟她贫嘴了,只哭着说:“妈妈,你不要死!”
郭绒就受不了他这样,想起身抱抱儿子,刚一动就僵住了,“痛痛痛——”
“瞎动什么,你躺着吧。”旁边看着的淳于息拿了两张纸给郭钱擦眼泪,又起身给郭绒调整了下床位,让她能靠坐着。
郭绒用左手抱着儿子,不甚熟练地安慰他,“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这是哭了多久,眼睛都红了。”
“老师把他送过来的,路上说是一直在哭,我都没发现他这么能哭。”淳于息把郭钱抱起来,让他坐在床上。
郭绒:“我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能哭啊。”
郭钱嘴一瘪,刚准备再哭,门外忽然传来更大的哭声,一个中年女人扯着一个同样大哭的孩子冲了进来,身后还有护士拦着,却被她推开。
“是她吧?就是她撞死我老公的是不是?”中年女人恨恨指着郭绒,哭喊道:“你撞死了我老公,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她哭着哭着,就往地上坐。
郭钱用力抱紧了郭绒的手臂,警惕地看着那坐在地上的女人,淳于息则是站在病床前说:“这位女士,劝你还是先搞清楚情况比较好。”
“什么情况!能有什么情况,现在是我老公死了,她还活着,不是她的错还是我老公的错?这是什么道理哦!你们没有良心!我老公开车好多年了,他怎么会撞人,肯定是你这个女司机不会开车!”
郭绒一把将还准备说话的淳于息拉开,指着那破口大骂的女人,“我跟你讲,行车记录仪,还有附近监控都能查到,那孙子是故意开车来撞我,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我就要跟他一起去死了,你现在还先别到这里给我卖惨,我没去找你你先来找我麻烦,好,报警,调监控,看看是哪个龟孙不会开车。”
听她这么说,那中年女人眼神有点虚,声音小了下去,但哭声一直没停,就坐在地上哭,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孤儿寡母很是凄惨,病房外就围着一圈看热闹的。见有不少人在看热闹,那女人又开始哼哼,“现在我老公被撞死了,我也去死算了!”
郭绒最不吃这套,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她要是怕这些,老早就不知道被埋进哪个土包里了。
“你老公想撞我,没撞死我,把他自己撞死了,我现在手脚都伤了,还躺在床上,没要你给我付医药费,你还当我是冤大头了,想要讹诈?没用,赶紧走,不然我马上报警。你老公死了,这事就算了?不可能!”
女人不敢置信地大喊:“你有没有良心!”
郭绒:“老子良心被你老公撞死了!要是我没有及时调转方向,早就死在车里,现在这个时候也轮不到你来找我,我鬼魂都住你家去了。”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她,“你也不怕死人来找你!”
郭绒:“你要是能找到他就让他来,谁怕谁还不一定。”
门外看热闹的有个老太太,忍不住说:“人家老公都死了,算了吧,我看她就是太伤心了,没有恶意的。”
郭绒嘿了声,对那老太太说:“我说奶奶,你可代表不了别人,你说她没恶意就是没恶意?可别给人打这种包票。我飞来横祸,我才是受害人,要夹着尾巴做人的不是我,您也别在这慷他人之慨,赶紧回你自己病房吧,我怕再多说几句把你老给气着了,待会儿你一家子也跑过来我这里哭。”
老太太被她气走了。围观人群好几个年纪大点的,都朝着郭绒摇头,七嘴八舌议论,“以和为贵,年轻人不懂事。”“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可怜喏——”
郭绒喊了句:“爱议论别人是非的人,老了多灾多病啊!”
一众人脸渐渐变绿,看不下去热闹,全走了。
没了观众,那女人没能磨蹭多久,也灰溜溜走了。
郭绒制霸全场,这会儿呸了声,“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淳于息皱着眉思考了很久,拿着手机找出了那个死去男人的照片:“你确定不认识这个男人是吧?”
郭绒没想到他还有那个死人照片,看了会儿摇头,“不认识,但是那时候我看他好像跟我有仇,就是故意来撞我的,第一次没撞到,他撞了第二次,当时我一个急转飞出去,他那个车子没来得及转弯,就直接撞到护栏,整个车子撞得很严重。”
说到这里,郭绒心有余悸,“还好我车技好,从小就偷开我楼下爷爷的拖拉机,还跟我同学去偷开他家卡车,要不然这次就凉了。”
淳于息拿手机出去打电话,郭绒听到他在让人帮忙查那个撞人男人的信息,看看他有没有欠债情况,还有账户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收入。
郭绒等他回来了,问他:“你怀疑有人雇他来撞我?”
淳于息点头:“嗯,我有这种感觉。你不用操心,好好养着,我会查清楚,车祸后续事件我会帮你处理好。”
郭钱突然问:“是不是那个厉夜让人来害我妈?”他眼睛红肿,但是表情很可怕,不像是个懵懂的小孩子。
他咬着牙,双眼通红:“肯定是他,因为我妈之前惹怒他了!”
郭绒:“……哇,这么丧心病狂的吗。”她信了,郭钱他亲爸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肯定能做出这种事,把她干掉了,他不就能理所当然把孩子带回身边了,合情合理没毛病!有些人为了能有个儿子继承家里的皇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看母子两个脸色不好,淳于息放下手机,伸手把两个人都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不管是不是,我都会查清楚,然后告诉你们,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郭绒要休息,郭钱你也是,快晚上了,我给你们订晚饭。”
郭绒一秒钟回神,开始点餐,毕竟民以食为天。郭钱还在那悲愤,看到亲妈专心致志点餐,他也忍不住凑了过去一起点。很多时候,父母的态度会影响孩子的态度。
淳于息去点餐的时候,郭绒就指挥着儿子给她架起ipad看电视剧,她目前就剩左手左脚能动,差不多算是废了。她虽然半身不遂,但儿子变得非常乖巧听话,让他做什么事都立马跑去做,完全没有以往的讨价还价。
“妈,我给你剥香蕉!”
“妈,我给你倒水!”
等点的餐到了,郭绒别扭地开始用左手吃饭,刚夹了个鸡爪,郭钱就说:“妈,等下,我先帮你把鸡爪上的指甲咬掉!”
郭绒:“……这就不了吧,而且你为什么要把鸡爪子的尖尖叫成指甲,我现在感觉有点恶心。”
淳于息把饭盒摆在郭钱面前,“你自己吃。”他端起饭盒,拿了个勺子,作势喂给郭绒。
郭绒:“爸爸,我左手还是能吃饭的,真的。”
淳于息把勺子递给她,又取了双干净筷子,把大块的肉夹成小块,方便她用勺子舀。
郭绒:“爸爸真好,我感恩在心,受宠若惊!”
淳于息给她挑鱼刺,“平时给你化妆,带你去买衣服,也没见你受宠若惊。”
郭绒含糊着说话:“我长这么大,我爸妈都没给我喂过饭,不习惯啊。”
郭钱问:“妈妈现在伤到了手和脚,吃饭爸爸喂,那洗澡也要爸爸帮忙吗?”
郭绒、淳于息:“……”
郭绒:“我都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洗澡?”
淳于息:“会请一个女护工。”
两个人同时说,淳于息低头看郭绒,告诉她:“当然要洗。”
郭绒:“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着这种事,太勉强我了吧,要是再不小心闪到腰,或者磕碰到手脚怎么办,等我好了,一定满足你的需求还不行吗!”
刚好走进来的护士,看着他们的表情怪怪的。
淳于息:“闭嘴吧,吃饭。”
郭绒:“好的,爸爸。”
护士姐姐不是很明白,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姐妹?父女?兄妹?夫妻?
……
厉夜又收到了失败的消息,他让人去撞死淳于息,结果那人蠢得连人都分不清楚,把郭绒撞进了医院。
“答应的两百万尾款,是不是还要打到孙先生老婆的账户里?”秘书问。他们让那个姓孙的男人去撞人,事先只支付了一笔一百万的订金,尾款是说好了等他完成了这事再打到他老婆的卡里。”
厉夜冷笑,“如果成功了,当然需要奖励,但一个失败的人,能得到奖赏吗。”
走过了太多的世界,他的性格和行为处事,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那些世界所谓‘上位者’的毛病,把人视作蝼蚁。
“如果孙先生的家人知道了,说不定会牵扯到我们。”
厉夜:“一个失去了依靠的普通女人,有能力查到我们头上吗。”
那个孙姓死者的老婆王女士,确实没能力查到他们,但她和郭绒杠上了。虽然警方调查后证实车祸确实是孙先生的过失,但这女人只是耍赖,要赔偿她没有,不仅没有,她还想反过来赖郭绒一笔钱,说是丧葬费,张口闭口就是自己老公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之类的。警察数次调解也没用,她还专门恶心人,每天拉着儿子往医院跑,就在郭绒病房门哭。
无赖的人总是希望用耍赖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一旦成功一次,他们就会把厚脸皮当做无往不利的利器,或许有人曾对她这样的行为妥协,但郭绒不是这样的人。王女士在病房门口哭,她就在病房里放伴奏给她配音。
最后是淳于息看不下去了,把王女士约到其他地方谈。
王女士最开始还心里暗喜,觉得这些人是受不,想花钱消灾了,但是淳于息给了她几张转账记录。
“王女士,据我所知,你的丈夫欠了很多外债,但是在他开车撞郭绒之前,他的这个账户里曾收到一百万,这事你知道吗?”
王女士一愣:“什么?一百万?不可能,他根本什么没留下什么钱!”
淳于息笑了,“是啊,他把这些钱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卡里了。”他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王女士勃然色变,“这个死鬼!这个死鬼!就算是死了还只惦记着这个贱货!”
第125章 第十九章
孙先生从前开了一家小公司,起先生意还不错,一家人的生活就阔绰起来。可是一旦有钱了就会发现,钱永远都不够用,哪怕他赚得比以前多,可在他现在所处的圈子里,他还是属于底层。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开始和那些所谓‘朋友’到处玩,侃一些关于投资股票之类的问题,听着那些人嘴里都是几百万几千万的资产进出,孙先生恍惚也觉得自己拥有了不一样的身份,再也没法踏实下来做事。
他开始在朋友的带领下搞投资,可是几次投资失利,公司状况下滑,他又因为在外面的情妇,和妻子闹起矛盾,只觉得事事不顺心,于是他玩的更凶,和朋友出去M市赌博,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欠了很多赌债。
接下来就是公司倒闭,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手机不敢开。在绝望的时候,孙先生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他撞死一个人,家里人就能得到一笔钱,至少能度过这个最困难的时期。他无数次后悔了,后悔自己去赌博,哪怕是开车撞人的那瞬间,他也感到后悔,只是这次后悔是后悔寻死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不想死了。
但往往就是这么奇怪,想死的时候怎么都死不了,不想死了,死亡就突然来临。
在死前那一刻,孙先生想,还好情妇和老婆那里都照顾好了,等她们收到钱,也能把他的两个儿子好好养大。
可惜他并不知道,如今因为他老婆那里答应的两百万没有到账,她老婆又发现了他先前给情妇的一百万,现在两人撕了起来。
淳于息没多做什么,他只是告诉了王女士她老公给了情妇那笔钱的事,王女士就再也不来医院找郭绒麻烦,她把自己的泼辣无赖耍到了情妇和她儿子身上,但那情妇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两个女人斗得不可开交,基本上没有郭绒什么事。
“这事和撞人的孙先生没有太大关系,我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和资料,还有朋友往来,和你没有任何来往,但是我查到一件事,他开的那家小公司从前和厉氏集团有过一次合作。”淳于息顺着这点关联,找到了之前孙先生和厉夜身边一个秘书助理的来往情况。
在这个遍布监控的时代,很多秘密都变得不再是秘密,只要做了就一定有痕迹,哪怕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淳于息也差不多能肯定,这件事和厉夜脱不了关系。
“他敢搞我妈!我们告他!”郭钱非常踊跃地发表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