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刚走出酒吧,便被人叫住了,“你是……温暖吧?”
她回眸,似有疑惑,“对,我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也算是贺渊的半个亲人吧。”胡金龙顿了顿又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吧?那天你生日,贺渊为你唱了首歌,还记得吗?”
温暖缓缓点头,“嗯,记得。”
“第二天我问他,昨晚是不是唱歌给女朋友听。”
温暖的脸颊倏地就红了。
“他只说你叫温暖,是他的同学。”
她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却仍不免有些失落。
“温暖。”胡金龙突然叫了她一声,表情里带着十足的郑重,“我这次是特意瞒着贺渊来见你的。因为,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他的内心很难向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敞开,他有他自己的自尊与骄傲,所以,叔叔希望你能对他多一点耐心,多一些包容。他……真的很不容易。”
说到最后,胡金龙似有哽咽。
那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殷切期望,温暖根本就不忍拒绝,也不可能会拒绝,于是,她郑重点头,“叔叔,您放心吧,我会的。”
“虽然我不该鼓励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早恋,但那孩子实在是太苦太寂寞了,我就想有个人能陪陪他,不论是朋友,还是恋人,只要能让他不那么孤单就好。”
温暖又岂会不明白胡金龙的意思,斟酌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叔叔,能和我说说贺渊的过去吗?”
胡金龙叹息了声,思绪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说来话长,他十岁那年父母就离婚了,母亲抛弃了他,嫁给了有钱人,从那以后,他父亲就一蹶不振,整日酗酒,还好赌成性,喝醉了酒就拿他出气。哎……可怜他小小的年纪,满身是伤,被他爸欠下赌债的那群追债人骚扰得不知道搬了多少回家,转了多少学校。”
温暖低垂着眸子,顷刻之间,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只觉这一刻心疼得厉害,就犹如被人狠狠地揪住,难受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就是他的过去,难怪他会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全都是因为少年的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胡金龙说完想说的话,便离去了。
温暖一个人久久地站立在原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她在酒吧附近的台阶上坐下,望着马路中央人来人往的车辆,有些出神。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老天爷也仿佛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悲伤,应景似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酒吧门外虽有一排遮雨棚,但奈何雨势太大太猛,她那瘦弱的双肩,终究被淋了个透彻。
门口的保安见她前一刻还与老板交谈,即便他们没听清两人聊天的内容,但也知这女孩与老板是相熟的,忙好心地建议,“姑娘,要不你先进去吧,这雨太大了,你去酒吧里躲躲。”
温暖感激一笑,但也仅仅只是冲着他们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保安们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
雨很大,电闪雷鸣,在此之前,毫无征兆,就这么兜头砸了下来。
一滴雨水溅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鼻尖滑下,刚好落入了她的心口处,可以说是最好的诠释了,何为透心凉。
即便是十月的开头,空气中还有些闷热,但雨水落在身上,沾湿了衣服,还是有些冷的。
温暖固执地守在酒吧门外,闭眼,双手抱臂,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
她托着腮,试图转移起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难受,默数着来往的行人,“一,二,三,四,五……”
直到她数到五千六百二十八时,她要等的人这才从酒吧里出来。
当少年的余光瞥到那个蜷缩着身子,被雨水打湿了头发,单薄的双肩也因为湿透而瑟瑟发抖的女孩,心在这一刻里,猛烈地颤动着。
他撑开伞,毫不在意白色的布鞋上溅起了无数的黑点,快速地奔向了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要你回家了吗?这么大的雨,你是要淋死自己才满意吗?”
女孩这才回头,对上了他略微心疼的眸子,缓缓地勾起了唇角,“你说让我不要待在酒吧里,那里不适合我,我就在酒吧门口等着你;你说我们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家庭环境,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真真正正踏出这扇门,朝我走来。贺渊,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只要是我温暖决定的事,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而我……只想做你的……朋友,替你分担忧愁,和你共享喜悦,仅此而已。”
她终究是没有勇气将“女朋友”三个字给说出口。
可贺渊撑着伞的手却是不受控制地狠狠一颤,她不会知晓,这一刻,他需要花多大的毅力,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拥抱的渴望。
“贺渊,快走吧,你这小女朋友也是够倔的,明明可以去酒吧等你,硬是要坐在这里纹丝不动,任由大雨把她给淋成了落汤鸡,还给你整出了这么浪漫的一幕,要是我早就感动得哭了。”门口的保安年纪不大,与贺渊也是相熟的,忍不住开口帮腔道。
另一名保安附和道,“是啊是啊,这都等了几个小时了,雨一直在下,我们要她进来都不进来,敢情是你不让人家进去啊!你看看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为你牺牲成了这样,你就算再怎么样也该表个态吧。”
贺渊没有理会两个保安的话,只是朝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了手,“走吧。”
温暖笑着点头,双手支撑着身子,试了许久后,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呵呵……我……起不来了,腿麻了。”
贺渊无奈摇头,将那把黑伞递给了她,“拿着。”
温暖依言接过。
少年俯身,蹲在了她的身侧,她不知他意欲为何,正在她错愕之际,顿觉自己身子一轻,下意识惊呼,她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贺渊早已稳稳地横抱住了她。
“啧啧啧……这就对了嘛。”身边的保安仍旧忍不住打趣道,“你小子年纪轻轻,就该像这样,谈谈恋爱,好好享受享受人生,别总把自己活得跟个苦行僧一样。”
贺渊冷冷扫了他一眼,对方立即噤声。
而保安之所以这么怕他,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有一次来了帮人到酒吧门口闹事,他被那群人打了个半死,是贺渊一人走了出来,单挑干趴下了十几个人,把他从那群闹事之人的手里给救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小觑他,并且一直心怀感激。
贺渊抱着温暖离开了,两名保安莫名有种他们家大佬要还俗的欣慰之感。
只因,在他们看来,贺渊一直都是那冷心冷情,不近女色的和尚。
***
回家的路上。
“我没不让你进酒吧躲雨。”贺渊突然道。
仿佛在解释保安刚刚说让她进酒吧躲雨,但是贺渊不让她去的这句话。
温暖楞楞的“哦”了一声,感受着少年那坚实的胸膛,和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她多么想,这条路能没有尽头,他们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过度章,女主的性格很鲜明,喜欢就追。
而害怕拖累暖暖,自卑又敏感的渊哥也快要撑不住了,还有五秒就要阵亡。
明天又将是暧昧撩人的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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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暖暖的第十三天
“腿还麻么?”贺渊幽深的眼对上了她的眸子。
温暖心头突地一跳,嘴里本欲脱口而出的那“不麻了”三字,瞬间转换为此刻略带委屈的一个“麻”字。
女孩的声音软糯甜腻,飘散在空气里,一阵风吹过,那轻柔的话语扫过他的心间,还真他妈的应了她口中吐出的那个“麻”字,酥麻到了他的心坎里。
她的身子很轻很瘦,他几乎单手就能抱个满怀。
她的周边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仔细嗅过便知——那是她身上所特有的味道。
贺渊的双眼虽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但手掌与她腰间相触的地方,却是滚烫得厉害。
三分钟后,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雨终于停了,温暖收了伞。
感受着贺渊的气息不再平稳,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她即便再怎么不舍,也还是不忍他受累,“我好了,腿不麻了,你放我下来吧。”
贺渊愣了几秒,依言将她放下,手指间仿佛还停留着她腰间的温热,他的手关节下意识地蜷了蜷,食指与大拇指微微摩挲,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令他止不住地回味着上一秒的触感。
“对了,月考完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次的英语试卷那么难,你是怎么做到作文一分也不扣?整张试卷还得了满分?”
其实,这次月考,温暖也只比他低了两分,这两分就丢在英语作文上,她也早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了。
贺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刚巧在考试的前天晚上看了篇英语散文,非常切题,然后我就筛选了几个精句,再随便胡诌了下,一篇满分英语作文就成型了。”
“……”
算了,当她没问。
——
国庆七天长假过后,高二年级家长会如期而至。
有人欢喜,有人愁。
鲁西在经受了七天禁足后,早已破罐子破摔,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温暖的班主任名叫鲁国斌,教数学,四十岁上下,已被一群“小魔王”给折磨得秃了顶。
“这次请各位家长前来,相信大家也有所了解了。主要目的有二,一是总结高二开学第一次月考成绩,对进步的同学提出表扬,退步的学生不能说批评,但至少家长们得起到督促作用,不能再任由你们的孩子懈怠下去了。那么,我要说的第二点,也是整个高中颇为重要的文理分科,各位家长一定要劝说孩子根据实际成绩来选择文理班。当然,若是你们的孩子文化成绩实在是跟不上,作为班主任,也建议你们能考虑一下艺术班,相对来说,孩子学起来也不会那么吃力,考上一本的机率也会高很多。在这里,我最后强调一遍:一定一定不要任性而为,胡乱填报分科志愿,否则,吃亏的是你们的孩子!
现在,作为班主任,我必须得提出一个同学的名字——钱文希。明明文科成绩比理科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可她上个星期交上来的文理分科志愿表,却令我大跌眼镜,她居然选择学理!
不是老师不相信她的学习水平,实在是因为一个物理、化学一窍不通的学生突然要铤而走险,抛弃她所擅长的一切,甚至原本可以考上一本,如今却很有可能连个三类大学都考不上!这令我这个做班主任的,怎么能不忧心?
所以,各位家长们,分科志愿表上都有你们的签名,我希望各位能对得起你们孩子的未来,不要随随便便地在这张纸上签上你们的大名。多多少少,也为你们的孩子考虑考虑。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忙而忽略了孩子们的成长,现在,于你们而言,可能只是一时,但对于他们来说,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鲁国斌慷慨激昂地讲完,口都被说干了,嗓子的不适叫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拿起讲台上的水杯,猛灌了两大口。
台下的家长们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更有甚者,三三两两小声嘀咕,不禁讨论了起来。
此刻的温暖,双手抱臂,站在教室门外,视线始终都落在保持温柔优雅的林美怡身上。
“钱文希,鲁班又开始告你状了。”薛凯双手抱臂,用胳膊肘怼了怼她的手臂。
钱文希不耐地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闲得慌?你今晚的英语作业还想不想抄我的了?”
“想想想!”薛凯立马狗腿十足,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忍不住八卦道,“所以说,你他妈的文科成绩那么好,干嘛要想不开学理啊?”
站在薛凯身边的纪琳琳似有揶揄,“还能为什么?为爱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希希的男友是三班的何云松?那家伙常年理科年级第三,分科志愿不选理,除非他脑袋有坑,希希这是为爱赴死呢。”
“……”
钱文希脸一红,跺着脚,又羞又恼,“纪琳琳,你信不信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一群人关系不错,纪琳琳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哪会真的拿这事取笑她,忙闭了嘴,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其实,钱文希与何云松谈恋爱这事,早在一开始时鲁西就和温暖提过了。
只是,令温暖意外的是,平时那个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抱着一颗八卦之心的钱文希深情起来,居然敢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值得吗?”
谁也没料到,从来都对这些八卦新闻兴趣缺缺的温暖,竟会突然间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钱文希愣了半晌,思绪仿佛陷入了某种特定的回忆里,这是温暖第一次看见女孩唇角边那无怨无悔的笑容,绚烂得堪比夏日的晨光,竟是连她看了都不禁失了神。
“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有愿不愿。”钱文希的声音很轻很柔,空灵辽阔,却也是头一次收敛了所有的玩笑,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温暖一直都知道钱文希整整大她一岁,她与贺渊一样,都属于上学比较早的那一批孩子,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总觉,钱文希的心理年龄显得比她还不成熟,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将乐观开朗,神经大条的一面展现给她身边的人看,而真正值得思索,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与努力,都留给了自己。
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爱情,连自己那繁花似锦的未来都可以舍弃。
温暖不禁陷入了沉思:那么,同样的问题如果放在自己的身上呢?她又是否会愿意为了贺渊牺牲一切?
她想,在这一刻里,她已经明白了钱文希的选择。
——
放学的路上,鲁西还在抱怨他们班那个灭绝人性,恨不得要置他于死地的班主任,会有多么的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