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托着腮，偷瞄了贺渊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拍了拍贺渊的胳膊，“要不……我们接着把早上的那张英语试卷对完吧？”
贺渊轻扯嘴角，鼻腔冷哼，残忍拒绝，“不、对。”
“……”
看来，这货是真生气了。
自习课上，温暖不断以各种理由找贺渊对话，到最后，全都无一例外地被他给无视了。
她扶额，无计可施下，决定找人寻求帮助。
于是，她偷偷地拿出手机，躲在课桌底下给钱文希发了条求助信息：
温暖：【怎么办？贺渊好像真的气得不轻，我说什么他都爱理不理的，可关键是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钱文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现在越生气，就代表他越在乎你，你该感到高兴才对。】
温暖：【但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被他这么冷暴力下去吧？】
钱文希：【教你三招，这是姐们儿我的经验之谈。男人生气：一、撒娇卖萌;二、努力夸他;三、疯狂吻他。】
温暖嘴角抽了抽：【……要是我现在突然扑过去疯狂吻他，他怕是要告我性骚扰吧？】
钱文希：【那就照前两套方案实施。虽说没有什么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继续吻，疯狂吻，拼命吻，吻晕他。】
聊天记录断在这儿，温暖思索了片刻，刚准备回复，一只大手横了过来，快准狠地夺过了她的手机，语气里满是怒气，“怎么？这么快就和谢子峰聊上了？上课不听讲，光顾着聊天，就你这学习态度，心都飞了，还指望我跟你对英语试卷答案？”
“我……”
“我什么我？以后上课你手机就由我保管，免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不务正业。”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没有？竟然还用这么怨念的眼神看着我？呵……我倒是要瞧瞧，你们俩腻腻歪歪聊了这么久，到底在聊些什么。”
“不要——”还在上自习课，她又不敢喊得太大声，以免惊动了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只得极力控制，压低声音道。
温暖整个人又羞又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只可惜，她这剧烈的反应，更加激怒了贺渊。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隔开了温暖那试图与他抢手机的胳膊，埋头，看向了那停留在之前她与钱文希聊天的微信对话框上——
两分钟后，他整个人石化，“……”
三分钟后，他整张脸如火烧，不自在地别开脸，如同手里握着个烫手的山芋般，慌乱失措地将手机扔回了温暖的抽屉里。
两人对视一秒，随即快速错开。
温暖重新拿起手机，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刚刚与钱文希的微信聊天内容，她捂着脸，只想去死。
此刻，手机震动，温暖垂眸。
钱文希：【哈哈哈哈哈哈贺渊他是魔鬼吗？居然把我们闺蜜间的私人话题，当成了你和谢子峰的聊天记录。】
温暖：【……你都听见了？】
钱文希：【我就在你身后，你们俩动静那么大，我能听不见吗？】
温暖：【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猥琐？】
钱文希：【他估计已经在脑补你饿狼扑虎似地啃向他的恐怖画面了。】
温暖：【……好想死。拜拜.jpg】
钱文希：【相信我，贺渊一定比你更想死哈哈哈哈哈哈。】
温暖：【……】
果不其然，被钱文希猜中了，一直到放学，贺渊都没敢再多看她一眼，那模样活像见了鬼。
温暖整个人都抑郁了，最可怕的还在后面，根据值日表，今天由她和贺渊两人留下来打扫教室清洁。
尴尬的氛围四处蔓延，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说得就仿佛是他们此刻的遭遇。
温暖来来回回踟蹰许久，轻咳了几声，试图驱散此刻都快要凝结的空气，“呃，那个……我和文希早上的对话就……就是闹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
“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人沉默地做完了清洁，到了校门口，温暖相当自觉地与贺渊挥手告别，“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哪还敢让他送自己，简直是尴尬癌都犯了。
她说完，不等他反应，就好似身后有厉鬼在追般跑得飞快。
谁知，还没走出三步路，少年就跟了上来，表情依旧很淡，神色却也如常，“还是我送你吧。昨天新闻上报道，说是你回家的那条路上正巧有猥亵犯出没。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一个人回家。”
这事她倒真听说过，今早林美怡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和同学一起回家，切不可单独行动，她都一一点头答应了。
“那就……麻烦你了。”温暖笑容里仍透着几分尴尬。
贺渊抿了抿唇，眼神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仍旧下意识地闪躲。
为了缓解气氛，贺渊只得没话找话，“对了，你家步行来回二十分钟，怎么不见你骑自行车上学，这样也方便。”
“之前太好动，一不小心骑着自行车掉进了湖里，差点没把命给搭上，从那以后我就有了阴影，不怎么敢骑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怕的时候。”
“怎么？我看上去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吗？”
聊到这里，两人终于忘记了下午的那份丢脸，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一时间轻松了许多。
贺渊闻言，笑得不置可否。
“那你呢？你住的地方离学校远吗？”
“差不多两站路的样子吧，步行的话应该半小时左右。”
她下意识反问，“那你又为什么不骑自行车？”
贺渊睫毛微颤，怔忡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声音缥缈而悠远，“自行车被我爸给卖了。”
然后，他便再也不浪费钱买自行车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拥有的，珍视的一切，最后都会被现实的残酷践踏得荡然无存。
影影绰绰的路灯下，少年的身影孤寂单薄，茕茕孑立，本该如曜石般黑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了下来，直至悲伤得宛如一潭死水，再也找不出一丝光亮。
温暖的心，在这一刻里，就好似被人给狠狠地捅上了一刀，疼得厉害。
她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像个笨拙又焦躁的孩子，渴望抚平他心底里所有的伤与痛，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贺渊……”她唤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得欲言又止。
贺渊勉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好了，走吧，我待会儿还要赶去酒吧打工呢。”
他越是这样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便越是心疼得厉害。
或许是因为今夜的星空太美，晃花了她的眼;又或是因为此刻站在她身边的少年，明明那般悲伤，却要极力隐忍，她竟鬼使神差地抬眸望向了他，尔后，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贺渊，如果我说，我现在想给你一个拥抱，安慰一下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占你的便宜？”
第19章 暖暖的第十九天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温暖就后悔了。
贺渊心头猛颤, 怔在原地。
温暖见状, 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闭眼, 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 温暖只觉尴尬。
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想占他便宜的女变态了吧？
斟酌了许久，她还是决定适时补救, 不曾想, 挤出的笑容竟是比哭还难看，“我……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呵呵……”
边说她边欲转身。
不曾想，她的右手竟是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了。一阵天旋地转后, 她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抱。
少年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 在她的鼻尖萦绕, 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腰间, 绕至她的身后，一点点收拢, 直至完完全全地抱住了她。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自她的头顶传来，胸膛也随之而微微震颤, “谢谢, 我刚好需要一个拥抱。”
她咬着下唇，默默偷笑，怎么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甜蜜, 整个人犹如飘在空中，脑海里好似炸开了无数簇绚烂的烟火，点亮了她整整的一颗心。
这个拥抱并未持续很长时间，最多也就两三秒，几乎是点到即止，但温暖就是觉得过程漫长得惊人，好像他的每一个动作变化，都被无限延长，犹如慢动作回放般，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两人分开后，贺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热，触感极好，叫人爱不释手。
也是因为这个拥抱的缘故，接下来的那段回家的路，温暖都觉恍恍惚惚，如置云端。
到家后，她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平复心情，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的双手紧紧地捏着粉色Hello Kitty被子的一角，兀自回味了八百多遍今晚贺渊拥抱她的那一个瞬间。
每每回想得脸红心跳时，她总会抑制不住地傻笑，然后再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住，躲在里面“啊啊啊啊”的叫唤，来回往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疯了。
太过激动的后果便是她第二天睡过了头，差一点就上学迟到，被鲁班给死批。
好在，温暖最终还是赶在上课铃响的最后一秒冲进了教室。
这节刚巧是班主任鲁国斌的课，他看着温暖气喘如牛地跑了进来，习惯性地提醒道，“下次早点来，别再掐着点上课了。”
温暖连忙点头，冲着鲁班展颜一笑。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温暖觉得，今天的鲁班都变得要比往日可爱多了，整整一堂数学课都不再枯燥无味了。
钱文希向来对朋友观察入微，一下课就趁着拉温暖去小卖部买零食的空隙八卦了起来，“说吧，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温暖抿唇，笑容抑制不住地从唇边绽放。
“哟哟哟，小样，还跟我装傻呢。你昨晚不是和贺渊一起值日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看看你这一整节课春心荡漾的模样，我敢打包票，你们俩一定有事。”
温暖瞪大双眼，“很明显吗？”
“还不明显吗？你当我们都瞎呢？你可就差把‘老娘恋爱了’五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钱文希故作严肃。
温暖左右观望了会儿，确定没人，这才凑近钱文希，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贺渊昨晚抱我了。”
“什么？贺渊，他……他……看不出来啊！平时冷冷清清，整一个出家人的模样，居然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钱文希惊得嗓门直接高了八个度。
温暖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狠狠地瞪向她，警告道，“你小声点，忘了鲁班定下的班规了吗？”
钱文希立即意会，用右手做了个“OK”的手势，温暖这才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
松了口气的钱文希，瞪圆了眼，又凑近了些，贼兮兮地道，“我说你们这发展可以啊。所以说……贺渊昨晚跟你告白了？”
温暖闻言，整张脸又垮了下来，“那倒没有。其实这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吧，他当时那个样子我看着挺同情的，就问他用不用我给他一个拥抱。结果他半天都没回话，我那一刻简直是尴尬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啊，原来是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勾引他在前啊。”
“……”
“所以说……后来剧情反转，贺渊直接主动地抱住了你？”
“嗯。”
“行啊，你们这进度，没告白就抱在一起了，够可以的啊。”
温暖低垂着脑袋，莫名沮丧，长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我昨天明明就感觉得到他在吃醋，而且他昨晚完全可以不回应，结果还是抱了我。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挑明，说他喜欢我呢？”
钱文希捏着下巴，皱眉思索，良久后，灵机一动，计上心头，猛然打了个响指，“这样好了，我们明天不是休息吗？紧张学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放松放松了。待会儿我就在我们的四人群里提议，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然后再把贺渊也约出来，地点就定在龙泉山，离你家也近。最重要的是，我听说山上有座神庙，在那儿求姻缘特别特别灵。”
温暖皱眉迟疑了片刻，“……这样行吗？”
“相信我暖暖，你们俩现在就是临门一脚的事，缺个契机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你幻想一下，休息日，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去神庙祈求姻缘，贺渊他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能明白你的暗示了吧？放心吧，到时候我把我家松哥也带去，这样至少有两对，你们也不会太尴尬。江天浩那个大嘴巴呢，你也交给我，必要时刻，我保证我们仨儿会自动隐身，将空间完完全全地留给你们两人。”
温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着钱文希所描述的那个情景。
不消片刻，她猛地抬头，整双眼睛亮得出奇，一锤定音道，“行，就这么办。”
两人商量好后，便手挽着手回了教室。
——
下午第二节 物理课老师请假，由课代表带班，组织同学自由复习。
钱文希觉得机会来了，握住手机，打开了“向检讨say goodbye”的四人聊天群。
钱文希：【明天好不容易休息，我们去龙泉山玩吧？】
温暖怀抱着某种目的立即响应：【好啊。】
江天浩：【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谁休息日跑山上看风景啊，太没劲了。】
钱文希：【咒骂.jpg 起开，没问你，你不去就算了。贺渊，你呢？去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