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笑书朝她点头道谢,正要坐下时突然收住脚步。她的注意力被前面一个单独的高展柜吸引了。
展柜里放着一串钻石项链。钻石纯净透洁,设计简明洗练,吊坠上的大蓝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辉。
“这是我们Lokmance得奖的金奖作品呢。”店员见状,连忙给谢笑书解释,“这件钻石首饰品质极佳,重要的是它是一件多功能性首饰。除了项链外,它还可以变换成胸针、手链、戒指、领针等,可以让佩戴者随时转换至不同的场合和时刻。”
谢笑书面露诧异,“还能这样?”
“是啊。这就是我们总监设计的巧妙了。”女店员满脸骄傲,她指向旁边另一个单独展柜,“这也是我们的获奖作品。这件皇冠曾经在卢浮宫展出,我们总监是受到官方邀请的第一位——”
店员还没来得及吹完,谢笑书就看到陆北杨出来了。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正装,西装革履的精英样。
“久等了。”他走到谢笑书跟前轻声道,目光淡淡扫过她,俊朗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事儿。”谢笑书低声回答。她垂头,视线正好落在陆北杨系扣子的手指上。
好手!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明晰,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
“走吧。”陆北杨说着,率先在谢笑书前面出了门。
谢笑书拿起来时放在门口的东西,迈步赶上他。
“这个……你拿着。”她伸手把东西递给他,底气莫名不足。
陆北杨垂下眼皮看了一眼,没接过来,“这是什么?”
“脑X金。”谢笑书回答,她笑得有点勉强,“你听过那个广告的吧?‘今年过节不收礼,有效才是硬道理,送礼只送脑X金呀’……你,你没听过么?”
见陆北杨抿唇不说话,谢笑书有点尴尬地垂下手。
男友第一次女方家,上门总要带礼物的吧。她谢笑书贴心,提前把“道具”都买好了,他是不明白呢,还是不领情呢?
王秘书赶紧过来打圆场,“谢小姐,陆总准备礼物了。”说着他从车里拎出一串大大小小的礼盒来。
谢笑书只看了一眼就虚了。
那些礼物看起来贵多了。大概光包装盒就比脑X金贵……
陆北杨没搭腔,他终于把东西从谢笑书手中接过来,递给了身边的秘书。
“这些先让王秘书带回去。”说完他大步走到车门前,朝谢笑书示意,“走吧。”
谢笑书拉开副驾驶的门,凭直觉知道这车应该不是陆北杨的——大佬的标配不该是这样的中端代步车。
“安全带。”陆北杨低声提醒她,一面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又把衬衣袖子卷到小臂。他微微扯松了领带,似乎不太满意开车有太多束缚。
谢笑书余光看到他这一系列动作,脸上晕出微红来。
他真的……有点儿性.感啊。不论是皱眉扯领带的样子,还是小臂上的条状肌肉。他话少,面上很少有情绪起伏,可他越是这样冷淡,谢笑书就偏觉着他荷尔蒙爆棚。
她咬唇收回目光,暗暗在心里骂自己好没出息。
车子平稳行驶,两人一路无话,气氛逐渐尴尬。
谢笑书可太怕这样的氛围了。她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打开话题。
“陆,陆总,Lokmance的店员一个月薪水多少啊?”
话刚问完,她就后悔得咬舌头。这问题又不合适又没品。
陆北杨余光瞟了她一眼,轻声报了一个数字。
谢笑书见过市面地瞪大了眼,然后垂下头鼓起了腮帮子。
女店员的月薪甩她八条街。她酸了,也慕了。
不过人家那么外形条件那么好,吹起他们老板彩虹屁来也头头是道,拿这样的薪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第一个话题就这样阵亡了。谢笑书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失望,她放弃了跟大佬聊天的想法。
“我们……听听歌吧?”她偏头试探问,“这样开车也不容易累。”
陆北杨嗯了一声,依然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谢笑书拿出手机,刚连接车上的音响,歌声就猝不及防地涌出来。
“改革吹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
她吸了口气,眼疾手快地切了歌。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谢笑书“啪”地断了连接,窘迫地弱声解释:“不是!这、这我妈让我给她找的,她说要喜庆的歌跳广场舞用……”
陆北杨面色平静如水。但谢笑书发誓,她绝壁看见大佬的唇角往上扬了扬——或者是抽了一下。
他就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风格挺合适。”
谢笑书跟被噎住一样,彻底闭麦了。他这话什么意思啊?
合适?合适她妈还是合适她?
谢笑书不看他了,扭头假装赏风景。
唉,回家道路千万条,她选了最尬的一条。
静默地又走了一会儿,陆北杨居然主动开口了。
“说说你家里人吧。”他打转方向盘,按照导航转了个大弯,“我提前了解一下。”
“哦。”谢笑书坐直身子,稍微来了点精神。
演戏前排练什么的,她最会了。
跟导演讲戏似的,谢笑书开讲了。谢家人员很简单,一家三口住在离B市不远的县城,过着饿不死也撑不着的日子。谢笑书从大学开始兼职拍平面,能养活自己,偶尔还能补贴家用。谢妈在社区上班,快退休了,每月拿点死工资。
她弟刚十八,去年高考文化课挂了后给她好好削了一顿,最近这个中二的体育生安分了不少。让谢笑书高兴的是过完年她弟就要来B城的好高中复读啦,今年高考……应该稳了吧?
“我爸爸在我高中的时候过世了。”谢笑书轻声道。陆北杨没问,但刻意不提反倒别扭。
“其实,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九岁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我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一伤心就更垮了。我高中的时候没挺住,人走了。”
她语气平静,没有卖惨的意思。陆北杨握方向盘的手却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眼底终于有了情绪。
“我父母也不在了,明天你见到的只有我爷爷。”陆北杨说,语气比谢笑书的还要平静几分。
“啊……”谢笑书一怔。她没想到陆大佬身世如此飘零,比她还惨几分啊,她家里好歹还有个老太太呢。
感情缺爹少妈的可怜孩子都聚到一块儿了,他们居然还组了假cp。哦对了他俩老家还离挺近的……
真是凄惨又荒唐的巧合啊。
“谢笑书。”
谢笑书猛地扭头,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陆大佬会突然直呼她名字。
“记住,你一会儿不能叫我陆总了。”他转过头,今天第一次直面迎上她的目光,“我叫陆北杨。”
谢笑书的心跳又漏了两拍。
没办法,她太怂了。尽管老偷偷摸摸地瞅人家,悄咪咪觊觎大佬的美色,但当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真的向她看时,她就止不住地脸红心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窝深,这男人每次看她时目光都深深的,带着毫不躲闪的强势。
谢笑书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陆北杨。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莫名涌上说不来的情绪。
车终于开到了县城。
“我家就在前面!”谢笑书指着前面那栋双层自建小楼,不由笑弯了眼角。尽管老妈逼婚可怕,但小北漂过年回家,总归还是开心的。
陆北杨把车停到院子外,俩人下来刚把车门关上,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不知道谁往他们跟前点了一挂爆竹,太近了,就在他们脚边。
谢笑书“妈呀”惊叫一声,条件反射一样往陆北杨身后躲,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陆北杨不喜欢别人贴他这么近,但看谢笑书皱着小脸,他抿了抿嘴,没有动弹。
爆竹炸完了,谢笑书耳朵嗡嗡直响。从男人的宽肩后望过去,浓烟弥漫中,她看见自家妈喜气洋洋的笑脸。
谢妈的目光从女儿脸上移到挡在她身前的人上,笑容更喜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妈:让你放炮不是让你炸人!
谢笑书的中二弟弟(就想炸人):今年不是家里唯一的仔了,不是姐姐唯一的宝宝了,不欢迎!不高兴!
陆北杨:以后你也不会是了。
第 4 章
谢妈看着被炮竹呛得连连咳嗽的二人,笑弯了眼。
“哎哟老太太你干什么呀?你刚回来就炸我?”谢笑书皱着鼻子,丝毫没察觉自己还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胳膊。
“咋说话呢这倒霉孩子!我这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不是欢迎你……们么?”谢妈说着,俩眼珠子往陆北杨身上瞟,一脸的笑满得快溢出来了。
看见老妈的眼神示意,谢笑书反应过来了,“哦妈,这是我……男朋友陆北杨!”
陆北杨刚不动声色地把谢笑书的手拿开,没想下一秒又被揽住了。她两手抱上他的胳膊,侧身贴着他,把他带到谢妈跟前。陆北杨背后一僵。
“伯母好。”他朝面前笑成花的人颔首,轻声打招呼。
谢笑书上前,一把把谢昱书从妈身后拉了出来,“这是我小老弟!”
谢昱书咂了下嘴,轻轻一晃就甩开姐姐的手。他皱眉抚了抚衣领,满脸的不开心。跟谢妈的一脸喜庆不同,这个儿子好像不太欢迎这个不速之客。他刚才站在后面一直沉着脸没说话,这会儿只冲陆北杨抬了抬下巴,算打招呼了。
少年如此不友好,陆北杨倒也没理会。他朝谢昱书点了一下脑袋,云淡风轻地把目光移开了。
谢妈凑过来已经“小陆长小陆短”的开始热络了。她引着陆北杨走在前面,满眼满心都是“我有女婿了”。
“哎妈?”被冷落的谢笑书难受了,她把大箱子往弟弟手里一推,拔腿往前追,“妈妈你看看我啊!我才是你在外漂泊的乖女儿,你的亲闺女是我啊妈咪——”
谢昱书怀里是老妈塞过来的礼盒——那个扑克脸男人带来的,一手是姐姐行李箱,跟装了死人一样死沉死沉的。少年用鼻子哼了一声,撇嘴吹了吹额前的碎发,黑脸拖上东西跟在最后面。
谢妈的热情让陆北杨窒息。他话少,平日里跟人相处也是疏离清冷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在被“小伙子多大了”,“国外留学回来的了不起啊”轮番轰炸后,他脑袋开始嗡嗡响。
谢妈终于放过他,放下一杯茶后去厨房忙活去了。陆北杨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打量起四周来。房子不大,装修布置得一般,但非常整洁。干净得跟不存在的玻璃上贴了窗花,窗台墙上也挂满了红火的装饰。低头看,桌子上摆满了各样的水果、干果和零食小吃,还有自家做的炸货。这一家各处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热火样,很有年味。
春节原来是这样的吗?陆北杨的眸光闪了闪。他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过年的,记忆里的春节已经太遥远了……
“喂。”有人沉着嗓子喊他。陆北杨抬头,看见核善少年正立在他前面。
谢笑书这个弟弟跟她长得一点不像。他没有姐姐的欧式长相,但也是个好看的男生。尤其是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形状好看,黑白分明。大约是体育生的缘故,这个高中生人高马大肌肉壮的。他身材成熟,脸上和气质却是完完全全的少年感。
单眼皮虎视眈眈地望着陆北杨,面露警惕。
“我之前怎么没听我姐提起过你啊?”谢昱书的语气跟审犯人似的。
没一点风声,老姐变活人一样往家里领了个男朋友,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作为这条街上最狠的仔,谢昱书自信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这男人绝对不是啥好人。他脸沉,这说明人狠;唇薄,情也薄;见面后他就没说两句话,这说明什么?他心计深厚,老谋深算啊!
说不定就跟小时候那些跟在他姐屁.股后面吹口哨的二流子是一路人。想骗他姐?想得美!
陆北杨淡淡扫了少年一眼,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这个问题你该问你姐啊。”
谢昱书不吭声,一张脸拉更长了。
“笑书没跟你说?”陆北杨放下水杯站起身来,微微翘起唇角,“可能她不想让我们大人的事影响你学习吧。”
他云淡风轻,似笑非笑的神情本就让谢昱书窝火,后面这句更是让他脖子瞬间粗了一圈。
什么叫“大人的事情”?这是把他当小屁孩看吗!?
啊啊啊啊劳资可杀不可辱啊!
他黑脸往前走了一步,浑身肌肉都崩得紧紧的。
“什么叫大人的事情?你敢不敢用男人的方式跟我解决问题?”
谢笑书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陆北杨,最后听到弟弟房里有动静。走近一看,她瞬时愣住了。
两个男人握着游戏手柄站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们之间没有电竞的快乐,只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们这是干啥呢?”谢笑书摸不着头脑。
“姐,你走开,不要插手男人之间的战争!”谢昱书蛮牛一样咬着牙关,恶狠狠的。
陆北杨没有说话,他深邃的眼盯着电脑一动不动,表情虽然没什么波动,但嘴唇抿得紧紧的,腮边的咬肌都鼓了出来。
“砰!”电脑发出一声巨响。
陆北杨弯起唇角,扭头看目瞪口呆的少年。
“我赢了。”
谢昱书愣了两秒,眼睛都气红了,“啊啊啊这不算!我刚才没注意再来!”
半晌后——
“砰!”
“啊啊啊啊不可能!我不信再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