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姐。”王秘书抹了一把脸,把眼镜带回去了。他躲躲闪闪不看谢笑书,绕开她快步走开,“我,我眼睛有点儿过敏,先走了啊……”
谢笑书望着梨花带雨的大男人,神色复杂。
陆北杨这都住院了也不温柔点?看把人家训的。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推门走进去。刚训完人的陆总站在床边,腰背挺直,一见到她眼尾就弯了,唇边的笑意温柔。
谢笑书走过去先在他怀里靠了会儿,然后犹豫着把牛皮纸袋放到了他跟前。
听她讲了一遍经过后,陆北杨的眉心跳了跳,轻轻拧成小疙瘩。
“你是说付樱子认识陆南桑?”
谢笑书点头,小脸崩得紧紧的,“不止认识。她死的那天晚上很有可能就跟陆南桑在一起,而且……”
她停住不往下说了。付樱子那天打电话来情绪很激动,谢笑书原以为她是来吵架的,可现在回想越发觉得她是在求救。为什么要求救呢?那时候陆南桑就在她跟前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北杨很明显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他抿唇摸了摸下巴,浓眉锁得更深。
“不管怎么样,陆南桑一定跟付樱子的死脱不了关系。”他神色严峻,“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会很快报给警方。”
谢笑书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床头的牛皮纸袋上,又抬起眼皮看了老公一眼。
看她咬唇欲言又止的模样,陆北杨挑起一侧的眉毛。
“笑书,我是不会考虑陆南桑的提议的。”
谢笑书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她没说话,但唇抿得更紧。
陆北杨扶住她的肩膀,“于法于情,我都不该放过他爸。”
“可是……”谢笑书弱声开口,陆北杨眼神示意,打断她的话。
“他杀了我爸和你姐姐,我不可能原谅他。”
两辈人的恩怨,二十年的意难平,他放不下。
“退一万步放下我爸不说,我要怎么面对你妈和小昱?我血管里流着杀害他们亲人的凶手的血,他们要怎么办?”说完,他抬手十分利落地把纸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啪的一声,响得谢笑书心头一炸。
谢笑书:“……”
她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进来之前她其实也很犹豫,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可真当陆北杨坚定拒绝后,她的失落绝望让自己都惊讶——原来她如此渴望他能活下去……
眼前人黑亮的大眼睛黯了,明艳的脸也越来越苍白,陆北杨心里有点儿不好受。他抬手摸上她的脸颊,一下一下轻柔摩挲。
“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他温柔安慰她,亲吻落在她的翘睫毛上,“安医生不是说了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会有匹配的。”
他把她揽到胸口,两条胳膊牢牢箍住她。谢笑书抱住他窄瘦的腰,不可察觉地叹息。
安医生的确说过有时间,但他更强调匹配的难度: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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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昱叫你姐吃饭!”谢妈在厨房喊。
楼上的谢笑书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么多年老太太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多有穿透力。
谢昱书站在楼梯处叫了一嗓子,他继承了老妈的嗓门,再加上体育生优异的肺活量,工作室里的谢笑书还是给他惊得一哆嗦。
她应了一声,迟迟没有下楼。从医院回来她就一直在二楼转悠,把陆北杨的卧室,书房,工作室都摸索了一遍,什么不对劲儿都没发现。
大概是多心了吧。她对自己说。但想起陆南桑那句“没想到他还真复发了”,她就心里发毛,十分不安。
她问过安医生白血病复发的原因,老医生只说这病没有个确切原因可以解释,大概跟化学物质病毒感染有关。还问她最近家里有没有装修过,或者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
谢笑书结婚后就搬过来了,自我感觉健康状况一直良好,她不觉得这房子有什么不对啊……
不过昨天她在安医生办公室胃不太舒服,又想吐。老医生吓了一跳,确定她不是怀孕后还是不放心,坚持让她做个身体检查。
医生谨慎惯了,她那套“胃不好”的说辞打发不了他。谢笑书想想自己也确实很久没体检了,遂同意。
就在谢笑书大力掀开床垫时,安医生的电话进来了。
“小谢啊,你快来医院一趟!”老医生的声音急切又激动,谢笑书心里一下响了警铃。
“怎么了是北杨出事儿了吗?”她拿起衣服就往门口走,“我马上到!”
“不,不……”安医生打着颤,音调都变了,就在谢笑书以为他要高呼“不好了”,他话锋一转。
“不,不要紧,没事儿!是天大的好事!配型找到了!”老医生对着话筒猛吸了口气,“小谢,是你啊!你的骨髓完全匹配!”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明天正文最后一章,然后开始更新番外~目前想到的有甜甜甜的婚后,怀孕养包子日常,婚礼,还有情窦初开的谢昱书和他的软妹子,或许还有陆家往事北杨南桑两兄弟的对手戏。看情况也许想到的不会全写,不保证会写多少哦,不过可以留言告诉我想看的么么哒~
第 38 章 正文完
“你们是十个点相符啊, 全相配啊!简直不可想象……”安医生挥着白大袖激动地跟谢笑书解释, “我们找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合适的一直就在身边!哈哈!”
谢笑书靠在桌边, 唇瓣半张着,眼神都失了焦。她望着安医生跟指挥一样亢奋地直挥胳膊, 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朵也跟蒙了一层水一样,听不清声音。
“……你体检我就想着要不也给你做个配型吧, 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概率太小了,没想到没想到啊。北杨这回有救了!小谢啊,你们夫妻俩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怎么不说话啊?高兴傻了这孩子?”
“我……”谢笑书开口, 身上止不住地轻轻打颤, 好像僵冷的身体一下子被放到了温泉氤氲中, 热流的暖意从脚底涌到心脏, 又迅速传到指尖和发丝。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是暖融融的。
北杨找到配型了?她最爱的人要活下来了!而能救他的, 居然是自己?!
像在绝望的幽谷跟神祗祷告, 苦苦祈求能够脱离困境。如今祷告蒙应允, 他们不但走出绝境,还来到了佳美之地!这感觉真是……
巨大的喜悦冲击谢笑书, 她想大笑, 也想高声呼喊,可一开口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哎哟哭什么啊?”安医生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这多好的事儿啊!”
掉眼泪的谢笑书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哽咽着:“我知道安医生,我就是太高兴了……”
老医生被演员共情,也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我都给北杨说啦,快去病房看看吧……”
平时这个时候陆北杨已经睡了。谢笑书推门前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坐在床上,床头亮着暖色的台灯。
谢笑书进去坐在床边。她本想开心地扑过去抱住他,自己亲口再跟他说一遍好消息。可见了人她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只抿唇望他,脸上是喜悦的浅笑,眼睛亮晶晶的。
陆北杨看起来很淡定。他拉起她的手,“我都听安医生说了。真是没想到……”
“是呀!”谢笑书笑盈盈眯起眼尾,“安医生说你现在状况挺稳定,准备一下就可以手术了。他还说我们匹配度很好,所以术后效果应该也很乐观,排异比较小……”
“笑书。”陆北杨垂下眼帘,轻柔喊她名字。台灯光线不够亮,他的表情晦暗不明。鹅黄色的灯光笼在他的高鼻深目上,睫毛在眼眶下投出两片阴影。
“我本该保护你照顾你的,但你跟着我,碰到了不少危险不说,现在还要……”
“陆北杨,我是你老婆!”谢笑书嘟嘴打断他,不高兴地掐他手背。掐了一下又赶快松手,这些天他治病没少受罪,手背上的血管突出明显,青紫一片。
“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我享受你给我带来的荣耀,也分担你的痛苦和重担,夫妻不就是这样的吗?”谢笑书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安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高兴。我们终于等到合适的配型了,居然是我的!我可以救我老公啊!前几天我还觉得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可现在……”
她咧开嘴笑了,眼波潋滟,含情脉脉,“全世界都没有比我更幸运的人了。你能活下来,你的血管里有我的血,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亲的人了……”
无论是身是心,是灵是情,他们都紧密相连。谢笑书觉得安医生说得对极了,他们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命定的夫妻。
“所以啊,”谢笑书两手扯上老公的胳膊轻轻晃,撒娇嗔道,“你一定得健健康康强强壮壮的,要先活下来,才能继续保护我照顾我啊!”
陆北杨用气音轻轻笑了,他望着她,深邃的眼里有暖流,湿润又温柔。
“你说得对。”他拉起老婆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就是在想,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爱你才足够。”
“那你就——”谢笑书转了转黑亮的眼睛,狡黠笑了,“多亲亲我,多抱抱我,多疼疼我呀!”
陆北杨把人拉到腿上压倒,立刻满足老婆的愿望。细密的亲吻落得到处都是,谢笑书觉得酥酥痒痒的,忍不住咧嘴咯咯笑。她索性踢了鞋子,往他怀里拱了拱,两人靠得更紧。
陆北杨像哄小女儿一样轻轻抚摸她,微勾的唇角全是宠溺的笑。他拿起她一缕长发捻在指尖,打卷温柔轻嗅。
谢笑书在老公腿上侧了个身子,抬头看他,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眷恋。
“有这么一个说法,说妻子是丈夫的一根肋骨做的,所以夫妻才是一体,对吗?”她问。
陆北杨点头,“我也听说过,应该是《圣经》里面的。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造的,所以妻子是丈夫的骨中骨,肉中肉,是他最亲密的人。”
“那我可不仅是你的骨中骨,肉中肉,我还是你的髓中血呢!”谢笑书得意,眼尾高高翘起。
望着怀里女人兴奋满足的笑脸,陆北杨也默然笑了。
是啊。她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髓中血,是最亲密的人,是他最耀眼的光芒,也是他生命的归处和力量。她就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安医生吃惊得不得了,听他那意思好像我们匹配的程度特别高。哎你说——”谢笑书鼓起腮帮子,嗤地笑出声来,“咱俩是不是该去做个DNA检测,我不会是你流落在外的亲妹妹吧啊哈哈哈哈哈……”
陆北杨:“……”
他永远也猜不到他的大宝贝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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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桑垂下软绵绵的手臂,电话从手里滑到地上,嘟嘟响着忙音。
昨天他接到父亲的最后一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对面一阵骚乱。后来电话再也没打通,他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其实从知道谢笑书配型成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结局是什么了……
“打扫房间的,开开门!”门板后咚咚两声。
陆南桑抬起眼皮,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他走过去开开门,意料之中的,几个男人冲进来喊着“别动警察”,利落将他摁倒在地。
他侧脸贴着水泥地,面无表情,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警察掏出工作证在他眼前亮了一下,“根据批准逮捕决定书,陆南桑,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你是否明白?”
陆南桑脸颊上的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他看了地板两秒,闭上了眼睛。
“明白。”
**三个月后的分割线**
陆北杨的骨髓移植很成功,不到三个星期他就从无菌仓里出来了。在医院观察了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任何感染或其他症状,排异反应也很小。安医生连连感慨,说他这样的情况简直跟奇迹一样。
盛夏的某天早晨,谢笑书终于把住了这么长时间医院的老公接回家了。她一路上都在笑,看着前面扛行李飞速跑的弟弟笑,看见激动得只搓手的王秘书她也笑。那天早上的阳光特别明丽,温暖又不刺眼,照在身边高大的男人身上,把他镀成好看的金色,锋利高挺的鼻梁和长睫毛上都是光辉。
他的掌心很温暖,握着她一直没放开。
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后,陆北杨回到Lokmance继续当他的总监总裁。他的珠宝品牌势头依然猛烈,陆太太“为爱代言”的广告也挂到了城中标志性的双塔建筑上——Lokmance最新的分店,就开在高楼一层的商业区里。
“为什么新店选址在这里啊?这边租金好像超贵的。”谢老板娘今天第一次来视察,问道。
陆北杨笑了笑没回答。他拉着她的手上到最高层,两人站在落地窗,眺望200余米的高空。
“你看。”陆北杨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指向远处,“看到什么了?”
谢笑书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惊喜地啊了一声。
“从这儿能看到我们的工作坊!”
白圆顶的灰底建筑像帆也像贝壳,从这里望过去一览无余。
“嗯,等到你第一场话剧开演的时候,我在这上面给你放烟花,好不好?”陆北杨柔声问,连侧头的动作和线条都是温柔和宠溺。
“好呀!”谢笑书笑得露出两排贝齿。她侧靠在他怀里,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腰,垂下眼睫无声浅笑。
指尖一凉,她低头,看见一枚戒指正往自己的无名指上戴,和他们的婚戒套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红宝石吗?”谢笑书举起手对着阳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