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清晰的看到对方眼睛里的信息, 又安静了下来,自觉地靠在他的怀里,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什么很远很远的故事。
“我……其实去找过白泽大人两次, 只是他一直都不肯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但是我套了白泽大人的话。”焦糖笑了笑, 原本沉闷的气氛在她有些狡黠的笑容中轻松起来了,“他的原话是, ‘那条鱼不知道在哪儿角落跟她家男人耍呢。’这样的说法, 我猜, 我父亲和母亲还活着。”
焦糖垂下眼睛,卷翘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些恍惚的影子, 看上去莫名的可怜。
“我就去资料室查看了一下关于我父亲的资料,二十年内叫这个名字的男性并不多,但是没有一个是符合我父亲的标准的,所以我猜测……”
鬼灯给她下了结论,“所以你猜测你的父母并没有去世,只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的过着二人世界?”
焦糖被他的说法逗笑了,她原本想说的是两人大概是抛下她了,可是两人在自己童年时明明待自己及其的好,怎么会一点也没有预兆的扔下自己呢。
鬼灯亲了她一口,批评道:“如果这就是那几天不愿意跟我一起睡觉,告诉我要去加班的借口,那我是不会接受的。”
他也没说因为焦糖找了白泽两次,他就上门随便找了个借口揍了那只神兽一顿。
焦糖有些无奈,原本严肃的气氛被他打的乱七八糟的,焦糖干脆放松下身子,软趴趴的躺在座椅上,霸气道:“那鬼灯大人就来打我一顿好了。”
她补充道:“我保证不用尾巴把你甩出去。”
她跟小中还有芥子学习锻炼了一段时间,腿部的力量有了非常显著的增长,直接反映到她的妖怪形态上来了。焦糖现在完全可以用鱼尾击碎一大块的石头,只不过自己还得用手撑着才行……光看的话场面简直是非常的滑稽了。
鬼灯轻哼一声,倒也没说自己扛不扛得下焦糖的一尾巴。
他伸手给焦糖倒了一杯水,忍不住回忆起那天那条尾巴压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竟然莫名觉得腰疼。
不能让她跟五官王的小中再一起玩儿了。
再胖下去可能就搬不动了。
焦糖不想再谈论有些沉重的话题,她摸摸自己脑袋上的揪揪,问道:“鬼灯大人怎么盘的这么好?”
她伸手摸了摸鬼灯顺滑的直发,有些羡慕,“你是不是自己偷偷去练了。”
鬼灯冷静喝茶,“没有的事情,我小时候也就是这样的发型。早就已经盘习惯了。”
“是吗?”焦糖怀疑,因为鬼灯的那个时候地狱还没有相机这样的设备,连净玻璃镜也没有办法看到更早的时候的鬼灯的样子,这让她非常遗憾,总觉得自己错过了自家伴侣的一小部分人生,只能在食堂听阎魔大人在那边跟她聊一些关于鬼灯小时候的事情。她发着愣,这么小的鬼灯大人啊……一定是可爱极了。
鬼灯点头,其实他的发型基本上都是在去地狱的洗发店洗头的时候,顺便叫店员给他盘起来的,睡觉也不会解开,一直到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发型之后,才去剪了一个清爽的小碎发。
鬼灯也是从没有钱的时候走过来的呢,那个时候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买不起。
但是这一点他是不会让焦糖知道的,就像他不会让人知道他的叛逆期一样。
焦糖可不知道身边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看着窗外飞瞬而过的景色发了会儿呆,然后猛地转头问道:“我们要去妖怪的世界??”
鬼灯挑眉,“你已经重复了两遍了。”
他往后躺了躺,“你不是想去找你的父母吗?”
焦糖有些犹豫,这多年了,她现在也已经死了,再去找父母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再者说,她现在在阎魔殿工作,也许她母亲作为种花家的妖怪可能没有办法入日本地狱,但是她父亲是一定会入日本地狱的,自己再等一等,总归是可以碰上的。
现在有必要去找他们吗?
焦糖有些踌躇,双手捏紧了鬼灯的袖子,她之前的那番查找也不过就是为了确实她的父母是不是还活着而已。
鬼灯看出来焦糖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他淡淡道:“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焦糖猛地抬头,眼底有些茫然。
“不去了是指……”
鬼灯奇怪的看他,“就是不去了。”
他翻了翻手上的旅游手册,上面有这条航线上所有的旅游景点,大概是抱着那位客人如果临时想要去路过的地点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自己爆哥降落伞跳下去得了这样的心态,做的及其的豪华和精致。
鬼灯摸了摸下巴猜测,“他们已经财政赤字到这种程度了吗……是不想提供飞机上的餐饮?”
焦糖有些头疼,推了推鬼灯:“鬼灯大人。”
“恩?”对方转过头,看着焦糖拧着眉头的样子,说道:“这次假期本来就是给你休息的,你既然不想去,那我们就没有去的理由了。”
他掏出手机,低着头:“正好我有一家之前就很想去的猫头鹰咖啡屋,陪我去看看吧。地狱里面的夜行动物还是少了一点,猫头鹰的攻击力也高又是在夜间活动的动物,正好可以补足这一块的空缺……”
鬼灯的动作被焦糖猛的一仆打断,他无奈道:“怎么了?”
焦糖抿着嘴不说话,然后把头抵在他怀里蹭了蹭,安安静静的埋着,拼命汲取他身上的热量,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更热乎一点,即使她是个冷血动物,但是好歹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类吧。
鬼灯因为焦糖这一扑手举得老高,见对方还是没有想要动弹一下的欲-望的时候冷着脸问:“想要了?”
焦糖立刻坐的端端正正的,在心里暗暗的骂,真是个开了荤的老流氓,刚刚觉得对方的体贴全都是假的……
焦糖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只觉得这个鬼怎么会这么好,她叹了口气,假的就假的吧,自己都给出去了还能怎么样呢。
她笑盈盈的在鬼灯脸上亲了一口,就乖乖的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鬼灯敲了敲她的脑袋,飞机上没有什么人,索性就把那个吻给做了下去,直给人亲的晕晕乎乎的才放开,准备定今晚的酒店。
情趣酒店好啊。
两人一落地焦糖就被鬼灯拉去了那件著名的猫头鹰咖啡屋,焦糖原本对禽类没有非常喜欢的情趣,但是也很喜欢那些小小的,毛乎乎的鸟团子,这次也是第一次在晚上见到活动的猫头鹰,有几分好奇。
这家动物咖啡屋是难得的在晚上也还营业的咖啡屋,白天有各种叽叽喳喳叫的好听极了的小鸟,鹦鹉的数量最多,也没有什么异味,甚至食物也算得上是好吃。
焦糖一边抿着一小勺的蛋糕一边看鬼灯在那里逗鸟。
或者也不能说得上是逗鸟。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吧台那边快要冲过来的店员。
鬼灯看上去简直就是要把猫头鹰偷回家了,趴下身体观察猫头鹰的腹部和爪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尺子记录猫头鹰的爪子长度,还有羽翼张开的程度,甚至还用他好听的低音炮命令猫头鹰叫几声听听看。
焦糖扶额,这又不是地狱的动物,怎么还想着猫头鹰能听得懂呢。
她正想提醒鬼灯不要在人家的店里面这么嚣张,转头就看到猫头鹰大概是嫌弃了鬼灯,抖了抖翅膀伸长了腿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焦糖瞬间被震在了原地,她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猫头鹰的脚是缩在毛里的而不是视觉上看上去的只有那么丁点儿的短。
走起来像企鹅一样胖乎乎的可爱。
于是两个人都像是傻乎乎的宠物主人趴在地上,心无旁骛的逗着猫头鹰。
店员咬牙切齿的掰断了手里的铅笔:“两位客人……”
两人不出意外的被礼貌的请了出去。
焦糖感叹,地狱第一辅佐官和他的副官,被活人从店里赶了出去,完全可以载入史册。
两人非常没有威严的站在大马路上,这个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只有几家居酒屋的门前还亮着小灯笼。
鬼灯面无表情的将手里已经收集好了的资料放心包里,安静的路面被路灯破开黑暗,浅色的光晕打在两人身上,风有些冷,鬼灯揽着焦糖走了几步,低头问道:“饿吗?”
焦糖四处望了望,抬头说道:“有点,但是现在只有居酒屋开着了。”
鬼灯点头,“那就去随便吃一点吧。”他说着往那边走,又感受到一点阻力。
“恩?”
只见焦糖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不许再劝我酒了。”
鬼灯摸了摸兜里的手机,眼底泛起笑意,“好。”
第67章
居酒屋的氛围非常好, 灯光暗暗的,轻轻柔柔的音乐缠绵的绕在身上, 精致的小食像是被雕刻的细致的艺术品一般安静的团在硕大的盘子中间。灯光打下来的影子在两人的脸上沉浮,带着一些暧昧的情绪。
鬼灯对于这样的环境非常满意。
虽然两个人就目前的关系来说, 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在外界的人看起来似乎没有热恋期的情侣那样的轰轰烈烈,但是这种感觉让他非常舒服。
鬼灯的筷子在餐盘上敲出一点点的动静,在这个有些暗暗的居酒屋里显得有些突兀。
偶尔来这样一次浪漫的约会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再好的感情也需要两个人来维护。就像是之前美国鬼屋的那位女鬼说的那样,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浪漫一些的环境,类似咖啡屋这样的学会地点才可以。焦糖今天在飞机上的情绪并不是很好, 来这里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他的眼神一暗, 咽下一口秋葵,他也想好好放松一下了……
鬼灯看向焦糖,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反而是抿着嘴一副不太有兴致的样子。
“怎么了?”鬼灯低声问。
焦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然后凑过去用气音小声的问道:“鬼灯大人, 每一间居酒屋都是这样的吗?”
她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去过居酒屋, 但是总是听别人说起过,应该是大家愉快的吃肉喝酒的地方, 只是这一家显得格外的冷清, 厨师在开放式的厨房面无表情的切一块三文鱼, 看上去似乎更像是电视剧中的凶案多发地。
焦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桌上的食物,食物的分量和盘子形成巨大的对比, 对于焦糖来说,这家店实在是过于追求精致了。
她皱着眉头,所以居酒屋是没有办法吃饱饭的地方吗?那还不如找个便利店凑活一下,还能趴在便利店的休息区睡个一个晚上。
焦糖皱眉,有些担心的问道:“这里的量太少了,我们肯定吃不饱的。”自从自己觉醒之后食量大增,鬼灯就更不用说了,鬼族的饭量一向都很惊人,虽然说身为亡者,她并不是太需要吃东西,但时每日的活动所需的能量还是要从食物当中汲取的。焦糖看着碗中的生鱼片舔了舔嘴巴,自己对于鱼肉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了。
焦糖叹了口气,赶紧结束实习期吧,自己那么点的工资完全不够填饱肚子,即使是食堂有补贴也不够啊。
自家女朋友发呆的时间有些久了,鬼灯伸手敲敲她的脑袋,换来对方迷茫的眼神。
怎么越来越蠢了呢。
鬼灯叹了口气,问店员要了一间包间,又重新点了几份盖饭,满满的堆满了整张桌子,好在日本现世中的大胃王并不在少数,店员的眼神虽然说看上去奇怪了一些,但是还是礼貌的退了下去。
鬼灯转头就看到焦糖摸了酒壶上下端详,好像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名贵的古董。
焦糖眯着眼睛,全然是忘记了刚刚是怎么跟鬼灯说的,嘴上说着让对方不要劝酒,身体却还是诚实的拿起了酒壶。
鬼灯伸手将酒壶捞了回来,随手放在一边的小盏子上温着。
“天气太冷,热一点再喝。”他没有提刚刚想要对方不再喝酒的想法。
焦糖看着镂空的小盏子里的火苗一点点的往上窜,突然被鬼灯喂了一口烤鳗鱼。
鬼灯皱着眉头说道:“好好吃饭。”
“唔。”焦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努力吞下口中显得有些大了的烤鳗鱼块,舔了舔嘴边的酱汁,问道:“我们接下去去哪里?”
鬼灯冷静道:“好好享受你的当下。”
他在心里摸摸补充,还有今晚。
焦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今天晚上就计划好的吗?不过她也没在意,出门在外,有轨等在她身边就十分的安心了。
酒壶中的酒终于有了微微的温度,再也不像刚才那么冰凉了,鬼灯这才放心的把酒壶往焦糖那边推了推。
焦糖小心的抿了一口酒,她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喝酒实在是太误事了,那天还迷迷糊糊的就被带去了情趣酒店,看到那些鞭子和手铐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但是酒杯已经在嘴边了,暖呼呼的酒气轻飘飘的润着她的鼻尖,焦糖舒服的舒了一口气,这谁能忍得住啊。不过她好歹还算是克制了一些,没有叫店员换上更大一些的碗来盛酒。
焦糖眯起了眼睛,周身的气息轻快的不行,“我听说在种花家,他们喝酒都是用碗沿很大的酒盏的,真是羡慕啊。”
鬼灯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小盅,回答道:“那些都是没有家室的人,有家室的是不会允许对方喝这么大碗的酒的。”他略有所指的看着焦糖。
焦糖手一顿,心虚的别开了眼,嘴上倒是没有停下来,小心翼翼的嘬着酒水。
鬼灯原本有些冷硬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雾蒙蒙的,他看上去柔和了很多,面无表情的喝下一口茶,焦糖并没有发现自家伴侣的盏中不是酒,她脸上红扑扑的,虽然还没有到醉了的地步,但是已经开始有些迷迷糊糊了。酒精确实能让人产生一种快乐的情绪,她脸上挂着笑,之前在地狱调查又加上工作的压力好像因为这几天被彻底甩掉了。
焦糖大概察觉到了自己好像有要醉了的迹象,皱着眉将酒壶往鬼灯那里推了推,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她撑起身子看了一眼鬼灯那边,问道:“你那儿是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