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无数火花从半空中溅出,先是引燃了最上面那层的枯草,接着开始吞噬下层稍细的枯枝。
最后就连粗壮的树枝也都燃烧了起来。
无脸蛇女的蛇身似乎并没有现实中的蛇类耐烧,蛇鳞受热,很快就变干翘了起来。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不断嘶吼着,可是无济于事,还刮掉了身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鳞片。
鲜红的蛇肉露了出来,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
一股烧焦的肉味在空气中散开。
众人都担心蛇女会来个绝地反扑,纷纷往后退,而张傲玉则溜到了那块砖留的甬道口处。洞口黑漆漆的,像是一张食人的口,不停地往外吹着冷气,他微微抿起唇,将胳膊伸了进去。
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怪物。
速战速决吧。
张傲玉伸手在甬道里摸索着,手臂周围是森然的凉意,那些凉风拂过他的衬衫袖子,让他的皮肤表面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以墙壁的厚度来看,这条甬道过于长了。未知是最恐怖的,谁也不知道这条甬道里有什么东西。
如果这条甬道里还有别的怪物……
就在这时,张傲玉摸到了一根冰凉的东西。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他知道那是人类的手指,因为他的指腹刚刚好碰到了一片指甲盖,他甚至能感觉到手指上的皱纹。
张傲玉并没有动,这一刻,他对身体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的指尖甚至没有发抖,非常平稳。他不知道那根手指的后面是什么,或许此刻,他的整条手臂已经被某种怪物盯上了。
一股用语言难以言喻的阴冷感慢慢爬上了他的手臂。
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点点汗珠,张傲玉咬紧牙关,忍住了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流速缓慢得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无脸蛇女彻底没了声息,那种阴冷感才从他的手臂上消失。
张傲玉松了口气,继续朝里面摸去。
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最后那块石板。
他握住石板,将胳膊抽了回来,手从甬道口出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被他带了出来,掉落到地上。那是一截人类的断指,颜色有些黯淡,根部的血迹已经完全凝固了。
张傲玉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最后的石板我找到了。”
树木、花、草、兽类、鸟类、昆虫。人们拿着六块石板来到森林女神的石像前,按照顺序依次将石板嵌进对应的凹陷中。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是巨石移动的声音。头顶的天花板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天花板上的石砖依次下落,尾端搭到地面上,成了结实的石块台阶。
原来他们要到上一层去。
容音站在台阶下,看向上方的楼层,因为角度的缘故,她只能看到绘着各种女神像的天顶画。
不知道为什么,这栋楼层的光芒似乎有些奇怪,而且光芒不是那么匀,有些地方是白光,看起来像是月色,有些地方是淡金色的光,让人想到初升的太阳。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上去。
几个玩家等在下面,见没有传来惨叫声,便也踏上了石阶。
虽说反常即为妖,但他们也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容音跟在三人身后,忽然想起来银毛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回过身,只见银毛狼正站在无脸蛇女被烧焦了的尸体旁边。
因为她全程都在尖叫翻滚,大多数的鳞片都已经脱落了,身体的红肉裸露出来,被烤得表面焦糊,隐隐散发着烤肉的香气。
银毛狼: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魏轩,回来。”
听到容音的呼唤,银毛狼抬起头,只见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只有容音停在石阶中央等着它。
它看看容音,又看看地上的烤蛇肉,抽了抽鼻子,伸出狼爪冲着无脸蛇女的脑袋来了一下,颠颠地跑回了容音身边。
容音摸了摸银毛狼的头,走上了第二层。
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她微微挑起眉梢。
眼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是一条悠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成排的巨大石柱,雕刻着历代国王的浮雕。一条绣着金色玫瑰花纹的赤红色地毯自脚下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视野最远处,那是一个圆厅。
石柱上镶嵌着许多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月色般清澈明亮的光泽,而地毯两侧则堆叠着如小山般的金银财宝,金色的光芒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这就是容音看到光芒不均的原因。
来到这里的人有很多种,他们想要的奖励各不相同,不过相同点是,他们都是贫民,且就算是商人,也没有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眼前的景象对他们来说未免也太震撼了,他们甚至怀疑王后是不是把整个王宫的财宝都搬到了这里。众人一边走,一边惊叹着,却谁都没有去伸手碰。
能活到现在的人,就算不知道诸神岛的怪物是什么样,至少也都做了功课,知道各位女神的脾气。头顶的天花板上绘着诸神的画像,可眼前的大厅里只立着一个女神的石像。
容音走到大厅里,看着眼前的巨大石像。
这个女神穿着曳地的朴素长裙,梳着淑女的盘发,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串项链。那项链的珠子形状有些特别,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被线串起来的小砝码。
公平女神。
女神端庄地坐在一个石墩上,在她的面前放置着一架巨大的铁质天平,两边的托盘刚刚好到了容音的脖颈。
左边的托盘里放着许多钱币,有正有反,钱币的正面雕刻着公平女神的头像,背面则是本国的国花。右边的托盘里则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砝码。
“这是什么意思,解谜吗?”
夏清罗没有碰任何东西,她抱着胳膊绕着石像走了一圈:“这砝码上面还有重量标注的,是需要我们通过几次称重确定单个钱币的重量,然后钱币的重量就是开启大门的密码?”
“喂,你们看看这里。”
在他们俩交谈的时候,吴克和张傲玉也在观察着这座石像。公平女神的长裙拖曳在地上,裙摆一周几乎全部与地面相连,只有一处留了不到一指宽的缝隙。
张傲玉趴在地上,看到女神的裙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费了很多力气才用匕首尖把那东西扒拉了出来。那是一块非常非常薄的石板,厚度只有雪糕棍那么宽,上面用石笔写着一行小字。
“你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会以相同的代价失去,你所有失去的东西,命运都会以相同的分量偿还。”
公平女神,又叫命运女神。
在石像的后面不远处就是出去的大门,容音读完石板上的字后,和夏清罗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依旧是两开的,门上没有把手,在两扇门的门缝之间有一个与现实等大的铁质狼头,左边半只,右边半只,合拢得非常严密。狼头是彩色的,呈狰狞地呲牙状,淡金色的狼瞳显得很凶。
站在狼头的正前方,可以透过狼的齿缝看到铁质的舌头。
夏清罗拿出匕首,顺着狼的齿缝伸了进去。她上下轻轻摇晃匕首,点了点狼舌,皱起眉道:“这里面没有什么机关。”
容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银毛狼小小的嗷呜声。
她垂下眼眸,发现银毛狼正低着头,用狼爪轻轻点着她的鞋尖。
“呦,还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呢。”
夏清罗挑眉:“我活着的时候,我家主子也这么粘着我。”
见这边没有什么线索,夏清罗就先回去和吴克他们会合了。一群人围在天平旁边,商量着到底该怎么做。
容音蹲了下来,摸了摸银毛狼的头:“你是不是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银毛狼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他们来王宫前在集市大吃特吃,它却对各种食物表现得兴致缺缺,她也就没有喂它。
刚刚看到无脸蛇女的尸体,它似乎就已经很饿了。
在吴克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容音就把外套还给了他。她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摸出了一个纸包。纸包已经有些皱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展开,露出了里面包着的小兔子。
那是她最开始在集市看到的肉包,张傲玉看她喜欢,就买给了她。不过后来她又遇到了很多的超吃的,比如芝心奶油酥球,玫瑰馅饼,她就只咬了几口肉包,放进了口袋里。
肉包刚出锅的时候滚烫滚烫,现在温度只有一点点了。
容音捧着肉包,递到银毛狼面前:“先吃这个吧。”
银毛狼低下头,就在她的手上吃了起来。
容音本想把纸包放到地上,可她刚刚下放下手,正专注吃东西银毛狼忽然竖起耳朵,伸出狼爪将她的手背托了起来,明摆着就是想让她托着。
容音垂眸,看到了银毛狼的小眼神。
“我不放手,你慢一点。”
等到银毛狼吃完,惬意地蹲在她身旁,眯着狼眼舔嘴巴,容音才站起身。她把那张用来裹肉包的纸细细叠好,折成了一个方形的扣子,确保不会漏油,才放回了口袋里。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惊叫。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响亮的甩鞭声。
是那个金发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张傲玉:与空气斗智斗勇。
容音把吃过的包子给了二狗,四舍五入这就是辆兰博基尼啦。
第76章 珍贵的东西
惊叫声响起,所有人都退离了天平周围。
听到声音,容音立刻跑到了天平附近。
只见原本的石砖地面陷进去了一个足有十几立方米大小的深坑,那个金发女人正悬在半空中,手里死死握住长鞭的把手。鞭子的另一端缠在了公平女神的脖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松动。
在她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
那些毒虫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坑里,它们蠕动着,抖动着,用遍布于身体的短足爬动着。
坑壁上爬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有的个头很大,身体纤长,布满了短足,像蜈蚣也像蚰蜒;有些则同芝麻大小,但是数量极多,遍布于整个坑壁,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直叫人浑身发麻。
更恐怖的是,在坑深度大约一半的地方织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许多只色彩斑斓大小各异的蜘蛛在上面爬行着,不断抽丝加固这张网。
似乎为了即将到来的食物,原本不能容忍其他蜘蛛侵犯自己领域的蜘蛛们们暂时达成了和谐。
而在蛛网下面,盘踞着许多响尾蛇,它们吐着冰冷的信子,不停地摇动着尾巴。
沙沙沙,沙沙沙。
一些长着翅膀的小飞虫甚至在坑附近盘旋了起来,落到了金发女人的身上。
人类大多都是害怕虫子的,就算不害怕,也会讨厌,金发女人紧紧皱起眉,双手握着鞭子,试图晃荡身体,让自己荡到地面上。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细微的裂纹从公平女神的脖颈裂开,缓缓地蔓延开,在她如蒙娜丽莎般似挑非挑的唇角处堪堪停住。
金发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公平女神的石像居然不是实心的!
“发生了什么”
容音站在同伴们的身侧,听见吴克道:“那个女人比你们先看到了那只狼头,说是只要拿了金币,投进狼嘴里应该就能开门。”
“公平女神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王后摆出这么多财宝应该也是在给我们下套。只要她不贪婪,只拿需要的应该就不会受到惩罚。”
一只小飞虫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吴克连忙拽着容音后退了两步:“只不过她刚刚碰到其中一枚金币,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地面就陷了进去,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坑底的洞里钻了出来。后来就变成了你看到的这个画面了。”
许多看起来无害的细小飞虫在坑边盘旋着,被蛞蝓带来的心理阴影持续笼罩,又与金发女人没什么交情,人们不敢轻举妄动,都站在安全范围内,冷眼旁观。
金发女人不敢再动,她只能握住鞭子,吊在半空。
可即便是这样,裂纹依旧在缓慢地蔓延着。
细小的黑色裂缝像是两条长长的虫子,一条从女神的脖颈爬到下巴、爬到嘴唇、沿着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上,另一条则绕着女神的脖颈缓慢地爬行,似乎要用整个身体去丈量。
无论是纵向还是横向,只要任何一条实现了贯穿,金发女人就会落进坑里。
就在这时,容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声叹息深沉而悠长,听起来似乎还有些熟悉,容音回过头,发现她身后果然站着那个神神秘秘的黑袍男人。男人将兜帽拉得更低了些,只露出色泽浅淡的唇,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太好,双唇紧紧抿成了一线。
他越过她,径直走到了那个布满了毒虫的坑边。
所有人都站在外围,因此独自往里走的他就显得格外显眼。那些小飞虫看到有人进来,都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却又在距离他半米处生生止住了。
这个男人的黑袍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虫子,就连它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金发女人吊在半空中,看到气定神闲的黑袍男人,原本有些惊慌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淡淡的讥讽:“离我远点,狗男人,信不信我掉下去前,可以把你也抽进来?”
“你只有大约几秒钟的时间挣扎了,蠢货。”
男人开了口,声音喑哑低沉:“再晚些,你就可以成为这些虫子的饵食了。”
黑袍男人说完,扬起袖子,一阵密密麻麻的黑雾从他宽大的袖口里逸散出来,那是由体型更大的黑色甲虫组成的。
不知道男人的袖子里到底连着什么样的异空间,那些飞虫似乎源源不断,在半空中汇聚变成了黑色的飞毯。
黑色甲虫不停地振翅,一时间站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有种耳边放了几架风扇的错觉。
“真奇怪,难道他们认识吗?”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既插不了手,也无法继续进行解谜。夏清罗抱着胳膊,偏头和容音闲聊:“我看黑袍男人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乐于助人的类型啊。”
“他们是组队的队友,也有可能是情侣,或者两者兼有。”
容音看着不远处,轻声回答道。
那个金发女人不愿意接受男人的援助,直到命运女神的头颅脱离身体,她往下坠落,被飞过来的虫毯稳稳接住。男人本来始终盯着她,见她无事便立刻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