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音箱里传出来的咳嗽声更大了些，像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林初瑶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外公，你是不是太高兴太激动了？”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传过来，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渐渐停止。
林初瑶凑近摄像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外公，你不用这么激动的，我还没告诉你我怀孕了呢。”
霍寒川：“……”
“你闭嘴！”郑玉荣终于控制不住火气，大吼了一句。
林初瑶扁起嘴巴，眼眶里光速蓄满了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镜头，“外公，你难道一点都不开心吗？我怀孕一个月了，本来前三个月是不能说的，但您是长辈不说不行，寒川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我很不高兴，你根本配不上他！”郑玉荣火大拍桌，“我命令你们明天马上分手。”
“老爷爷，您没有高血压吧。”林初瑶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这么生气会脑梗或者心梗的，气死了多不合算啊。还有啊，我感觉你已经有点老年痴呆了，两个月前说过的话现在就不记得了，这是发病的征兆。”
“寒川，让她滚出去！”郑玉荣再次拍桌，气喘吁吁地盯着镜头，“马上滚出去！”
“这个技能有点高难度，她学不会。”霍寒川嗓音淡淡，“我也觉得外公气死了不合算，我认错，并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错认了你。”
“啪”的一声，拍桌声再次响起。
霍寒川仿佛没听到，依旧用冷淡的嗓音继续说，“外婆从来没爱过你，从你离开她就当你死了，我妈也早就当你死了，是我年轻不懂事才错认了你。”
“兔崽子！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郑玉荣暴跳如雷。
“对，没有你我爸妈不会死，琸瑞不会破产，我也不会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辱。”霍寒川勾起嘴角，眼神却冷冽非常，“我的今天确实是你给的，正因为如此我更希望你去死。”
不知道什么东西朝镜头飞过来，视频画面闪了下瞬间黑下去。
霍寒川转头看着林初瑶，嘴角含笑，“他什么时候说要介绍孙子给你认识？”
“在疗养院的时候他套我话。”林初瑶耸肩，“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气到爆炸了还是脑梗发作了。”
“都没有，不过明天也不会再出什么事。”霍寒川抬手捏她脸。
外公脾气暴躁，他没想到他的小未婚妻，三言两语就把他气得失去理智。
“你们那边也做安排了？”林初瑶目光灼灼。
霍寒川嘴角弯了弯，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林初瑶本能圈住他的脖子，一双眼无辜睁大，“干嘛？”
第100章
霍寒川低下头, 眼底笑意沉沉, “生孩子。”
“做梦呢你。”林初瑶脸颊升起一股热气，“你敢让我怀孕我第一时间就甩了你。”
“要过程又没说要结果。”霍寒川的嗓音里染上笑意，“计划应该是成功了，下周的股东会我不能陪你过去, 你要提前熟悉下怎么推选董事长的流程。”
林初瑶哼了声，张嘴咬他。
她果然把他给带坏了……
她报了雅思，晚上就算不学怎么管理兴泰也是要学习的，不过有他教当然是先学怎么管理。
林思蓓和戴薇宁都觉得，她应该去留学而不是抱着现在的这个专业，混过四年。
兴泰是她必须背起来的责任。
妈妈康复过来并且能够回去工作, 管理的重任也是要交给她的。霍寒川不可能会教她一辈子，人还是要学会自己独立上路比较好。
“你要是不想学就不学, 我辛苦一点帮你管。”霍寒川故意逗她，“养我很划算的, 又能帮你赚钱又能哄你开心。”
“你哄过我吗。”林初瑶被他说得忍不住笑，“好像我哄你比较多吧。”
“金主大人想我怎么哄你？”霍寒川把她放到沙发上，刚准备吻她手机忽然震了下, 两人都吓了一跳。
霍寒川接通来电, 眼底仅剩的一丝担忧彻底散去，“留下几个人守着就行, 防止那些老家伙跳出来救他。”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的嗓音一下子变得轻快，“会有机会请你们过来做客的。”
林初瑶不用想也知道, 他们亲爱的外公也翻车了。
“大嫂给他的牛奶里下了迷幻药，无色无味，他在气头上直接喝了没让佣人先尝。”霍寒川结束通话丢了手机，单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在她的嘴角。
大表哥软弱是因为外公始终是长辈，舅舅又一直疯着，治疗了十多年都不见好。表嫂不一样，文骞是她的命谁敢动文骞她就弄死谁。
外公其实不喜欢她，觉得她太精明将来会算计大表哥，他们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明明庄园里还有独立的小楼，依旧要他们住主屋。
后来文骞出生，外公大概是觉得表嫂收心了这才没怎么防备她。
表嫂也沉得住气，这些年在庄园一心一意打理花园，从不过问财团的任何事。
这次是真气到了，没有她帮忙云蔚他们几个抓不到外公。
“你们的这位表嫂一定很厉害，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还不被发现，太强悍了。”林初瑶一脸羡慕，“换我估计得手抖。”
霍寒川嘴角弯了下，拉她坐好起来开始上课。
她不比表嫂差多少。
周三果然什么都没发生，兆川的公关文章出炉，之前申请过专利的证书，包括疑似被侵权那家公司的机器人对比，全都公布公开。
还有参与研发的教授发文力挺，并公布部分可公开数据。
兆川高层全部出席澄清发布会，林初瑶坐在妈妈的病床边，眉眼弯弯地看着电视上的霍寒川，心底满是骄傲。
银行方面也发布公告，声称之前和兆川有关的新闻是虚假消息，并提醒用户诚信经营，呼吁用户出现问题应及时解决澄清。
沸腾了好几天的兆川抄袭事件，一下子降温，兆川的机器人再次上了热门。
霍寒川在发布会上表示，会尽快推出一款主要应用在消防方面的机器人，程序已经在研发当中，年后可对外公开测试。
林初瑶调小电视的声音，笑容满面的看着聚精会神的邵奕珊，“妈，他是不是特别优秀特别帅？”
“嗯”邵奕珊眼角湿润。
女儿一说到他，眼里就像是有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她一定很喜欢霍寒川。
“我明天要晚点过来，你要是想我了就让护工阿姨给我发消息。”林初瑶拿出新买的手机递给她，“号码就一个，你打给我也可以，这个很容易操作我教你。”
邵奕珊再次点头。
她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要是她爸爸还在该多好。
林初瑶教会妈妈用手机，听到Simon说话的声音直觉是林思蓓来了，嘴角弯了弯拿起手机拍了张自拍，给妈妈的手机当壁纸。
过了会，林思蓓从隔壁过来，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轻松，“工作定下来了，就在医附院。”
“真的？”林初瑶开心抱住她，“那太好了，公寓那边已经收拾干净，所有的床品都换了新的你直接住过去就行。”
她说完，掏出钥匙塞到林思蓓手里，“楼下停了一辆沃尔沃给你代步用，油钱自己出。”
“好。”林思蓓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主动抱她，“木木，你长大了。”
林初瑶脸上的笑容扩大。
送走林思蓓不多会，霍寒川从公司赶过来，进门就去了Simon的病房。
林初瑶知道他们有事要商量，没去凑热闹。
快中午的时候霍寒川终于跟Simon谈完，过来招呼她去吃饭。
林初瑶牵着他的手出去，压低嗓音夸他，“我忽然发现你上镜也很帅，我这段时间没去公司，肯定又有人惦记你了。”
早上的发布会，提问的全是女记者，一个比一个热情。
霍寒川嘴角不自觉上扬，“我只惦记你一个。”
林初瑶哼了声，得意抬高下巴，“兆川实际上是我控股，惦记你也没用还不如来追我呢。”
霍寒川：“……”
这是什么歪理。
中午去聚香居吃饭，林初瑶点完菜笑盈盈看他，“明天带我去看热闹？”
她特别想看到臭老头气得半死，但是又拿他们没柰何的样子。
“带你去，他的私人专机早上10点到，你直接去大宅等着就行。”霍寒川揉了下她的脑袋，眼底漫上暖色，“季仲霆今天早上被警方正式逮捕，下午陪我去一趟墓园。”
林初瑶点了下头，倾身过去吻他。
终于将凶手揪了出来，确实应该去给他爸妈上柱香，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下午四点多，林初瑶跟妈妈说了声，下楼上了霍寒川的车子出发去墓园。
天空有些阴沉，12月底的海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她把自己裹成粽子，下车后还是忍不住哆嗦。
霍寒川怀里抱着两束花，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慢慢往上山上走。
妈妈肯定想不到，她竟然会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下，仅仅因为她不肯让他变成一个赚钱机器。
上辈子，到了最后他也成为被外公放弃的棋子。
他根本不在乎少一个女儿少一个外孙，他只在乎，手里的棋子能不能用，好不好用。
对于妈妈，他本来也没多少感情。
从他离开到回头找妈妈，几十年的时间，他从未主动联系一直到他时日无多。
他已经八十多了，真活不了几年。
可文骞还小，大表哥不成事，他想要保住自己打下的金融帝国不被外人染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有机会。
不管是Simon还是艾伦抑或是其他人，在Simon没和他合作之前，他们都是这样以为的。都以为自己会是继承人。
“应该还带点香烛过来，你不会没准备吧？”林初瑶忽然出声。
霍寒川脚步顿了下，拉着她往回走，“赵飞准备了放在后备厢刚才没想起来。”
“你不会也健忘了吧。”林初瑶笑容揶揄，“有点不妙啊。”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霍寒川偏头亲了下她的发丝，掏出车钥匙解锁打开后备厢。
赵飞把什么都准备齐全了，知道他不抽烟，还特意买了打火机一起放在袋子里。
“鬼才信你。”林初瑶伸手帮忙，拎起装着香烛纸钱的袋子，“一会顺便去给我爸扫墓，我自己从来没有单独来过。”
林孝海他们为了让外人以为他们守诚信，每年清明节都会大张旗鼓的过来给爸爸扫墓，背地里却想着把兴泰拿到手。
“好，我也该去跟他说一声，毕竟是你未婚夫。”霍寒川爽快答应。
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花都特意多买了一束。
上了山，天空愈发的阴沉，墓园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飞鸟经过，有点渗人。
林初瑶拢紧身上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像只小兔子似的蹲到地上，拿了香烛点燃。
“爸、妈，害死你们的人已经被警方抓捕归案，你们可以安心了。”霍寒川抬手抚上墓碑，嗓音有点发哑，“外公是幕后主使，他明天会到海城。”
林初瑶默默烧着纸钱，没打扰他。
“公司破产倒闭也是外公一手策划的，霍家大宅拿了回来，明天之后那里会成为他的牢笼。”霍寒川闭了闭眼，转头从林初瑶手里拿了纸钱点燃，“我跟木木准备等邵阿姨康复过来，再举行一次订婚仪式。”
“伯父伯母，我们会互相照顾好彼此的。”林初瑶接了句，脸颊映着跳动的火光，隐隐泛起绯红。
“木木很乖，我很高兴奶奶给我选的人是她。”霍寒川揉揉林初瑶的头顶，拉她一块站起来。
片刻后，两人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火星，这才继续往山上走。
林初瑶想到这些年，自己从未来看过爸爸忽然就一阵心虚，不知道待会该说什么。
她的记忆里没有爸爸，在梦里也只见过他两次。
爸爸的墓地在最高处。
林初瑶停在墓前，倾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胸口莫名有些发堵。
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妻女在他走后过得如此艰难，一定很不好受。
“叔叔，我是霍寒川，木木的未婚夫。”霍寒川放下手里的花，顺势蹲下去，“我们订婚四年了，今年正式决定在一起不解除婚约。”
“妈妈醒过来了，医生说她很快会康复。”林初瑶也蹲下去，“我已经长大，可以代替你照顾好妈妈，你放心。”
有风吹过来，像是爸爸听到了她的话一般。
林初瑶点完香烛，拉着霍寒川站起来深深鞠躬，“我们会好好的，你放心。”
爸爸在天有灵，知道她已经回到妈妈身边一定会很开心。
从山上下去，霍寒川接到Simon打来的电话，原本轻松的神色转瞬变得凝重，“让他们尽快处理，庄园里已经没有几个外公的人。”
财团的元老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试图冲进庄园救出外公。
飞机已经起飞，他们就算冲进去也没用，但是财团出事的消息目前还不能泄露。
外公始终是财团的灵魂。
Simon不知道说了什么，霍寒川的语气缓了缓，放松下来，“那就好，你明天还不能出院想要过来只能偷跑。”
医生要求他必须卧床休息一周，好让伤口尽早愈合。Simon哪里躺得住，他不亲眼看到外公被打击的样子，不会甘心。
结束通话，霍寒川收起手机发动车子开出去。
周四早上十点，由五辆沃尔沃组成的车队，缓缓开进霍家大宅。
林初瑶牵着郑文骞的楼站在窗前，心跳略略加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