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您不在,发现了这个我都不知道和谁说。”殷长欢哭得眼睛鼻子通红,“在爹心中,我还没殷白雪重要。端王是皇舅舅的儿子,就算我告诉的皇舅舅这件事他也不一定会向着我,就算一时向着我,久了他也会觉得他亲儿子更重要,有可能还会觉得我大题小做。”
殷长欢越想越伤心,抱着郑太后越哭越大声,“外祖母,没有您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我只有您了,你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在郑太后心中,殷长欢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殷长欢在她心中的位置,见殷长欢哭得这么伤心,郑太后杀了端王和殷白雪的心都有了,殷国公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亲生女儿不宠爱反而去疼爱侄女。
“好,以后外祖母再也不丢下我们长欢了。”郑太后将殷长欢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里充满了对殷长欢的爱怜,“外祖母永远陪着长欢,保护长欢。”
殷长欢情绪崩溃,已经顾不得哭声传到殿外被皇帝等人听到的事。
“朕记得长欢好多年没有哭过了,”皇帝语重心长的同端王道,“长欢既是你的表妹又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多关心关心她。长欢好了,太后也能放心一些。”
皇帝身侧的傅怿长身玉立,一袭亲王的蟒袍让温文尔雅的他多了几分皇家子弟的威严。
“儿臣知晓。”
大哭一场,殷长欢双眼红肿,撒娇不想出去见皇帝与端王。
郑太后正心疼她得紧,闻言道,“行,你皇舅舅不会介意的。”
殷长欢咧了咧嘴角,因为大哭声音有些发闷,“皇舅舅对我还是不错的。”
“你皇舅舅是个念旧情的人。”郑太后展颜笑开,温声道,“先去泡个澡,一会儿外祖母来陪你用晚膳。”
殷长欢抱着被褥乖巧点头,“我等外祖母。”
“长欢呢?”太后进殿,皇帝见只有太后一人问道。
“长欢做了个噩梦,梦见哀家出事了,一时情绪激动,把眼睛哭肿了,”郑太后忍俊不禁的道,“她说太丑了,不想让她的皇舅舅看到肿着眼睛的她。”
皇帝愣了一下朗声大笑,调侃道,“依朕看只怕不是不想让朕看到而是不想让傅怿看到。”
“父皇。”傅怿面露无奈。
皇帝笑得更大声了,太后也笑,只怕皇帝没有看到她眼眸深处那抹化不开的冷色。
“太后,我听说长欢晕倒了,她还好吗?”傅怿问太后。
“还好。就是因为郡主府做了那个梦,以为是真的才吓得她闯了皇宫,情绪太过激动而晕倒的。刚刚醒来还抱着哀家哭了一场。”
“这么严重?”皇帝皱眉。
“可不是,”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皇帝道,“皇上,哀家向你讨个面子,长欢也是太过担心哀家才闯的皇宫,你能不能不要追究。”
“朕一开始就没打算追究,”皇帝道,“长欢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与朕的亲女无异,朕了解她,要不是事出有因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郑太后喟叹一口道,“长欢有你这个舅舅真是她的福气。”
皇帝道,“嘉怡去得早,朕是嘉怡兄长自然要替她多看顾长欢几分,这才不枉朕和嘉怡兄妹一场。”
这几句话很平实,却可以看出皇帝是真心敬重郑太后,真心疼爱殷长欢这个侄女。
傅怿已经封王,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宫外的端王府。
“你派人去查一下郡主为什么会突然闯皇宫。”对于太后的说辞,傅怿并不怎么相信。殷长欢是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只因为做了一个梦就做出闯宫这样的事。
近卫领命,这时住在端王府的几个幕僚听说傅怿回来也赶到了,一个姓沈的幕僚来不及行礼,急急问傅怿,“听说郡主闯皇宫了?”
殷长欢和傅怿是未婚夫妇,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不得沈幕僚不担心。
傅怿也明白沈幕僚在担心什么,他道,“放心,父皇没有怪罪。”
“那就好,”沈幕僚长舒口气。
另一个幕僚感慨道,“闯了皇宫都没事,皇上果然宠爱郡主。”他朝傅怿拱了拱手,“恭喜王爷。”
夫妇一体,殷长欢受宠,端王作为她的未婚夫总是要占一些便宜。这也是当初他们劝傅怿一定要成为德阳郡主未婚夫的原因。
傅怿听着幕僚恭喜的声音却不知为何想到了他在慈宁宫听到的殷长欢的哭声。他不是没听过殷长欢的哭声,可今天却让他莫名的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他迫切的想和殷长欢见一面,确定一些他也不确定的事,然而很不凑巧,他半个月前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要代替皇帝巡视西北一带,明天便是既定的启程日子,这一走没三个月是不可能回来的。
宫门已经落锁,他明天没有时间去慈宁宫见殷长欢,要再见只能等他从西北回来,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三个月不能见面。
傅怿心中不安更浓。
……
殷长欢在慈宁宫一住就是半个月,刚开始几天她总会做梦,梦到她没有重生,但慢慢的也就好了。
“这宫里是有些不太平,等外祖母处理好了你再进宫来陪外祖母。”这半个月郑太后排查了慈宁宫的人,还真让她发现有几个人不对,看来她是好性儿太久了,让某些人胆子大了起来。
殷长欢放心不下郑太后,可她明白她若坚持留下只是添麻烦,于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几个丫鬟出了宫,只是神情难免有些恹恹,丫鬟们见状也安静得很。
郡主规制的马车从午门离开,一路往郡主府驶去。
殷长欢闭目养神,琢磨着是谁害了郑太后,又是谁给她下毒。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思绪纷飞中,马车停了下来。
丫鬟在马车外回禀,“郡主,前面的马车撞到行人了。人太多一时半会只怕过去不了。”
“掉头,换条路回去。”
“后面也堵死了。”
这条路是正街,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就这么一会儿后面已经堵了好长一串的马车轿子。
殷长欢眉头跳了跳,她本就心情烦闷,现在堵在这儿,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脑门嗡嗡的疼。
撩开帘子下车,殷长欢示意一个丫鬟下马,然后她抬脚踩在马蹬上,身子轻轻一跃就骑在了马上,动作熟稔的扯了扯缰绳她道,“留两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前面看热闹的热风太多,围得水泄不通,殷长欢掉头,打算走小巷子抄近路回去,刚走进小巷子没多久迎面就来了一乘青色小轿并两个骑马的护卫。
巷子虽然狭窄,但轿子不比马车宽大,他们慢一点还是能过的,可是就在双方距离约一丈远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了一下,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低声对轿子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殷长欢勒紧缰绳,轻轻的吁了声。
她听见一道很清润的男声,接着抬轿子的人把轿子放下,一个国色天香面如冠玉清新俊逸风流倜傥等所有美好的词都不能形容他的美好的男人从轿子下来,往前走两步后拱手,“叶桓见过郡主。”
殷长欢微笑,“叶公子不必多礼。”
这么好看的男人就是不行礼她也不会怪罪的,长得好的人在她这儿有特权。
叶桓闻言收手抬头,抿唇一笑,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百花盛开……仿佛有暗香浮动。
殷长欢心扑通扑通的跳,心想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能把如斯美貌给一个男人。
第3章
“后面堵了,你的轿子过不了。”殷长欢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好心提醒。
她平时是没有这么好心的,但为了叶桓这张脸,她愿意破例。
叶桓往前方看了看,眉头微蹙,“那只能掉头了。”
美人就是美人,连皱个眉都比别人要好看。殷长欢在心里如此感慨着,只可惜美人有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叶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殷长欢觉得自己有进步,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
叶桓往旁边一站,拱手,“郡主慢走。”
美人的声音也很好听,让殷长欢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夹了夹马腹,路过叶桓的时候扭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顺便抓紧时间再多看两眼。
这世上美人不多,像叶桓这样的级别美人更少,看一眼算一眼,能看两眼那都是赚了。
看着殷长欢慢慢走远,一直沉默的近卫叶然道,“公子,世人都说德阳郡主娇纵任性,可以刚才来看分明是活泼灵动还可爱,这一定是有人嫉妒郡主受宠而故意传出来毁坏郡主名声。”
叶桓淡笑,“见一面你就知道她活泼灵动?”
“郡主看您的眼神很干净,”叶桓容貌迤逦,叶然跟在身边见多了垂涎叶桓容貌的人,那些人看公子的眼神参杂了太多的东西,令人不舒服。而德阳郡主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睛很干净,里面只有对公子容貌的欣赏而不是占有。“只有心思纯净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想起小丫头那毫不掩饰的惊艳目光,叶桓若有似无的勾了下嘴角。
“就是许配给了端王。”叶然摇头感慨,老气横秋的道,“可惜了这么个鲜活的好姑娘。”
叶桓表情稍淡,轿子掉头,他坐回轿中,“回府。”
“回府?”叶然一愣,“不进宫了?”
“不去了,”叶桓平静正经的声音从轿中传出来,“让人给他传信,就说路堵了走不了。”
叶然:……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这样只能哄小孩子的话。
……
“这叶桓长得可真好,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走得远了,殷长欢语带赞叹的夸道。
丫鬟见殷长欢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兴致,附和说,“听闻叶公子的母亲当年就是京城的第一美人,难怪叶公子能如此俊朗了。”
殷长欢正欲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说话的丫鬟,“不要乱说。”
叶家是老牌世家,历经几代王朝,沉浮几百年如今在京城仍有一袭之地。真正的铁打的叶家,流水的王朝。
二十多年前叶家曾有一个女儿叫叶琼,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小姐,然而不知是红颜薄命,还是她命途多舛,这个叶琼叶小姐在还没成亲的情况下就抱回来一个婴儿,对叶家人说她要把这个婴儿收为养子,并且终身不嫁。
这件事叶琼没有遮掩,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众人自然不相信养子的说法,于是叶琼闺中不干寂寞,和人有了首尾,还生下了一个孽子的流言传开了。
流言猛烈,叶琼却不为所动,她是叶家的嫡女,虽然做出了这样出阁的事仍然是叶家宠爱的女儿,为了叶琼叶家接受了这个婴儿。
叶琼如她所言没有嫁人,等那个婴儿长到五岁后她把孩子托付给叶家后出了家,成为了不理世事的方外之人,而当年那个被人诟病的婴儿就是现在的叶桓。
丫鬟这句话看似在赞叹叶桓的容貌,但叶桓是叶琼的养子,说叶桓继承了叶琼的美貌意思便是叶桓是叶琼的亲子,相当于间接说叶琼不守闺誉。
能跟在殷长欢身边的人都不蠢的,这个丫鬟也是因为太着急附和殷长欢一时语快,殷长欢这样一说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垂首道,“奴婢言语不当,请郡主责罚。”
“小事而已,以后注意就行。”美人虽好,但还不至于让她为了美人责怪她的丫鬟,“对了,你们的伤可好完了?”
“好得差不多了,”丫鬟笑着回,“嬷嬷给我们拿的都是很好的金疮药。”
“那就好,”这次的事本不关她们的事,是她连累她们了,“回头我给你们几瓶凝露,用那个擦伤口不会留疤,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
“多谢郡主,”殷长欢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丫鬟没推迟,笑着和同伴打趣,“凝露贵重,我们几个是因祸得福了。”
另一个丫鬟回,“可不是。”
她们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和护卫,郡主出事本就是她们失责,太后只赏她们每人三鞭已是开恩,现在郡主还赏她们贵重的凝露。这样好的郡主却还有人说她嚣张跋扈,实在太过分了。
听着丫鬟们说说笑笑的声音,殷长欢也高兴。
这半个月来,太后不仅排查了慈宁宫,同时也排查了郡主府里的人。
让殷长欢很欣慰的是她这几个丫鬟都没有问题,想来也是,这些都是太后替她从小培养起的,出问题的几率很小。只是郡主府里仍然查出了几个有疑点的人。郑太后没有代她处置而是让殷长欢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殷长欢仔细想过后决定先按兵不动,暗中派人监视这几个人。给她下毒的人还没有头绪,急急处理了这几个有疑点的人只能解一时之急,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等着揪幕后主使。
殷长欢不想离开慈宁宫,出宫的时间从早上拖到了下午,回到郡主府已经是申时了。
她刚坐下来丫鬟就来报隔壁的殷国公府派人来了。
德阳郡主府就在殷国公府的旁边,而它原本是嘉怡公主府。
循例,郡主是没有郡主府的,但嘉怡早逝,皇帝怜惜殷长欢小小年纪就丧母因此破例将嘉怡长公主府降级赐给了殷长欢当郡主府。
“来的是谁?”殷长欢斜倚在软塌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
“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是请郡主一会儿过去用晚饭。”
殷长欢的祖父已经去世,祖母如今身体还不错。
殷长欢不耐去殷家,但老夫人是长辈,她又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回来了不过去一趟也说不过去。
“知道了。”
殷长欢答应去用晚饭就真的只是去用晚饭而已,她先睡了一觉,见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才起来梳妆。
几个丫鬟无声而快速的替她上妆,管事张嬷嬷在旁边以平稳的语速回禀郡主府这半个月来的事情。等妆上好了,张嬷嬷该回禀的也都回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