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稀里糊涂地过去,中午只要不出去, 大家都在公司吃。舒师傅介绍的做饭大姐手艺好,人也干净利索。于书文进餐厅吃饭前有些担心大家会继续取笑她,低头进去, 大家像平常一样,并没有说怪话的。公司都是男的,笑过就完事,又不是长舌妇喜欢揪着人家小辫子不放,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人一下子放轻松。可有人看不惯还想给她上点眼药,隔壁桌坐着的小白问大新子:“对了,你们大院戴玉娇现在怎么样了?”
大新子开始没明白,看小白冲于书文方向使眼色秒懂:“还能怎么样结婚了呗,被咱嫂子收拾了一顿,不到三个月就找人结婚了。你说咱嫂子怎么收拾她的?问嫂子也不说,我现在还好奇呢,你知不知道,戴玉娇结婚之前瘦了好大一圈,说晚上睡不好觉,老做噩梦,醒了就哭。”
“咱嫂子那是一般人,那是一瞪眼智哥都要抖三抖的横虎。戴玉娇也是的,看上谁不好,非看上咱智哥,上杆子找虐,活该。”
两人吃完离开了,剩下于书文心不在焉地扒拉碗里的米粒,她不傻,人家特意说给她听的,原来林经理有那么厉害的另一半,真是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厉害难道是个高高壮壮的母大虫吗?
于书文的好奇很快得到满足,第二天大智开会的资料落在家里,正好放暑假的何笑有空,给双喜扣上遮阳帽,放进姥爷专门找人给大孙子跟大外孙定做的小推车里,顺着胡同墙边阴凉处一路走到公司。
双喜来过爸爸的办公室好几次,不是很陌生,被从车里解放出来,迈着小短腿挨个屋视察,公司人大多不坐班,就设计室那屋人最多,王峰从图纸上抬头,看见一没桌子高的小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正站在桌边不出声好奇地打量他,小孩长得真可爱,懵懂的表情配上闪亮的大眼睛,瞅着还有些面熟,像是他们老大的缩小版,不会真是老大的儿子?
不等他开口问,孟白羽出声:“双喜,你怎么来了?”双喜顺着声音望去,记忆力特别好的小娃,眼睛惊喜地亮了,懂礼貌地喊人:“虫大大。”
孟白羽无奈,起码比长颈鹿大大好听。王峰扑哧乐出声,这老孟爱虫子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了,胡文兵开口问:“这是咱们老大的儿子?你怎么认识?难道你去过老大家里?”他嫉妒了,怎么这个怪人先被邀请到老大家里?他们什么时候能被邀请上门做客?
于书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双喜跟前打量他,除了眼睛简直跟他爸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应该像他妈妈?弯腰想摸小孩脑袋,双喜头一偏不给摸,他也是有小脾气的,除了极亲近的人,陌生人别想碰他。
小娃撅起小嘴,转身要去找妈妈,妈妈正好也找过来了,弯身抱起他:“一会不看着你就跑没影了。”双喜不嫌热,爱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吃吃地笑。何笑数落完儿子这才有时间打量屋里的几人,跟大家点了一下头。
天呐,老板娘长得也太美了,不光美气质更好,简单的蓝色棉布上衣配白色棉布长裙穿在她身上就多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用王峰工科生干巴巴的比喻来形容,老板娘身上有种让人大热天喝了凉白开那种舒爽感。于书文终于看到小孩子那双眼睛的出处,那双眼睛的主人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从心里往外冒凉意。
何笑出办公室之前觉得应该更亲和一些,开口邀请:“这个周末你们要是没事都来家里做客。”胡文兵这下圆满了,终于打入领导们的内部圈。
天气热,做饭麻烦人也遭罪,何笑找来干电焊的老师傅给做了个大烧烤架子,又去买了炭,家里后园子最凉快,摆上烧烤架子,都是年轻人爱吃什么烤什么,又放松又热闹。
大家来之前,何笑已经把要腌制的肉跟海鲜都弄好,蔬菜也洗干净,就等着穿串。四个年轻人最先到的,会来事的胡文兵还齐了钱带了水果过来,不跟他们客气,来了就要劳动,吩咐他们抬了食物去后院帮着把肉串在签字上,孟白羽除外,大智家最吸引他的就是那颗大树,往树下一蹲,陪蹲的还有双喜跟可乐,一大两小只背影还挺和谐。
于书文尽量缩小存在感,夹在王峰跟胡文兵中间,没怎么说话,不时偷偷打量大智跟何笑,两夫妻之间没什么交流,男人穿串女人负责递签子,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汤汁溅到男人的脸上,无需说明,把脸往女人面前一凑,女人会意拿手帮忙轻轻抹掉,再相视一笑,相处中流露出的那份和谐,让人心生羡慕也嫉妒……
三兄弟拖家带口紧随其后而来,有了他们几个热闹自然跟了过来,小白吆喝孟白羽:“我们当初在羊城还看到那边有人就爱吃虫子,你多抓点,回头我给你烤烤,这段时间画图累了,好好补补脑。”惹来孟白羽的怒瞪。
大新子也来凑热闹:“我爷爷说,虫子里蚂蚱好吃,还有营养,当年打仗的时候,路过农家地都特高兴能趁机打牙祭。”
虎子问:“他是属螳螂的,你说他吃蚂蚱算不算同宗相残?”
“行啊,虎子长学问了,都开始玩四字成语了,他那不叫同宗相残,应该叫黑吃黑,双喜他虫大大,快过来吃东西,你赶紧收手,再抓我们家后院的生态平衡都让你破坏了。”
烧烤是男人的主战场,女人只管负责吃,何笑跟孟岩磊、李秋月、冷霜他们凑一起没别的话题,主要研究御夫之道,于书文在旁面插上不话,拿了串烤鸡翅默默地吃着。
李秋月神情愤愤说起一件事情:“你说这男人是不是有钱就变坏?我表姐夫辞了职,去深市开外贸公司,据说往港城倒腾玉米挣了大钱,两年没回家,上个月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妖精一起,非要跟我表姐离婚。这男人以前没钱的时候成天把我姐伺候成祖宗,现在有了点钱就把老婆里子面子放在脚底踩,那副嘴脸真是恶心。”
冷霜跟着点头:“所以男人钱一定要看紧,我们家白秉智的钱全在我这,钱包控制住,从来不让超过20块钱。”
被耳朵尖的虎子听到:“我说每回我们在外面吃饭,小白从来不掏钱结账,原来是没钱请客。”
小白被揭了老底,有些恼羞成怒:“老子这么做是尊重女性,吃你们几顿怎么了?有种的你们也把钱上交。”
大新子跟虎子赶紧闭嘴,瞪了眼小白,就不信你没有小金库,等我们找到一定去给你打小报告。
虎子媳妇孟岩磊对何笑努努嘴:“嫂子,咱们这里就智哥最有钱,你可得看好了他。”
大姐大何笑脸上的表情,好似这种做法不值一哂:“你们还是太年轻,御夫之道慢慢跟我学着。”
正好大智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心管过来:“老婆你尝尝,按着你的方子直接囫囵个烤,我光闻着味就不错,口感应该很脆。”这服务又体贴又周到,女人们对何笑的能耐绝对是信服的。
何笑接过盘子:“今天教你们第一招,小三固然可耻,最可耻的还是有了外心的男人,碰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从源头上阻断,让他以后有心使不上力,让小三断了念想。”于书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何笑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冷冷的眼神不经意地掠过自己。
冷霜不懂就问:“那怎么从源头上阻断呢?”
何笑也不说话,直接上手教学,左手持钢夹,右手握剪子,夹起盘子里最长的心管,咔嚓一下,心管一剪两半。
场面一时安静,某些人群情激昂,某人彻底断了念想,某些人则……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某软骨组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些~
第73章 灭渣
何笑一剪子奠定了自己朋友圈的女霸主地位, 姐妹崇拜,小弟臣服。老公吗,老公马屁拍得更响:“以后给你更名,你不是咱家的太后老佛爷,你是咱家的斗战胜佛,你简直就不是人。”
何笑眼一横:“骂谁呢?”
“呸, 你是神, 神人行不行?”
要想成为战神必须在实践中提高战斗力,光给小姐妹们科普如何斗老公是远远不够的,新学期开学, 有人就撞到了何笑枪口上。
这学期画院来了一位新老师,从浙省美院调职过来的, 主讲油画课,还分管教务。此人四十出头, 副教授职称, 年富力强, 专业能力也没得说,院里想着重作为下一任院长接班人培养。
这个叫施郑的男老师倒也没让人失望, 讲课风趣幽默,外表也颇具艺术家气质,中长发,英俊潇洒,在学生中人气很高。何笑最开始对他印象也很好,他的油画作品表现主义的风格很成熟, 虽然有些老派,但水平很高,有时课后也跟他讨教一翻,对于何笑的一些问题,施老师并不藏私有问必答,还颇为谦逊,声称这种专业上的交流能促进双方共同进步。
何笑回家跟大智说:“周末我们请施老师来家里吃饭,他一个人调过来的,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没家人在身边也挺不容易的。”
大智没立即点头:“你再跟我说说这个老师。”
何笑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不乐意?”
“完美得不真实,容易表里不一。也就你老公我,世上有且仅有一个,如此完美还能做到表里如一。”
何笑开始掰手指,对完美的林老板跃跃欲试:“太完美的东西总是让人忍不住想破坏……”
林完美:……
被大智一打岔,请客不了了之。何笑跟施郑接再触时格外留心,还真让她发现些许异样。施老师跟她说话总是直视她的双眼,眼睛里的内容不是何笑多想,过于多情,让人麻飕飕的。人家没有多余举动,何笑就没深究当自己神经过敏。
一天下了课,何笑跟学生们一起往外出,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闲聊,叫徐敏的女生对另一个叫周梅的说:“施教授说我基础不好,让我今晚去他宿舍单独加课,你说我去不去?张丽玲倒是去了半个多月,我看她回来人不太正常,笑得傻兮兮的,弄得我都不敢去了。”
辅导你奶奶个腿,一大男人黑灯瞎火叫一女学生上他宿舍能有什么好事?不等周梅回答,何笑先开口:“你们俩给我站住。”把人带到人已经走空的教室,何笑打量那个叫徐敏的女生,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鲜嫩嫩的一棵小青苗,傻白甜,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猪最喜欢拱。
“说说那个张丽玲的事情。”何老师脸比平时还冷上三分,吓得两个女生赶紧和盘托出。听完何老师的脸色更加可怕,“上课不够你们学的,辅导什么辅导,都给我消停点。去把张丽玲给我叫过来。”两人如蒙大赦,迅速跑出教室,天啊,跟刚才相比,何老师上课时的表情堪称得上和蔼至极了。
事情没弄清楚,又涉及**何笑不可能告诉两人真相,只能变相提点。等那个叫张丽玲女生出现,何笑终于明白施叫兽为什么会先盯上她,平时上课没注意,张丽玲估计是《第二性》没少看,堪称新时代敢爱敢恨女性楷模,以前看书说八十年代部分大学生文学跟哲学接触的多,讲究浪漫作风大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位典型代表。何笑出口诈她:“跟施郑进展到什么程度?”
张丽玲极力忍住惊讶,毕竟年轻何笑看她反应就全知道了。女生出口弥补:“辅导进展吗?只讲到色轮的运用。”
还想跟她装糊涂,何笑也不跟她藏着掖着:“看你表情,你们俩应该是谈上了?”
张丽玲豁出去了:“我就是崇拜他,为这份崇拜献身也甘愿。”
“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你自己愿意飞蛾扑火,烧死了那是你活该。”
张丽玲脸都气红了,何老师果然是个女阎王,嘴真毒。
“但是即便在风气相对更加开放的西方大学,师生恋都是不允许的,因为有地位跟特权带来的不平等,影响了其他人享受公平的机会。你要是毕了业你爱怎么爱怎么爱去,那是你的自由,在学校里就是不行。何况……”
“何况什么?”张丽玲显然没有转过弯,语气很冲地追问。
“明天有你们的美术史课,我给你们好好讲讲罗丹跟他那位女情人的故事,还有那位女情人惨遭抛弃的悲惨人生。”
言尽于此,她又不是圣母,你要上杆子找虐,那就做好被虐死的准备,她要斗的是那个叫兽人渣,直接找到院里的书记,何笑反映了两人的情况,书记竟然不信:“何老师,施教授是咱们画坛德高望重的前辈亲自举荐过来的,怎么会犯作风问题?私下辅导个学生又不是不行,不过确实影响不好,回头让政教处的人提醒一下再不要去了。”
何笑气闷,搞艺术的人真特么天真,还德高望重的推荐人?兴许是一丘之貉,深谙此道的老人渣也说不定。
申诉无果,何笑并不气馁。回到办公室问对桌的瞿老师:“我记得您跟美术出版社的社长是同学,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们那里有没有今年分配过来的浙美的大学生,最好是画学院的。”
瞿老师跟何笑关系好,也没问她缘由,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晚上下班时,何笑就跟一个叫吴思薇的女大学生见上面了。一翻谈话下来,何笑最终搞清楚,施郑来央美并不是人往高处走,更不是他所说的,待在一个地方视野受到禁锢为了绘画事业的进步才出来的。而是这个人渣玩大了,把一个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虽然被学校及时处理了,消息没被传开,但关于他的不良作风在学生中并不是没有传言,施郑并不是专拱一棵菜,而是霍霍了一小片菜地,吴思薇就认识其中一位,碍于名声虽然内心痛苦,最终还是忍耐不说。
回家把事情跟大智说了,大智点评道:“人性自古就那样,我们也别觉得现在的人就朴实就好,只不过后世网络发达,消息传得快,造成了人渣很多的假象。”
“别的人渣跟我没关系,这个就在眼前,我要好好做个灭渣计划。”
“他能从浙美这么顺利脱身,说明他段数很高,抓住了学生要成绩,学校要面子的空子,你得小心行事,用不用我出马?”
何笑想了想:“问问徐熠跟顺子他们有没有战友在杭城的公安部门,我想找几个人。”
施郑不知道是从张丽玲还是院里领导那里知道了何笑要查他的事情,在办公室门口把何笑堵住了:“何老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用不用晚上去我那里,咱们两人好好交流交流。”竟然还有恃无恐把交流二字咬得特别重。
何笑心里虽恨不得他去死,面色不显:“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交流就免了,我倒是想跟你交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