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唐榕问，“我妈已经走了， 我也不好还给她啊。”
“你先——”
话说一半， 边上的范星源结束与自己后桌的斗嘴， 忽然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是啊，要不要在食堂这么公然虐狗！”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
唐榕只能把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一个个瞪过去，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 反而还让他们起哄得更来劲了。
范星源甚至还忍不住问了他们昨天好奇一下午的那个问题。
“嗳我说你们俩，昨天下午你们一起请假， 是不是去约会了啊？”
唐榕一本正经：“不是。”
言朝晋也点头：“真不是。”是去见家长了。
许是他们的态度过于斩钉截铁， 问到这里， 范星源也觉得不好意思车轱辘了， 只好嘟囔一句居然不是， 而后接着吃饭。
唐榕抬头飞快地瞥了言朝晋一眼，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自己，一派似笑非笑的模样，又立刻重新低下了。
后来回教学楼去的路上，她又一次拿出红包。
这一回可能因为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言朝晋没有再推拒。
夜里在公寓楼道里再碰上的时候，他大概想通了，直接没有再提不能收之类的话，还让她帮他表达感谢。
唐榕可算逮到机会了，问道：“所以昨天中午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啊？”
言朝晋把当时的对话如实告知，但说完之后，心里也颇有些忐忑。
岂料唐榕一听就笑出声来了。她的重点和他和任女士都不一样，她万般肯定地表示：“你一定一定一定会成功！”
那语气里的郑重程度，让言朝晋觉得，她或许比他自己更相信他。
所以哪怕是为了她的这份相信，他也一定要去试一试。
……
高三的学习节奏比高一高二加起来还要快数倍，不过开学一个月，整栋教学楼里的气氛就彻底绷紧了。
月考结束后，甚至连一天的假期都没给，直接继续上课了；期中考因为是和周围好几个县市联考的，考完可算放了一天。
与此同时，第二批的自主招生名额也放了下来，年级里关于这事的议论与日俱增。
放假回来第二天，唐榕收了假期作业送去办公室的时候，还碰上了被六班班主任叫过去聊这事的谢航宸。
“你不要觉得你现在成绩越来越好，这个就没用了，去试一试，好歹是一道保险啊。”
谢航宸却很坚定地拒绝了：“谢谢老师，不过我不需要。”
六班班主任：“是不是因为你父亲反对？”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唐榕就是在这时进去的。
她其实对谢航宸的事毫无兴趣，奈何就是撞上了，还听到了一些令她比较惊讶的内幕。
“上次你父亲打电话来，非要你退宿的时候，我就很担心你了。”六班班主任说，“你现在为了照顾他，只能走读，可你现在在读高三啊。”
“老师。”谢航宸皱着眉道，“我不参加自主招生和这个没关系，这件事也没有影响我学习。”
话说到这份上，作为教师，也不好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只能摆手让他先回教室。
唐榕交完收上来的作业，又数好下节课要用的试卷，慢了他好几步出去。
为了避免和他再有什么交流或接触，出了办公室后，她甚至又放慢了些脚步。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落后他好几米呢，这人还能停下来回头，一脸阴恻恻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她欠了他八百万。
下课时间很短，五班的教室还更远一点，唐榕不想来不及发试卷，干脆不理他，直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结果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他问她：“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唐榕：“……啊？！”
“别装了。”他一脸笃定，“你就是很高兴。”
“……你神经病。”她没忍住骂出了声，“我才没那么闲呢。让开，我要回教室发卷子了！”
第74章
当面骂过谢航宸后， 唐榕还是气不顺。
要不是下一节课就要开始了，她其实很想再多骂他两句。
“他真的神经病，我都特地走在后面，就是不想理他了， 他还要凑上来，强行说我在看他笑话， 怎么会有这种人！”
事到如今，她已经能无所顾忌地和言朝晋谈起这个人了，干脆就放开了吐槽。
言朝晋看她在电梯门前说得几乎炸毛，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发顶。
他也没有说一些类似你以前怎么会喜欢他等不合时宜的话，而是放软了语调顺毛道：“是啊， 他脑回路有问题， 你别气了。”
唐榕吐槽完谢航宸的神经病操作后， 已经不太气了，再听到他这么哄自己，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对了，我今天听范星源跟人说起，又有球队来找你了？”她换了个话题。
“嗯， 还承诺只要我答应，可以给学校捐一批器材。”言朝晋道， “校方都心动了， 让教练多给我做思想工作。”
唐榕皱眉：“怎么还玩这手！”
他笑着安抚她：“没事， 教练其实是支持我出去的， 只是明面上不好说罢了，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早就和教练说好了，只要队里现在的主力能打进全国决赛，后面的比赛我会上的。”
对一个中学篮球队的教练来说，如果能带着手底下的学生连捧两届决赛的冠军，那可以拿到的奖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哪怕是为了这个，教练也不会非要跟自己手里的“大杀器”对着干的。
唐榕一听是这样，总算放了心。
不过现在离决赛圈还早，言朝晋只需要继续维持训练，在队内对抗的时候指导一下自己的学弟们。
高三上半学期，就在这样单调的节奏里，飞速过去了。
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只有短短两周，唐榕因为不想见她爸，干脆一放假就去了荷月巷的外婆家，打算直接住到开学。
两人因此离得极近，早上起床后，三分钟就能碰头。
临近除夕，荷月庙附近远没有平时那么多的游客，两人碰了头后，在附近瞎转一圈，再一起去他家看他奶奶，半天时间就消磨过去了。
这天早上，唐榕出来的时候，特地带上了她外婆自己做的酒酿。
“她前天问我怎么懒觉都不睡就出去，我就说去看你奶奶，然后昨天酒酿做好了，非要让我装一点给你们家。”
言朝晋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眯着眼睛道了谢。
因为提着这么一大桶酒酿，两人稍走了十几分钟就直接回去看他奶奶了。
进门之前，唐榕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还有点疑惑：“咦，你们家阿姨不是昨天就放假了吗？”
言朝晋也一愣：“好像是我妈。”
唐榕：“？！”
“他们之前说今天回来，我以为是晚上，没想到出来找了一下你，他们就来了。”
“呃……”她想说那不然她今天就不进去了，但话还没到嘴边，面前的门就先从里面打开了。
“阿晋？你跟谁说话呢？”门内走出来一个穿藏蓝大衣，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
很显然，这就是言朝晋的妈妈。
这下唐榕就是想走，也没办法直接扭头跑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跟面前的人打招呼：“阿姨好，我是言朝晋的同学。”
“呀，快进来。”对方比她想象中要热情许多，“别在门外站着了。”
唐榕：“……”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拉进了院子里。
陆奶奶也在院子里坐着，今天太阳好，她被刚回来的儿媳妇扶出来晒太阳了。
她见到唐榕，倒是立刻像往日那样认了出来：“糖糖来了。”
“哎。”唐榕趁机解释了一下，“我外婆让我来给您送酒酿呢。”
陆奶奶大概根本没听后半句，听她应了一声，就笑得跟朵花似的。
这场面让言朝晋的妈妈啧啧称奇。
言朝晋见状，跟着解释道：“她外婆家就在前面，小时候经常来奶奶的杂货店，奶奶很喜欢她，所以现在还记得她呢。”
“原来是这样。”言朝晋的妈妈停顿了一下，“我本来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谈小女朋友了呢。”
唐榕：“……”
她觉得她还是赶紧找借口走吧！
言朝晋倒是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他看看脸上写满救命的唐榕，再看看快半年没见面，这会儿一脸揶揄看着自己的亲妈，一本正经否认道：“那确实是您想多了。”
唐榕听到这句话，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有点失落。
下一刻，耳边再度响起他的声音。
他说：“她还没真正答应当我女朋友呢。”
第75章
从言朝晋家里出来后， 唐榕恍惚了好半天。
言家父母能做出送他出去读书，支持他继续打篮球的决定，可见是比较开明的。
所以言朝晋坦然地表示，他们的确近乎恋爱关系后， 他妈妈对她就更热情了，还极力邀请她留下一道吃午饭。
唐榕拒绝不得， 只好应下了，再打电话回外婆家，跟外婆说自己不回去吃午饭。
但她万万没想到，言家的这顿午饭，聚了快两张桌子的人。
用言朝晋的话说是， 他们家亲近的亲戚少， 所以每到过年， 就会全聚到一起。
唐榕就这么一次性地见过了他叔父一家和他舅舅一家，得到他堂妹和他表弟揶揄的眼神若干。
好在长辈们都很和蔼，也没有抓着他俩不放，稍微打过两句招呼就让她千万放松随意，别紧张。
然而唐榕还是紧张得很， 以至于午饭结束告辞离开后，仍然久久地换不过来。
“天啊， 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傻？”她问被亲妈打发出来送她回家的言朝晋。
“哪有啊？”言朝晋从没见她这样过， 不由得笑出来， “你没听我叔叔他们都夸你吗？”
唐榕：“……”完了， 她已经想不起来他叔叔在饭桌上说了啥了。
见家长这种事， 其实就是一场大型即兴演讲，之前准备再多的腹稿也不如临场发挥，更不要说她还是忽然被拉去见的。
等离开了那个现场之后，再让自己回忆究竟说什么了，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唐榕自暴自弃地说：“算了，就算表现不好也没办法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宛如刚交了考卷。
言朝晋见她垂头丧气，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抿唇正色道：“那你以后可以继续努力。”
唐榕：“……”
她放慢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以后还会跟你家里人再见面啊？”
言朝晋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确定啊，但我知道，除了你，我不想带其他任何人去见我的家人。”
冬日的暖阳打在狭窄的巷子里，唐榕走在他边上，看到两人因并肩而立而连在一起的影子，犹豫了几秒，最后主动把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了出来，抓住了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