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天,商元就有了想炸掉学校的冲动。放学路上,同村的同班同学抱团走在前面,故意把商元落在了最后,商元跟他们太不一样了,又完全不熟悉,哪里不一样小孩子们想不明白,只知道就算商元长得好看,他们也不喜欢她,除非她主动来找他们玩。
赵美丽的手紧握着书包的背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商元。她激动的不能自己,是先把商元按在地上打一顿呢,还是打一顿?作案工具她都准备好了,旧衣服改的头套,保管叫商元不知道是谁打的她,这样,厉害的商姨也就找不到人发作。
商元突然站住,把身上的书包拿了下来,回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美丽:“你,过来。”
正幻想着自己大显神威把商元整治成小可怜的赵美丽愣住,左右看看:“你叫我?”
商狗子趴在了地上伸爪捂住了眼睛。赵美丽走上前,她的手正蠢蠢欲动,就被商元扔过来的书包砸了个趔趄,不由勃然大怒,抓住商元的书包就想砸回去,却被商元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冰冷不带一丝人气的眼神,仿佛在看死物,赵美丽的头脑里一片空白,一股凉意从趾间窜到头顶,冻得她浑身生疼。赵美丽抖成了风中芦苇,牙齿磕撞的声音真切顿挫。
商元收回了眼神,赵美丽跌坐在了地上,眼泪糊了满脸,哽着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商狗子起身抬起爪子拍了拍赵美丽,又被赵美丽一把抱住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跟班了,给我拿书包、打饭、写作业……嗯,其他的想到再说。明白了吗?”
赵美丽想跳起来指着商元的鼻子骂娘,然而她只敢想想,又把商狗子抱紧了些,头也不抬只管点头。
“说说吧,你上一世到底出了什么事,身上怨气那么重。”商元打了个哈欠,又补充了一句:“长话短说。”
赵美丽惊惧的抬起头,颤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商元是怎么发现的?莫非她也是……不对,商元要也是重生的,那她就不会这么问。
商元不耐烦的用上了真言符,一问一答间,商元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上一世,同村的小孩同样不喜欢商元,赵美丽在这些排斥商元的人中不算最突出的,却因为长得漂亮,碍了商元的眼。商元自己就长得极为好看,又因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更是鹤立鸡群,偏偏赵美丽也长得也不差,纯朴天真的模样比商元更讨人喜欢些,小孩子间大小矛盾不断,在大人眼里极为正常,却不想商元在赵美丽十六岁那年,施计让镇上的小混混污了她的清白,赵家人丢尽了脸面,赵美丽只能退学嫁给了那个小混混,不到二十岁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而上一世的商家,在赵美丽嫁人后,就收到了商兰的死讯,先是商奶奶受不住打击中风后没能熬几天就去世了,后有商磊在干木匠活的时候因为家里的事心神不宁伤了右手,商妈也大病一场,幸好商爸撑住了,后来商俊大学毕业,就接了商家人离开了三姓村。从头到尾,商家人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因为商元的那几句话而起。
赵美丽和商狗子挨得更紧了,恨不能缩成一团钻进地缝里去,盖因商元的气势太过可怖,一人一狗仿佛浸泡在了尸山血海里。
半晌,商元懒洋洋的出声:“你说的那个商元,是被来自民国的魂体附身了,早被本尊打得魂飞魄散。因你的缘故,本尊才能顺利下凡历练,故本尊收你为契从,你可愿意?”这一刻,商元不再是商元,而是中二之神。
商元的一番话配合着幻镜卡,顺利的把赵美丽忽悠瘸了。置身于仙宫中的赵美丽恭敬的跪坐在地上:“我愿意,仙尊。”
别说赵美丽,换成三姓村的其他大人,这一套下来,也能把人忽悠的坚信不疑拜服在地。商元掌心的冰花没入赵美丽的眉心,赵美丽神情虔诚,恭敬的抱着商元的书包站在一旁,等着商元指示。
“回家吧,找个时间把那个小混混处理了。”
“是,仙尊。”
没了背景搭配,这称谓意外的让人觉得羞耻,商元略后悔,找小弟就找小弟,干嘛抽风演这么一回,果然在三姓村呆久了,画风也变得魔幻了起来:“叫我名字,或是阿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还有个商狗子。不要露馅了,知道吗?”
“知道了,仙……阿元。”赵美丽心神激荡,原来她重生的金手指是商元,看来不用多久,她就可以学有所成成功创业登上富豪榜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激动搓手。
赵美丽的美梦破碎是在一个周五的傍晚,商妈被班主任请进了教师办公室,就商元从上学睡到放学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批评,那天放学的路上,赵美丽和商狗子跟在商妈身后,看着商元被商妈揍得鬼哭狼嚎,不禁对商妈肃然起敬。
商元积极认错死活不改的作风让商妈和班主任操碎了心,连带着赵美丽对商元的敬畏之心也碎了个七零八落。再后来,商妈和班主任见商元次次能拿满分,也就对她听之任之了。
找到小混混的时候,他正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商元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将小混混处理了,商元又用了张迷幻符,让小姑娘自己离开了。
赵美丽看着地上的一摊烂肉,笑得前俯后仰,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又哭得撕心裂肺,她计划过要怎么报复这个人,但从来不知道可以如此简单的做到。
过了许久,赵美丽站了起来,她身上的怨气尽数消褪,像蒙尘的明珠重新绽放出属于自己光华。
商元很满意,师父不是说让她化解赵美丽的怨恨积功德么,如此,她真是个孝顺的好徒弟呀。
华国已经颁布了九年义务教育制度,只是其林小学还没正式开始实施,所以念五年级的赵美丽明年就要上初中了,而已经被赵美丽在学校里照顾成四体不勤的商元,连跳三级,跟她做了同班同学。未来的读书生涯,商元是赖定了赵美丽。
第14章
天蒙蒙亮,田间就有人影在忙碌。
商元帮商奶奶把鸡喂了,才在院子里闲适的站定,轻轻阖上眼睛,运转着师父教的道一诀。太阳东升,先天紫气入体,均被商元炼化吸收。
早起的麻雀停在商元的头顶,偏了偏脑袋啾啾两声原地蹦了几下,像是在呼唤小伙伴快来,不一会儿,又多了几只麻雀停在商元的肩膀上、脚边。
半小时后,商元眼睛微睁,微抬了抬头,身边的麻雀四散飞开。长成少女的商元今年十二岁,下学期就是高一新生了。总是半阖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勾着懒意,占尽肆意风流,秀挺的鼻,朱唇似绯樱,冰肌玉骨,身姿纤细冶丽,似初春枝头含苞待放的夭桃,述不尽的绝色艳逸。
偏偏前一刻还亭亭玉立的商元转眼就塌肩弓背,单手插兜,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些泪意,仙姿佚貌的少女就成了懒散欠揍的模样。
时隔多年,邱老爷子又要来三姓村了,临时抱佛脚的商元要不是记性好,早就忘了那什么道一诀。这些年,商家和邱老爷子、夏子安从没断过联系,逢年过节的礼尚往来,就连在中京市的商元的五师兄纪文柏,也没少寄过年礼。而商元的回礼永远是符箓,她自己画的,早些时候还用朱砂,后来商元懒得调朱砂,便用异能直接画符,除了颜色是冰蓝色很不正统外,竟更好用些,也是懒出了意外之喜。
商元慢悠悠返身回家,进到厨房拿上水桶,趁着早饭前还有时间,把水缸填满了。
“元丫头,吃饭了。”商奶奶先用米汤冲了个鸡蛋,盯着商元吃了,才盛了两碗稀饭摆在饭桌子上。就着一碟腌菜,俩人一边话家常一边吃早饭。
商家现在就商奶奶和商元、商狗子在老家。早在九零年,夏子安就说通了商爸下海经商,他们合作在德安市开办了一家家具厂,如今生意正值紧要关头,商爸商妈忙得半年几个月不着家也是有的。
要说商家变化最大的人,还要属已经拜了张远林为师的商磊,青年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天资聪颖却不恃才傲物,待人处事谦恭有礼,极得张远林喜欢,常说商磊是他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已经从西关美术学院毕业二年的商磊,在中京市举办了几次个人画展,有张远林在背后力挺,他现在已经是业内名气不低的新锐画家,身价不菲。
而商俊也考上了华国最好的箐华大学,学的是金融学专业,今年大四,正在准备留学事宜,从大一开始,一应学杂费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全是他自己兼职挣出来的。日子过的最轻松的是商兰,她丈夫林阳平在部队里已经是副团长了,她和林阳平的儿子林哲彦今年四岁,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仍旧娇艳动人。
商磊和商俊也兑现了曾经说过的话,商元的所有开销都是他们在负责,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拿双份的。不过商元并没有要用钱的地方,全都给商奶奶存着了。
连双镇上的连双中学是初中和高中同在一个学校,各一栋四层的老旧教学楼,楼体岌岌可危,却也撑过了一年又一年,学校宿舍倒是后来新建的,一间宿舍摆了六张床,十分拥挤,好在住校的学生们都已经习惯了。
商元是没有住校的,她不放心家里就商奶奶一个人,也不需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拼命苦读,所以每天骑着商爸给买的自行车往返学校和家里。只要贴张疾风符在自行车上,商元每天都是风一样的少女,哦,还有追风的商狗子。
赵美丽站在校门口,伸着脖子张望着,终于等到了那个懒洋洋的身影,眼睛一亮跑了过去:“阿元,我们还是在一个班当同桌,高一一班,你的书我已经放在你的座位上了。你知道吗?听说我们高一新生会有一个从安平市调来的新数学老师,可帅了。”
锁好自行车,商元任赵美丽挽着走向教室,俩人虽相差三岁,身量却一般高。高一新生的教室在四楼,这让商元怨念不已,好想当众表演一个武当梯云纵。
上午第二节 课是数学课,班上的同学都和赵美丽一样,对新老师期待不已。商元被赵美丽推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她是不是太宠赵美丽了,都有胆子打扰她睡觉了。
“阿元,快看新老师,真的好帅啊。”
商元撑着脸抬眼望了过去。
康鸿卓将自己的不耐隐藏的很好,他站在讲台上看向底下的少男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开始作自我介绍,直到目光扫到商元和赵美丽,才振奋起精神,心底腾升起异样的颤栗。
商元的目光直落到康鸿卓身后,那里站着一排双目空洞身上带着各种伤痕的少女,足有七个人,似乎感受到商元的注视,盯着康鸿卓的阴森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商元。商元勾唇笑了笑,助冤魂伸冤也算是以善修身了吧,到时候见到师父也能挺直腰板了。微动指尖,灵气组成一行字:想报仇吗?
那些少女们张大嘴发出人类听不到的尖啸,围上了商元。商元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了。赵美丽见康鸿卓总看向她们俩个,有些担心康鸿卓不知道学校老师对商元的放养政策,会对商元发难,幸好,直到下课康鸿卓都没有说什么。
康鸿卓自然知道连双中学里大名鼎鼎的睡神学霸商元,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早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商元会如此漂亮,刚刚还对他笑了,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勾引他啊,真是个小女表子。康鸿卓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种女学生必须要好好教训才行。
“阿元,你是要去厕所吗?我陪你。”赵美丽被康鸿卓下课时的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康老师的眼神好吓人啊,他肯定生气你在他课上睡觉了。”
“不,去楼顶。”
赵美丽伸头看了看天:“今天是个大阴天,你去楼顶睡觉可晒不着太阳。”
商元拍了拍赵美丽的脑袋,独自一人离开了教室。
第15章
通向楼顶的门一直是锁死的,不过这难不倒商元,指尖细淡的水流钻进锁孔,打开门走上天台。商元双手插兜,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眼前排排站的七个人,嗯,不是,七个冤魂,露出个不失礼貌的笑容:“你们真弱啊,现在的鬼魂都这么没用的吗?”
其中一个少女的指甲暴涨,疯狂冲向商元。把袭向自己的冤魂踹飞后,商元撇嘴:“弱还不让人说怎么的?”
那个被商元踹飞的冤魂的魂体又淡几分,嘴里发出尖啸,流下了血泪。商元揉了揉耳朵,瞄了眼冤魂,没有了舌头啊,难怪只会尖叫。
“行吧,遇见我算你们走运。”商元伸手用异能在空中画出七道聚灵符:“你们的遭遇我就不问了,报完仇自己去投胎如何?”
七个少女齐齐点头,紧紧盯着聚灵符。商元又从仓库里拿出契约卡:“来来,将你们的鬼气印在这上面,毁约的话会魂飞魄散哟。”
少女们排队在契约卡上印上自己的鬼气,主动撞向聚灵符后便原地消失了。
商元百无聊赖的抬着望着天空,空气里的水气越来越重,要下雨了啊。决定了,提前放学吧。
写了一半的教案摊在书桌上,康鸿卓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间吹了进来。康鸿卓打了个激灵,起身把窗户关了起来。
他住的地方是学校在校外特地给老师们租的宿舍,半旧不新的平房,每人一间,厨房和厕所那些都是公用的,康鸿卓嫌弃的要死,只希望安平市的那件事赶紧平息,才好让他舅舅再把他调回城里去。
想到白天班上的两个女学生,康鸿卓坐在沙发上夹§紧腿,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着急调回去,最起码在教训完那两个女学生之前,他不赶时间。
电视突然闪了几下,屏幕变成了雪花,康鸿卓恼火的上前拍了几下,这可是他从城里特地带过来的,别是在路上碰坏了吧?
不等康鸿卓拍好电视,屋子里的灯又开始闪烁,康鸿卓扭头看向吊在空中的灯泡,又是几下闪烁。
“啊——”康鸿卓脚底一滑,慌张划拉的手把电视推到了地上。
他的屋子里出现了七个熟悉的人,怎么可能,她们都……死了啊!康鸿卓的背拼命抵着几案,一股尿骚味散了开来。
“幻觉,是幻觉……”康鸿卓抖着腿,盯着脚尖前的地面。
最开始是什么时候呢?康鸿卓胡思乱想着,是他在实习的时候,明明他在认真的讲课,偏偏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总冲他笑。妈妈说了,他要远离那种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因为那些女孩子都是在学校里不好好上学,乱搞男女关系的女表子,都是应该被浸猪笼的。
他没错,他是为她们好,这种女学生不教训是不行的,妈妈说的都是对的。一双赤脚站在了他盯着的地方,康鸿卓不敢抬头,又一双赤脚出现了,又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