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郁侧过头,另外半边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沉入阴影。
“那我是不是还得躲在草丛后,目送你们离开?”
“没有让你这样,”谈雪松发现他又误解了,急忙解释,“我不是说过,爸爸妈妈很严,他们不准我大学期间谈恋爱,不然就打断我的腿。”
“你怕了?为了我你连腿都不舍得断?”
谈雪松呆滞:“……”
一般人都不会这样想吧。
“好的,你送我。”谈雪松认命,不再跟他坳。
等车的时间内,她给家里人发消息:
【爸爸,我自己搭车回来啦】
然后爸爸直接回打了视频通话。
“!!”
谈雪松捧着手机不知所措,仿佛机壳异常烫手,她空出一只手掌抓郑新郁的外套,“怎么办呀我爸打电话来了!”
“接不就完事了。”男人一点也不慌,好整以暇地拦到一辆车,拉开车门,让她先进。
谈雪松坐进去,巴巴地眨着眼仰视他。
“你,你可不可以低低头?”
郑新郁:“?”
她看上去快急哭了,“我怕爸爸看到你,然后回家说我。”
他眉毛微扬,谈雪松心一紧,生怕他不答应,不管不顾地先提承诺,“阿郁我什么都答应你呜呜只要你把头放下去。”
“好啊。”郑新郁龙心大悦,心情逐渐复原,他本来没打算提条件,既然她先把自己给卖了,他也不客气了。
一时心急现在回过神突然想反悔的谈雪松:“……”
郑新郁报了地点,开始放低脑袋,食指敲了敲她的膝盖。
同时车子驶动。
“唉。”
她一边懊恼过错,一边垂头丧气地接了视频通话。
“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样,录节目玩得开心吗?”一道浑厚的男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谈雪松将前置摄像头的方向转向自己这边,然后展颜冲屏幕里的男人笑,“很开心呀,学到了很多知识,就是有点像军训。”
“像军训才好,免得你贪玩贪吃。”
“哼。”谈雪松不自觉撒娇。
郑新郁单手托腮,腰弯得极低,半阖着眼,像只无精打采的布偶猫,端着架子,眼神中透露着些微不爽。
她看见了,顺手抚到他的短发,按了下去。
郑新郁:“……”
谈雪松按完还回味,他的毛有点扎人。
“爸爸你也看到啦,我在回家的路上,待会儿就能见面了,”谈雪松小心地将手机转了几个弧度,“没什么事我先挂……”
她还没说完,郑新郁忽然伸手摁住她的手机,学她那样按下她的脑袋,用力地亲。
“唔……”谈雪松猝不及防,想叫出声又怕被爸爸听见,连忙抬起手机查看。
男人的拇指原来摁在了前置摄像头,谈雪松看清楚后松了口气,精神绷紧到极致又松弛下来。
她这边没事,但电话那头被蒙住的爸爸有问题了。
“宝贝,怎么看不到你的脸了?”
郑新郁吻得越发深,逼仄有限的空间里,他牢牢掌控她的四肢,谈雪松涂了层润唇膏,已经被蹭得乱七八糟。
“喔…我不小心摔掉手机……”谈雪松艰难地回答着。
男人重重压着她的额头,“你还能叫出声啊。”
“是谁的声音?宝贝你没事吧?”他的音量不大,但是爸爸仍能听到一点端倪,加上摄像头迟迟没未恢复光明。
谈雪松:“没……是司机在说话……”
“阿郁,你先松开,有什么事情不能打完电话再做啊啊。”谈雪松难受地讲,长时间倒着脑袋,好像有点充血。
郑新郁乘人之危,眼对眼地盯紧她,“叫老公。”
“……”
她的底线快没了呜呜呜。
手机里爸爸还在担心地催着,沉默开车的司机兴许是听见了声响,也关心起他们,“小姑娘你们是不是撞到脑袋了?”
“我……”
谈雪松有口难辩。
自己交的男朋友,哭着也要陪他玩下去。
“老公。”她捏住手机的扬声器,超级小声地讲。
郑新郁嘴角翘,唇瓣严丝合缝她的脸,回:“没听清楚。”
“……”这套路何其相似。
“阿郁,”眼瞧着爸爸快怀疑她撒谎了,谈雪松豁出去了,她低声念,“我爱你。”
郑新郁牵制她的双臂稍有晃动。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闪烁了下,倒映里的她与背景连成的画透着眸光。
“你说什么?”他追问。
谈雪松凑得更近,已经努力用生命来抛开羞耻感,快速又念了一遍。
这回爽到了。
“好,”郑新郁深以为然地点头,“我知道了。”其实不是没听见,只是没反应过来,想好好再享受一次罢了。
那快放开呀。谈雪松挤眼睛,拼命暗示他。
男人微笑,先松了一只手在她面前张开,然后,另一只摁摄像头的手慢条斯理地,从一根根手指放开。
别!
心情被钓得如坐过山车,谈雪松差点把手机反盖在车底,就怕爸爸看见他。
郑新郁迅速又按回去,她的瞳孔跟着地震。
在下面玩够了,他径直关掉视频通话,直起腰,顺带也扶正她,捞起红透的小脑袋,他说:“要不要我帮你吹吹,憋气的小番茄。”
“……”
谈雪松经历完这一天,开始筋疲力尽了,她好累。
她有气无力地摇摇手:不了不了。
心脏都跳不快了。
郑新郁的体力和承受力都比她高太多。这样一个精力无限、追求刺激的男朋友,谁顶得住啊。
正好不知谁的手机震动,谈雪松枕着他的肩,睁开一只眼,见到是他的电话,情绪又波动两秒,释放出一秒感动。
他终于消停下来了。
郑新郁接电话,神色稳重了不少,用英文聊。
前面的司机通过透视镜,见到他们脸上无伤,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路况。
*
谈雪松回家睡了两天香甜的觉。
那天郑新郁遵守承诺,送她到小区门外,坐在出租车内没下车,让司机给她提行李箱。
“我会想你的。”
谈雪松困倦地朝他挥挥手,动作弧度还不敢太大,怕被相熟的邻居注意到。
“你哄小孩么。”郑新郁不吃这一套。
“那你想听什么……我除夕夜出不来的。”谈雪松掰手指数了数日子。
“到时候再说。”他终于放开她,关上车门。
等车子慢慢地驶出视线以外,谈雪松扁起嘴,心疼地抚了抚两边的胳膊。
他占有欲这么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力道轻重呢。
第三天上午,好朋友约她出去逛商场,她被妈妈套得厚厚的,才允许出门。
“别玩太晚了,中午要回来吃饭。”金钦兰一边帮女儿整理领子,一边嘱咐道。
谈雪松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用温州话回答。爸妈普通话不太好,家里已经习惯了用方言交谈。
桌上的谈中恺看完新闻,灭烟问她,“宝贝用不用爸爸送?”
谈雪松摇摇头,“那个商场很近的。”
“好,那祝宝贝一路顺风,东西都带齐了吧?”
“带齐了……”
她有点烦恼,爸妈总是习惯把她当小孩对待。
“那松松出门吧。”金钦兰欣慰地看着她,目送她离开。
小痕早早买了奶茶,在电影院附近等她。
“你这么早到。”谈雪松左右找了好一会儿,在离WiFi最近的地方找着她。
“无聊,也没堵车,所以就早到了。”
“那我们先看电影,还是先逛街?”谈雪松又犯起选择困难症。
小痕:“随你,我都行。”
朋友一向都尊重她的意见。
忽然有些感动,也有点无所适从,谈雪松呆在郑新郁身边久了,回归到正常的朋友相处,反而冒出一股不适应。
第35章 S01E35
最后她们选择看电影。
电影散场出来, 小痕指着她的脖子偷笑, “我都看到了。”
谈雪松还沉浸在那部影片的氛围中,脑神经有点钝, “你看到什么?”
“你被男人种草莓啦。”
“……”谈雪松默默立好自己的高领毛衣。
“伯父伯母不知道吧。”小痕用肩膀撞撞她。
谈雪松拖长音“嗯”这一声。
“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呢?”
“……凶残暴躁。”
小痕:“居然是这样的人么?”
谈雪松又瞻前顾后,纠结地答:“他就是比较幼稚啦。”
“你有他照片吗, 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没有哎,他长得还不赖。”
“哦。”得到疑似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回答, 小痕兴趣恹恹。
没想到后来真正见了一面,她咬着枕头套后悔了一周,追着谈雪松讨要签名照。
逛商场不了了之,她们就买了两杯水果茶, 边嘬着边坐下瞧风景。
“他应该会对我很好吧。”谈雪松说, 小痕咬着吸管点头, 鼓励她, “肯定会的。”
*
继续在家呆了几天,郑新郁神奇地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消息也没发一条。
谈雪松登录他的账号, 密码没有改, 他不怎么发动态, 只有高山雪峰上奇形怪状的石头的照片。
最新一条时间显示为半年前。
他好像很孤单,从不发朋友合照或者聚会的东西, 谈雪松想起B骂他这么狠, 还以为打是亲骂是爱。
谈雪松心软了几秒。
然后又想到如果他去泡女人,自己也发现不了。
这样想着,心重新硬邦邦。
【您的手机显示有异地登陆。】
郑新郁打开微信, 就弹跳出这一条信息。
知道他账号密码的只有她。
那天送完她回家,郑新郁又赶飞机,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贝翰义打了不少电话。他没有回去,也没有接电话。
“新郁,你不回去跟伯父团聚吗?”
季简一天发十几条消息炮轰他,他干脆拉黑了。
贝翰义则发语音嘲笑他:
“说实话,你和她在一起越来越像真正的沙雕了。”
郑新郁动动手指,买了条骚扰服务,不贵,三百块一个月,每天给指定对象发垃圾信息。
做完这些,他又把手机扔到床上。
郑业也叫助手试探过他。
Charles凌晨五点打来电话,“新郁,你什么时候回纽约?”
“今天几号了?”他抽一口烟,反问对方。
“按照你们的旧历算,”Charles尽职地为他查资料,“你应该回来和父亲过新年了。”
郑新郁掐灭烟头,“外国人过什么春节。”
“……”
那头没了声音,他又继续说:“郑业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找到她了。”
“找到谁?”
Charles似乎不知情。
手机悬在嘴边,郑新郁挂断了。他说给郑业听而已。
没过几秒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郑新郁按掉,暴力地拆开机壳,换上新买的卡。
他早就订了机票,只不过不是飞美国的航班,而是飞柏黎老家的。
次日清晨。
谈雪松被叫醒,帮父母贴门联。忙活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再帮妈妈做饭,来来回回地进出厨房……真正吃上团圆饭,是晚上七点的事了。
她穿高领毛衣穿了两三天,妈妈怀疑了。
“松松啊,今天不冷了,你怎么还穿厚毛衣呢?”金钦兰嗔怪。
爸爸也跟着看过来。
谈雪松忙埋头吃碗里的菜,“我有点感冒……”
“什么时候着凉的?”妈妈很紧张,担心她的身体,“怎么也不说一声,家里有备着感冒药。”
“你妈说得对,”谈中恺也附和妻子的话,“身体健康最重要,以后生病了别掖着藏着。”
“嗯嗯。”谈雪松乖乖点头。
呼,混过去了。
晚饭过后,她替妈妈收拾碗筷后,还想洗碗,妈妈不许她碰,赶她去玩,“松松去玩会儿,待会儿妈妈切好水果给你吃。”
“哦。”谈雪松比较听话,洗干净双手就出厨房了。
爸爸戴着老花眼镜,在擦新买的茶具。
又是一天平淡快乐的日子。
谈雪松开了电脑,打算找部喜剧打发时间,手机忽地响起。
久违的砸玻璃铃声。她的心脏受到不小的刺激。
门外传来爸爸关心的声音,“宝贝,你摔坏什么东西了?”
“没、没摔坏东西,我在调手机铃声。”谈雪松一边向爸爸解释,一边按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