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年丧子,本也是个可怜人,可就因那阿毛……不,那赵大鹏,偷了你儿子生前送你的翠镯并拿去典当,于是起了杀心。
你不知从哪儿听来了草乌与犀角同服能致死的方子,又谙熟赵大鹏最近在服用草乌这味药,故而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将自己的犀牛角梳子暗暗磨成粉末,趁其不备下入了他的药中!
不过这一切,肖晨当然不能当众说出来。
只愿到了府衙,你能认真反省,一五一十交代罪行吧。
一场投毒杀人案,就这样让肖晨当场勘破,连秦少白都有些诧异,觉得这丫头忽而变得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衙门的人有的抬着尸体,有的则押着金老太太,都朝府衙去了。唯独老仵作悄咪咪地与众人走了反方向,跟上了曲蔓婷的背影。
这丫头的话,信一信倒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草乌和犀角同服可以致命的说法,小漆是百度来的,不能深究,大家看看就好~
第18章 第十八章:案件之外,另有隐情
月光如练,小院里偶尔响过几声清脆的虫鸣。
肖晨独自坐在院里的小石桌前,被皎洁的月光打下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她托着腮仰着脸,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不知现世的今日,可也是月圆之夜么?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七天了,HE原书结局的任务好像进展得并不顺利。不过还好,自己来这一遭,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今日破了一桩案子,避免了曲蔓婷的皮肉之苦。
况且,自己开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想到自己正在装修的饭馆,肖晨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笑什么?”秦少白不知何时来到了肖晨身边,也许是今日的她让他有些刮目相看,故而连语气都变得比之前柔软了许多。
“我在想,我的饭馆马上就能开张了!”肖晨笑眯眯的扬头看他,问道:“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少白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去衙门走了一趟,那老太太拒不认罪,她年龄大了,倒也不好审问太久。”
“你觉不觉得……这案子……”肖晨皱着一对秀气的眉毛,言语间颇有些迟疑。
秦少白点了点头:“此案疑点颇多,破得又太过轻巧,恐怕另有隐情。”
想起那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怎么看都透着些不对劲儿,原文里可并没有交代这处细节啊!肖晨托着腮蹙着眉,整张脸都愁得皱巴巴的。
秦少白在肖晨的头顶弹了个脑崩儿,后者赶紧捂住头,用眼神提出抗议:下手没轻没重的,弹傻了可怎么办?!
“别想了,夜深露重,赶紧进屋睡吧。”说罢,自己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穿书到这个世界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这群人每天起得太早、睡得也太早,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睡觉多可惜啊!肖晨揉了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朝房间走去。
夜深。肖晨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秦少白躺在地上,却思绪纷繁,久久未能入眠。
他素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为了补足精力,只要到了休息的时间,无论有床还是无床,奢华或是简陋,哪里都能迅速入睡,且能在睡梦中保持警觉,这是习武之人长年累月形成的天性。
可今日,他却被一些无端的念头平白扰没了睡意。
秦少白长了肖梨落三岁,两人父辈同朝为官交情甚好,故而秦、肖两家多有往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秦少白一直认为肖梨落的性格还算好拿捏,无非是手心里捧着养大的大小姐而已,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心里要什么也会直接表达出口。可自成婚后,却发觉此人言语间疯疯癫癫,做事却自有条理,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就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可这个想法太过诡异,秦少白越想越烦,脑海中肖梨落的影子挥之不去,索性也不睡了,提着剑便迎着寒气出了门。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后,曾躺过的被褥间,还沾着些淡不可闻的桃花香气……
肖晨一夜好梦,当她伸着懒腰推门而出的时候已近巳时了,和端着早点正要叫早的疏影碰了个正着。
“小姐,您可算起床啦!”疏影进屋,将餐盒放上圆桌并一盘盘拿出摆好,而后转头对肖晨道:“小姐,您怎么都不怜惜一下大少爷的。”
昨日的尸体使她败了胃口未曾进食,故而今早起来感到格外的饿,见有吃的,便几步走至桌前,一伸手捏了个奶黄包咬了一口,口中含糊不清道:“哦?他怎么了?”
“昨日我起夜,都已丑时了,听闻院子里唰唰的剑气声,心里吓了一跳,还以为咱们将军府进了歹人呢!我偷偷瞄了一眼,才道是大少爷在练剑呢!那身手、那剑法,真真的举世无双!”疏影描绘得有声有色,一脸的崇拜。
肖晨三口并做两口吃完了手里的奶黄包,疑惑地皱了皱眉道:“哦?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可不是我让他去的。”
“小姐!大少爷是您的夫君,作为女子,自然应当伺候好夫君的饮食起居,怎好他大半夜的练剑,您也不劝一劝的。”疏影睁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歪头不解道。
肖晨嗤笑了一声,我可是现代独立女性,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最后还不是靠自己的一双手,打拼出了米其林二星副主厨的位置?这一切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可不是男人!
“疏影啊,我今天就教给你。咱们作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学会靠自己,而不是靠男人。”肖晨一副情感导师状。
“靠自己?”疏影头回听说,倒是觉得新鲜,问道:“女子生来便不如男子力气大、体力好,如何能靠自己?”
肖晨一只脚往木凳上一踏,拍拍胸脯道:“就好比你小姐我,这餐厅马上不也要开业了?将来不说是日进斗金,但也是财源滚滚,你信不信?”
“小姐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多见的。”疏影也是吃过肖晨做的菜的,故而对此深信不疑,却仍然迟疑道:“可是……女子终究是要成婚的呀。就像您,不也也嫁给了大少爷么?总不能一直不顾家,开一辈子饭馆吧?”
“一辈子……”肖晨小声嘟囔了一声,继而笑着摇了摇头。“我待不了太久的。”
待不了太久?这是什么意思?
在疏影的疑惑中,肖晨又捏了一个肉包往院门外走:“我到餐馆瞧瞧去,想同去的就跟上!”
疏影对自家小姐即将要开的餐馆实在是太好奇了,一瞬间也忘了想要问的话,于是巴巴地就跟了上去。
从将军府至米其林,走小巷要更近些,肖晨报了地址,经常采买的疏影便熟门熟路地带路。两人刚拐进潼阳巷,一阵风便带着一张圆圆的纸钱,堪堪落在了两人脚下。
肖晨向前望去,一户人家的后门,有几个年轻人正在悄悄烧纸祭拜。
“哎呀,瞧我这脑子,竟忘了周大人家刚出了白事,今日正是头七。”疏影一拍脑门道,然而转头去问肖晨:“小姐,您若是害怕,我们便绕道走吧。”
“生老病死,人人如此,有什么怕的。无妨。”肖晨摇了摇头。
肖晨还未抬脚,一个正在烧纸钱的少年察觉到了目光,朝她看了过来。那少年约十七八岁,又高又瘦,明亮的眼睛如同小兽一般,直接而又敏感。他和肖晨对视片刻后,竟烧尽了手中的纸钱,继而一溜烟跑走了。
肖晨有些面盲,却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
且不知为何,肖晨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桃花香。
两人走近了一看,几个正在烧纸的年轻人皆作丫鬟和小厮打扮,他们面上垂泪、不停用袖子擦脸,着实是哭得伤心。可见不幸之人生前必然人缘极好,是个善良可亲之人。
过了潼阳巷,肖晨这才问疏影:“你可知,方才他们哭的那人是谁?”
疏影点了点头,道:“是周大人家的丫鬟秋灵,我见过几回,是个性格极好的人,就是有些内向不大爱说话。”
“丫鬟?年纪轻轻,怎么就故去了?”
疏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秋灵姐姐也是命苦,好端端地去采买回来,在路上碰到了歹人,竟被……被拉进了小巷子里……”
疏影有些羞于启齿,肖晨却已经猜到了,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我听她们说……那晚回府,秋灵便有些不对劲儿,问了也不说,当夜就想不开,投井自尽了。”疏影低头道。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设定都源于一本书,可毕竟它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肖晨还是抑制不住地为这个名叫秋灵的女子难过起来。
成千上万的戏文里描写了成千上万的惨痛故事,可这些悲剧之所以成书,不正是因为它们也确确实实发生正在我们身边吗?
肖晨心中默默为这个姑娘默哀:愿来世的你,不再受到这么多苦难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踏错一步,步步皆非
出了潼阳巷,就是米其林所在的西门大街,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商业区,各种商铺、酒馆遍布,茶楼、瓦舍云集,从早市到夜市,从东方泛白到明月高悬,无论何时皆是一幅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好不热闹。
“看见前面正在装修的那家饭馆了吗?就是你小姐我的店面!”肖晨挑了挑嘴角,得意洋洋对疏影说道。
“看到啦,瞧着还不小呢!小姐,大少爷对您可真好,有求必应呢!”疏影由衷地为自家小姐开心,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我又不是平白……”肖晨余音未落,身侧的疏影“呀”了一声,整个人都向前栽了半步。
疏影在肖晨的搀扶下站定,再一摸腰间,顿时大惊失色——钱袋果真是不见了!
再定睛向前一瞧,一个约莫着十三四岁的孩子正仓皇向前逃跑,手中握着的那个碧绿色的钱袋,可不正是疏影的吗?
正巧,米其林的装修工人正在门口清扫木屑,肖晨见状指着那男孩大呼道:“林师傅!快!帮我抓住那个小孩!”
那林师傅是秦少白安排来的,看着也像是个有功底的,抬头一看,见是老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人群中快速地搜索了一圈,扫把一扔便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过那孩子。
“来人呐!拐卖啦!”那男孩还在挣扎不休,却被林师傅的手狠狠制住,怎么扭动也挣脱不出。
林师傅钳制着那男孩的脖子迫使他低着头。
“掌柜的,人抓到了。”林师傅对肖晨道。
“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了偷窃的毛病!”疏影眉头一挑,气冲冲地从那小贼的手中拽回自己的钱袋。
“二位姑奶奶饶命,小人这是头一回,下次再不敢了,求二位发发慈悲,饶了小的这次吧!”那小孩倒是个有眼力见的,见逃无可逃,便服起软来。
肖晨示意林师傅松开手,那小孩这才得以抬起头。
男孩和肖晨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愣神了三秒。
这不是昨日赵大鹏一案中,住在东房的那个很皮的小男孩吗?
这不是昨天大展神通,破了案子的那个美女姐姐吗?
“你年纪轻轻,本该是前途无限,却好端端的放着正道不走,偏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肖晨皱眉厉声道。
男孩扑通一声跪下了,一时间声泪俱下:“美女姐姐!我错了!跟着赵哥我只学了这些伎俩谋生,其余的,就什么都不会了,现在就连赵哥也死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男孩哭哭啼啼,一张小脸憋得发红,好不伤心。
肖晨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和疏影将人扶了起来。
疏影仍冷哼道:“都是借口!不会还不能学吗?哪怕凭借自己个把子力气,挣些小钱,也挣得心安理得,怎好光天化日之下明抢?”
“这位姐姐,我、我欠了一大笔银子,实在是还不起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如此犯险。没剩几天了,我如果再还不上钱,就要被追债的打死了!”男孩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道。
“你欠了多少?”肖晨问道。
“原本是十二两银子,现在,已经翻到四十两了……”男孩低着头,肩膀也懈了劲儿似的垂了下来,一双瘦弱的肩膀,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这几日,肖晨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已有了大致判断。四十两,对于肖梨落这等出身的人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无非是一套名贵些的衣服钱罢了。
但在贫穷人家,一两银子就可以维持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故而说,对这孩子来讲,四十两银子,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也不为过了。
“这笔银子,我可以帮你还。”肖晨想了想道。“但是,你必须用自己的劳动来抵。”
男孩停止了抽抽搭搭,眼神中略带着些防备,问道:“什、什么劳动?”
肖晨一指正在装修中的米其林餐厅,道:“这是我马上要开业的餐馆,目前还没有招店小二,你若愿意,便在我这里做伙计,工钱按市场价算,以工抵债。”
男孩瞪大了眼,像是不相信有如此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不禁愣住了。
“如何?你愿意吗?”肖晨问道。
男孩忙不迭地点头:“自然愿意!”他做梦都想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活计,可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做多了,到哪里人家还肯要他呢?如果能得到这份工作,又能还上债务,这不是一举两得、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儿吗?
男孩当即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心想若是这个姐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辈子为她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了。
肖晨见这孩子动不动就有跪地磕头的毛病,极为头疼,连忙又把人扶起,道:“你不用如此感激我,我看你机灵,手脚也算麻利,店里又刚好缺人,这才让你试试,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那男孩心知是肖晨是顾念着自己的自尊才此番说辞的,不禁对她更加感激涕零了。
看着眼前男孩的脸,肖晨忽然想到,方才在潼阳巷里见到的那个少年,不正是昨日见过的,和这男孩一起住在东房的吗?那少年存在感太弱,以至于不过隔了一日,肖晨再遇那少年,竟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