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争斗
金教授听后一愣, 随即想到两人之间可能发生过。
他很快笑了:“你还曾经说过他是人渣?”
阮软老脸一红:“恩……那都是过去了。”
当然她也不是很认真地觉得对方渣, 只是当时老黑他们态度太差, 她随口反驳而已。
现在她已经知道, 老黑不是目中无人, 只是纯粹的人大头脑简单了……
虽然这个评价听上去并不比说他们渣好多少。
金教授却是大声笑了起来:“他不算人渣,只是人中二了一点儿。”
他说着, 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阮软有点不好意思, 又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金教授却已经看向了远方, 道:“他来了。”
阮软抬头看去, 却见一辆飞行器破开远方的黑暗,缓缓行来。
飞行器在金教授的家门口停下,车门打开, 傅一尘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落地, 就看到阮软跟金教授两个人都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自己也跟着愣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带着你的姑娘回家去吧。”金教授一笑, 将阮软往他那边推了一把。
阮软还在愣神,猛然被金教授推了一把,踉跄一下就摔了出去。
傅一尘上前把阮软扶住,再抬头时, 金教授已经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冲两人挥手。
阮软站稳身子, 没好意思跟傅一尘说自己刚才正在跟金教授讨论他的家事。
傅一尘却明显感觉到了阮软的心虚,瞥了她一眼,道:“他跟你说我妈妈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阮软惊讶,然而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还没否认完呢,傅一尘就伸手摁了一下她的头,转身往前走去,帮她打开了飞行器的门,道:“别解释了,上车吧。”
阮软看着他坦然自若的样子,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像金教授所说,他妈妈的死是他心中躲不过的心结,为什么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会这么轻松?
可阮软心里即便是这样疑惑着,也是不会直接当面问出口的。
于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吞了回去,捂着自己被摁的头上了飞行器。
上了车之后,傅一尘没再说话,而是认真开车。
阮软看着他,总有些话想要说,然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走到一半,傅一尘却忽然道:“三天后是我妈妈的忌日,你愿意陪我一去墓地看望她吗?”
阮软一直在等着傅一尘开口,乍一听到这句话,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应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积极了,看上去……仿佛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一样。
可她为什么想要参与傅一尘与他父亲之间的故事里呢?
阮软没想明白。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后,傅一尘去学校接阮软,两人一同乘车去了海西星的目的。
路上,傅一尘告诉阮软,母亲之所以葬在这里,是因为她是海西星的人。
长在海西星,却身体瘦小体质孱弱,母亲在这里没少受委屈,活着的时候她都没带傅一尘回来过几次,弥留之际,却要求自己死后葬在这里。
凄清的墓园中,傅一尘带着阮软走过长长的走道,两旁的墓地中埋着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人。
一方墓碑,只能容得下一张照片和一个名字。
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生前又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傅一尘走在前头,声音里充满了随意:“妈妈大概是不想见到老傅,才特意强调要回来吧。”
傅一尘的声音很平静,但阮软却从中听出了悲伤。
她并不认同傅一尘的说法,但又没法反驳,只好静静看着他。
傅一尘停了下来,对着面前的一座碑道:“这就是我妈妈睡着的地方。”
阮软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傅一尘正在看着的,是一座无名墓碑,碑面光滑,别说照片,连一个字都没有。
她惊讶:“怎么会这样……”
傅一尘轻轻一笑,眼底却透着哀伤:“其实里面也没有骨灰,什么也没有。”
阮软陷入了不解:“为什么啊?”
傅一尘没有转头,目光一直落在那无名墓碑上:“因为老傅不想让她回家,想让她永远陪着他,那阵子他被调到星海中巡航,一走就是五年……他就把妈妈的骨灰撒在了星海中,说要……让她一直陪着他。”
阮软这才惊觉故事可能远不止金教授所说的那样,她望着傅一尘,眼底更多了些许心疼。
然而傅一尘却只是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阮软,态度甚至还有点玩笑:“其实我不在意我妈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黄土埋骨也好,飘散在星际里也好,反正人都死了,一捧骨灰而已,只不过是活着的人的一个念想,跟已经死去了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我当时就觉得老傅可能是疯了。”
傅一尘略微回想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唇角勾起的弧度低垂下去,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沉默,阮软站在他身边,都觉得他好像要被自己沉重的记忆拖走了一样。
但傅一尘却很快从那种沉默中脱离出来,他动手拿出提前给妈妈准备的鲜花,弯腰放在了墓碑前。
明艳的花朵打破了墓碑的死寂,微风中,阮软似乎看到了一位母亲的微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欣慰。
她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为了过去的事情互相折磨着。
她是见过傅敬云的,她觉得傅敬云很在意傅一尘。
想到金教授说过的话,阮软最终还是道:“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个样子,你爸爸没有……”
没有故意把你妈妈当成实验机械器官的试验品,他本来是想救她的,却没想到还是失去了他。
他是太难过了,才没有把当时的事情说出来……
阮软的话到了嘴边,傅一尘却忽然转身抱住了她,男人身上陌生的味道侵袭而来,将阮软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傅一尘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为他辩解。”
他不原谅他。
“我……”阮软张了张嘴,因为被抱着,她只能看到傅一尘身后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傅一尘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说别为他辩解……是另外一个意思。
她正想说话,目光却落在傅一尘背后的一个人身上,阮软愣了一下,道:“你爸爸……来了。”
话音刚落,她明显能感觉到傅一尘的手臂僵住了,片刻后,傅一尘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冲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竟然要直接落荒而逃。
阮软拉住傅一尘的手腕,道:“你说今天你是妈妈的忌日,这么特殊的日子,即使她魂归星海,也会赶回来看你们的,你也不想让她看到你们父子疏离的画面吧?”
傅一尘竟然真的挺住了,片刻后,他转头看向阮软,有些好笑道:“都8102年了,你该不会还在相信着什么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吧?”
阮软并不说话,只停留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的样子,说不出的倔强。
傅一尘是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傅敬云碰面,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跟他打起来。
然而阮软又是他不忍心反驳拒绝的,两人僵持片刻,傅敬云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站在了傅一尘母亲的墓碑前,对傅一尘道:“儿子,过来聊聊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同来见你母亲了。”
傅一尘身体又是一紧,他多想直接一走了之。
然而阮软却阻止了他。
看着阮软倔强的眼神,傅一尘最终妥协。
但他也没能调出一个好脸色来给傅敬云,只是快步走到了傅敬云身边,张口问道:“我妈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敬云一愣,随即将目光从傅一尘身上挪开了,看向了面前的墓碑:“没什么,就是你当年看到的那个样子。”
“就是我当年看到的那个样子?”傅一尘冷笑道:“那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她的墓碑前?”
“我……”傅敬云眼神有些放空,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看上去一下苍老了,许久之后,他才低头,低声道:“因为我想她了。”
傅一尘拉着阮软的手一紧,阮软皱起了眉头,用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摸了两下,想让他冷静下来。
然而傅一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的情绪也越来越外露。
他终于忍不住放开了阮软,走到了傅敬云的面前,硬是拉着他的衣领,将他的目光固定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又问道:“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敬云道:“是我害死的。”
“我知道是你害死的!”看着傅敬云木然无波的表情,傅一尘心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他竟然直接伸出拳头,一拳打在了傅敬云的脸上,冲他怒吼道:“我问你,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说啊!
你倒是说啊!
傅敬云抬起头,竟然也毫不客气地回了傅一尘一拳:“是我害死的!”
“艹!是你害死的,你还打我?!”
“我是你老子,怎么不能打你了!就算你妈死了,我也一样能揍你!”
这对隔阂许久的父子,好不容易在逝去的母亲/妻子面前相遇,却一言不合争斗了起来。
站在远处的阮软:“……”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对不起我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更新了,我我我我我……我不小心把定时定到了三月……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昨天我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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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喝酒
阮软意图上前劝架, 可看两个人打得如火如荼的样子, 总觉得双方都很乐在其中。
“你们……”
她张了几次嘴, 都没有人理会她, 只好在这一片墓地中找个地方坐下来, 看着这两个人打架。
很好,拳拳到肉, 打得很实在。
多优秀啊, 这两个人这么能打架, 怎么不去当拳击队员呢?
后来打到天都黑了, 两人才终于罢休, 老傅体力不支坐在了妻子的墓碑前,小傅几次都没有把他拉起来,气得转身就走。
阮软一见他过来, 忙站起身来:“你们聊完了?”
聊?
傅一尘的脚步猛然停下, 转头看了阮软。
半晌后,他笑了,指了指身后死活不肯离开妻子墓碑的老傅:“你管我们这叫聊?”
“……”感情你们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奇怪啊?
阮软干笑了两声, 道:“说不定这是你们的特殊交流方式呢。”
“咳。”傅一尘轻咳一声,没接这茬,而是带着阮软往墓园外走去:“抱歉。”
阮软倒是觉得没什么可道歉的,她早就知道这对父子之间的隔阂, 心里是有心理准备的。
而且她觉得他们打一架可能比一直这样疏远着要强,所以打一架就打一架的吧。
人偶尔还是要幼稚一下的。
两人很快来到了飞行器旁边,开车门的时候, 傅一尘不小心碰到了手背上刚才打架打出来的瘀伤,动作顿了一下。
察觉到他的停顿,阮软偏头看了他一眼。
傅一尘伸手将手背上的瘀伤遮起来,抬头道:“我送你回去。”
“哦……”阮软又瞥了他一眼,就上车了。
傅一尘将阮软送回了希顿大学,下车的时候,特意跟她说了一声:“谢谢。”
然而阮软想收获的不是一句谢谢。
她轻轻点了点头,借着月色看着傅一尘,这位联盟上将年轻又英俊,心中却揣着沉重的心事,这心事让他比常人更冷漠镇定,却也让他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站在阮软面前的,还是当年那个离家出走的十八岁少年。
他看向父亲的眼神里,不光有责备,还有困惑。
“软软?”看着阮软不动,傅一尘有些惊讶地喊了她一声。
阮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看着傅一尘的脸,心里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拥抱了傅一尘。
这拥抱很短,主动拥抱的人有些过于害羞了,手臂刚碰触到傅一尘的腰身,还没来得及用力收紧,就快速撤走了。
但即便只是这样一个短暂的拥抱,也足以让傅一尘呆住了。
他竟然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阮软离开,小跑着进入了希顿大学的小门。
天呐,他居然被主动拥抱了。
好……好开心啊。
如果他有一条尾巴,现在一定疯狂摇了起来。
阮软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打开宿舍的大门,二黄就疯摇着尾巴从里面冲了出来。
它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是一只成年狗子了,迎面就将阮软扑了个趔趄。
阮软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挺住,然后哭笑不得地摸了两把二黄的头,硬是将它从自己身上撸了下来:“二黄,别闹,我带你出去玩。”
在宿舍憋了一天的二黄好辛苦才忍住没有拆家,一听可以出去玩,兴奋极了,自己转头去旁边的桌子上拿下了狗绳,激动地送到了阮软的面前。
“呜呜呜呜……”
看二黄这么激动的样子,阮软就接过了二黄口中叼着的狗绳,帮二黄套了上去。
二黄迫不及待地往外走,阮软却拉了它一把,无奈道:“我还得换衣服啊,你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