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放在这里让她发现，故意惹怒她，就算言晞现在过去，她也可以大言不惭地承认她已经看过报告，再从中挑出几个毛病讥讽她。
言晞逐渐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紧闭的门上，黑色的眸子转了下，若无其事地退回去，把文件放回原位。
她倒要看看，这位唐小姐还想做什么。
***
因为生病的关系，言晞到下班还没整理完数据，她只能带回家工作。
“你回来啦！”
一听见门响，言晞腾地冲出去，言笑宴宴地接过男人的外套。
大抵是发烧的缘故，她的小脸更加红润。
“生病了吗？”裴衍之眼尖，瞧见她脸色不同于寻常，宽大的手掌覆在她额头上，“怎么回事？”
语气不悦。
“就，感冒了。”言晞垂头，紧盯着脚尖发呆，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上次她只是咳了几下，就被裴衍之大惊小怪地拉去医院打点滴。
旁人就罢了，可她从小就怕打针，若不是什么大病，她是不可能去医院的。
裴衍之冷峻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余光瞥见书房亮着的灯，“生病了还工作？”
言晞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嘟喃着嘴抱怨，“还不是你那老相好……”
“嗯？”横眉一扫，言晞慌忙闭了嘴。
“就是那个唐经理交待我今晚要做完的。”
“什么唐经理？”
闻言，言晞惊讶地抬头，目光诧异，“你不知道？”
她眨巴眨巴眼，见裴衍之一副困惑的模样，好心地提醒，“唐笑，财务部新来的经理。”思忖一会，她还是不甘心地补了一句，“你曾经的爱慕者。”
裴衍之好笑地抬眼看她，“怕是最后一句才是你想说的吧。”
言晞哼唧一声，扭头不理他。
“前几天唐伯父找了我，唐裴两家是世交，我没好意思拒绝，就随便让人给他女儿安排了个职位。”
他轻柔地拂过言晞白皙的手指，“没想到居然成了你上司。”
“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她调走好了。”
言晞跺跺脚，小声嗫嚅，“那倒不用。”
她是知道唐家的，早先年在A市还是一手遮天的，后来裴氏风生水起，唐家才渐渐隐没。可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犯不着因为她一点私心得罪唐家人。
第4章 四巴掌
见裴衍之脸色稍微缓和，言晞稍踮脚，大着胆子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还生气么？”
裴衍之趁机拥她入怀，修长的手指抵在她腰间，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好听，“你听话我就不生气了。”
言晞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夜不归宿的，短信也不回。”
她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虽然知道裴衍之在忙什么。
裴衍之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棕褐色的眸子宛如旋涡，摄人心魂。
他撩起她一根发丝，放在鼻尖轻嗅，“怎么，想我了？”
手中的力度更紧，他把头埋在她肩窝，“去卧室，嗯？”
“……可是，”裴衍之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言晞受不了痒，咯咯笑着，反手捏了下他的腰，“经理交给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别理她。”
“那可是我上司！”
裴衍之深邃的眼眸有了些许光彩，挑眉问道，“那我还是你上司的上司，”他挑起言晞的下巴，“我的话，你倒不听了？”
“我还差一点点就好了。”言晞抬眸，举着三根手指发誓，“做完我就睡觉了，我保证！”
裴衍之没理会她，径自抱着她去书房，瞟了眼屏幕上的报告，眉毛不由得微蹙，“怎么把这个交给你了？”
他事先就和财务部的人打过招呼，分给言晞的工作都是无足轻重的，像这么重要的东西，根本不会轮到她。
想到底下的人阳奉阴违，裴衍之的脸色愈沉，半眯着眼，沉声问道。
言晞冷笑一声，嗔了他一眼，一双小脚作乱地在他脚掌上踩了一下，“还不是裴总女朋友的特权？”
她嗲声嗲气地学着唐笑的声音，“能被裴总看上的人，能力一定非凡。”
说完还抛了个媚眼。
裴衍之好笑地在她大腿拍了下，促狭道，“小东西！”
真当他不知道她是在告状，三言两语都不忘编排唐笑。
“去帮我放洗澡水，”裴衍之下巴往门口抬了下，眸光微沉，“这个我帮你做。”
言晞见目的达到，她本就不喜欢和数字打交道，何况还病着，看数字都跟转圈一样。
挂在裴衍之身上的树袋熊终于舍得跳下，蹦跶着出门，全然没发觉背后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
唐笑是财务部的经理，月底自然代表他们部门参加汇报大会。
“这是我们这个季度的……”唐笑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分析这个季度的数据报告。
裴衍之不经意地扫了眼屏幕，唇角不自觉地上勾，却也只是一瞬。
“唐经理，”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的笔，视线停留在某个数据上，“你报告的数据做错了吧？”
圆桌前的人面面相觑，在场的都是裴氏集团有分量的人，自然知道唐笑的身份。
唐笑，唐老唯一的外孙女，未来唐氏集团的掌门人。
何况，他们都清楚唐氏和裴氏两家是世交，还有传闻两家会联姻。
现在被裴总当场戳穿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他们是老油条，也看不懂眼前演的是哪出。
唐笑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娴熟淡定，“我才进公司几天，这还是我们部门的下属整理的，给大家造成误扰了，抱歉。”
底下有人见状，马上跟着附和，“唐经理初来乍到，不熟悉是自然的，还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周全，这样的人也不适合留在裴氏。”
唐笑却把目光转向裴衍之，微抬下巴，“这我可不敢得罪，”她眼角轻佻，唇边噙笑，“言小姐毕竟是裴总的人。”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刚才开口的王经理现在也禁噤无声，背后冷汗直冒，暗自懊悔刚才的多嘴。
整个公司谁不知道言小姐是裴总的心上人，没有人会那么没眼力见地撞枪口。
上首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角轻点，冷冽的视线扫过唐笑的脸。裴衍之面不改色地开口，“王经理说得不错，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留在公司。”
唐笑唇边的笑霎时凝固，疑惑地盯着裴衍之，“你什么意思？”
裴衍之没再看她，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U盘，“那天做报告的时候我也在，顺手就备份了，唐经理要不要看看？”
唐笑撑在桌面的双手瞬间失去依靠，眸光失去聚焦，好在多年的历练让她还尚存一份理智，强撑着，“报告我之前交给我助理整理的，也许是她一时没注意出错了。”
裴衍之轻嗤一声，“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用了。”他顿了下没再说什么，唐笑却明白他的意思，裴衍之说的不是她的助理，而是自己。
她进裴氏确实是有几分私心，从小贵为天之骄女的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被人驳过面子。
唯一的变故就是裴衍之，学生年代得而不到的爱情一直是自己耿耿于怀的。
回国前她就知道裴衍之有了新的女朋友，她也没傻到会用这么弱智的手段对付对手。
报告是言晞做的不假，她之前也检查过了，并无纰漏。唯一的意外就是她那个助理……
唐笑半眯着眼，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阴翳。可是，裴衍之为何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赶走她？是怕她泄露……
***
会议上的事很快就传遍公司，言晞听完，心下一凛，那个报告是裴衍之做的，自然不可能出错，可是唐笑---
她面有惑色，唐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她？
言晞困惑地盯着镜中自己的面容，没发觉旁边有人靠近。
“怎么，这么高兴？”
细而长的女声在旁边响起，言晞侧身，正是事件的主人公---唐笑。
唐笑像没看见她一样，自顾自地对着镜补妆，“你放心，我明天就走了。”她把手中的气垫塞进包里，挑眉看她，“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言晞皱眉，深邃的眼眸蕴有惑色，“你说谁？”
“一个故人。”
唐笑轻笑一声，“你不会真以为，裴衍之喜欢的是你吧？”
她拿起洗手台边的包包，转身欲走。
“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不过，”言晞盯着前面的靓影，“他不喜欢你倒是真的。”
唐笑没回头，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气咻咻地离开了。
她倒要看看，裴衍之要干什么。为了美人抛弃江山可不是他的风格，毕竟，当年他就是那样选择的，不是吗？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足矣了。
唐笑的话，言晞根本没放在心上，裴衍之要真的不喜欢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唐笑调走了。
狗急跳墙亦或是挑拨离间，她都不会相信。
思忖间，包里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见到来电人的名字，言晞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在哪？”裴衍之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卫生间。”
言晞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手指甲有意无意地刮着手机壳，斟酌着问道，“你，你把唐笑开除了？”
“没有，”裴衍之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自己走的。”
“会不会，得罪唐家？”言晞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虽然不喜欢唐笑，可是也不希望裴衍之因为她得罪别人。
彼时裴衍之正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听见这话，嘴角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会。”
他抬了下眼皮，目光停留在对面大楼巨大的广告牌上，“不过，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广告牌上的人还在不断变幻，言晞还在叨叨说着什么，裴衍之却听不见了。
窗外，蓝天白云，偶见几只大雁扑哧着翅膀飞过，美好得亦如他现在的心情。
快结束了。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5章 五巴掌
华灯初上，夜晚的城市与白天截然不同。
褪下正经严肃的包裹，夜幕下是灯红酒绿的奢靡混乱。霓虹闪烁，换下白衫黑裙的社会精英俨然是另一副模样，震耳的音乐，迷乱的舞步，纸醉金迷，令人神往。
言晞正襟危坐，内心忐忑不已，眼睛时不时往手机偷瞄，暗自期待某人的来电。
想到今晚要发生的事，心下禁不住暗喜。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正是她这几天学做的饭菜。
言晞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却迟迟没有等到想要的脚步声。
“嗡嗡嗡--”
手机铃声还没来得及响，就已经被她接通。
“喂，你怎么--”
“言晞，出事了！”话筒对面传来沈妍急促的喘气声，并不是她所期待的裴衍之。“微博有人挂你了，说你抄袭。”
什么？！
言晞“腾”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
那边的沈妍急不可待，“你那部《情不自禁》是不是今晚完结？优网上有一篇小说和你这部一模一样，而且对方昨晚就完结了。”
“现在微博上已经出了调色盘，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言晞依言打开了微博的界面，不出所料，她的微博已经沦陷了。
乌烟瘴气的评论区，她颤抖着手地点开了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
这还是她今天凌晨发的生日祝福。
不同于早上收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此时的评论全都是清一色的抄袭狗、不要脸。
言晞难以相信地盯着屏幕上的调色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相信自己还没发表的文章怎么会出现在网上？
四十万字的小说，超过三十八万字是一样的。
除了主角名字不同，主线、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对方作者比她早一天发文。
言晞点开了所谓她抄袭的那篇小说，优网是个名不见传的网站，她之前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至于那个跳出来指正她抄袭的作者妙妙，更是一个小窒息，发表的文章也就一篇《一往情深》。
言晞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越往下看，心越冷。如果不是自己清楚自己的小说全是自己一字一字打出来的，她都要相信网上的那些话了。
妙妙发文比她早，而且结局在昨天就已经出来了。这个结局，和她今晚要发出去的无半分区别。
“言晞言晞，你在听吗？”沈妍对着话筒焦急地叫唤。
“我没抄袭。”言晞颤抖着嘴唇，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发抖，她真的不知道对方何来的文档，泣不成声，“我，我真的没抄袭，真的。”
她痛哭地蹲在地上，禁不住哽咽。
“嗳，你别哭啊，我当然相信你不会抄袭。”言晞有多热爱写作，没有人比沈妍更清楚了，她根本不会为了出名抄袭他人的作品，“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对方为什么会有你的文档。”
“会不会是，你码字的软件泄露了你的文档？”因为是联网的原因，之前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有的作者文章还在存稿就被盗取。
“不会，”言晞摇头，她做事向来谨慎，连百度云她都不敢上传，“我只保存在word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