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钱的小姐姐是一个生面孔,却看上去很友善,不像有些店员那样冷漠和不耐烦,柔声问道:“十分甜有点甜哦。”
“不怕甜。”
阮星摇摇头,她的马尾辫到了晚上有些松了,几缕碎发落了下来,看上去显得更温柔,那种美貌的侵略感变淡了。她付钱拿小票,转过头,映着奶茶店的光,她淡粉色的眼窝微微凹陷,浮着一层很淡的光泽。
仿佛刚刚的小狐狸不是她一样。
如果不是在奶茶店门口,后面还有排队的人,江鹤真希望在这个夏风底下,将阮星揉进怀里面,尝尝这个小姑娘到底是甜的还是辣的。
拿了奶茶,两个人走在街上,今天似乎比平时还要热闹不少,江鹤将校服外套脱掉,塞进书包里面,手不自觉地去摸打火机。
“我他妈一个女的在旁边,你还抽烟?”阮星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她举起奶茶杯,在江鹤面前摇了摇,“做人,不要太社会,要做个可爱的小男孩。”
江鹤笑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有距离感了。
阮星走在江鹤的前面,市区五颜六色的光似乎镶在了她的身上,她每一步,都流光溢彩。
江鹤扯了扯嘴角,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变得轻盈。
算了,别娘们唧唧的。
到了两个人分开的地方,阮星刚准备转过身说再见,鼻子却差点撞瘪在江鹤的胸膛上。
“你吓死我了。”阮星向后退,“差点我这个被夸跟外国人一样挺的鼻子,就要废在你这里了。”
“送你回去。”江鹤低声道。
这个答案出乎阮星意料,她瞪了一下眼睛,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阮星耸耸肩:“做慈善啊?让我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江鹤没有说话,他仰起头,看着闪烁着红光的人行路灯。他仰起头,颈部的线条流畅,就连突起的喉结,都突起得性感极了。他穿着色彩单调的校服短袖,锁住了几分他的荷尔蒙气息。若是脱掉校服,那该是怎样的风景。
绿灯亮了。
两个人并排走再斑马线上。
像这种繁华地区,交通管制很好,不会出现过于严重的交通混乱,过马路的时候阮星也比较放心。她凑到江鹤身旁,用气声问道:“诶,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江鹤刚张开口——
“滴滴滴——!”
是车鸣笛的声音。
飞驰过来一辆准备右转的轿车。
江鹤眸色一沉,将阮星的手腕抓住,大步迈开,将右转的车躲过。
阮星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江鹤抓过的地方泛着白,足以见江鹤刚刚抓住她的时候有多用力。惊魂刚定,阮星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继续走。
“谢谢。”阮星轻声道。
江鹤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拨:“第二次。”
第二次?
哦好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拎她领子来着?
与江鹤的交流最开始是因为帮李奇找他考试作弊。当时她对江鹤这个人主要是因为好奇才接近,而现在却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就感觉……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越来越全面的他。
虽然不了解他背后的事情。
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喜欢他吗?
触碰到这句话,阮星感觉心头一烧,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热水,迅速弹开,将这种莫名其妙地念头抛到脑后,埋在永远都看不见的角落里面。
走过市中心这片繁华,是绿树成荫的路。鹅黄色的路灯照在嫩绿的叶子下,仿佛每片叶子都成了一只小精灵,耷拉着翅膀熟睡在树枝上。
“江鹤。”阮星突然叫了他一声。
安静的路下,阮星的轻唤都显得很清晰。
“嗯。”
“抽烟有害身体。”阮星说道。
“我知道。”江鹤点点头。
“明明知道这个东西不好那你还抽个什么?”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你是觉得活着不开心呢?还是装忧伤沉重社会非主流?我以为这种爱好只有小孩儿才会这样。这跟小时候穿爸爸的衣服有什么区别?”
江鹤没说话。
以前,只是觉得那种明知道会有伤害的事情毅然决然去做,的确很帅。那都是以前幼稚的时候做的事情,后来一段时间,抽得很厉害,太迷失,不抽感觉挺不过去。
“不想抽了。”江鹤沉声说道。
路边有一个垃圾桶,他径直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直接往垃圾桶里一扔。
金属的小方块,看上去做工精致的打火机就这样被扔到了垃圾桶里。江鹤连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给。
“你就这样子,就准备戒烟了?”阮星被江鹤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唬住,吞吞吐吐地喃喃道,“你这和我想的戒烟不太一样啊……”
“该怎样?”江鹤双手揣兜,挑眉问道。
“我朋友戒烟的时候,摆了一大桌酒席,请了我们十几号人吃饭,喝醉了还哭了一场,然后说什么再不戒烟嗓子要废了,然后才开始戒烟的。”阮星回忆道那个阵仗,和江鹤此时的表现差得不是一点啊!
“假把式。”江鹤言简意赅。
“我也觉得太浮夸了。”阮星同意地点点头。
“如果想抽烟,就多喝奶茶。”阮星摇摇手中的奶茶,然后咬着吸管喝完最后一口,把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甜齁了就没心情抽烟了。”
“不怕甜。”江鹤淡淡道,引用阮星买奶茶时候的话。
“如果我想抽烟……”江鹤顿了一下,尾音拉长。
“你就怎么样?”
“我就把你吃了。”
他一副懒洋洋的痞子模样。
不怕甜。
-
路边,有人在卖水果,有几个人围着卖水果的三轮车。琳琅满目的水果中最抓眼的莫过于是那鲜嫩欲滴的草莓,粉红的颜色心形的模样,像极了日本少女两颊的腮红绯红。
“等一下。”江鹤道,他走向水果摊。
他站在一群买水果的人中间,可能是个子高皮肤白的原因,显得格外出挑。
“草莓怎么卖?”他问道,声音如往常一样没有起伏。
“哪个袋子随便挑小伙子,各个都新鲜!等下再称。”卖水果的大娘很热情,给了江鹤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扬起感染力极强的微笑。
江鹤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在粉红色的海洋里穿梭。每颗草莓都挂着水珠,他的手指很快也挂上了水珠。
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手伸进了草莓海洋里。
那双手纤细,像是汉白玉雕刻出来的那般,透着柔和的光泽。手指的指腹泛着粉红,与新鲜的草莓交相辉映。
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草莓,没有伤痕形状匀称的草莓落入塑料袋中。
藕粉色的指尖上有小水滴。
江鹤抬起头。
阮星低着头,认真地在草莓中挑选。
她的睫毛在月光下,像毛茸茸的小扇子,抿着粉唇。
两只湿漉漉的手,在草莓间触碰到一起。
一股温热后,迅速弹开。
鼻尖被香甜的味道包裹。
奶茶的余甜未散,有是一股草莓的清甜。
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讲话,默契地营造出安静的夏夜天。
一个个粉红的草莓装满半袋。
江鹤称好结账。
一袋草莓,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江鹤把袋子伸到阮星的面前。
“干什么?”阮星一脸茫然,她以为是江鹤想吃草莓,她又是草莓爱好者帮忙挑选一下,助人为乐而已。
“给你买的。”江鹤沉声道。
“给我买干什么?”阮星摆了摆手,“我以为你要吃,你自己吃啊。”
“我想你吃。”江鹤说道。
因为你喜欢。
你无意间的话,我也记住了。
路灯下,阮星的手中多了一袋粉红情怀。
第30章 买鞋
阮星第二天醒的很早, 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裙, 她光着脚走在木地板上, 揉着惺忪的眼走到客厅里面。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对焦,聚焦在玄关的鞋柜处……
“操。”她放肆地骂了一句粗口。
父母这么早就都出去了, 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老是见不到人影子。昨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 二老都没回来,她自己一个人把草莓洗干净, 一边写题目一边吃,不知不觉吃完了二老才回家。
父亲的身上带着酒味,两人的眉宇间都有倦意。
“出去应酬了?”阮星辨别得出,那酒味绝对是白酒的味道,眉头皱了一下。
“做生意不应酬, 就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阮父微醺,说话也变得直白起来, 他揉了揉阮星的头, 尽管是喝醉了他也不会像别的父亲一样动手, 仍是满眼宠溺,“我们家星星, 真的是太好看了,爸爸要给星星买城堡, 才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这是喝了多少?”阮星哭笑不得。
“一小杯,一丢丢!”阮父喝过酒的后劲爬上脸,整个脸像是生猪肝一样红, “一点点酒,换大生意,实在值!”
“不值。”阮星摇摇头,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只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就行了。”
“你说什么?”阮父没听清,嗓门又大了一号。
“吼什么吼,在孩子面前吼什么!”阮母架着阮父,往两个人的卧室走。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鼾声如雷,阮母卸了妆,看着阮星正在厨房里接水喝,走过去说道:“星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阮星水杯刚送到嘴边,就停滞了下来,她重新将水杯放到台子上,摇了摇头:“我每天快活得很,哪有什么心事。”说完,阮星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那就是长大了。”阮母卸了妆,人也不再像是在职场那么干练,而是带有一个寻常中年妇女的温柔,“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个混世小魔王一样了。”
阮星低下头,看着水杯里干净的直饮水。
她真的改变了吗?
可能以前她把家庭当做一种不动产固有财产,不会离开,没有风险。但随着与江鹤的认识,想到他一个人住一个房子,每天把窗帘关着,保持着距离感,特别是每当提到家里人时他落寞的表情……阮星才感觉到家庭完整的珍贵。
这个年龄的人很少懂。
父母是会离开的。
我们也会离开父母。
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生活,逐渐感觉原来那个家回不去了。
不是肉/体回不去,而是无法再融入到父母的世界。
阮星望向窗外,此时夜色已深,流浪狗蜷缩在路灯下。
“我要做一辈子的混世小魔王。”阮星说道。
喝完水,阮星回到房间里面,重新坐到作业前面,刚刚有道题不会,准备过一会儿就拍给江鹤看。没想到父母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阮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很晚了。
她拿出手机把题目拍给江鹤。
江鹤没有回复她。
大概睡了。她翻过这一题,开始写下一题。
夜深,深得像是黑天鹅丰盈的羽毛。月光柔和,像是轻纱拢住寂静的夜,几颗星星,像是洒在黑丝绒绸缎上的盐。
江鹤睁开眼,他的睡眠一直很浅,总是会醒来。
顺手摸起手机,屏幕射出来的强光刺痛他的眼,他手指一滑,把亮度调到最低。
阮星发来了一道题目。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床头的灯,实在是懒得再打开灯拿起笔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了。
江鹤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喂。”电话立刻被接通,江鹤还没开口,那头已经传来了阮星的声音。她的声音在女生当中不算嗲的那种,反而是有些低沉,尽管语气软软糯糯,也不会过分甜腻,就像是抹茶味的麻糬团一样。
“写出来了吗?”江鹤沉声问道。
“没头绪。”阮星那头说道,她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刚刚睡着了吗?”
“怎么?”江鹤的声音慵懒,尾音散散慢慢。
“听得出来。”阮星说道,“你睡吧,我不急着问。”
“不想睡,你问吧。”江鹤将睡得蓬乱的头发向后拨,“没见你平时这么有礼貌。”
“我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阮星那头声音带着笑意,戏谑道。
江鹤轻笑一声,困意淡了几分:“我念你写。”
江鹤看着题目,这道题目不是难题,就是刚开始有一个逻辑很难转过来,用的是一个很冷门的知识点。很巧的是,这道题他最近刚做过,当时他也觉得挺棘手,想了不少时间。
讲通那个难点。
阮星在电话那一头叫起来,欢呼雀跃:“哦哦哦!老子知道怎么搞这道题了!”
“……”江鹤扯了扯嘴角。
两个人陷入了安静,电话里面只剩下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像是月半小夜曲,奏响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世界里。
阮星离麦克风很近,她每个气声,每个语气上细微的转换,甚至稍重一点的呼吸声,都落在江鹤的耳朵里。
黑暗空旷的房间,貌似多了一丝人情味。
随着笔盖盖上的声音,阮星报出了正确答案。
“算出来了!”
“嗯。”江鹤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可真爱学习。”
“你好意思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