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哀嚎着逃离营帐, 生怕跑慢了被大火吞噬。
谢连景也跟着上来, 看到城外蛮人营帐的惨状,谢连景直拍城墙:“上天有眼!蛮人遭报应了!来人,去把这件事禀明陛下!我要出城追击蛮人!”
却被他手下副将拦下。
副将道:“将军,城外危险, 还是等等再去吧!蛮人吓成那个样子, 我们过去,怕是他们会反抗的厉害!”
谢连景想想也是, 就对齐斐暄说:“那我们一会儿再去。小齐大人, 咱们一块儿去见皇上?”
齐斐暄点点头:“好。”
城门已经关好, 齐斐暄便跟着谢家人以及齐家人一起去见周容雅。
天降陨石不是小事儿, 很多人都被陨石落下时巨大的声音吓得不轻, 都出来想看看是在怎么回事儿,待知道了是蛮人被天上落下来的陨石砸了, 很多人都念叨着:“上天保佑, 蛮人这回不敢再攻城了。”之类的话。
齐斐暄到了周容雅休息的地方,等太监通禀了之后才和谢连景等人一起进去。
齐睿业也跟着一起,几人身上的战袍都没脱,浑身都是血气, 齐斐暄脸上的血渍甚至都没擦干净。
几人进到殿内,就看到了刚洗漱干净的周容雅。
行礼过后,谢连景道:“陛下,刚才城外忽然落下一块巨石,将蛮人的营帐砸了!现在蛮人正哭天喊地呢!”
“哦?”周容雅微微垂眼,道,“那倒是好事。趁此机会,将蛮人一举打退。”
“自然!”谢连景道,“陛下放心,老夫马上就带人去收拾那群残兵败将!”
周容雅道:“好,诸位将军辛苦,朕……”
说到这里,周容雅看到了齐斐暄的脸,他一皱眉,问:“阿眠?你的脸怎么回事?”
“啊?”齐斐暄摸摸脸颊,指尖传来面具脱落的触感。
她浑身一僵。
她怎么就忘了,这面具遇到水就会脱落!
这下好了!齐斐暄狠狠心,没去管那面具脱落的小角:“陛下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儿的!”
旁边齐凌有些感兴趣:“齐大人,听说你脸上贴着面具?这应该是面具坏了吧?你快些摘下来,省的不方便。”
齐斐暄看了他一眼,心道哥啊哥,你可真是我亲哥!这面具摘下来,怕是要死人的!
齐斐暄想要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齐凌就伸手了:“你这样,怕是会伤了脸。”
说罢手上动作麻利的把齐斐暄的面具撕了下来。
齐斐暄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被揭了面具,她心里一惊,就听齐凌惊呼一声后退几步:“嗯?”
齐睿业等人也傻眼了。
周容雅倒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的声音还是透出了几分惊讶:“你这?”
周容雅眉毛拧成了一整个:“是你?”
当初齐斐暄进宫找公主的时候,可是见过周容雅的。
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发现,齐斐暄只能乖乖行礼请罪:“陛下恕罪!”
齐睿业愣了一会儿,随后道:“阿暄!你怎么在这里?!”
自己女儿女扮男装这么久才被发现,而且还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还跟着一起出来打仗!
齐睿业深呼吸一口气,扶着额头道:“你这孩子……你……”
他转身向周容雅跪下:“陛下,阿暄她做了糊涂事,请陛下恕罪,若要治罪,请陛下治臣的罪!”
欺君之罪是瞒不过去了。齐睿业现在只希望齐斐暄能够好好的,他替齐斐暄顶罪都能行。
齐凌也吓坏了,他看看手上的面具,再看看齐斐暄,眼泪都快下来了:“阿暄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连景也懵了:“什么?小齐大人就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外孙女?”
齐斐暄回头,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
就连一向稳重的齐寒都是一脸错愕。
齐斐暄头皮发麻,低下头等死。
那边周容雅却并没有怪罪齐斐暄的意思,他走到齐斐暄面前,弯腰将齐斐暄和齐睿业扶起来:“无妨,阿暄也是出于无奈才会女扮男装。”
这么说着,周容雅心里落下的种子生根发言,似乎一瞬间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他用袖子给齐斐暄擦拉擦脸,道:“当初阿暄刚遇到朕的时候,应该是还在颖欣伯府时。阿暄被张氏为难苛待,没办法了才跑出来的。”
“是。”齐斐暄一头的汗水。
周容雅这个动作,有些暧昧,可是齐斐暄再看周容雅的表情,看到的却是周容雅带着笑意的眼睛。
齐斐暄心头一动,低下头来。
她知道周容雅好看,可没想到周容雅能够这么好看。
“阿暄还救了朕一命呢。”周容雅弯腰,看着齐斐暄的眼睛笑道,“若不是阿暄,朕可就死在蛮人手里了。”
齐斐暄道:“是我该做的。”
周容雅道:“阿暄的气色,可比之前要好多了。”
刚见到周容雅的时候,齐斐暄是在颖欣伯府吃了十几年苦的小可怜,现在齐斐暄是锦衣卫指挥使,气色自然是不一样的。她道:“我离开颖欣伯府后轻松了很多,故而气色好了。”
周容雅又去看齐睿业:“荣国公不必紧张。你和阿暄好好说说话吧。”
齐睿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齐斐暄,道:“阿暄你……你娘来信,不是说你随着了尘道长一起云游去了吗?”
“我是找师父帮忙。”齐斐暄摸摸鼻子,“不然离开京城太久,我娘会担心的。”
齐斐暄说完又想了想,她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再在朝中为官,怕是对荣国公府不太好。反正现在蛮人已经大败,她也不用再帮着周容雅,齐斐暄道:“爹,我想辞官。”
齐睿业点点头,看向周容雅,周容雅微笑着说:“阿暄想要走,朕也不强留,只不过,此事等回京之后再说,如何?”
顿了顿,周容雅又问:“阿暄用了假身份,朕派人去查的时候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这是为何?”
齐斐暄眨眨眼,道:“陛下,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我遇到了一个叫齐眠的人,就借用了他的身份。”
“也是巧了。”周容雅道,“你这样出去,会被看出来,让人去把你的面具拿来,你再回去吧。”
说着就吩咐成春去拿面具。
成春也惊得不轻,不过他可不敢随便往外说,就闭上了嘴只做事儿。
面具很快就拿来,齐斐暄戴上面具,心事重重的告辞离开。
周容雅坐在椅子上,看着齐斐暄离开的背影,沉思良久。
成春见状,上前道:“陛下,齐大人欺君罔上,要不要咱家去叫禁军统领来?”
“不必。”周容雅抬手,“你先退下吧。”
成春不敢多嘴,低头退了下去。周容雅一人坐在那里,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齐斐暄的脸。
他连忙摇摇头,忘记齐斐暄的样子。
其实之前齐斐暄救他的时候,周容雅就有预感,他觉得齐斐暄不像是男孩子。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齐斐暄脸色蜡黄身形瘦弱,不少穷人家孩子长的的确是齐斐暄那个样子。
再加上周容雅并没有接触过异性,他就算觉得哪里不对,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之前他觉得齐斐暄身上有种莫名的,不属于男人的可爱,可旁人都没看出来,他就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自小做了那么多决定,解决掉了那么多想要害他的人,他的感觉从未出过错,周容雅当时想,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正确的,错一次也正常。
所以他就没多想。
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是真的对了。
周容雅捂住胸口,想着齐斐暄的事。齐斐暄的女儿身被发现了,她肯定很慌乱。
自从知道他是谁后,齐斐暄只把他当皇帝看,周容雅是知道的。
想到这个,周容雅就莫名气闷。
不知道这是为何。周容雅叹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刚退下去的成春又折返回来,他说:“陛下,忍冬回来了。”
“让他进来。”周容雅摁着额头,闭眼说。
忍冬从外面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陛下,找到了楚钦的行踪。”
“哦?”周容雅挑眉,“他在哪儿?”
“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农庄里。”忍冬道,“还有颖欣伯府一家人。”
“怎么发现的他们?”
“说来也奇怪,我们原本没想到楚钦会在那里的,但今天不知为何,我们竟然迷路了,走到那个村子里,正从那村里大户人家院子里看见楚钦的身影!”忍冬说完,又问,“陛下,要把他们抓来吗?”
按说忍冬他们都是难得的高手,迷路这种事不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可今天就莫名发生了!
“不必。”周容雅冷笑一声,“卢瑁也在那里?”
忍冬点头:“回陛下,卢瑁也在。”
“那就好。你过来,去……”周容雅吩咐了忍冬几句。
忍冬领命而去。
第162章
小农庄内, 有人慌乱的冲进来:“公子, 迦帕尔他失踪了!”
“失踪了?”楚钦皱眉。
“大概是回去了吧。”卢瑁端起茶喝了一口,“他也是部落首领的孩子, 看他那个样子, 估计早就不想伺候你了。”
楚钦皱眉:“这个迦帕尔!”
“你急什么?”卢瑁慢悠悠的说,“迦帕尔帮不上你,让他回去反而好点。现在你该做的,就是要……”
话没说完, 就被外面跑进来的人打断。
那人慌乱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楚钦一皱眉:“怎么了!好好说!”
那人就道:“公子, 我……我听到消息, 大汗……败了。”
“败了?”楚钦不信, “别胡说!大汗领了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
“是真的, 公子, 听人说天上落下了巨石,砸入了营地里……大汗生死不明,您要回去看看吗?”
如果艾礼瑟真的死了, 那楚钦是绝对要回去的。
他要回去争权。
艾礼瑟不知楚钦一个儿子,再加上楚钦的母亲是大齐人,晋王死后, 楚钦在蛮人那里就没什么存在感了,也就是他到了大齐这些年,艾礼瑟才正眼看他。
如果不回去, 艾礼瑟的那些儿子……楚钦咬咬牙,他已经失去了大齐的地位和人脉,绝对不能再失去蛮人那里的地位了!
楚钦道:“准备回去!”
他走出屋子,看了眼齐魏一家人所在的那间房子,最终下定决心:“让齐家人留在这里等我。等事情落定,我会派人来接他们。”
齐佩芜这种情况,他是绝对不能带齐佩芜回去的。更别提对他毫无帮助还会给他拖后腿的齐魏等人。
虽然前世齐佩芜的命好,但这一世,楚钦却并没有感觉到齐佩芜有什么命好的迹象。
如果她的命真的那么好,她的身世怕就不会被发现了。
楚钦心里想着事情,骑马离开了农庄。
留下了齐魏一家人,齐宁捧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楚钦离去的背影,等楚钦走远,她把手里乘着药的碗扔到了地上。
齐魏也出来,从怀里拿出偷偷从这户人家柜子上摸下来的鼠药递给齐宁,又对齐宁说:“快点,趁这个机会。”
齐宁点点头,跑去了齐佩芜的房间里。
这户人家有些家底,家里有存粮,就容易闹老鼠,他们备好了鼠药在家里,却不想被齐魏摸来当做害人的东西。
齐宁把鼠药撒进杯子里,然后端着杯子去喂齐佩芜喝水。
齐佩芜昏迷不醒,自然也就把那些水咽了下去。
齐宁哆嗦着站在齐佩芜身边,和齐魏一起,看着齐佩芜的面色渐渐发白。
半晌,齐佩芜剧烈的咳嗽,她从昏沉中醒来,睁眼就觉得腹部一阵绞痛。齐佩芜缩成一团,看着年少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二人,心里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齐佩芜想要骂齐宁,想要骂齐魏,可是她腹痛难忍,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肚子,不甘的瞪大眼睛看着齐宁。
吓得齐宁躲到了外面。
齐魏骂到:“呸!死丫头临死了还瞪我!”
齐佩芜眼前渐渐看不见东西,她剧烈的挣扎起来,从床上跌到了地上,最终从嘴里突出一口鲜血,眼睛却没有闭上。
齐魏看着齐佩芜的惨状,后退两步,把齐宁叫来:“去和你娘说,来给她整理后事。”
齐宁看了眼地上的齐佩芜,吓得脸色发白,转身去找张芸秋。
她的腿受过伤,本来就没好透,平时看着像正常人,走路一急就跛着脚。看的齐魏满心烦躁。
得意齐佩芜死了,张芸秋的哭喊声从另一头的房内传出来。不多时,张芸秋哭着来替齐佩芜收尸。
楚钦临走时给齐家人留下了不少银子,但是在张芸秋看来,这些银子还是太少了。
她以前是颖欣伯府的夫人,手里又有秦家的家财,虽然颖欣伯府破落下去了,但好歹也没少了她的吃穿。
现在却要拿着原先看不上的一笔银子,给她的女儿置办后事。
张芸秋哭着说:“好一点的棺木都要几十两银子,楚钦只留下了一百两,要怎么给阿芜办后事!”
“你可省着点花!咱们就剩下一百两了,都给那死丫头置办了,咱们怎么办!”齐魏对齐佩芜这个既没在他身边长大,又没叫过他一声爹的女儿没有一点感情,他摆摆手道,“赶紧裹了席子扔荒地上去!别叫人家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