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寒风天里站了半响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就这样就算了？”
“不找嫌疑人吗……”
“不就是……”
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在陈雀和齐雅葵身上瞟过去，恶意和怀疑溢于言表。
夏绾拍了拍齐雅葵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和她一起上了保姆车。
……
第二天在片场的时候，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是明显有几个人对齐雅葵指指点点，她上镜的时候状态明显不对，连着被郁导吼了几次之后导演也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搁置她的戏，让她先回去休息。
而孟微之傍晚回到酒店的时候，依旧听见服装和道具组两个女工作人员在议论这件事。
简直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孟微之想了想，决定过去看看齐雅葵。
她用保鲜盒装了一点来之后赵姨给她邮的花生糖，叫上闵月一起去敲齐雅葵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小花，也算是孟微之预料之中。
“我就知道你在这。”孟微之对坐在沙发上的夏绾道。
“拿了什么好东西？”夏绾懒洋洋的问，“我猜是吃的，快给这个傻瓜吃几口，她一天没有吃饭。”
“可惜是花生糖。”孟微之把盒子递给了陈雀，陈雀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雅姐，好歹吃点东西，我们明天的工作量可不轻。”
齐雅葵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吃了也会吐……”
不化妆的时候，齐雅葵的气色苍白恹恹，拉去医院里套上病服就是一个合格的病人了。
“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孟微之道。
“看过，在吃药了，唉……”
知道自己这趟探视完全没有用，孟微之也就没有再多呆，闲聊了几句就和闵月告辞了。
不过在拐角的时候她们遇上了谢臻。
孟微之问了声好，谢臻惊讶道：“这么晚了你们才吃晚饭？”
“不是，”孟微之解释，“刚才去看了一下雅雅姐，她下午不舒服……”
“原来如此……”
……
翌日中午，只有一场戏的孟微之在开拍之前一直都跟着武术老师继续练习。
中场休息的时候闵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凑过来小声道：“微之，你知道前天那个摄像头的事最后怎么样了吗？”
孟微之偏头：“找到人了？”
“不是，”闵月做贼似的鬼鬼祟祟道，“警察说装在布偶熊里的那个摄像头根本就是个全新的，连镜片上的磨砂纸都没有撕，什么都没有录到，也没有连网络和蓝牙，只是打开了开关而已。警察怀疑是有人恶作剧，所以就走了……”
“谁这么无聊？”
“不知道……”闵月坐在矮凳上伸长了腿，“而且啊，你在这边没有听见，刚才雅雅姐和许艺又差点吵起来。我听说许艺本来就是执行导演塞进来的关系户，她进组原本看中的是雅雅姐那个角色，但是郁导不给，她才演了现在这个角色，所以她就很讨厌雅雅姐。”
她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你说，那个摄像头有没有可能是许艺搞的，用来陷害……”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孟微之肯定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笑非笑的问：“乱说，小心别人听见，还有，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啊，我就乱听嘛……哈哈哈，我最喜欢八卦了。”
孟微之起身，从挂在墙上的包里掏出手机，给魏予安打了个电话。
魏予安接到孟微之的电话时正在办公室里偷偷玩游戏。他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喂……”
“喂，小魏总你好，我是孟微之。”
“小孟——不，错了错了！”电话里一阵“厅里哐啷”的响动，好像是撞翻了什么东西，魏予安连声道，“诶，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听着呢！”
孟微之：“……”
她咳嗽了两声，道：“你不用叫我……嫂子。”
魏予安：“诶，好的嫂子！”
孟微之：“……行吧，我确实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郁导有没有告诉你，剧组前几天……”
==
自从上次化妆间里找出来一个摄像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里头换衣服，哪怕是警察排查之后说里面更衣室的隔间根本没有问题。
许艺刚刚从自己的保姆车上费了很大力气才换掉了戏服，助理把衣服和头饰还回去的时候在旁边的休息椅上系了一下自己的鞋带，然后就听见一个场务给另一个化妆师小声说：“……就前几天那个摄像头，说是警察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真的假的？这都两三天了……”
“据说是有人看见了，而且门口的摄像有录到……”
助理系鞋带的手一顿，然后胡乱的打了个结，就从化妆间里小跑了出去。
车上等她的许艺不满道：“放个衣服而已，你怎么这么慢！”
助理犹豫了半响，还是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许艺。
许艺低声骂道：“慌什么，都两天过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却还是暗自皱眉，又给自己打强心针——要是查得到肯定早有消息了，干嘛要等到今天，肯定是剧组那帮八婆乱传谣而已……
而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她还没有坐稳，就接到自己金主的电话。
她一声“喂”还没有说出去，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许艺颤着声音道：“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做没做你心里不清楚？！小魏总都找到我头上了，都知道你是我安排进去的，郁冰看我面子才要的你，你给我搞的什么鬼！”
“我，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许艺呐呐道，“又没有造成的什么后果……”
“蠢货！你还想要什么后果？！后果就是你明天就滚回燕京去！”
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
“怎么不见许小姐了？”
“听说是忽然病倒了，送回燕京去了……”
许艺本来就只是个加进来无关紧要的配角，戏份不多，没有杀青就离开了剧组，剩下她的镜头再剪一剪，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那天早晨许艺离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而等到发现这个人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她等着化妆师给补妆，齐雅葵忽然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热红茶，轻声道：“谢谢。”
孟微之抬头：“嗯？”
“夏绾说只有你能请得到魏总，猜肯定是你，”齐雅葵垂着眼眸，看向孟微之手里的茶杯，“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以后要什么能帮的上的地方，尽管提。”
下午回去的时候，闵月又絮絮叨叨的给她讲了好些片场鸡零狗碎的八卦。孟微之听着听着，忽然问：“那天那些事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闵月支吾道：“就是，道听途说来的……”
孟微之笑：“我都没说是什么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啊……不都就是八卦吗，”闵月打哈哈，“每天都有，都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连警察说的话都一清二楚？”孟微之反问，“敢直接带执行导演大名？”
“啊……”闵月低头，“其实是臻姐告诉我的，她让我说给你听，然后说你要是愿意帮雅雅姐肯定会帮，不愿意就当个八卦听……”
正说着，她们在酒店大厅迎面遇上了谢臻。
“臻姐？”孟微之惊讶，“好巧。”
“其实不算巧，”谢臻微笑，“我是来等你的，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孟微之点头：“当然。”
两个人慢悠悠的往餐厅走，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孟微之忽然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她？”
“帮不帮在于你不在于我，”谢臻低头，笑的温柔而无害，“但是如果是我，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我肯定会出手。”
她接着道：“留一个人情，说不定有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郁导那里，也是臻姐说服的？”
“这点破事，郁导还拎的清，”谢臻淡淡道，“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女演员，更何况许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孟微之挑眉：“那这么说的话，我也算是欠了你的人情？”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谢臻笑，“等你签公司的时候，让我做你的经纪人就好。”
孟微之好笑道：“你看上我了？”
“这话说的，”谢臻语气亲切，“是啊，不知道孟小姐，看不看的上我？”
第103章 【2．23-am】
也许是因为在学校呆久了, 让孟微之觉得，此刻谢臻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轻微的不适应。谢臻笑的很好看，要么是早年上过礼仪课专门培训出来的“标准笑容”，要么是在职场穿行的久了, 笑出了自己的经验。
她想，自从她重生之后, 所历经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没有谈及“回报”一说。林陌烟和孟辞笙给她补课, 关恺给那些偷钱打架的混混录音, 许朝露费心费力的帮她策划每一个视频……他们热切而简单，也许只是因为一时高兴, 从来不会计算后果，不会计算这中间有多少付出。
以致于孟微之忽然切换成和谢臻一样的“互利”模式时，一时间非常之不适应。
毫无疑问, 谢臻是个精明的商人, 她的每一个举动也许都能剖析出无数个原因，牵扯出许多个人的利益。她是什么时候得知许艺和齐雅葵因为角色的事生了龃龉，又是怎么知道许艺和执行导演私下的关系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她把这些信息送到了孟微之的面前, 相当于告诉她，告诉孟大小姐，只要随便找个人少收拾掉许艺, 齐雅葵就会欠她一个人情。
人情是根本缓不清的东西, 你俩我往之间, 就会像一条细锁链一样把两个人或者几个人缠绕在一起难以解分。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他，到最后就变成一张巨大的人情网络，大家就亲切的称之为“熟人好办事”。
“我问过郁冰，”谢臻切着自己的盘子里的牛排，“他说你不愿意耽误学习……你在哪个学校？”
“燕京师大。”孟微之道。
“嚯，”谢臻发出一声感叹，“名牌大学，你高中肯定学习很好吧？怪不得怕耽误学习。”
“但是呢，”她话风一转，“你既然会接《日暮》第二部，就说明你有意愿在这一行发展，对吗？”
“闵月告诉我，”孟微之挑眉，“臻姐不是很久不带新人了吗？”
“我这个人性子慢，”谢臻道，“喜欢等，所以我等来了行舟，等来了赵煜锐和杜若，也等来了你。”
“你信不信，我捧出去的人，没有不红的。”
如果是孟微之前世，就谢臻这个人来说，她可能还会动点心思把谢臻挖到自己手下去。可惜时过境迁，她现在是个一只脚迈进娱娱乐圈的小新人，而谢臻，却是那个编制好花环和梦境，拽着她要往她头上砸的主导者。
于是孟微之道：“我再……考虑考虑？”
“当然。”谢臻对着她举起了香槟杯，那里头是刚才的服务生送上来的餐前酒，隔着半张桌子，孟微之已经闻到了浓郁的樱桃味。
破天荒的，孟微之拿起了那杯并不好喝的酒，和谢臻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将浅红色的酒液，抿入唇中。
那一口酒入喉，涩而甜的味道过了很久孟微之也没有忘记。
直到她再次和蔺歌说起谢臻这个人的时候。
“我觉得她有点像陈愈然，”她若有所思的说着，生怕蔺歌不知道陈愈然是谁，解释道，“陈愈然就是我的副总——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派头总是要立足了，不然就好像心里不舒服似的……”
“谢臻是个很成功的经纪人，”蔺歌评价，“我记得她刚到颖城的时候只是个经纪人助理，她是一步一步自己走到今天的位置的。”
“金牌经纪人当然不可能是个草包子，”孟微之说，“而且她会看中我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谁都不像我一样，背后有人……哈。”
蔺歌轻轻“嗯”了一声，往她盘子里夹了块木耳。
这是她从影视城回来的第四天。
春节将近，她在家休息了两天，又和一群猪朋狗友出去浪了一天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男朋友，于是招呼着蔺总出来和她吃火锅。
谢臻在和她达成会晤目的之后的第二天就飞回了燕京，而齐雅葵为了感谢她，当天晚上又邀请她去外面吃饭，似乎是怕她不去，还叫了夏绾作陪。
有些事情本就心照不宣，因此饭桌上她们谁也没有提孟微之帮忙的事儿，齐雅葵没什么隐瞒的简单讲述了她和许艺的“恩怨情仇”。
原来许艺和她也是同学，只是同届不同班，上学的时候就闹过一次矛盾，至于是因为什么，齐雅葵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不想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这一次竟然又给遇上了。而她因为近半年来通告太多压力大，一直都有焦虑的症状，看过医生之后还在吃药调整。许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又觉得是齐雅葵抢走了她的角色，就明里暗里针对她，最好能让她片场发病，曝光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