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谷城敬看了看还在和团里人说得开心的黄啾啾,他还是要去和老爷子说说,到时候坐下来和啾啾好好谈谈,看她到底想往哪个方向走。
这什么都学得不错也是难事。
晚上谢易之和往常一样敲响了黄啾啾的门,他进去后给黄啾啾详细讲了后续比赛的事情。
“淘汰赛有三场,分别时隔两天,最近一天是后天。”谢易之眼神不经意掠过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小提琴,继续道,“最后结束时只留十人进行决赛。”
“嗯。”黄啾啾站在谢易之面前,双手别在后面,看起来相当拘谨。
谢易之望着她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用紧张,帕尔瑟很喜欢你。”
帕尔瑟就是那位波兰评委。
第27章
在谢易之说完后,黄啾啾显然愣住了。今天下午帕尔瑟一脸便秘看着自己的样子,她还记得。虽然帕尔瑟举了绿牌,但黄啾啾并不觉得他乐意让自己通过,明明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谢易之唇角勾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帕尔瑟虽然不喜欢华国人,但他尊重音乐。”
帕尔瑟这人记仇,当初被华国一位音乐家下面子的事到现在还挂在口上。但也只是面上而已,一旦合作起来他还是会全力以赴。一个走到顶端的音乐家品性都不会太差,帕尔瑟第一天表现的刁钻也是选手实力不够,让他找到漏洞。
黄啾啾今天台上的表现在众多选手中只能说差强人意,尤其还有个珠玉在前。
当时谢易之已经笃定施特斯和华国评委不会给通过了。施特斯看起来笑眯眯的,又好像经常给人pass,其实他最注重基础,那些选手都是在基础完成的非常漂亮,再加上有自己的闪光点,才似乎被施特斯给‘救’了回来。
黄啾啾才练了一个月,换弦、运弓的动作只能勉强不出错,要和这些选手十几年日积月累下宛如天生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比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她一个起势,将小提琴架在自己的肩上,谢易之都帮着黄啾啾纠了一个月,这才唬了评委一跳。
而帕尔瑟这人向来对音乐看重,他一边喜欢黄啾啾所表现出来的领悟能力,一边又唾弃她最基本的姿势问题。就好像你看到一朵特别好看鲜艳的花,喜欢的不得了,结果人家不但从牛粪里长出来的,你把它拿起来还会糊你一手。帕尔瑟气得半死,在台上怼着人骂了半天,最后还是舍不得扔掉。
“自己做好准备,比赛的曲目会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发给你们。”谢易之看着抿唇站在那的黄啾啾道,“那天我就不来了,所有指挥都需要避嫌。”
东道主是华恒道,比赛的人数又是他们占大头,偏偏他们指挥和老师们还都在这。其他海内外的选手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如果淘汰赛华恒道指挥再出面,那就是对比赛的不公平了。
毕竟淘汰赛考验的是选手对乐曲的领悟。
“好。”黄啾啾都一一答应下来。
这段时间谢易之忙得分不开身,秦泊原本过年后便离开了,结果华恒道这里搞这么大的比赛,他为了凑热闹,在比赛前一天又飞了回来,还专门来蹭谢易之在华恒道的公寓。
“我们大指挥回来了。”秦泊躺在沙发上,懒懒玩着手机,眼底是忍耐和担忧。
谢易之没理会,径直脱下西装,去洗澡了。
等他出来时,秦泊已经放下手机,一脸严肃看着谢易之。
“怎么?”谢易之瞥了一眼秦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易之,你是不是……”秦泊神情郑重,语气里带着试探,“以后都不拉小提琴了?”
谢易之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但面上还是淡淡的:“问这个干什么?”
秦泊皱眉:“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以后都不碰小提琴了?为什么,我可不信外面那些传的鬼话!”
外面的人都以为谢易之是小提琴拉腻了,觉得没有挑战力才去当指挥的。
“没有。”谢易之不知道好友哪来这么离谱的想法,他揉了揉眉心,显然已经累了。
“别骗我了。”秦泊见谢易之不说实话,只能揭穿他,“我都看到了。”
谢易之看着好友,实在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能冷声道:“把话说清楚。”
“易之,你是不是把小提琴给扔了?”秦泊一脸忍耐,“我找遍了公寓都没看见你的小提琴,市区的公寓也找了。”
市区公寓秦泊是有钥匙的,这几天又跑到谢易之在华恒道的公寓住,都没看见小提琴的踪影。
“……”谢易之沉默了许久,就在秦泊觉得他要说是的时候,他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开口道,“借给别人一段时间。”
“易之你要找借口骗我,也找个好理由。”秦泊非但没有理解,反而一脸气愤,“居然这么敷衍我!”
谢易之本来一天下来就不太舒服,冲了个澡才算好点,这下秦泊一下子把他惹恼了,不耐烦道:“敷衍你什么了?”
“你说敷衍了什么?居然还说把小提琴借人了!”秦泊一脸难以置信,“当年我要碰一下你的小提琴,差点没被你打死。这么多年哪个人敢上手摸你的小提琴,连秦……算了。”
说到后面秦泊也无力起来,他不是察觉不到自己好友这几年状态不对,结果现在看样子是真的要放弃小提琴,秦泊不免着急起来。
被秦泊这么一说,谢易之才真正愣了住了。秦泊不提起小提琴这事,他居然没想起来以前有多宝贝自己的小提琴。上个月谢易之直接开车从市区的乐室里把自己的小提琴拿了过来,然后敲开黄啾啾的门送给她练习。
大概是魔怔了,谢易之摇了摇头。
“真的借人了,过段时间就送回来了。”谢易之缓了缓心情,向好友解释。
“……”
秦泊看着走进卧室的好友,坐在沙发上慢慢就琢磨出别的味道了。
借人?看样子易之是真的借人了。不过……男的还是女的?居然把小提琴都借出去了,不就说明借小提琴的人在易之看来,比小提琴还重要?
秦泊自己琢磨了一晚上,兴奋的没睡着,一大早起来就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过这是另外一回事了。
淘汰赛两天后开始,五位评委花了一天时间选出了比赛的曲目,剩下的时间就是指挥带着评委们在华恒道玩一圈。
谢易之本来就分配在施特斯后面,自然要带着他出去逛一逛。
施特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逛了又逛,对华恒道的布置赞不绝口:“谢,假以时日说不定这里也会变成音乐中心。”
华恒道如今也算得上是华国的音乐中心,每一年吸引这大批的华国年轻人来到这里,不断有新的乐团产生。施特斯指的是变成世界上有名的音乐中心,像维也纳一样。
像这次比赛虽然只是华国人自己的比赛,但海内外华裔实在太多,导致这场比赛规模空前的大。外媒也在不断跟进。
“还早。”谢易之倒觉得急不得,本身之间华国和其他国家就有太大的差距,起步太晚,没必要一开始就定的太高。
走着走着,施特斯便想起了一件事:“谢,那个选手和你是什么关系?”
施特斯还记得黄啾啾的比赛号码,一说出来谢易之立刻知道是谁。
如果昨天秦泊没问他小提琴的事,谢易之这会可能还没明白施特斯的意思,现在他几乎是立刻便知道问题出现在哪了。
“是你的徒弟吗?”施特斯见谢易之没说话,自顾自猜想。
“为什么会这么想?”谢易之露出一丝笑,在施特斯面前难得放松,毕竟他是唯一知道自己遇上瓶颈的人。
施特斯的胡子一翘一翘的,金色的脑袋不住晃动:“她拿起小提琴的姿势我一看就觉得眼熟,我看着就觉得是你教出来的。而且琴声都和你的很像。”
谢易之笑道:“那是我的小提琴,拉出来的声音当然一样。”
施特斯没缓过来:“你的?”
谢易之点头:“我借给她用的”
果然施特斯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借给她?”
他可不是秦泊,施特斯身为一个小提琴家,每一场都人数爆满的著名小提琴家,相当明白一把小提琴对小提琴家的重要性。小提琴家的小提琴是不会轻而易举让人碰的,何况在一场比赛拿出来给别人演奏。
这点上,谢易之在以前便表现的淋漓尽致,没人敢去碰他的小提琴。
“她是你徒弟吗?”施特斯这会已经有所犹豫了。就算是徒弟也太过火了,至少对谢易之来说。他其实并不确定黄啾啾手上的小提琴是谢易之的,选手离他们评委有点远,看不清手里的乐器,刚才也只是生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她没有小提琴,我的放在那里也没用,干脆就借给她了。”谢易之说的是真话,当时他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正好解决了一个麻烦。
小傻子成天呆呆傻傻的,估计又得用没有小提琴当借口,直接弃权。所以谢易之连想都没想直接把自己的小提琴拿了出来。
谢易之自从知道黄啾啾会拉小提琴后,便没想过让她弃权,实力强弱是一回事,比不比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你变了!”施特斯夸张地喊了一句。
谢易之无奈摇头,他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抽风。
两人没有多谈比赛的事,即便自由赛施特斯以为黄啾啾是谢易之的徒弟,仍旧坚持自己的原则,给了红牌。
施特斯身为一个顶尖的小提琴家,这点原则还是有的。一切比赛靠实力,只有相同实力到最后才看评委的喜好。
……
虽然自由赛结束了,将近三分之二的选手都淘汰了,但华恒道依旧人满为患,大家都想看到总决赛。
在评委选曲的时候,素竹乐团的人也三三两两约出来晃。这一个月都拼命练习,到现在比赛开始了,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大家也都看开了。
黄啾啾被毕朱几人约着出来晃悠,说是放松心情。路姐今天还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袭长裙走在街道上,惹得不少人都回头来看。
“卧槽,这是孔雀开屏啊!”毕朱拉着黄啾啾和程辉圭小声嘀咕。
“……我听到了。”路姐黑着脸转头看着毕朱。
程辉圭立刻和稀泥,要大家一起去吃甜品。
“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冰淇淋甜品店,特别好吃。”路姐立刻推荐。
第28章
“为什么这个冰淇淋这么贵?”毕朱上上下下看了看碗里的几个冰淇淋球无语道。
他不缺钱,但是对这么坑钱的商家还是表示了不屑和唾弃。
路姐白了毕朱一眼:“你知道什么,这里吃的是情调。小清新、文艺懂吗?”
程辉圭也在旁边摇头:“就店里放几本书,用木头装饰一下也叫小清新文艺?”
“……”路姐对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无语了,她眼神移向黄啾啾,“啾啾下次我们一起出来,不要带上他们。”
这家冰淇淋店是华恒道新开的店,却迅速成为了拍照圣地,但凡女孩子没有不想来这的,路姐也是现在得空过来。
不光路姐,前段时间华恒道内部的人都紧张得要命,没有谁有心思来这种地方,还是其他地方来的选手把这家店带火的。
现在自由赛一过,能进的选手也都摸到一点评委的性格,没有最开始一个月前那么惴惴不安,周围的店明显人多了起来。
“啾啾。”黄希月和枫叶乐团的人一起拿着份冰淇淋寻位置坐,她一眼便看到了黄啾啾,这回她脸上挂上了一丝笑,“你也来吃冰淇淋?”
黄啾啾罕见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将眼神落在自己面前的冰淇淋球上。
黄希月见她这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挑眉柔声道:“啾啾,你也别难过了。”
在座三人只有毕朱见过黄希月,程辉圭和路姐都是一脸疑惑看着她,毕朱皱眉,显然看不太上黄希月。
自从黄希月在等待区听见帕尔瑟骂黄啾啾的话,而她自己却通过了自由赛后,黄希月现在对上黄啾啾,心中总有一股怜悯。
“啾啾,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虽然你音乐天赋不行,但是定音鼓还是可以敲一敲,养活你自己的。”黄希月一脸悲天悯人,“何必要去自取其辱呢?还非要强行参加小提琴比赛。”
黄希月心中得意,紧盯着椅子上的黄啾啾,试图从她脸上看到羞愧或难堪,却没有察觉到此刻无论素竹乐团的人还是枫叶乐团的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今天赛后第一天,枫叶乐团的人都没来得及问一起出来的黄希月,关于她堂姐参加小提琴的事。
昨天黄希月就在黄啾啾后面上场,两人都拿了三个pass险过。
“这位……堂妹吧?”毕朱猛地用勺子戳穿了一个冰淇淋球,那动作怎么看怎么瘆得慌,“我们啾啾虽然天赋不怎么样,但也是过了自由赛的人,你可以收一收脸上……的表情。”
“什么?”黄希月呆住,脸上的表情因为来不及变幻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我过了自由赛。”黄啾啾眼神从桌上的冰淇淋移开,看向黄希月,“希月,就这样吧。”
她总把黄希月当做以前那个会半夜拉着她去拿东西填肚子的小女孩,却不知道也不愿意相信小女孩也会变,变得讨厌自己,厌恶自己,见不得自己一点好。
黄希月忍不住退后几步,不单单因为黄啾啾过了自由赛,还因为她突然冷漠的眼神。
“希月走吧。”边上枫叶乐团的人莫名收到毕朱的死亡视线,尴尬拉着黄希月的胳膊要走。
随着队友的步伐去了另一边的座位,黄希月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黄啾啾,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学生的坐姿,脊背总是挺得直直的。
……又好像不一样了,她看起来似乎多了不易察觉的自信,挺直的姿态中带着一丝轻松。这是黄希月从来没见过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