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隔壁自己练练,尽量练小声点。”
沈栀主动进了小黑屋。
她觉得唢呐仿佛被其他乐器孤立了。
“……可能强者都是孤独的吧。”
跟唢呐找到了共鸣的沈栀感慨万分。
练得差不多了,沈栀收拾好唢呐和书包,锁好琴房准备回家。
临走前去厕所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去买红豆饼吃,上次祁砚给她带回来的还是热腾腾的,本来没胃口,闻着香味居然一口气都吃了。
“——什么叫不干了!?”
沈栀握住厕所隔间门把的手顿住。
这是梁悦清的声音。
“是想涨工资吗?好,给那两个护工说,我给他们翻倍!继续照顾我弟弟,要是这次能干满三个月,我让爸妈给他们工资再翻倍!”
门外的梁悦清语气激动,沈栀站在原地,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什么叫不是钱的问题?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弟弟有问题了?”梁悦清语速极快,咄咄逼人,“我弟弟都瘫了,发点脾气怎么了?他还那么小,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一时不能接受很难理解吗?”
瘫了。
沈栀不禁想起了赵警官跟她提起的那个人。
“一个几乎全身瘫痪的小孩骂他几句而已,什么心理医生,什么抑郁症,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家不缺钱,你跟他说……”
砰——!
梁悦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脚踹开门的沈栀神态自若地走出了隔间,把唢呐盒子放在一边,旁若无人的洗手。
梁悦清看她这么镇定的样子,几乎都以为她真什么都没听到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偷听人打电话?没素质。”
沈栀洗完手后,一边擦手一边头也不抬地答:
“你以为我愿意被迫听这种人渣对话啊。”
“什、什么——?”梁悦清瞪大眼,呼吸骤然加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骂什么好。“你说谁是人渣!?你骂谁呢??”
像梁悦清这种大小姐,应该是鲜少与人吵架,因此骂架技术也极其菜鸡。
而从小与乡下大妈隔着山头battle的沈栀就不一样了,她甚至都不想怎么动嘴虐菜。
“有空捯饬你这张脸不如去找个医生好好治治公主病吧。”沈栀神色冷淡地望着她,“在社会主义国家装什么资本剥削阶级啊,不把别人当人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弟都已经瘫了,给他积点德吧”
沈栀都没等气到极点的梁悦清组织好词语,她就拎着唢呐轻轻松松回家了。
虐菜一时爽……一直虐菜一直爽。
*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身形渺小的沈栀才挤出人群,紧紧抱着一袋子红豆饼成功逃生。
刚出炉的红豆饼又甜又酥,一块刚好两口咽下,香而不腻,小县城里都买不到,从前沈时礼给她带来的时候,都是冰凉凉的,一加热就软了,沈栀每次都要抱怨。
沈栀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望着店门口的长队,有点出神的想,沈时礼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排好久好久的队,坐好长好长时间的车,一路颠簸而来,只因她爱吃这个?
“哟这位可爱的小姑娘,能不能加个微信呀?”
沈栀用力地眨眨眼,把眼里的水光憋回去。
“不加,未成年,再不走报警了。”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祁砚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就在沈栀的旁边坐下。
他似乎没注意到沈栀突然的惆怅,只是望着那条长队说:
“这队真长啊,只只,我妈说想吃这家的红豆饼,但也太难排了,打个商量,把你这袋给我,这样我就不用去排队了。”
沈栀:“??还能这么不要脸的吗???”
祁砚托着腮扭头看她:“这怎么不要脸?你不该少吃点糖吗?上次我还听念念姐说要带你去看牙医,说你都要长蛀牙了……”
听到蛀牙,沈栀呆了一下。
沈栀原本就长得可爱,平时表情老是很酷,突然一呆,居然有种直击人心的可爱。
然而慢慢的,祁砚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她眼睛红了。
睫毛好像也有点湿。
眼珠子还反光。
祁砚蒙了,不是吧,他又说什么了!?这次他真没说骚话啊???
然而下一秒迎接他的沈栀铺天盖地的拳头——
“你才蛀牙!我没有!我没长!你说什么屁话呢!谁让你提这个!!”
祁砚被沈栀揍得四处乱窜,真是一头雾水。
怎么,现在长得可爱就能随便打人吗??这完全是借机撒泼啊!!
沈栀的拳头虽然不是沙包大的拳头,但揍人也是真的疼,祁砚正要回头反击,忽然又感觉到沈栀收手了。
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沈栀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拿袖子遮着双眼,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
祁砚肯定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当街哭了起来。
沈栀自己也没料到。
她只是想起小时候换牙,师父和师兄都不许她吃糖,可她又很馋很馋。
沈时礼知道后,拿压岁钱给她买了个头小小的糖,连着信一起寄给她,纸上的字歪歪扭扭,还跟个小大人一样嘱咐他,一天只许吃一颗,吃完记得刷牙。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买糖给她吃了。
她再也没有哥哥了。
“小祖宗……你还是打我吧。”
祁砚半蹲着昂头看她,试图从缝隙里看清她究竟是真哭还是沙子迷眼了。
“我不要你的红豆饼了行不行?”
沈栀杵着不动,也不出声。
“……你别哭了。”祁砚昂着头,声音低哑轻柔,小心翼翼得过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栀的手指动了动。
“真的?”
祁砚笃定地答:“真的!这次绝对不皮!鞍前马后行吧?”
“行。”
沈栀缓缓放下手臂,她眼眶和鼻尖仍红红的,但几乎看不出太多痛哭的狼狈痕迹。
祁砚错愕,等一下,梨花带雨的软妹呢?大魔王卸下心房的一瞬间呢?
他脑补的少女漫画场景呢???
“就在渝州市查一下去年瘫痪入院的未成年少年,范围不会太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应该绰绰有余。”
沈栀回到长椅坐下,掏出纸巾镇定地擦了擦鼻涕,声音还有点哑。
“以及,再帮我去买一袋红豆饼。”
祁砚:??我怎么觉得这他娘的是个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见见和时礼哥哥真的不是一个人!你们脑洞太大啦哈哈哈
下章进入新副本,这个副本会有剧情突破,明天周末我尽量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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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祗瑶 的两个手榴弹,感谢 顾砂 的四个地雷,感谢 黎洛 的地雷!
爱你们!mua!
第39章 第三十九只鬼
不管是圈套还是遮掩, 祁砚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叫人帮她去查了。
至于沈栀为什么自己查, 钱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她没有这个渠道和人脉,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而祁家就不一样了。
“……砚砚这段时间成绩提高了不少,听说也不到处跟外人的人混了, 多亏了你和小谢。”
趁着周日,沈栀难得有空来医院看祁砚的母亲。
郁夫人仍然是眉目温和的样子,望着沈栀的时候,眼里的慈爱都要满溢出来了。
沈栀通常软硬不吃,但对这种温柔的人真是一点抵抗力没有。
“也没我的功劳。”沈栀剥了个橘子给郁夫人,“我才是要谢谢郁阿姨能够帮我找人。”
沈栀也是后来才知道,祁家的产业都在祁砚的爷爷, 祁砚的父亲似乎跟郁夫人离婚了, 现在祁家做主的除了他爷爷就是他母亲。
祁砚有什么动作,郁夫人肯定清楚 。
“举手之劳而已, 不用太在意。”郁夫人过于白皙的手指握住沈栀递来的橘子,目光放空,“砚砚这几年变化很大,我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快乐。”
听到后半句,沈栀敏锐地想起了她的一些猜测。
“小的时候他胆子很小,别人推他一把,他不仅不会给大人告状,还给对方打掩护。”说着说着, 郁夫人笑了笑,然而笑容转瞬即逝,“我身体不好,他爸爸又不会跟孩子交流,直到出了事我们才知道,他初中时在学校受了欺负。”
“出了事?”沈栀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是什么事?”
“砚砚初三那年跟朋友去酆都县玩儿,不小心从山上失足跌倒,差点没命。”
酆都县。
差点没命。
初三的话,那就是……三年前。
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沈栀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她说:
“我现在看起来,他一点也不像会受人欺负的样子。”
郁夫人顿了顿,缓缓绽开一个忧郁的笑容。
“人总是会变的。”
离开医院后的沈栀脑海里一团乱麻。
迷迷糊糊地上完晚自习回家,沈栀躺在沙发上,这才有空整理了一下与祁砚有关的信息。
以初三为分界线,祁砚的性格有了明显改变。
同年,祁砚在酆都县差点没命,在学校发生了血溅后山事件。
最无法解释的是,祁砚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怕观自在?
将这些事情全都连起来分析,沈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初三之前的祁砚,和初三之后的祁砚,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种猜想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后,沈栀不禁联想起以前师父跟他说过的一些借尸还魂的传说。
他们这一派,原本就是常和尸体鬼魂打交道的,他师父也跟她讲过,这种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而且祁砚出事的地点在酆都,这一点也很可疑。
酆都县古时称酆都鬼城,东周时期又叫巴子别都,巴蜀两地的部族文化相互融汇,又因道教的种种传说,传闻在酆都诞生了巴蜀鬼族的第一位鬼帝。
鬼帝居幽都,而酆都的前身正是幽都。
可以说在酆都,发生什么灵异鬼怪的事情都是稀松平常的,沈栀坐在平都山的山头吹两声百鸟朝凤,叫来的鬼魂数以百计。
当然,建国以后不能成精,鬼也都是社会主义鬼,特别有攻击性的基本没有。
但酆都阴气重,如果有人做法想要借尸还魂,成功的几率也比其他地方要大。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酆都县就跟正常的乡村一样,晚上也有不少出来散步的人,但过了九点之后当地人就习惯不再出门了。
“我听说栀栀你老家就在酆都县?”郁夫人笑望着她,“我还没去过,听说那里风景不错,是吗?”
沈栀想了想:“郊区小县城风景确实要比城里好一些啦,但是要去旅游的话,肯定还是武隆那边景点多,以及璧山的兔子好吃。”
“但如果要去酆都的话,不妨去看看江景。”
渝州多雾,碰上雾气浓重的傍晚,隔着茫茫长江,能看到阎王的头像就立在江对面。
雾蒙蒙的长江仿佛黄泉,顺流而下,仿佛奔着鬼门关而去。
*
就在当晚,别墅内酣然入睡的三人齐聚在一间纯白的小教室内。
“这什么地方啊?”
穿着睡衣的沈栀光着脚站在房间内,环视四周,见到了同样茫然的谢默凡,以及打着呵欠一脸困倦的祁砚。
“应该跟怨气游戏场有关吧。”祁砚拖声懒气道,“算起来,我们确实该进入中四区了。”
中四区多出的一个特权就是能够选择进入副本的时间。
他们这次来到这个地方,应该是跟这个有关。
谢默凡若有所思:“我之前好像问过念念姐,她说中四区开始,我们能够选择进入副本的时间,最迟可以推迟一个月,到了一个月还不主动进去,也会强制执行。”
他刚这么说完,纯白教室的讲台上就有了些动静。
一阵骚动后,突然跳上讲台的居然是一只棕色的垂耳兔!?
谢默凡虽然是个男生,但还挺喜欢这种毛茸茸小宠物的,见讲台上的垂耳兔一双黑眼睛圆溜溜的,小小的前爪垂在胸前,软萌得令人心都萌化了。
“哇哪儿来的兔子啊,太可爱了吧……”
他也没多想,起身凑过去就想摸摸兔子的脑袋。
祁砚:“我劝你别……”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地一声巨响——!
被软萌可爱的垂耳兔一下子抽飞的谢默凡一脸懵逼。
垂耳兔收回自己骤然变大的耳朵,在讲台上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讲台边缘翘起了二郎腿。
“摸nm啊摸,老子最烦这些新人一上来就动手动脚了。”
这沧桑的大叔音,但凡这兔子早点出声,谢默凡都不会生出半点“可爱”“萌”的印象。
“没事儿吧?”沈栀过去扶起了谢默凡。
“没事没事……也不是很疼……”
毕竟已经进入了游戏,按照谢默凡强化后的体格,垂耳兔的一巴掌也不算什么。
见谢默凡确实没事,沈栀调转矛头,望向了讲台上的暴躁社会兔。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上来就是一巴掌几个意思啊?”
谢默凡:???
暴躁社会兔淡淡地将视线转向沈栀。
祁砚见势不对,挡在了两人中间,阻断了暴躁社会兔对沈栀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