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窃听器,或者通讯的,”爱理歌瞧着他,“你们偷听我说话?”
“……”
中也眸光轻闪,心虚地沉默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啦,我刚才在通讯器里和城田先生说的话,句句属实。”她明眸晶亮地看着中也,认认真真地重复着,“我本来就超喜欢中——”
“够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她话没说完就被中也快速截断了,他捂着她的嘴巴语速极快地道。
被太宰嘲笑出声时,中也瞪了眼太宰,不客气地留下了句:“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太宰神情一滞,中也早拖着爱理歌消失不见了。
“太宰先生……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轮椅前,渡边英费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中岛敦看见了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渡边靠着墙,他抬头仰视着太宰,虚弱地恳求着,“纱织……请你……”
“我明白。”太宰露出了微笑,渡边英如释重负,慢慢合上了眼。
渡边死后,太宰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平静地看着渡边英的尸体,面无表情。中岛敦狐疑地问:“太宰先生,纱织是谁?”
“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太宰治回答。
他虽然早就推测出渡边纱织的下落,还是让中岛敦将纱织的事情,交托给了前来处理后续的异能特务科。
这次的事情,侦探社的前社员,黑客田山花袋帮了不少忙——也吃了个苦头。他被反追踪了,有国木田的帮忙,对方也没有下狠手,花袋性命无忧,就是逃亡了一天,累个半死,闹着回去后,打开门被挂在墙上的水桶淋了个透心凉。
黑客间的博弈,鉴于田山花袋本人还挺乐在其中的,国木田,帮忙打扫被闹得一团糟的屋子。
后来太宰有问御蒲爱理歌关于EF1的事,手机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回复了邮件。EF1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品。
不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也不是因为这种药品对实验体的要求极其苛刻。
EF1会失败最本质的原因,是他在构想上就发生了错误。
——异能者是不可能被量产化的。
EF1是建立在人体对脑部开发尚未到达极限的假设上,有一种假说是“人类脑部90%的区域尚未得到发展,人体正常功能只占据了脑部机能的10%不到”,以及“人类为了防止受伤从而产生的自动防御机制”。
比如人体会制止人类使出全力,将拳头挥向墙壁;太过痛苦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被人体自动篡改或消失。
这种防御机制针对个体而异。而EF1,就是打破了这两者间的桎梏。将大脑全面开发,外加取消人体的防御机制。
人类目前只开发了脑部10%的假说,随着实验的继续,被认为是不合理的。况且每一个器官的寿命其实是有限度的,取消了防御机制的人,与不知畏惧的疯子何异。
即使像渡边英这样,没有任何副作用,表面上与普通的异能者无异的人造异能者。他的寿命也会因为身体的过度开发,不超过一年。
所以城田秀中迫切需要复制在渡边英身上展现出的“成功”。
与渡边英拥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无疑是最好的实验体。中岛敦之后打来的电话也证明了这一点,异能特务科的人已经找到了渡边纱织的尸体,死前似乎遭受了“酷刑”,副作用在她身上也体现了,城田秀中为了保住这个实验体,对她多次进行了电击和治疗,纱织因为无法再忍受痛苦自杀。
结束了。
“接下来……该回去了吧。”
眺望着河流粼粼波光和展翅飞翔的海鸥,从河岸边杂草丛里起身的太宰轻声说着,关掉了手机界面。
御蒲爱理歌。
那个女孩儿比他预计的还要聪明点。恐怕栗林雅也没预料到,他步步为营、精心筹划,自认砍断了她的“手足”,才敢利用爱理歌,却被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等她接手了御蒲组,那时的御蒲组,会比现在还要难缠数倍。
第47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
“唔……等等啊, 中也——中也!”被捂着嘴巴拖走的爱理歌挣脱开后,她瞧着快步走在前方的中也追了上去, “你生什么气呀?”
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不对,你没有生气。”她微微眯了下眼, 爱理歌凑上前,中也下意识后仰避开,她盯着中也如天空般湛蓝透亮的眼眸——里面少见地掺杂着一丝闪烁不定的情绪, 爱理歌弯唇一笑, “你害羞啦?”
“谁说我——别乱说话!”中也强硬地否认了,他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就像是揉面团那样把少女的脸揉得奇形怪状,爱理歌慌忙逮住了他的手, 含糊不清地问, “你干什么呀, 中也。”
“你呢?”
“什么?”
“你不气了?”中也轻挑眉梢,“不是说再也不想理我了?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他松开了手。
爱理歌揉着脸, 她气鼓鼓地说:“当然还生气。”
“……”
“但是我知道,”她凝视着中也,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歪了下头平静地说, “在那种情况下, 中也必须赶我走。不然,你的那些部下们不会放过我。”
“……走吧。”中原中也翘了下唇,他露出了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舒了口气,往外走去。
“去哪儿?”
“当然是送你回去。”中也理所当然地回答。
“诶……我不要!”才跟上去的爱理歌立马又停住了脚步,她鼓起腮帮子说,“中也你明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把事情解释清楚不就好啦,我不想回去。”
“你这傻丫头,”中原中也回头不客气地反问,“待在港口黑手党里当人质是怎么一回事啊?”
爱理歌一语不发地瞪着他,但是那副又委屈又别扭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是在生气,反而只是在撒娇。
“但是回御蒲组了,我和中也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要变少了。啊,中也难道是嫌我身份麻烦想分手了?”
她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掌心,恍然大悟地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走回来伸手敲了敲爱理歌的脑门,爱理歌赶紧伸手护住,中也双手撑着她的肩凑近了她,四目相对,男人傲慢地笑着,胸有成竹,“分手?想都别想。我会去找你的。”
爱理歌愣了下。她是一个恋爱脑,爱理歌从不否认这一点,但与之相反的——虽然她竭力不去运用这点,一旦这么做了,就是她在恋爱这条道路上认输了。本质上爱理歌却是个冷静理智到让她自己有时会心生恶感的人。
她会利用和操纵旁人的感情。爱理歌自幼接受作为御蒲组首领的父亲的教诲,父亲灌输给她的知识和理念就如同她自身的血液般遍布四肢百骸。只要她想,她可以很轻易地博取他人的信任以达成自身目的。
不是她自满自夸,她长得漂亮又脑袋聪明,如果再懂得那些计谋和人心,喜欢她的人少说也得从博多排到横滨吧。
但实际上,假如运用那些计谋去获取旁人的喜欢,那种喜欢便也不是真的喜欢了。
所以她会利用,但不去操纵。话虽如此,爱理歌心里其实一直有种疑惑,面对现在的中也,那种疑虑她想都不想地就问出了口:“中也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你突然间问什么、啧,你脑袋发烧了是不是?”中也被这猝不及防地问题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和中也先生想象中的我差得比较远呢?”如果我不是你预计中的那个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别说傻话了,”他停顿了下,“说得有谁能完全勘破旁人的内心一样,这么认定的人往往是自以为是。”
“人心难测,便是首领也不能全然看透其他人的心思。”中也垂了下眼睛,他随即理之当然地道,“既然怀疑,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用你那爱胡思乱想的脑袋好好地考虑下——”
伸手轻轻戳了下她脑门的男人勾了勾唇,他转身要走,爱理歌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中也,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和宠溺温柔的小动作,她恍惚间听见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她忽然想证明一件事。
“中也等一下——”
“嗯?”
他刚刚回头,唇上一软,少女手臂攀在他肩上,温软的呼吸里似乎氤氲着蜜糖似的香气。她下意识地舔了下,中也呼吸一滞,心跳如鼓。
“我决定了,”爱理歌退开后语气轻快地说,“我回御蒲组。”
“我会把组织的事情处理好的,不会再让组织间的对立成为中也先生头疼的问题,啊还有——”
她说的话中也全都没听进去。他看着少女一张一合吵个不停的殷红小口,中也将手放在了她的后颈,一下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那些事以后再说。”他低声闭眼回吻。
爱理歌愣了下,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热水烧开了,嗡的一声炸了。
……
……
“驱魂拘留。”洋房的屋顶,利用拘留瓶抓住了外逃驱魂的恶魔少女将瓶盖塞住了,她好奇地问在一旁玩游戏机的少年,“神大人,之前救出来那位萤小姐,真的要让她回去吗?”
“栗林君对她一点也不好。”她想了想又补充。
“对于地狱来说,除驱魂外不会对现世进行干涉是规定,”桂木桂马头也不抬地提醒,“你该多读下‘地狱通则’了。”
“是,哥哥大人!”艾露西乖乖点头,她看着透明瓶里的驱魂,“啊,说起来——”
被移除了驱魂的人类会对被驱魂附身这一段时间里的记忆感到模糊。
“哥哥大人,不好了!”在屋顶上吃了一记平地摔的恶魔趴在地上拉着桂木桂马的一角,或许是被摔疼了,她眼泪汪汪地抬头问,“御蒲小姐不会把这段时间的记忆忘光吧?”
桂木桂马沉默着把《地狱通则2.0》塞给了她,一副别打扰朕玩游戏的冷漠态度,继续攻略掌机里的虚拟女主角。
第48章 重要的话说N遍
“我回来啦——”
爱理歌把门退开后大喊了一声, 少女嘹亮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过了不久, 从二楼的某个房间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房间缓步而出, 爱理歌瞧见了弯眸一笑立马说:“爸,我有个请求。”
首领站在高处,无言地看着她。
“可以把组织交给我吗?”
她开门见山地问。
游离于组织外的黑道千金, 于日前回到了御蒲组。目前担任她的父亲——御蒲组首领的副手, 在一个月里,以雷厉风行的态度击垮了不少觊觎御蒲组利益的小组织, 不少组织惶惶不安,以为这个博多第一黑社会组织的大小姐是在示威, 但其实只是她父亲让她选几个不长眼的练练手。
“简单来说, 就是接任BOSS之位实习中。”
“喔, 恭喜恭喜。”
马场有口无心地祝贺着,碰了碰她手里的啤酒杯。
“那么呢, 你怎么突然决定回去当首领了。”
“我……”对于老朋友的询问,脱口而出就要回答的少女忽然忘词。
大脑里一片空白。
爱理歌眨着眼睛,她迟疑了半天, 才小声地说:“似乎是和某个人的约定。”
“你还会答应这种事啊, 这还真是稀奇。”马场也有些诧异,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爱理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忘记了什么东西。”
“那你应该去看医生。”马场不假思索地建议,然后被爱理歌瞪了一眼。
“才不是因为这个!”她气势汹汹,接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爱理歌戳着杯里露出酒液的冰球。
“我记得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在博多了。之前好像去了横滨散心,再多就记不起来了。”她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但是,我手机里有这个人的照片……”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安宁的睡颜,眼角眉梢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都悄悄沉静了下来,爱理歌能想象得出,“她”当时偷拍照片时慌张的表情和温柔的心情。
“怎么?是你的男朋友?”马场瞟了一眼照片。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爱理歌回答。
“大概?”
“我想不起来。”她微微垂下了眼睑。
想不起来,但是,物证不会消失。能拍下这样的照片,想必“她”和照片上那人关系很好,甚至……很亲昵。
“我对这几个月的记忆都很模糊,似是而非,我也不能肯定,或许是什么异能的影响也说不定。医生是没办法解决的。”爱理歌思忖了一会儿说,“我要你帮我找下,在博多,除了你们之外,还有没有什么认识我的人。”
“找到了你就能想起来照片上这人和你什么关系了?”马场建议,“你还不如找蘑菇头帮你查查这人是谁。”
“这个我早就查啦,”爱理歌站起身,“由御蒲组出面不合适,我要找的,不是认识‘御蒲爱理歌’,而是‘竹前诗未’或者‘爱理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