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斜着身子,打量了眼她此时在烟雾缭绕中愈发严肃紧绷的表情,笑了笑问:“上午考得怎么样?”
祁柏虽然昨天交了一篇作文上去,让语文老师刮目相看。
但今天早上,他还是毫无意外地没有参加语文考试……
“嗯,还行。”
陈圈圈淡淡地应了句,没什么聊天的心情,就掏出了一本《掌中宝之数学公式大全》,眺望远方三秒,然后低头强记十秒,再抽口烟,循环记忆几次。
祁柏见她这样,烟头都差点从嘴里喷了出来。
陈圈圈没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第一章和第二章的公式重新过了一遍。
合上书,烟也正好抽完了,是时候上考场了。
她扔掉烟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暂时过滤了下嘴里淡淡的烟味。
又看了眼祁柏,闻了下他身上的味道,继续从口袋里掏出四五颗奶糖,放到了祁柏的手里。
那奶糖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软得都有些要化了,不留神轻轻一捏就是一个指印。
低头一嗅,这奶糖的味道跟他以前吃的有点不一样,倒是跟前几天在家里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味道有点像。
烟和奶糖,混在一起,原来就是她的体香。
祁柏想明白后,不由得勾唇一笑。
“都分着吃一点,你们抽的这个牌子味道也是怪冲的。”
陈圈圈捏着鼻子,嫌弃完他们的烟味之后,就晃着卷马尾走了下楼。
蒋冰和王延臣拜完考神,目送着圈姐远走。
他们圈姐的背影是真的帅,又美又帅,连嫌弃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都是那么有道理。
然后两人就各自顺理成章地拿了一颗糖,塞到嘴巴里。
祁柏一怔,逮住两人就敲了下他们的头,“妈的说过要给你们了吗?吐出来都给我——”
蒋冰委屈道:“这……圈姐不是说分着吃吗,柏哥你现在怎么抠门到连几颗糖都不肯给啊?”
王延臣不留神,还真把吃了一半的糖给呛了出来。
祁柏又是一记打:“卧槽谁让你浪费的!”
“柏哥,不是你让我吐的吗……”
-
两天紧凑的月考结束。
同学们脑袋里绷着的那颗弦稍微放松了点,又要紧张地准备迎接成绩的公布。
陈圈圈觉得自己还算是稳定发挥了,该拿的分数都拿了,做不来的也实在没办法。
她这人在学习上只有这么个优势,就是非常细心。
其实她初中三年都没怎么好好学习,说要一下子把基础都补得多扎实,能力有多高,是不现实的。
但是她能静下心来,确保把会做的题目都做对,这样每门课的基础分至少都是有的。
果然,成绩下来,她是班里的第19名,跟她预想中的排名差不多。
但想要拿A等,至少得挤进班里的前十才可以。
迟舟是亘古不变的第一名,这次也是年级第一。
林小铃发挥一般,只考了十一名。
班上的最后一名还是祁柏,直接缺考。
据说八班每次成绩一公布,班上同学最躁动的事不是自己到底拿了几分,而是关于一月一次的换座位。
陈圈圈算了一下,如果是按成绩排的话,她就得跟第20名——班上一个特别爱占小便宜的男生坐在第三排了。
跟谁坐倒是无所谓,就是以后问迟舟和林小铃问题的时候会有点不方便。
周三班会,刘跃进拿着成绩表和座位表走进来了,准备花一节课的时间给同学进行考后思想教育。
“这次我们班迟舟同学,不出意外还是拿了年级第一,掌声鼓励!”
掌声响起。
“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是也是年级第一,掌声鼓励!”
稀稀拉拉的掌声。
刘跃进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八个度:“但是,我们班的平均分总排名比去年的期末考试还下降了三名,看来大家寒假回来后的学习积极性明显还没有提高!所以这次,咳咳,我决定改变排座位的方式。前十名的同学还是按照顺序坐在最前面,不过,注意了啊,你们可以自己指定同桌是谁——”
“哇——”
班上人都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刘跃进这脑子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居然都懂得利用这一套来督促他们学习了。
只要读书好,想跟谁一块学习就跟谁一块。
这种读书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诱惑,比起以前单单靠成绩来排座位要大太多了!
然后听老刘逼逼叨叨一堆眼前的学习情况是多么的严峻、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巴拉巴拉的废话。
班会一结束,大家就七七八八地收拾起自己的课桌,开始挪动座位。
一中的课桌椅去年全换过新的,把原本的组合课桌都换成了原木桌,特别沉,女生基本抬不动,只能靠推。
祁柏此时正从班级后门进来,一屁股躺下来,双腿翘在课桌上。
反正他的宝座千年不变,也不用挪。
他看到面前的同学都在搬桌子,想到了什么,抬着眼皮在班里扫视了一圈,然后一个起身,就走到了陈圈圈身边,让她先靠边上站。
然后双手一把就拎起了她笨重的课桌——
他人瘦,但浑身上下好像都是使不完的力气,稍微一使劲,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就会凸显出来。
“圈,你搬到哪了?”
陈圈圈撇撇嘴,指了下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
“新同桌怎么样?”
“杨丰,就那样吧。”
“他要是欺负你告诉我——”
陈圈圈斜了他一眼,心想觉得他什么时候跟陈涛明一个德行了。
“要不我帮你搬桌子,你晚上陪我吃饭?”
祁柏压低头跟她讲话,尾音都是带着笑的,语气中透着只有陈圈圈一个人读不懂的暧昧。
“晚上我约好跟小铃一起去食堂吃了。”
一棒子打回。
祁柏两只眼皮一压低,看起来像是在赌气,然后就装腔作势地要把她的座位搬到自己的边上去作伴。
陈圈圈又大大方方的说:“不过还可以跟你去吃宵夜,我请客。”
虽然不当大哥了,但她当大哥架势和气派还是有的。小弟帮忙干苦力,她总得有所表示。
祁柏又憋着笑意回头,很快就乖乖地把她的课桌搬到了指定位置,不等陈圈圈吩咐,走回去帮她搬椅子。
陈圈圈正在收拾书本,就看到迟舟走了过来,吞吞吐吐的,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笑着跟迟舟打招呼:“你桌子搬好了嘛?哦不对,你好像一直都是坐那个位置的,不用换可真好呀。”
迟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仿佛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说了句:“陈圈圈,课桌有点沉,需要我帮忙吗……”
她不知道男生在搬重物上是不是都有特别的爱好,连迟舟这样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生,也会主动过来帮忙。
她一直以为,迟舟是那种除了学习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的那种呆瓜好学生。
陈圈圈怔了一下,“不用啦,谢谢你,都已经搬好啦。”
迟舟站着没走,涨红着那张清秀的脸,又低声说:“其实,其实我是想让你做我的同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像是憋足了劲,顿了半秒没听到陈圈圈的答案,就咬咬牙低头直接去抬起她的课桌,生怕会遭到拒绝。
可迟舟还没能挪动桌子一毫,祁柏突然一手掌伸过来,把沉甸甸的课桌重重地打落回了地面。
“她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请勿模仿!( ̄▽ ̄)\"
第12章
那四只桌角齐刷刷落地的声音,震得陈圈圈的耳朵膜都快要破了。
一抬头,她就看到祁柏那张见谁都不顺眼拽到阎王老子殿的脸,分分钟要把人给撕了,摁在课桌上那只手掌通红,手背的青筋高高凸起。
迟舟的处境此时更加尴尬,莫名其妙被人拍下了桌子凶了一道,又不会反抗,脸上红得能割出一道血来。
她望见空气中这两人的气势。
剑拔弩张算不上,倒是有点像祁柏单方面仗势欺人。
一年不见,他现在的脾气倒是愈发见长,虽然在自己面前还算能克制,但她已经看到他好多次凶别人了。
emmmmm……
她反应了一下,就立刻挡在了祁柏的面前,对迟舟点点头:“我当然愿意的呀。”
能跟班上的第一名坐同桌,她当然求之不得啊。本来还担心没人问问题来着——
她只是没想到迟舟居然会指定自己坐同桌,以为学霸通常都只喜欢跟学霸坐一块的。
迟舟听到陈圈圈的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尴尬顿时变成一抹害羞的笑,还为自己刚才的偏执鲁莽赶到羞愧。
“对不起……我还是帮你搬桌子?”
“好,那我来搬椅子。”
祁柏见这两人还有种“你耕田来我织布”的既视感,急眼了。
他绷着牙关,一把握住陈圈圈的手臂,然后将她那条椅子摁回原地。
“靠,我不同意,你不准搬过去!”
陈圈圈眨眨眼,见此时的祁柏非常不冷静,还耐心地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她单纯就是想不明白,自己跟迟舟坐同桌,还是跟杨丰坐同桌,对祁柏来说能有什么区别。
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祁柏是男的,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个书呆子对陈圈圈有什么意图。
可是他又不能……
麻蛋!
他绷着下巴,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气得上下嘴皮子打架,足足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句:“这可是老子辛辛苦苦搬过来的,你们他妈说移就移!?”
她还以为他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来着。
不是都说要为了他搬桌子的事要请他吃夜宵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眼。
陈圈圈盯着他一口气发泄完,然后平静地做出了判断:“哦,你先让让,我拿着椅子走不过去了都。”
祁柏:“……”
-
换好座位后,教室里就没了祁柏的人影。一直到晚自习第二节 课,陈圈圈都没再见过他。
她回想到祁柏下午的那个别扭的眼神,认真地考虑过了,觉得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可到底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呢?
就因为把他搬好的桌子又搬到另外的地方去?
搞不懂。
不过坐在迟舟的旁边之后,陈圈圈还是挺开心的,因为除了问问题之外,还能更直观观察学霸的学习方式。
迟舟做作业的时候特别认真,一句话都不说。她坐在旁边也就不好意思主动去跟他搭话,这一晚上自己的学习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晚自习快下课,迟舟好像是憋不住了,不停地摁着手中的圆珠笔盖,突然小声问她:“你跟祁柏很熟吗?为什么你换座位,还要去征求他的意见……”
陈圈圈怔了一下,看着迟舟那绷得格外认真的脸。
她用手指缠绕着卷发,想了想,说:“他下午帮我搬了桌子,我得考虑到他付出的体力劳动,就随口一问的。”
“哦,我有点讨厌他。”
迟舟的语气很较真。
这种讨厌应该是典型的好学生看不起捣蛋差生的讨厌,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陈圈圈又是一愣,“噗嗤”一笑,还安慰起迟舟来:“正常啦正常啦,其实吧他这人有时候是挺讨人厌的,你看学校里有几个人是喜欢他的,别理他就行。”
她忽然想到下午祁柏瞪迟舟的那个眼神。
啧。
这两个人好像从来没什么过节,两个世界的人,千年不变的班级第一和班级倒数第一,为什么偏偏在这方面这么有默契?
……
晚自习结束,学生陆陆续续回寝室,陈圈圈跟几个同学打了招呼,就偷偷绕到了操场边上,包住裙子,利索熟练地翻过了一道矮墙。
然后赶到了跟祁柏他们约好的烧烤店。
四个人都到了。
祁柏坐在中间,脸上不太爽,下午的气还没消,晚上的气又起来了。
“什么时候说要叫上他们三个了?”
陈圈圈:“我也没说不叫他们啊,再说只请你一个人,我多没面子。”
就祁柏今天这拽得随地炸毛的状态,要是她单独跟他撸串,也太扫兴了。
蒋冰鼓掌:“圈姐牛啤!大气!”
“柏哥你看看圈姐,你也忒小气了,前天居然连奶糖都不肯给我一颗!”
祁柏:“……”
五个人差点把店里的串都给撸空了。
基本上都是蒋冰和王延臣点的,这俩是吃货。
陈圈圈又点了一箱冰啤酒和一箱二锅头。
撸串聚会不能没有酒。
虽然陈圈圈自己的酒量不行。
她以前焦虑的时候一天能抽两包根烟,但酒量只限于半瓶啤酒,一杯就倒。
所以给他们点了酒之后,她又单独给自己点了一听雪碧。
祁柏全程不怎么吃东西,也不怎么说话,鼻孔冷冷地出气,死盯着陈圈圈看。
陈圈圈定力极强,无形之中可以把他的气场给压住,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该说笑还是说笑,就是不跟祁柏说话。
他这张臭脸,她才懒得去贴。
莫名其妙。
王延臣他们也注意到祁柏今晚的脸色不太好,不怎么敢招惹他,也不敢主动去跟陈圈圈说太多的话,只好顾着吃东西。
不久之后,桌上就只剩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