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担心什么?”章士杰嘴硬道。
康靖只好装傻:“担心裴清砚成了苏小姐的继兄。”
“哼,继兄,止不得他会做什么。”
这酸味这么大,简直是醋坛子打翻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味儿。
“他们二人是兄妹关系,再怎么也不会……”
“我和慕儿不一样是兄妹关系!”
对于章士杰来说,继兄就是个极度危险的关系!得防!
康靖忍不住闷笑起来:“殿下,可真是喜欢苏小姐喜欢得紧啊。”
章士杰瞪圆了眼:“别废话。”
只是他的耳根已经红了个遍,康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康靖还不由奇怪,七殿下纨绔的性子满南阳皆知,怎还有这般纯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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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晴住在客栈的这些日子,听到了许多流言蜚语。
德妃家族平反的案子闹得满城皆知,分明证据都已经备全,却还是遇上了阻碍。
在这之后,将军府发丧了。
然而边塞战事吃紧,在外参军的大公子都不得归。
一场丧事,办得格外凄凉。
将军府挂满了白幡,整日整日听到里面女子哭泣之声,过路行人白日时都觉得阴风阵阵,头皮发麻,尤其到了半夜。
人人都说,将军府闹鬼了。
“闹鬼?这事可胡说不得啊!”
“哪儿有胡说?二公子为救苏慕而亡,记挂着人间,盘旋在将军府不肯离去呢!”
那人浑身一抖:“怎越说越离谱了!”
“可不止是我一人这么说!”男人忽然小声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传言是二公子要拖走苏慕下了黄泉,那魂魄才能安息啊!”
这些话说得像模像样,传到谢瑜君耳朵里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谢瑜君生怕此事灵验:“慕儿,咱们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苏慕晴脸上带着面纱,为谢瑜君夹了一筷子菜:“娘,我都不怕,你也别害怕。”
“但……”
苏慕晴叹了口气:“你整日寝食难安,也是听信了这些?”
谢瑜君默认,那脸色看着是极不好。
苏慕晴无奈,只得对谢瑜君道:“别想那么多了,等会儿我去医馆帮你抓一副安神汤,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喝了安神汤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苏慕晴便去了医馆。
因她带着面纱,又穿着女装,旁人自然都不知她的身份。
苏慕晴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医馆布置得甚是清雅,除却外面抓药的地方,里面坐堂处都用竹帘隔开。
“有人在吗?”
药童连忙走出来:“姑娘可有何事?”
“我娘这几日整日难眠,我想抓副安神汤。”
那药童讪讪的说:“哟,这可不凑巧,坐馆的大夫赴诊去了,安神汤我也不会配,姑娘怕是要等等了。”
“不碍事。”苏慕晴想了一会儿,又把银子拿出交给药童,“要不我直接留下银子,等大夫回来配好,直接送到客栈来?”
“可!”
苏慕晴朝药童细说了些话,这才走出了医馆。
还好她之前就一直在德祥坊寄卖书画,手里也积攒了些银钱,否则这些日子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苏慕晴走出医馆,外面店铺鳞次栉比,沿途叫卖声不断,好生热闹。
苏慕晴走到了小摊,想带些糕点回去:“老板,我要这个和这个,帮我……”
后面那两个字尚未说出口,苏慕晴便隐约见着前面一个人,身影和章士杰尤为相似。
苏慕晴睁大了眼,立马就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一个幽深的小巷,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动手。”
苏慕晴瞬间反应了过来,心瞬间被揪紧,意识到中计了。
都是因为客栈那个男人,让她总觉得章士杰的死十分蹊跷,这才贸贸然跟了过来。
她越发害怕,下意识的想朝后逃跑,没想到刚才跑出几步路,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陷入了混沌。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此时已经临近夜晚,暮风吹起白幡飘扬,灵堂前摆放着金楠木的棺材,一切的摆设都显得那么阴森可怕。
那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让苏慕晴打起了冷战,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真是……阴风阵阵。
苏慕晴原本不信那些,可此时脑子里蹦出的全是章士杰阴魂不散,盘旋在将军府,要拖她下黄泉的那些传言。
她的心越来越凉,阴气都要从脚底升起。
直到此时,门碰的一声打开了。
她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朝那边望去,却见沈兰捧着灵位,一步步朝她走来:“之前将军府不能发丧,可我却记得,今日是士杰的头七。”
苏慕晴脸色微变:“是你故意派人引我过来的?”
沈兰看着她,眉目都带着冷意:“是我,又如何?”
苏慕晴心口都紧了起来,这才出将军府几天,竟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头七’两个字,让苏慕晴的背后都侵染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好似记起,你从未给士杰磕过头。”
沈兰细声朝手里的灵位说道,“士杰你看,这是你喜欢的姑娘,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兰这个半疯癫的状态其实是个伏笔~
第9章
疯子!
沈兰简直精神不正常了!
苏慕晴甚至都怀疑,医馆赴诊的那位大夫是跑到将军府,替沈兰看疯病了。
“他救了你一命,你难道不该朝他道一句些,磕一个头么?”
屋子里的光线彻底暗淡下去,乌云遮月,外面的狂风吹得树叶啪啪作响,仿佛是在附和着沈兰的话。
苏慕晴的嘴唇轻颤,大半夜被吓得不轻。
不过……
的确是章士杰救了她。
“二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苏慕晴小心挪动了身体,“这一个头,该给二公子磕。”
听她这么说,沈兰的脸色终于平复了许多。
这几日,她天天以泪洗面。
心里想着,若是苏慕晴不从,她有无数个办法让她磕这一个头。
还好,苏慕晴比她娘识大体。
可沈兰一想到此处,心里更加悔恨万分。儿子过来告诉她心悦苏慕晴的时候,她还以为儿子成了断袖,将儿子呵斥了一番。
第二天,他便带着苏慕晴去郊外赛马,这才有了坠马的事。
沈兰悔啊,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若早早知道了苏慕晴是女子,她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走到棺材前,将灵位好生安置,又红了眼眶:“士杰是在外面死的,我听说这样抱着灵牌在将军府走动叫做引灵,又将他最在意之人找来。在他头七的时候,便能寻到家了。”
苏慕晴头皮发麻,身体也微颤了两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棺材磕头:“二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苏慕晴刚一叩下去,狂风便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就仿佛冤魂索命那般,呼啸而过的风在耳旁作响。
沈兰眼神涣散:“士杰,你回来了吗?士杰!”
苏慕晴吓得抖了好几下,她以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自己都能转世投胎到一本书里,苏慕晴不信也信了三分。
沈兰还在哭泣:“都是因为娘,我知道你是生娘的气了,娘不该在那日呵斥你的……”
门在此时也碰的一声打开,屋内的蜡烛瞬间熄灭,苏慕晴直接吓得昏迷了过去。
乌云遮住了月光,时显时隐,一个人影站立于门口。
章鸿听说沈兰抓来了苏慕晴,生怕沈兰坏了七皇子的事,连夜赶了过来。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心惊不已:“沈兰!!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听到章鸿的声音,沈兰这才缓缓回过神。
沈兰冷冷的看向了他:“疯?我又没对她做什么,今日不过是让她过来给士杰磕一个头。”
“够了。”章鸿头疼欲裂,走到一旁将苏慕晴抱起,“今日她若是出了事,将军府可就有大难了!”
七皇子嘱托他保住苏慕晴,自己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兰发疯害死章家!
沈兰见他要带走苏慕晴,也并无阻拦。反正她只是想让苏慕晴过来,并无害她之意。
只是章鸿的话,还是刺痛了沈兰的心:“什么有大难?你不过是看在她是谢瑜君的女儿,这才对她照顾再三的吧?”
面对沈兰的讥讽,章鸿已经是不厌其烦:“我已经听了你的话,把瑜君发卖出去了,你还想怎样?”
现在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格外怪异,发卖就发卖,何以把自己的妾侍给了裴德胜做对食?
真是奇耻大辱!
“哼,你送走她吧。反正在你眼里,一个弃妇的女儿竟然比得过士杰……”
章鸿狠狠一拂袖,简直不可理喻!
他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朝后瞥了那一眼,竟见沈兰满是苦楚的用帕子轻拭着灵牌,嘴里嘟嚷着章士杰的名字。
章鸿原本暴怒的心情瞬间复杂了起来。
她是真的爱子情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士杰。
而自己为了七皇子,为了皇上,却不可将事情告知于她。
章鸿心里隐隐作痛,他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外面。
曙色拂晓,天边渐渐亮开了,泛起了鱼肚白。他一身都染了宿露,这才来到了和七皇子约好的地方。
“幸不辱命,臣已经将她救出来了。”
章士杰……不,现在应当叫他萧奕谨。
“多谢……今日若非康靖禀告,只怕娘又要对她下手。”
他还叫着沈兰娘,却不这么叫自己,章鸿便已知萧奕谨的意思。
自己虽有关心以前的萧奕谨,只是他到底明白萧奕谨的身份。
君臣有别,不敢越界。
因此,萧奕谨自小便和沈兰亲厚。
章鸿见他关切的眼神,便忍不住提点:“殿下是真的喜欢她?可若她成了裴德胜的继女,皇上绝不会同意殿下娶她。”
萧奕谨眼底微冷:“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等我回到宫中,想必那些见过我的朝臣也自会明白七皇子便是假死的章二公子。她做中常侍的继女,总好比做我的继妹强。”
章鸿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还劳烦章将军送她回去,莫让谢姨担心了。”
章鸿知道他此时不好出面,翻案的事遇到了困难。送苏慕晴回去的事,自然也交给了他。
章鸿正要抱着苏慕晴离开的时候,萧奕谨却说:“章将军有一句说错了。待我坐稳那个位子,裴德胜止不得会无声无息的死去,届时慕儿就不再是太监继女了。”
萧奕谨勾起唇角:“你说,对吗?”
章鸿不由的打了个冷战,俨然明白了萧奕谨对苏慕晴之心。
“……殿下说的当然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