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芯月不知道,可是这时候王父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嫁给这个人?”
秦如钟看了过来,用疑惑的眼神催促她回答。
王芯月心里发慌,点点头:“我要嫁给他!”
王父阴冷地笑:“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两年前,你在家里过的日子了?你现在能上学,不用做家务,是因为有谢少帅宠着你,你要是真的嫁给你身边这个男人,你这辈子都要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
王芯月愣住,顺着王父的话,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冒了出来,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竟然忘了……
两年前,王父染上了吸食福禄膏的毛病,将家里的家财败了个精光,带着家里人搬来了现在这个宅子。
她娘就在这里,因为没钱治病过世。
她娘尸骨未寒的时候,王父为了节省开支,陆陆续续辞退了所有的佣人,只有一个眼瞎的老婆子没地方去,不要工钱,愿意留在王家。可是瞎眼老婆子只能洗衣服做饭,其他的家务还是需要人做。王芯月作为王家最大的孩子,成了不二人选,每天埋头做家务,一双保养良好的手都有了薄茧子,脸色也变得发黄起来,不像是十六岁的青春少女,反而像是一个二十六岁的乡下妇人。
要不是后来在路上遇见了谢黎……王芯月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甩开了秦如钟的手:“不,我不要嫁!”
秦如钟没有钱没有权,还得罪了谢黎,嫁给他,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她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辈子蹉跎?
王芯月变得太快,秦如钟没有准备,愕然看她:“芯月,你怎么了?”
王芯月避开他的目光,脸色冷淡了下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嫁给你。”
秦如钟困惑不解:“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他想起刚刚王父说的话,明白过来,耐下心,温柔道,“你如果不想做家务,可以让我娘继续做,她老人家还硬朗着,起码可以做二十年。”
王芯月声音依旧冷淡:“二十年之后呢?”
秦如钟皱眉:“二十年之后,你也该成长了,不能一直让她老人家辛苦吧。”
王芯月心里倏忽凉了,竟然有些悲哀。
亏她一心一意想嫁给他,他竟然完全没有为她着想过。
要是嫁给谢黎,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谢黎一定将她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底下有一堆下人供她使唤。
王芯月觉得很难受,失望地看着秦如钟:“你走吧,我看错了你。”
秦如钟茫然,不懂王芯月的意思。可是,王父得到王芯月的话,已经原地复活,蹭地跳起来要推他出去。
“哈哈,滚,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你穷成这个样子,拿什么娶我女儿!”
秦如钟还在走神中,没有防备,被王父一下子拱出了院子,推出门外。
小雨沥沥淅淅地落下,滴在秦如钟身上,秦如钟衣服很快就湿了,他随便抹了抹,没有在乎这个,满心不解地上前敲门。
“等等,我没搞清楚,芯月,你为什么不肯嫁我?你能不能出来说清楚为什么?就算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今天明明是个很美好的日子。
他和王芯月一起看电影,王芯月邀请他共赴巫山,然后,被少帅撞上。
在他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的时候,少帅放过了他,还叫他早点娶王芯月。
他惊喜又意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结果却是王芯月先后退,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为什么,他做错了事情,还是说错了话?
秦如钟站在王家门口不肯走,不断地大喊,叫王芯月出来说清楚。声音一开始中气十足,喊久了,嗓子哑了,也就变成了虚弱而祈求的语气。
王家的门始终没有打开,雨却越下越大。
秦如钟红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门,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昏倒在了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一下,民国物价混乱,五十银洋可以买几百斤猪肉(现在几千块),也可以买一栋四合院(现在几个亿),所以物价我就瞎几把写了,反正这是个架空朝代,挥挥。
第167章
秦如钟晕倒了还在做噩梦。
梦里,王芯月嫁给了少帅,和他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某一次,三人在路边相遇,看见自己,王芯月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冷淡的表情,别过头不肯再看。
秦如钟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裂开了,痛得流血。
幸好,他及时睁开眼,从那个可怕的梦境里挣脱出来,回到现实,才发现竟然是做梦,抹去额头的冷汗,苦笑起来。
他还是不明白王芯月为什么推开他,可是,他已经明白了另一个事实。
她不会回来了。
当他晕倒在雨中的时候,她没有出来的时候,他们这辈子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罢……
秦如钟闭了闭眼,冷静下来,睁开眼左右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透过窗台,能看到外面别墅林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房子,很显然不是他家,也不是在王家。
秦如钟有些不安,扯了扯被子,深怕弄脏了赔不起。
就在这时,一个笑容满面、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穿着百褶裙推门进来,看见他,惊喜地坐在他床前:“你醒了?”
秦如钟点头,疑惑问道:“你是?”
女孩子笑着道:“你叫我铃铛就行,我从春熙路经过,看见你晕倒在路上,就顺手带你回来了。”
秦如钟有些感激,掀开被子要起来道谢。铃铛连忙按住他:“你别起来啊,你高烧还没退下去,好好地歇着。”
秦如钟皱眉感受了一下,发现手脚真的发软,知道女孩说的没错,顺势躺回床上,苦笑着道:“铃铛,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铃铛笑容很甜,看着秦如钟,目光里透露出羞涩的爱意,“你没事就好。”
秦如钟注意到她的目光,愣了愣,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自己没看错,铃铛真的对他有意思,懵逼了半天,心脏砰砰跳起来。
王芯月不要他,可是,马上就有一个比王芯月条件要好一万倍的女孩子冒出来喜欢他……
秦如钟垂首,心情复杂起来。
而铃铛趁着秦如钟走神,不时偷看他一眼,捧着脸,小鹿乱撞,心里暗暗道:他比里描述的,还要英俊温柔啊……
不过,这个片段似乎没有在书里出现过?铃铛皱眉不解,想了想,很快将这个疑惑放下,兴许是她的出现,造成了原书的蝴蝶效应也未必。
在《情遗民国》这本书里,秦如钟是草根出身,逆袭而上的俊朗男主角,偏偏只喜欢二婚的女主角王芯月,还只钟爱她一人,不惜为了她守身如玉。
铃铛每次看到,都要为秦如钟可惜。
他那样优秀,公事处理的无可指责,私底下也温柔得让人心醉,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啊。
还好,这次她来了,只要趁着王芯月贪图富贵、嫁到大帅府,而秦如钟又还没发迹,走入秦如钟心里,一定能够成为新的女主角。
铃铛知道,她是真的喜欢秦如钟,不然她这辈子的家境那么好,是曲州城的首富,却为什么还要去找秦如钟呢?只有真爱能解释了。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秦如钟。
……
谢黎没有忘了白亦筠偷偷藏起来的册子。
睡觉之前,白亦筠去洗澡,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准确地在床头翻出了这本册子,径直翻到最后几页。
等到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他才明白为什么白亦筠不愿意他看。
因为这份册子最后几页的旗袍样式看起来十分精美,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们竟然全都是镂空的。
镂空的地方还特别暧昧,比如胸口处有镂空的梅花图案,臀部处有镂空的祥云图案,肚脐处有镂空的八角图案……穿上之后,夜里的灯光一照,大片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必定十分禁欲诱惑,令人难以自持。
谢黎摸了摸下巴,不知道白亦筠留着这本册子研究干什么。
难道她想来旗袍诱惑?
想到这个可能,不知道为何,谢黎有些期待起来。
正好白亦筠从浴室里出来,他随手将册子塞回床头,一副没事发生的模样,含笑看着白亦筠。
白亦筠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茫然道:“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谢黎微笑,起身道,“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哦。”白亦筠点点头,还是不明白谢黎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目送他的身影走进浴室。
等到看不见他了,她回到另一边床,踢开拖鞋,轻快地爬上了床,被东西硌到,皱眉扯开枕头,看见底下的旗袍册子,脸色一红,感觉将册子另外换了个地方收起来。
嗯,这本册子不能丢,下次裁缝铺送衣服来,一定要和他们定制一套这样的旗袍。
她就不信了,谢黎到时候还会不理她。
白亦筠眼巴巴地等着,几天后,裁缝铺派人送了衣服来,她连忙抓住对方,拿出准备好的册子,鼓起勇气,点了点最后一页道:“能不能再订做这样一套旗袍?”
伙计面不改色:“可以,不过料子要从南京调货,时间要久一点,可能要十天左右。”
白亦筠狠狠点头:“十天就十天!多少钱,我先付定金。”
伙计道:“不用了,少帅夫人,我们家定期和管家他结账的,中间不能收取任何费用。”
白亦筠红了红脸:“这是我自己单独要定的,不用和大帅府报备,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伙计诧异地看了眼白亦筠,不过还是尊重客人的想法,开口道:“这件旗袍三十个银洋,定金十个就行。”
白亦筠一愣,咬紧下唇,让伙计等了一会,上楼取了十个银洋给他。
她一共有三十个银洋的私房钱,怎么就刚刚好,买完衣服就没钱了呢?
旗袍肯定要买,可是私房钱……白亦筠烦恼地在大厅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兴许是她的声音太大,过了一会儿,六姨太气冲冲地打开门,对着白亦筠高声道:“你烦不烦?叹气声音那么大,我都听腻了。”
白亦筠眼睛一亮,看着六姨太:“六姨太,我有个问题能不能问你一下?”
六姨太也是服了这傻丫头的天然呆,叹气道:“问吧问吧,问完之后回你房间去,不准再吵我了。”
白亦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六姨太,你天天出门喝下午茶买衣服,你……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六姨太愣住,上上下下打量白亦筠,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末了,嗤笑道:“我的钱,当然是大帅给的。怎么,谢少帅扣门小气,没给过钱给你?”
白亦筠呆住:“他要给钱给我的吗?”
六姨太眼珠子一转,托了一把卷发,故作姿态悠闲:“那是当然。不过给钱也有讲究。你要是受宠,钱大把大把,你找他要,他恨不得全部给你。可你要是在他心里没地位,他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她斜睨白亦筠一眼:“依我看,少帅心里怕是没你。”
白亦筠听得脸色微白,咬唇道:“我知道了。”然后转身上楼,悄无声息,背影蔫哒哒的。
六姨太露出满意的一笑,嘴角翘起,满是恶意。
这傻丫头,可算被她治了。
六姨太终于找回了场子,给了白亦筠一顿冷饭吃,心里十分得意,挥了挥披肩,转身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到了下午,她收拾打扮准备出门,和别家姨太太继续约下午茶。
路过大厅,看见管家着急地往外瞧,随意问道:“怎么了,管家你这脖子都要伸到外面去了。”
管家心焦,也没时间欣赏六姨太这个大美人了,解释道:“少夫人不舒服,叫了医生,这不正等着医生来吗?”
六姨太心里一跳:“不舒服?她,怎么了?”
管家道:“我也不清楚,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就不舒服了,连午饭都没吃。刚刚少帅打电话回来,女仆去找少夫人接电话,她竟然昏迷过去了,通知我,我这才知道出事了,赶紧叫了医生。”
六姨太愣住,不可置信地想:不会是因为她上午那顿冷嘲热讽吧?
她就是看不惯白亦筠一副天真的样子,故意激她,这丫头怎么如此不经激,一激就病倒了?
六姨太扔下手包和小洋伞,踩着高跟鞋转身,蹬蹬蹬地上了三楼,推开门进去。
床上,白亦筠脸色苍白,闭着眼,一边窝在被子里面一边说梦话,看起来何止是不舒服,几乎是大病了。
六姨太心虚地凑过去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想起什么,拿起床边的电话拨给了曲州城司令部。
她并不知道谢黎办公室的电话,废了很多口舌,饶了很多弯路,才终于有人愿意帮她去叫一声谢黎,让谢黎拨回来。
“那个……”接通谢黎电话后,六姨太心虚得几乎不会说话了,“少夫人生病了,想见你,少帅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谢黎安静了一秒,凝声道:“让管家叫医生,我马上回来。”
六姨太松了口气:“管家已经叫了医生,就等少帅你了。”
……
白亦筠这场病来的奇怪。
医生说,是她半年来照顾谢黎太过劳累而积压出的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悄无声息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白亦筠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发作了出来。
六姨太听见,心虚到想要将头埋起来。
好在医生确定了脉象,很快和管家下去开药去了,六姨太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楼下,医生叮嘱管家了药的服用数量和次数,准备告辞。
管家送他出门,叹息道:“这病听起来听严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