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学费之后,身上更是惨淡得只剩下八百块钱。
这八百块,不出意外就是接下来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所以谢黎迫切需要新的经济来源。
“做什么好呢?”
谢黎收拾好了东西,在书桌前坐下,掏出一本用旧了的二手笔记本,晃了晃笔,开始详列自己会的东西。
和他一样来自农村的舍友彭子期看见,在边上坐下,瞅了两眼:“你在干嘛?”
“我生活费不够,打算找点事情赚些钱。”
彭子期来了兴致:“真的吗,我也打算找份工作勤工俭学,你想好了做什么吗,我们可以一起。”
谢黎扫了彭子期一眼:“我打算去古玩街捡漏。”
彭子期:“……”
他干笑了一下:“谢黎,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捡漏这种事,和中彩票的概率也差不多了。”
“我从小运气好。”谢黎淡淡解释,“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说不定我们就能发一笔小财。”
魔都大学附近有一条全国小有名气的古玩街,上一世,原主还曾经陪席向蓝去过,这一世他打算自己去——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平时把玩的玉器摆件数不胜数,甚至空间里都收藏了几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普通的东西上手就能察觉到其中的差异,说不定能靠捡漏先赚上第一桶金。
至于空间里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卖?
他只是需要一笔生活费,没想过要整出个几千万几亿的拍卖品,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拿出那些东西,只是大材小用,还不如去古玩街走走。
如果这个思路不行,再想其他办法也不迟。
听到谢黎的话,彭子期露出一丝犹豫。他对“发一笔小财”这五个字很是心动,不过想想囊中羞涩,还是摇头拒绝:“算了算了,我还是等军训完了,老老实实出去找兼职,不做这种梦了。”
谢黎没有多劝,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
万一要是现代的假古董做的比真古董还精致,他就只能放弃了。
……
第二天一大早,谢黎换了衣服,找舍管大爷打听了古玩街的位置,一个人要出门。
彭子期惊讶:“你还真的要去啊?”
“去看看。”谢黎点着钱,随口答道。
彭子期看稀奇一样的打量谢黎,不明白他的想法,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要先去吃早点,听说一食堂已经开了,我和老大要去看看环境,你和我们一起吃了东西你再走,外面的早餐太贵了。”
谢黎一顿,想起席向蓝今天将会在食堂遭遇的事情,抓起一件外套。
“走。”
彭子期愣住,对他的变脸叹为观止:“有这么饿吗,比我还积极?”
另一个舍友陈军拍了拍他的肩:“管他呢,一起走。”
除去还没来的第四位舍友,402宿舍集体出动。
路过学校的小卖部,谢黎进去买了一样东西。
彭子期和陈军在外面等,随口追问了一句:“你买什么了?”
谢黎面不改色:“看看而已。”
两人也不是八卦的人,没问到答案也就算了,招呼道:“走快点,我们快点去食堂,吃了东西你不是还要出门吗。”
谢黎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东西,迈步追了上去。
开学期限还有一天,食堂里的人并不算多。上了二楼,谢黎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的席向蓝。
她坐在角落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起身想要动作,看看四周,又苦着脸坐了回去,盯着手机不断地顾盼着入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黎进来的时候,她无意中对上谢黎的眼睛,目光惊喜。
“谢……”刚要开口说什么,她似乎想到什么,默默闭了嘴,一脸半死不活的丧气样,趴在了桌上,拒绝和谢黎说话。
谢黎和舍友打了招呼,让他们帮自己带一份早餐,抓着外套向席向蓝走去。
“等等,你们看那边,那个男生好帅啊,和我们一样是新生吗?”
“是新生!昨天我和他一辆校车来学校的,车上还有学姐找他搭讪呢……”
几个女生早就发现了谢黎,热烈而小声地讨论。
谢黎从她们面前路过,在席向蓝面前坐下:“一个人来吃早餐?”
那几个女生一愣,立刻鸦雀无声,睁着眼睛好奇地围观。不止她们,坐在附近几张桌子的女生都若有若无地投来了目光。
谢黎注意到了,眉心微拧,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有几分无奈。
太引人瞩目了,不好。
还好他不是坏人,不然连出门都是个问题。
谢黎敲了敲桌子,示意席向蓝看自己,抬手递出外套道:“我刚刚去小卖部了,外套口袋里的东西你大约用得上。我先去吃早餐,你坐一会,等下没人注意到你,你再走。”
席向蓝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他。
谢黎的手非常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抓着外套递过来,像一尊美玉,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和他的脸相比,颜值几乎不相上下。
轻微手控的席向蓝视线落在上面,险些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条件反射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先收下外套,我走了,你再走。”
看席向蓝还是没有动作,谢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手将外套罩在席向蓝身上,转身朝着舍友方向走去。
他一走,引走了大部分女生的目光。
席向蓝也回过神,一脸迷茫地看着身上的外套,感受着淡淡的皂荚气息,渐渐魂游天外……
忽然,她想到什么,抬手摸进外套口袋,顿了顿,眼睛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
他……
惊喜过后,席向蓝脸红了一下,忍不住多想,难道他刚刚来过食堂,发现了自己的糗状?
等周围的女生换了一波,没有人再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红着脸将外套围在了腰上,起身去了卫生间。
就算有了遮挡,头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的席向蓝还是羞涩,从卫生间出来后,环顾四周,走到谢黎面前,红着脸道了句谢,就像只兔子一样落荒而逃。
谢黎看着她惹人怜爱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有些啼笑皆非。
“有情况?”
两位舍友在谢黎面前挥了挥手,拉回他的注意力,好奇问道。
谢黎收回视线,想了想,没有把握道:“或许。”
“什么叫或许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刚刚去小卖部买东西就是给她的是不是?”
谢黎淡淡一笑,低头吃东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两位舍友不依不饶,好奇心简直要溢出来。
谢黎无奈,握着筷子随口糊弄道:“我喜欢她,但是她的家世太好了,所以我也不确定。”
“她家里很有钱?”
“她身上的一件衣服,顶我们一年的学费。”
两位舍友冷静下来:“这么看,好像是有点不可能。”
谢黎继续吃东西。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他愿意,席家的家世也不算什么。
他只是不想在什么都没定下来的情况下,将这件事推上风口浪尖。
假如真的要开始,至少,要在他的处境有一些起色后……
用了早点后,谢黎和两位室友分道扬镳,前往古玩街。
公交转地铁,花了一个小时才到地方。
这一块是魔都市最为繁华的市中心,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无数家金融公司的总部入驻于此,日夜不停地输送决策,影响力之大,几乎掌控着大半个华南区的经济命脉。
高楼之上,一轮橘红色太阳从东方升起,应和着人间烟火,令人心潮澎湃。
谢黎仰头看着,眼神深黯,似有流光掠过。
半晌,他收回目光,勾唇微笑了一下,转身走进高楼阴影下的古玩街。
……
早上七八点,正是古玩街最热闹的时刻,
街道古色古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两边是数之不尽的仿古铺子,上了红漆,雕着镂花窗,门前燃着熏香。有眯着眼打瞌睡的伙计在看店,见到客人,懒洋洋的走出来,提起几分精神接待。
谢黎进去扫了一圈,看着上面的价格,走了。
连摆在外面的工艺品都这么贵,藏在里面的真货就更贵了。而且开得起铺子的,大都心里有底气,请了古玩这一行的专家坐镇,谢黎想要捡漏,难上加难。
从铺子里面出来,转身由两边的巷子进去,是无数摆着小摊的摊贩。
这才是谢黎来的重点。
古玩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有底气的店铺都不拉客,这些摊贩就不一样了,看见谢黎走进古玩街,好几个摊贩都愣住了。
这是哪家的富贵小公子?
看着谢黎的细皮嫩肉,都以为谢黎是有钱的主,一个个招呼谢黎。
谢黎默不作声,看起来就像是被这么大的阵仗吓着了,由着这些摊贩拉着他看货,随手买下了几件便宜的小玩意。
第67章
两个小时后,谢黎从小巷离开,听到身后摊贩们的抱怨。
“生意不好做啊,扣扣索索两个小时,才拿了一件大路货儿。”
“在我这里也只拿了两件,加起来五十块不到,白吆喝半天。”
“我们这眼力见还是要多练练,这个学生仔,看起来家境还行,但是……”
谢黎置若罔闻,向前离开。
听不到议论声了,他停在巷子口,掂量着手里的六件小东西,神情若有所思。
走遍了古玩街大大小小六条巷子,他才挑出来这几件宝贝,其中制式、手感、气味和外观都很顺他的眼,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传下来的,却能肯定这些东西一定是古代皇家出产,有严格的规制,重量,不是近代生产出来的流水线工艺品。
顺利卖出去,这八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应该差不多就凑齐了。
只是——
谢黎沉吟,卖给谁呢?
他扫了一眼前面,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什么,从巷子里面拐出去,回到一开始进去的那间铺子,找上了伙计。
“小哥,刚刚你说店里也收一些老物件,不知道这些东西贵店能不能看上?”
伙计正陪着另一个客人说话,闻言回过头来,看见谢黎,惊讶道:“你刚刚回家拿东西去了?”
谢黎的这张脸,清俊雅致,一旦见过,很难轻易忘记。
伙计一眼就记起了他,回想起他的问题,咧开嘴笑着道:“当然收啊,不过我们铺子的要求比外面摊子高一点,客人你东西在哪?”
“小哥看看。”
谢黎抬起左手的红色塑料袋,从里面拿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柜台上。
贵重的古玩,配上皱巴巴的薄膜塑料袋,对比之大,一下就震住了伙计和店里的客人。
“这,这些是你要卖的东西?”伙计皱了皱眉,努力婉转提醒,“客人,我们家铺子不是收破烂的。”
谢黎拨弄了一下面前的东西:“这可不是破烂……”
“等等,这是什么?”
二楼走下一个穿灰蓝色改良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激动地打断了谢黎的话,几步下楼,拿起谢黎面前的其中一个小印章,随手拿出放大镜,盯着小印章研究个不停。
伙计愣住:“席先生,您怎么来了?”
看着席先生聚精会神的样子,伙计好奇凑上前:“席先生,这是真货儿?”
被称为席先生的中年男人没有回答,盯着手上东西看个不停。伙计犹豫了一下,转头问谢黎:“客人,不如上楼谈?”
而且外面人多眼杂,避免出事,还是去二楼好一些
谢黎盯着“席先生”,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迟疑道:“额,好。”
席先生,席向蓝的父亲席年。
谢黎知道席年有收藏古玩的爱好,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他。
不得不说,这太有缘分了。
上楼后,伙计找来坐镇店里的鉴定师,坚定了六样小东西都是真品,只是年代浅了些,单个价格在两万到十万之间。
席年想要的子印章最为贵重,估价六万到十万。
伙计问:“客人打算卖多少钱?”
谢黎不自觉地想要表现自己,听到问价,开口道:“这枚印章是子母印章中的子章,看起来年份久,其实并不值什么钱。席先生爱不释手,想必是手上收藏有母章?”
听到这句话,席席年放下手上的东西,抬头打量着谢黎,点头道:“我手上是收藏有母章,小兄弟识货,这枚子章你出个价,只要不过分,我绝不还价。”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伙计眼睛都瞪大了——
席年喜欢收藏古董,家大业大,出手阔绰,在古玩界也算小有名气。
上次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对方要二十万,他爽快就给了,不知道这次又要出多少……
谢黎听到也是一愣,在未来岳父的好感值和摆在面前的钱财之间犹豫。
子印章的材质是铜,年份看着也就二三百年的样子,制式偏清代。一尊清代铜制子印章,顶天也就是七八万的价格。只是席年在收集配套,可见是心爱之物,就算提出二三十万的价格,他八成也会答应。
他要是有了这二三十万,短期内都不用愁钱的事情,还能周济谢家人。
不过,日后上门拜访岳父,他发现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在古玩街狮子大开口的臭小子,自己岂不是要凉?
谢黎想了想,坚决杜绝这种可能,一脸公事公办道:“按理说,我这时候应该趁火打劫,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席先生,咱们就按市场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