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连连磕头,“国公爷,姑娘真的不认识那个贾瑞。奴婢………奴婢想起来了,在清虚观,有个乞丐横冲直撞,将姑娘撞到了,许是那个时候帕子丢下了被贾瑞捡了起来也未可知,国公爷不要冤枉了姑娘啊。”
徐国公踹了静水一脚,“你这个贱婢,不好好伺候主子,为谄媚主子,整日撺掇着姑娘做些胆大包天的事,助姑娘闯下这弥天大祸,不罚你不足以震慑众人。”然后,吩咐左右道,“拉下去,乱棍打死!”
说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随从就将静水拖了下去。
静水求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国公爷饶了我这一次罢……姑娘,姑娘救救奴婢……”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为静水求情。
徐国公作为男子,向来不管后院之事,且向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这次大发雷霆,可见对于徐翕的所作所为真的是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了。
隔了好远,似乎都能听到静水的惨叫声。徐翕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跪的久了,双腿也疼的颤抖,可她不敢喊一句痛。
“你打量着我素日纵容你,对你的所作所为就不清楚吗?”徐国公道,“你先是撺掇着你大嫂去清虚观上香祈福,又进宫见了六公主,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到底干了什么,我不用想都知道!”
徐翕这才知道,她方才的狡辩是多么可笑,哭的更撕心裂肺,“父亲,我……我错了,可我真的不甘心,王氏那般水性杨花,配不上表哥!”
徐国公恨铁不成钢,“你啊你,你糊涂啊,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冯氏想借刀杀人,你乖乖的接过去了,这也就罢了。王氏明显给你设了个套,你傻傻的钻进去了,不但没能除掉她,还给自己泼了一身脏水。贾瑞那样的泼皮无赖,你都看不上,王氏能看得上吗?人家就是为了引你上钩才做戏给你看,你还当真了。说不定,她正在背后嘲笑你呢!”
徐翕擦脸的手一顿,回过味来,咬牙道:“那个乞丐一定是她安排的!帕子也是她故意让贾瑞捡到的,实在是太阴险恶毒了!”
陈氏柔声道:“父亲,妹妹涉世不深,会掉入对方的陷阱很正常,您就不要责骂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小妹从此案中脱身。”
徐翕顾不得怨恨凤姐,赶紧道:“是啊,父亲,万一王氏告诉别人帕子是我的,我该怎么办?这个帕子我以前也带出去过,王氏一提醒,其他人定能认出来。我没有杀贾瑞,我不想坐牢。”
徐国公沉吟片刻,“贾瑞的确不是你杀的,但确实是与你有关。”
不止如此,女儿家的帕子出现在陌生男子身上,很容易被人扣上私相授受的罪名,届时,不只是徐翕的名声被毁,徐家的脸面也会被丢尽的。
说不定就有那些心思龌龊的,传一些香艳之事,极尽所能败坏徐翕的清白之身和徐家的名声。届时,等待徐翕的就是青灯古佛和了断性命了。
徐翕拉住徐国公的袍子,泪水涟涟,“怎么办,怎么办,我还年轻,我不要出家,我要好好活着。”
徐令哲于心不忍,“父亲,这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吗,过去好几天了,王氏都还没有行动。许是她也忌惮徐家,不敢做的太过分。”
徐国公冷笑道:“有顾行迟在,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她之所以还未行动,是在给我时间考虑。”
徐令哲一头雾水,“考虑什么?”
徐国公眼神冰冷,看着徐翕,“她是在给我时间考虑,如何处置翕儿。”
“父亲!”徐翕惊呼。
“翕儿,是你先起了害她的心思,若非是她早有准备,今天死的就是她了。”徐国公深深望着她,“她可以不要你的性命,但必须收一点利息,你明白了吗?”
徐翕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从地上爬起来,“父亲,此事冯氏也脱不了干系!”她也想将冯氏拖下水。
徐国公突然笑了,“有证据吗?”
“我……”徐翕又颓然下来。
徐令哲不忍心看妹妹受苦,道:“父亲,我们进宫去求一求皇后娘娘罢。”
……
顾行迟知道清虚观出事后,来不及向皇帝禀告,就快马加鞭赶去了清虚观,一路护着顾家人回府。
顾行迟双眸隐隐跳动着火苗,拉着凤姐的手道:“我不在的这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受苦了。”
顾行迟询问了凤姐,又调查了一番,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凤姐不在意的笑笑,“除了睡不好觉以外,我并没有吃什么苦,你不要担心了。”
顾行迟抿了抿唇,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我们是夫妻,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理应保护你,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说出口的,我都能做到。可是,你为何不让人告知我?”
凤姐笑道:“你有公务在身,我总不能为这点小事打扰你。再者,我从没想过我会失败。”
以往的时候,若是凤姐说出这般自信的话,顾行迟一定会忍俊不禁,然后打趣她一番。可现下,他面上没有任何欢喜之色。
凤姐一抬头,看见他深沉的目光正盯着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顾行迟将手收回来,仍是凝视着她,“你在以身布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是自信的以为自己不会失败,可曾想过我会担心?”
她不是好好的吗?凤姐没将这一点放在心上,“我正因为怕你担心,才故作轻松的。”
顾行迟将信将疑,“是吗?”
她赶紧点头。
顾行迟摇头轻笑,“是,我是担心,担心你以身犯险。但是,我也很生气。”
凤姐看了他一会,发现他不是说笑,皱眉道:“为何?”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顾行迟站起身,神色淡淡,“二房觊觎爵位,为此冯氏想陷害你,对付她本就是我该做的,你替我做了,我很高兴。我之前对你说过,若贾瑞再敢靠近你,我不会饶了他。我离开清虚观的时候,留了人保护你,若他还是贼心不死,你大可以直接吩咐人将他绑起来给他一个教训,是打是杀都没关系,随你高兴。但是你没有,你还………”
“我是……”凤姐听他这话不对,忙打断他。
“你是想引徐翕入局,想打击冯氏,想一箭三雕是吗?”
“就是你说的这样。若不出我所料,徐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京城了,冯氏得到了教训,贾瑞也死了,不是很好吗?”多好的计划,她实在不明白顾行迟为何会生气。
顾行迟气笑了,她还是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第81章
媳妇能干, 自然该高兴,可他却觉得心里酸酸的。大抵是因为, 他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别的府上的夫人遇到这事, 第一时间想到自家夫君,他媳妇想的是他公务在身不能打扰,他只需知道一个结果就好。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凤姐看着他的眼神,怎么觉得有些幽怨呢。
观察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你生气,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为了达到目的,明知贾瑞对我的心思, 还以美色相诱,巧设相思局是么?”
顾行迟轻咳一声, 没有言语。
凤姐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因为这个。”
他仍是有些气恼, 轻笑一声,“这难道是小事吗?别的男子或许不在意这个,只觉得能打击敌人就好。可我不能忍受, 我会觉得你不在意我的感受,不在意我这个人。”默了默,他道, “或许,你还不够信任我,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以为我不会在意这个。”
凤姐觉得他绕来绕去有些复杂,可是她当时布局的时候没想这么多。他是怎么想象到的?
不过,看他失落的模样,她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安安他的心。
“你想多了,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习惯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做的,我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我想做就做了,没有考虑太多。”
她很要强,想做的事情也不会询问别人的意见,不会寻人帮助,关键是也无人愿意帮她罢。就像她前世,遇到麻烦,都是她自己想办法解决,或者除掉厌恶的人。所谓的夫君,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只会更加厌弃她,她自然会瞒着。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跟她说,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能帮她做想做的事。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顾行迟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自然了解她的性格,只不过,心底那点酸意还是无法消退。
只要一想到她和一个对她别有居心的男子见面说话,那点酸意便无限增多。
见他这般,她叹了口气。内心挣扎了一会,拉住了他的袖子微笑道:“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呢?”
顾行迟转过头,上下看了看她,突然指了指她腰间的香囊,笑道:“给我做一个香囊罢。”
凤姐下意识道:“不行。”女儿家应该会的她一样都不会,他居然让她拿针线,绣香囊?
可对上他那双眼睛,她又改了口,“你若喜欢,我让平儿给你做几个,我素日戴的都是她做的。”
“那还是算了。”顾行迟直接拒绝。
瞥了一眼凤姐,他又道,“在别人家,秀香囊、缝制中衣这些贴身之物,都是妻子亲手做的。我知道你不擅长做这些,也不想你劳累,现在只想要一个你亲手做的香囊,你都不肯。说起来,成婚这么久,你从未送过我什么。别人家的妻妾都费尽心思、争着抢着送夫君东西,我只有你一个人,你却一点也不肯上心,哪家的夫君有我这么通情达理?”
凤姐:“......”他这话好像有些委屈?
不过,想一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最终,她忍痛下了决心,挤出一个笑容,“好罢......不过,我绣工很差,你别嫌弃。”
顾行迟点头。
这下,他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勾唇一笑,拉住她的手腕要将她带到身边。
忽而,她皱眉轻呼,“快放开。”
顾行迟面上紧张,立刻放开她,“怎么了?”
凤姐揉了揉肩膀,“之前为了引徐翕入局,我进去了那间禅房。禅房里太黑暗,看不清楚,不小心撞到了。”
顾行迟沉着脸吩咐平儿去拿药,又问道:“你这么自信,能在被那个恶心东西发现之前,从墙洞里钻出来?”
是的,为了能从禅房出来,她特意吩咐人在晚上凿开一个墙洞。她自然也会多给道观捐些香油钱,以作修缮之用。
凤姐看他的表情,讪讪道:“当然了,我练习过好几次,很是熟悉。”
顾行迟轻笑一声,接过平儿送来的药,没有言语。
凤姐也闭了嘴。
过了一会,顾行迟道:“你觉得徐家会如何做?”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层层衣结触到她的肌肤,有种冰凉之感。然后用指腹挑起药膏,一圈圈涂抹在肩膀上,动作很是轻柔,却让她浑身僵硬,不敢动一下。
其实她好几次想说让平儿来,可是触及他闪着幽光的眼睛,又止住了话。
听到顾行迟这样问她,她回过神来,笑道:“自然会去求皇后,可皇后不一定会帮徐翕。”
...
皇后宫中。
徐皇后正倚在美人榻上闭目休息,又似乎是醒着的。华美的殿内,却寂静的像无人一般,只有层层帘帐在微微摆动。
这时候,珠帘一响,宫女进去小声禀告,“娘娘,徐国公进宫求见。”
徐皇后睁开眼睛,神态慵懒,笑了笑,“请他进来罢。”
徐皇后看到徐国公焦急的神色,好像并不意外,只是叫他起身,淡淡道:“这个时候来宫里做什么?”
虽然徐国公是徐皇后的亲兄长,但也要避嫌,若是没有要紧事最好不要进入后宫。
斟酌了一下,徐国公道:“是翕儿的事——”说着,似是试探般看向皇后。
皇后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闯祸了罢?”
徐国公心中惭愧,“娘娘耳聪目明,臣佩服。”
徐皇后似笑非笑,“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全京城都知道了。如今你又急急忙忙进宫,我若仍是不知情,岂非和徐翕一样傻了?”
徐国公叹气,“翕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娘娘又向来疼爱她,不知可否救一救她?”
“救她?何为救?她是要丢掉性命了,还是被人劫走了?”
“这......”徐皇后突然这般问,他一时失语了。
徐皇后在殿内踱步,光滑如水的地面迤逦着华丽的裙摆,脚步轻盈,体态端庄。“她既活的好好的,又没被歹人劫走,你让我救她什么?”
徐国公被问住了,过了一会才道:“翕儿她是被人设计的,娘娘洞悉一切,想必对此事一清二楚。”
徐皇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若非她先想着害别人,怎么会落入别人的圈套?现在又求到我这里,她当初怎么不想好再行动?你们当我是专门给她善后的吗?这种小事,你们也敢求到我这里!大哥,我不是要替仇人说话,只是技不如人,就不要去害人,免得惹人笑话。”
“娘娘说的我岂会不明白?只是翕儿还年轻,一个私相授受的帽子扣上去,就只能落发出家了,我到底是不忍心的。”
“那大哥要我怎么做?召靖安侯夫人进宫,威胁她一番?顾行迟会答应,陛下会答应?”徐皇后揉了揉额头,“大哥,既然失败了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一味的袒护只会害了她。她年纪不小了,这个道理该明白了。”
徐国公心一沉,“娘娘的意思是......”
“她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相信有徐家在,那些人不敢慢待她。”
“娘娘是要她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