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难题,景菀忽觉有些口干舌燥,便随手拿了右手旁的茶水喝。
水一入喉景菀便觉得不对,随后猛的酒醇香钻入鼻尖,喉头辣得她眼泪朦胧,猛的咳了好几声。
这一串的动作惊得梁氏忙给她抚背,一手再迅速的将茶递到她唇边。
她接过猛的灌了好几口,喉头的辛辣才降了下去,景菀撑在桌上休息了许久,觉得头有些昏,便与梁氏说出去吹吹风。
一人走在文府里,有些安静。
微风徐徐的吹过她脸颊,头疼未有消减的样子反而更疼了,甚至面容上都起了酡红。
景菀却不自知,只是觉得这酒有些烈了,她明明喝了一口不到。
同样出来醒酒的陆青珩扶着柱子犯昏,突然有个人撞到了他。
扶额皱眉看去,却未曾想是她。
她面颊潮红,神色有些呆滞,平日端着的那副温婉样子全被这娇憨的模样盖去。
真是有些诱人。
第十五章
就算是夜黑如漆,她面容仍如此清晰宛如仙子。
“对...对不起。”捂着被撞疼的额头,蹙眉不高兴的说道。
“道歉说得如此嫌弃?”陆青珩玩味说道。
“臣女也不知为何王爷会在这转角之处。”转了转眸子,流转着明亮的光。
陆青珩颔首,低低的笑了,“如此说来还是本王的错了?”
“...”似乎还有几分理智,景菀将要说的是吞回去,“臣女不敢。”
“呵,看你是在心底骂着本王呢。”陆青珩闲散的倚着柱子。
“王爷...”为何不顺着她的话。
“看来本王真是招人厌。”陆青珩佯作几分失意,但心中确实有所感慨,若不是招人厌,为何会嫁谁都不愿嫁他呢。
景菀却不知他今日听了自己的墙角,闻言便下意识联想到他心悦表姐却不得所爱。
酒壮人胆估计说的就是她吧,竟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王爷这又是何苦,表姐心悦颜将军这是事实,这非君不嫁的决心相必王爷也得出,还有上次王爷与颜将军去店里买簪,应该也看出颜将军想要尝试的心,那为何一面心悦表姐一面促成他们呢。”
陆青珩听她温柔的声音一会便说了一堆...他有些听不懂的话,待她话音落下他还缓了一阵子才理解过来。
为何这姑娘如此坚定他喜欢文诗媛?
这个问题盘旋在陆青珩脑海里久久不散。
景菀说完之后,察觉到这令人尴尬的沉默,顿时心里一惊,抬头一看,眼前风华依旧的男人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在她看来颇有几分落寞。
完了,她说什么大实话!
这下不仅要解决辛钰郡主的事,还得想想如何让珩王消气。
“抱歉王爷,臣女有些身子不适,先行退下了。”现在走可还来得及?
景菀说罢目光楚楚的看着他,希望他略点一下头,那样她就能赶紧消失在他面前。
可是抬头不免与他对视,这让景菀觉得有些许绝望,生怕他下一刻叫来人收拾她。
想走?不可能。
陆青珩勾唇一笑,上前一步靠近她,仔细端详她面上的惊慌,“本王看你没有不适的样子,倒是机灵得很呢。”
她慌乱垂下头,被风一吹更是昏昏沉沉的,“臣女确实身子不适。”
陆青珩看着她,还是不打算让她走,再上前半步,那双明眸瞬间泛红,让他出口的言语皆化为虚无。
“既身子不适便回去吧。”他也不知为何,心含闷气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多谢王爷。”她却如同得了大赦,连他转身都未曾看见,步子迈得快要跑起来。
陆青珩一路迎着风走,衣袂翩飞,嘴角透着沉默,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是在醒酒还是在生什么气。
仍是春季,晚风吹得久了通身都发起寒来,陆青珩运起内力在全身周转一番,冷气便全然消散。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整个人才慢慢想明白,他为何要为她的言行干扰,京中姑娘如此多,看上他的看不上他的都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想想便笑了,为他刚刚的莫名其妙,扇子一挥,嘴边含笑,仍是那个清玉王爷。
......
景菀一路快步走回去,还未到宴席上便撞见了景正原,顿时向他跑过去。
景正原正好好出来放松一下,男人席间的暗斗折腾得他有点吃不消,正放松了没一会突然有人从他后方袭来,想也没想禁锢住那人的手,却讶异的发现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定睛一看,自家妹妹愣愣的看着自己。
景正原有些尴尬的松了手,“怎么了?”
“哥。”她语气少见的软糯,还略带了些哭腔,让景正原吓得面色一正。
“发生什么了。”
“...哥,我把珩王得罪了。”许是喝了些酒,她此刻全然未有平日的淡然,反而慌乱至极。
“珩王?他将你怎么了”见她面颊绯红眼神飘忽,他便以为是珩王对她做了什么,她反抗才得罪的人。
“不是,是我说错话了,许是误喝了些酒,才...”后面的语气低低,知晓家里最是不让女儿们沾酒的,虽她是无心的但仍有些虚心。
景正原正想反问,却突然想起来,因为文家老夫人那边的亲戚老家位于边界,那边的女子饮酒为常,不算稀奇之事,正因如此今日的寿宴女席那边才会放上茶与酒。
“可还难受?”景正原低声问。
景菀闷闷的点头。
她甚少会有这些表情,自知事后皆是平淡无波,轻柔带笑。
他顺手揉揉她的发,有些心疼的轻声询问:“可要派人送你回去?”
“嗯。”昏昏沉沉又透着隐隐约约的疼,景菀从未想过喝了酒是这般感觉。
“那便回去吧。”
景正原遣了人去给爹娘说了一声,随后亲自送她上马车,看着她走后才回了宴席。
第十六章
因那日误饮了酒,做错了事,景菀在院子里呆了足足两日才出门,她半倚在马车上半眯着眼,有些空洞的看着车帘。
今日要去龚府,她特地让若梨画了温柔一些的妆,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希望龚家聪明些才好。
她未有提前递拜贴,到了龚府门口才发现他们家连个守卫都没有,大门紧闭,景菀往后望一眼,若梨了然的点头,上了台阶敲门。
大门被猛的拍了几下,里面的人才被惊动,打开门的管家便认出来这是上回的客人。
猛的一惊,管家朝门后快速说了些什么,同时扬起歉意的笑打开门。
“小姐里面请。”
景菀勾唇摇摇头,示意无碍,跨步入门。
府里的下人也不如上回来时多,但是胜在有礼也恭敬,像是经过特别□□的。
管家带着她到了正堂,吩咐丫环招待茶水,管家弯道:“小姐请稍等,夫人正更衣,片刻便到。”
“嗯。”景菀含笑点头,全然没有不悦的样子。
拿起茶杯抿一口茶,倒是比上次的口感好了许多。
正如管家所言,龚夫人一会便来到她面前。
“景小姐。”龚夫人挂着笑道。
“夫人好,菀儿再次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景菀有些愧疚的模样,语气温柔,今日的眉毛稍平些,此刻有些引人怜惜的意思。
“说哪的话,景小姐能来是龚府的荣幸。”龚夫人有礼的回道。
怕是这景三姑娘此次来才是为了真正的目的。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来看看楚儿可病好了?”景菀似有些为难又不得不说的道。
“好些了,但是也不知为何,楚儿醒来后一直不愿说话。”龚夫人皱眉道。
景菀闻言挑眉,略有猜想。
“夫人可想知晓原因?”
龚夫人讶异,莫非真如老爷所料,楚儿在学堂发生了什么事?
“景小姐可是要说写什么?”
“我知晓两次来府夫人心里定是不安,但我确实有目的,是为我家萤儿...要个人证。”两次接触觉得龚夫人也是个明白人,景菀索性破了那层迷雾。
“人证?是楚儿?”龚夫人诧异道。
心下很是复杂,侯府的小姐说楚儿是人证,那对方又是个什么人呢?
“正是,所以能否让我去见见令千金?”景菀勉强的一笑,许是因为妆容原因,仿佛带了些祈求似的。
若梨在旁边看见自家小姐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小姐特意让她画温柔些的用意,她离得近,看见自家小姐只是眉头轻蹙,但因为眼角下垂眉微稍平,竟看着像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龚夫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坐在原味好一会后,龚夫人才勉强一笑,起身道;“楚儿病初愈身体很是虚弱,还劳烦景小姐跟我来。”
“多谢夫人。”景菀感激一笑,跟上去。
龚府不大,拐了三四个弯就到了龚楚儿的房间。
扣扣——
龚夫人的丫环敲敲门,里面立刻有人小跑出来开门,见到龚夫人咧嘴就笑道:“夫人又来看小姐了。”
只是笑意还在脸上便看见龚夫人身旁的人,有些陌生,但一身素雅温婉的气质一看就是贵人,她顿时弯腰行了个礼,侧身让出路让她们进去。
龚夫人含笑点头,绕过房间中的圆桌,慢慢向前方床帘遮着的床走去。
景菀慢慢跟着,感叹了一句龚府里主仆关系真好。
“可是娘亲来了?”
稚嫩的声音落下后 ,床帘后隐约有人坐起来。
“可有好些了?”龚夫人听见她今日主动说话心里一喜,靠近后撩起床帘的一脚向里面望。
“好许多了。”
声音依旧虚弱,脆弱得令人心疼,让一旁的景菀都觉着心里不自然,想到之前还想着若是说不通再恐吓一下,心里愧疚便更重了些。
一旁的丫环将床帘撩起来束好,床上的小姑娘一脸病容,但眼里仍是单纯善良的样子。
“这位姐姐是?”龚楚儿没想到娘亲会带一个人来看她,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熟悉。
“这位是景家三小姐,景萤小姐的姐姐。”龚夫人解释道。
龚楚儿一听面色似乎更苍白了些,垂了眸子揪紧手下的被子。
“楚儿身子可好些了?”景菀看出小姑娘的紧张,稍微靠近了一些声音放得低柔,试图让她放松些。
“好...好多了。”龚楚儿小声的回话,小手仍死死的拽着被子。
龚夫人一叹,握了握龚楚儿的手,歉意的对景菀道:“楚儿胆小,希望景小姐莫要嫌弃。”
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传递温暖给小姑娘,她其实不愿带景菀来见女儿,但若是不见,怕事情拖得越久或许越麻烦,而且若是惹怒了景家,后果定是她们不愿看到的。
景菀闻言向她一笑,“楚儿很乖。”
龚夫人含笑点头,随后安抚的看着自家女儿,平日她乖巧得很,又懂事又有孝心,她心里掠过一丝欣慰,轻声道:“三小姐是来寻你的,若是知道些什么不如告诉三小姐罢。”
小姑娘被母亲温暖的手握着,心中的惊慌少了些,只是仍是不安的,低着头不说话。
景菀在一旁看着龚夫人哄了许久,龚楚儿都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于是慢慢靠近,由远站该为坐到龚夫人身旁。
给龚夫人使了个眼色,龚夫人很是犹豫的站起来让出位置给她。
她占了娘亲刚刚的位置,她一坐下来,龚楚儿身子一颤,咬着唇头更低了。
“听萤儿说,平日都是你带着她读书的。”景菀轻声开口。
龚楚儿抿唇,没有动。
“萤儿说你很乖,她带你逃课去摘果子,任她如何哄你都不去。”她含笑道。
小姑娘仍是不动,只是手紧了紧被子。
“她还说啊,她摘回来特地给你留的果子你都不吃,让她难过了好多日,本想不再理你,可是看见你被其他小姐欺负时又忍不住上前帮你。”
“她说,楚儿如此乖,若我不帮她肯定会被人欺负的。”景菀说着,忆起了小姑娘一本正经的与她说的样子,童真又可爱。
“可是,这几日她被禁在家哪也不能去。”景菀语气渐低。
“楚儿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吧。”景菀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咄咄逼人,怕将这胆小的姑娘吓到。
“楚儿可知辛钰公主摔的玉佩是何来历?我前日去文府恰好听闻到,这玉佩是皇上胞妹玉香公主的遗物,皇上喜爱辛钰郡主便赐给了她...楚儿知道这玉佩是郡主自己摔的对么?”
“我...”龚楚儿喃喃开口,无助的看着她背后的自家娘亲。
龚夫人不清楚来龙去脉,可是听见皇上、玉香公主、辛钰郡主这几个人物,又听见摔玉佩这关键词,顿时觉得这事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母女俩还在眼神交流,景菀仿佛不知道般自顾自的继续道:“我知晓楚儿不愿连累家人,但你可知我为何会找到你们家,因为啊,学堂有人说你看见了事情经过。”
最后一句话让龚夫人瞳孔放大,学堂有人传?那便是将楚儿推进这件事中,要不就是得罪威远侯,要不就得罪辛钰郡主的父亲钰王爷。
而辛钰郡主最得皇上宠爱,但是...
龚楚儿见娘亲皱眉深思未有理会她,她咬了咬下唇问景菀:“若这罪名落到萤萤身上会怎么样?”
景菀一愣,随后叹着气凉薄的道:“兴许看皇上心情罢,我只能说,不会死,但可能比死更痛苦。”
能打下江山坐稳这个位置,皇上向来不是善良的人,据说以前皇上还不是皇上,玉香公主也未曾香消玉损,有人说了一句公主的不是,皇上就将那人丢入蛇窟,一日之后放回已经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