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景菀安慰着两个人, 许久后,人全到齐了, 坐在梁氏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氏本想干脆利落的挑明了说, 但被她打发在门口等着的小厮跑进来在她耳边小声禀报了两句,说侯爷与大少爷回来了。
梁氏点头,让他去唤侯爷来。
吩咐罢后,她也未与这一屋子的人解释什么, 任凭她们的眼神各异也未理会。
“呦,大夫人您这是摆什么架子啊。”纪氏轻捻着帕子嗤笑道。
梁氏淡淡瞥她一眼,视线回来, 不理会她, 只是闲闲的端茶喝了一口。
那眸子里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善,倒是像极了两个妾室进门, 奉茶时暗含的凌厉。
梁氏出身名门贵族,身上的涵养比她们不知高了多少倍,温柔即温柔,可那身高贵睥睨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今生着气那气势毫不掩饰的释放。
察觉到她的态度, 屋里的人神色各异,纪氏翻了个白眼,狭长的眼尾上扬, 而一旁的景蔓垂头喝茶,心里复杂,觉得今日有些不安。
一小会儿后, 景鸿与景正原踏进屋内,一见这情形便知晓了大半。
景鸿走到梁氏身旁与她同排靠左的座位坐下,景正原走到妻子身旁,安抚的眼神递去。
“好了,侯爷也来了,人都到齐了,来说件事吧。”梁氏放下茶杯,淡淡着扬声道。
“什么事啊非得等到侯爷回来才说。”纪氏娇媚着声音道。
平日觉得纪氏娇艳听话,此时却有些碍耳,景鸿皱眉眸色复杂。
“你女儿的事。”梁氏沉声,眸子凌厉的看着纪氏。
“蔓儿?怎么了想为她指哪一门亲呢。”景蔓的事她本能就想到这个。
“指亲?之前为你指的还算是好的了,没想到你如此恶毒,看来得嫁得远远的才好,省得你回来推妹妹一下、推嫂子一下!”梁氏嘲讽道。
景蔓身子一抖,咬着下唇有些发抖,“夫人在说什么,蔓儿没有。”
“没有?那你嫂子肚子里的嫡长孙去哪了!你说说看!你是怎么个没有!”梁氏猛的拍了右手边的桌子,震得屋里的人皆是一抖。
董冉咬着唇,眼泪蓄在眼眶里,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纪氏与其余不知情的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景蔓。
景蔓浑身一颤,顶着梁氏愤怒的目光扑通一声跪下,立马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嫂子怀孕了......”
“哦?不知道她怀孕就可以推人了?还有你推菀儿那次的事怎么算?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梁氏厉声骂道。
“...夫人...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纪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有些哑口无言,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那犯错的是自己女儿,好歹也得帮说些话:“谁看见了是蔓儿推的,有证据么?”
这件事如此突然,之前从未听说过,若是梁氏想扳倒她也不无可能,她现在还不怎么相信是自己女儿推的人。
“证据?冉儿自己说的!还有当场的丫环下人们都知道!”
董冉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心里的怨与委屈更是涌了上了,眼泪流了出来,语气颤颤:“景蔓,我试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景蔓泪眼婆娑的泣声道。
纪氏皱眉嫌弃的看了一眼景蔓,随后道:“听见了吧,蔓儿说她不是故意的了,夫人能不能罚轻些。”
梁氏冷声一呵,“轻罚?你来赔我嫡长孙么?”
“我...”
景鸿看着她们争论,头疼的大声道:“别吵了,罚吧。”
梁氏平静了一些,冷漠的看着纪氏与景蔓,挥了挥手让人把东西端上来。
贴身丫环将一碗汤药端在景蔓面前,景蔓后退了半步,眼里有惊恐,“这...这是什么?”
纪氏也是防备的看着她们。
梁氏淡淡回答:“麝沁汤。”
景蔓有些疑惑,但纪氏却倏然红了眼,瞪大了眼看着梁氏。
“麝沁汤?”纪氏声音尖锐道。
梁氏没给她回答,向贴身丫环挥了挥手,示意她让景蔓喝下去。
贴身丫环将那汤药靠近了跪着的人,“二小姐您喝吧,不要为难奴婢了。”
景蔓自然是不敢喝,听见她娘如此惊讶的声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氏从座位上猛站了起来,拦在景蔓身前大声道:“不能喝!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喝这个!”
喝下后在夫家难受孕,宠爱根本就不能保证地位,得有孩子才能过得稳一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喝这个的。
“呵,那侯爷来评评理,能不能喝。”梁氏转了目光,投向身旁的中年男人。
景鸿很看中大儿子,品性上佳又有实力,早早入仕进入朝廷,皆是靠自己得来的,而且还是自己的嫡子,他已经想好以后将侯位传给他,所以,那大儿子妻子生的儿子,他的孙儿,嫡孙,他怎能不看重。
“喝。”简而言之,看着景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无心推人?她还推过三女儿,那次根本不是无心的。
品性恶劣,该罚。
“侯爷您知不知道!这汤药会让蔓儿以后受孕艰难的!”纪氏那双勾人的眼楚楚可怜的看着景鸿道。
景蔓听后惊恐的起身想逃,梁氏的贴身丫环得令,那碗药直接递到景蔓嘴边了,她瑟瑟发抖的向后退,纪氏连忙过来将药推开,那丫环轻呼一声,洒了一些后牢牢扣住了药退后一步。
梁氏皱眉,挥手让人按住她。
“不...不要,爹....娘...夫人....不不不,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被按着跪在地上的景蔓哭嚷道。
董冉低泣着被景正原拥入怀中。
景菀蹙眉别了别头,或许这就是命,心坏了,会得到报应的,受委屈的人终不会一直委屈下去。
不知如何,她看着哭嚷的景蔓,竟觉得与那日在祠堂跪着受罚的景正司如此相像。
侧目看去,景正司双手紧抠着凳子,盯着景蔓被灌药,似乎有些愤怒,可是那眼里除了愤怒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景菀敛了视线,目光重新回到中间。
差不多结束了。
把药被灌下去后,景蔓似失了力一般跪倒在地上,眼里的恨意愈发深了。
她就是看董冉不爽推的如何了,凭什么景菀能勾搭上珩王,连董冉这个父亲官位不高的女人都能嫁得这么好,凭什么她要受这种委屈,凭什么!
“这般恶毒的姑娘嫁在京城,恐怕惹了事还让家族丢人,不如就远嫁吧。”梁氏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
远嫁就是放弃她,她就是一个没有娘家可回的人,那便没了威远侯府这层可以撑腰的身份,那她在夫家会被旁的女人打压的!
“夫人,我已经喝了麝沁汤了,这个惩罚已经如此狠了,您还要毁掉我的一生么?”景蔓跪在地上,声音凄惨。
可握拳的指甲已经没入了肉里,那恨意快掩饰不住了。
“侯爷,宫里传话来了。”下人上来禀报。
景鸿面色微变,宫里传话的只有他那个妹妹了。
“贵妃娘娘想让小姐陪她解解闷。”下人继续说道。
面上的表情褪下,景菀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发闷,姑姑这又是让她进宫,若未偷偷听见他们争吵,她肯定就立刻去了,可是知晓之后她对进宫很是排斥。
坐在首位的男人沉默不语,不像往常那般让她直接去,反而担忧的看了一眼景菀,见她面色无异仍是那副温柔的样子,顿时更不想让她进宫。
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女红弹琴这些东西几乎样样精通,书读得也好,为人处世也处理得很好,他子女中最让人省心的就是大儿子和三女儿了。
他之前还为两个女儿相着好夫婿,如今只用操心景菀的了,严石云那个后辈很不错,他也不想女儿嫁给一个和自己这般岁数的男人,多无趣。
目光微凝,撇到跪着哭的景蔓,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荟芜相中菀儿,是觉得她聪明又有才艺能勾住皇上,传话只说让人进宫陪她解闷,没有指定是哪个小姐。
既然观察选定了菀儿,那他不让菀儿进宫便好,景菡与景萤都有些怕景荟芜,她们去估计一会就被遣回来换人,不如就蔓儿去吧,他妹妹总不可能打乱计划的。
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得有个人陪她一块去,目光投向景萤,摇了摇头,不行太小了,大儿子已成婚自是不能踏入后宫的,正司还成,可以说奉他之命送东西给贵妃,年纪也不会招人话柄,而且还是景蔓的亲弟弟,有事会帮他姐的。
暗暗点了点头,景鸿扬声道:“蔓儿先不跪祠堂,让人带她去换衣服,换好进宫陪娘娘解解闷,正司也一块去,帮我带件重要的东西给娘娘。”
景菀听罢敛眉,幸好爹爹没有那个想法。
心里叹了口气,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哦!为什么这么困!
天气好冷啊!小天使们注意保暖哦!不要感冒了!
第三十九章
不久, 景蔓与景正司更衣装扮得当后,被拉上马车。
景正司坐于马车内, 想到方才爹特地将他叫到一旁交代他的话, 顿时面色复杂,凝眸放空了片刻,倒也没心没肺的将之抛于脑后。
马车按着哒哒哒的节奏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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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事后只留了梁氏她们, 梁氏一脸心疼的安慰董冉,景菀与景正原也关切的看着。
直到董冉情绪渐渐平静,梁氏才招呼着他们留下用午饭。
用罢午饭后,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 景菀算着阮盈秋也是这时候来,便与景正原对视了一眼, 与他们打一声招呼想回院子等阮盈秋。
她这才刚起身,就有梁氏身旁的丫环进来说:“贵妃娘娘宫里传来话,说是交谈愉快,要留二小姐、四少爷在宫里住一晚。”
若要传话回来那也是下午再传啊, 按他们去的时辰算, 出去传话人来回花的时间,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哪来的聊得尽兴。
景菀轻笑着与他们道一声回院子, 走出梁氏的院子后,含笑的水眸渐渐沉静了下来。
姑姑留了景蔓留宿,莫不是......皱了皱眉, 希望不是景蔓替她承了那祸事。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景菀面色淡淡的走着,却没发现落后两步的若梨被人无声息的制服拖走。
身后的声息没了,立刻的,景菀蓦然回头,看见一身黑衣的面具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心中一沉,来不及多想,景菀不顾形象的提裙向前跑,几乎快使出最快的速度了,知晓他能无息放倒若梨,定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所以景菀一边跑一边打呼救命,希望能引来帮手。
跑了片刻后,却没想到那黑衣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前面,定定的站在那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她。
景菀惊慌的转身往回跑。
谁料刚转身,后颈突的一疼,只留下一声惊呼,那路上便没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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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芜宫。
景蔓俩姐弟安静的坐着,在雍容华贵的殿内默默饮茶。
也不知晓方才景荟芜为什么差人传话回府,竟要留他们一晚,什么交谈愉快,根本是没有的事。
他们一来,贵妃娘娘就皱了皱眉,随之盯着他们身后,像是在找谁似的,姐弟俩都明白,她在找景菀,顿时脸色都不太好。
行礼过后,贵妃娘娘让他们俩坐下,那眼神渐渐的冷下来,还夹杂着一丝怒火,让他们俩面色有些发白。
至此一直到了一个黑衣面具男人突然出现,在贵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那面具男人又凭空消失后,贵妃娘娘的面上才高傲的一笑,那眼神凉凉的,一不小心触及到,整个人犹如掉入冰窖般发冷。
“你们怎么如此安静,来说说最近玩了些什么好玩的?”一直面色冷漠的女人勾起了红唇,闲闲的问道。
景蔓简直受宠若惊,平日这位姑姑除了对景菀好之外,对他们这些庶女庶子根本一眼都看不上,今日留宿他们本就很意外了,他们一进殿时还以为会被赶回去或者承受她的怒火。
欣喜之时,将方才那疑惑异样压了下去,学着平日里景菀那般做派,柔声细语的与景荟芜搭话。
......
荟芜宫某一间屋内,一姑娘墨发散乱,被平放于塌上,双眼紧闭,眼睫纤长,肌肤如雪,安安静静的躺着便如画中人那般精致。
床边有位宫女看着她,若床上之人醒过来会立刻去禀报主子。
许久后,太阳渐渐自西边落下,窗外渐渐暗了。
静谧的房间被吱呀一声惊扰,床边的宫女向着来人跪下,妩媚女人挥了挥手,跪着的宫女利落的爬起来跑出去。
屋内只剩下行走间衣物的摩擦声,还有器物碰撞声,随后,屋内熏香味道变了,变成缠绵诱人的甜蜜。
景荟芜撇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那明显比屋内宫女皆高一阶的宫装便表示地位略高,那宫女给剩下的宫女使了个手势,陆陆续续退出去,屋内只剩下床上安静躺着的姑娘,与景荟芜与那宫女。
景荟芜坐于床边,下巴抬了抬,身旁的宫女得令,从袖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一颗药,掰开景菀的嘴放进去,随后用内力顺着修长的脖颈推了推,检查片刻后,又安静退回景荟芜身后。
景荟芜瞧着侄女那安静的容颜,用手摸了摸,肌肤细腻,又身得如此好看,娴静知礼也风姿卓越,进退有度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趣,这样的姑娘不入宫才是可惜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景荟芜的声音毫无波澜道。
“一刻钟后。”宫女简截了当的回答道。
景荟芜微微点头。
为了防止她提前醒来想逃跑,所以事先给她吃了浑身发软的药,算了算时辰药效差不多了,这次便换了一种能让她失去意识的药。
屋里沉默了许久,约摸一刻钟后,那宫女轻声道:“娘娘,时间到了。”
景荟芜皱了皱眉,“为何她还未醒?”都昏迷一下午了,难不成出什么问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