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半途时,接到容珩的电话,说是有人暗算叶青,两位老将军虽然分身乏术,却是动了雷霆之怒——容珩是国宝级的科学家,他的配偶即便不是神医,可也是军嫂。
作为军人从来吃苦在前,享乐在后,没道理他们的家眷,还要被人欺负。栽赃陷害,还要当犯人对待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根本不能忍。
当下就拨出身边随行的人员,让他们只管听容珩调遣,要是敢掉链子,让人欺负了叶青,回去就全受处分。
更别说,即便没有两位将军的话,这些小伙子可也对容珩崇拜的很,要知道这几年,华国的铁血长城能扬威国际,很大程度上就和容珩为首的科学家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有关。
大家还要指着容少将,让那些国际强盗授首呢,敢欺负容少将的未婚妻,那不是打所有军人的脸吗。
这些人刚一站出来,华睿安保人员中为首的长着络腮胡子名叫胡永胜的男子就一下站住了脚,直盯盯的瞧着从车上下来,正奔向容珩的一个留着寸头的精干汉子,揉了揉眼,忽然抢上前一步,神情激动无比:
“张连长,您是,张连长?”
从事安保工作之前,胡永胜当过兵,当时带他的正是上一届的兵王张传明。
一别经年,再没想到,竟然会在中都这里碰见。
张传明愣了一下,下一刻就认出来络腮胡男子:
“胡永胜,你小子啊!”
下一刻脸一沉,一指他手中的电棍:
“你是要来跟我打架?”
“不是啊,张连长,”胡永胜下意识的就做了个立正的姿势,紧接着意识到不对,又赶忙把手里的电棍收起来,看一眼肖焯,期期艾艾道,“说是外面有凶徒……”
这会儿却似乎有些明白,肖焯口中的凶徒分明是指曾经的战友和领导,张传明这些人。
“凶徒?”张传明冷冷看了一眼肖焯,“要说凶徒,你们这位肖总才是真正的凶徒!竟然敢栽赃陷害军属……”
因为是退伍军人,有着严密的纪律性,同时身手也颇好,胡永胜眼下就担任着华睿的安保队长。
肖焯可是见识过他的身手,等闲三四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明明是让他出来揍人的,倒好,竟是和容珩的人拉起家常来了。
脸一沉,抬脚就要去踹胡永胜:
“不想干了是不是?把这些凶徒全都抓起来!”
“肖总——”刘队刚要劝阻,却被肖焯给打断:
“刘队,你没看出来他们来者不善吗?要是嫌疑犯真被带走,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话,责任你怕是承担不起……”
照旧催促胡永胜那些人:
“只管打,出什么事我负责……不就是些臭当兵的吗,王八蛋,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也不看看华睿是什么地方,竟敢跑到这里撒野……”
话还没说完,胡永胜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大骂不止的肖焯,眼中能喷出火来,手中电棍跟着举起,肖焯吓了一跳,猛往后一退,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胡永胜,你想干什么……”
胡永胜愤愤然把手中电棍往肖焯脚下一丢:
“你他娘的才不是东西!”
“不是当兵的保家卫国,姓肖的你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看不起当兵的不说,还欺负军属,你他娘的真是坏了良心!”
“你就不怕将来遭报应……”
憋了一大会儿又加了句:“生孩子都没屁眼!”
一句话说的后面绷着脸的张传明“噗嗤”一声就乐了:
“好小子,有种,不愧是我带过的兵。”
肖焯却是简直要气晕了——
明明是自己养的打手,结果却站到了对方的立场上不说,还要和自己作对。
可偏又拿胡永胜无可奈何,毕竟肖焯别看个子高,可他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怎么可能是胡永胜的对手?
气的浑身都是哆嗦的:
“好,你有种……”
再看向其他安保人员时,神情都无比狰狞: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想学胡永胜?”
其他安保人员打了个激灵,只得强撑着要往前冲,却被胡永胜拦住,一指张传明道:
“兄弟一场,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三个打不过一个,可张连长却一个人能打倒我这样的四个……”
张传明倒是没有说话,旁边的张越却是从地上举起一个板砖,高高举起,华睿的安保人员忙往旁边闪开,张越倒是没有砸过来,而是朝着自己脑袋用力拍下——
他炼的本就是外家功夫,又得了叶青的指点,眼下更是突飞猛进,板砖四分五裂,张越却是一点儿事没有。
安保人员本就有些被胡永胜的话给吓住,这会儿亲眼见识了张越的功夫,明知道上去只能挨揍,哪里还敢往上凑?
肖焯也没有想到,容珩带来的人这么强悍,换句话说,对方都是精兵强将,自己手下这些安保人员,分明就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刘队倒是长出一口气,却是对肖焯有些不满:
“肖总,让你的人回去!”
本就是担心病毒的社会危害性太大,才会秉持着特事特办的方针,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抓捕人犯。
容珩会抗议,自然在情理之中。倒是肖焯,明显就是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公子哥习气……
肖焯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也不知是错觉还是那病毒太厉害,肖焯只觉脖子那里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一下想要往外拱似的,顿时暴躁不已,余光忽然瞥到一个所在,神情顿时一敛,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爸——”
却是肖振越和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正由孔凤朝陪着,匆匆而来。
“骆局——”刘队却是迎向和肖振越一起的中年男子.
男子冲着刘队点了点头,脚下没停,直接来到容珩面前:
“容少将,我是骆嘉铭。”
对方正是中都公安局局长骆嘉铭。
虽然早知道容珩的身份应该不是冒充的,可亲耳听到官方认可,众人还是非常震惊。
肖振越也上前,礼貌的向容珩伸出手:
“容少将好,方才犬子多有得罪,还请容少将见谅,等过了今日,肖某会带着犬子跟容少将负荆请罪。”
说着话题一转:
“只叶小姐,却是不能让您带走……”
说着,直接从孔凤朝的手中接过一叠资料,递给容珩:
“这是我们接到的最新消息,M国也爆发了这种疾病,疾病具有较强的传染性,已经引起了国际社会的重视……”
“不错。”骆嘉铭点了点头,补充道,“叶小姐手里的病毒太过危险,华国人口密集,真是这类病毒也具有传染性,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容少将理解。”
容珩却是根本没有接资料,反而冷笑一声:
“两位的意思我明白,可你们所有的有罪推定,都是站在我未婚妻拥有病毒这件事上,可为什么你们不能反过来想想,这种病毒其实并不是她培养出来的,而是,从病人身上取出来的呢?”
“我敢说,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有方法对付这种病,那个人,只能是我的未婚妻叶青!”
“容少将,我知道您和叶小姐感情深厚,”没想到容珩这么顽固,肖振越皱了下眉头,“您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允许有危害百姓的事情发生吧?不是我们不相信您的话,可如果您愿意看这些资料,就会发现,眼下面对这种病毒,就是医学技术最先进的M国医生都束手无策……我外祖父就是国医圣手,我从小就知道,医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没有足够长时间的积累,想要创造奇迹,根本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分明是认定叶青年纪太小,容珩徇私之下,信口胡诌。
骆嘉铭苦笑一声,可不也这么认为?
更是下定决心,为了避免华国也和M国一般,让民众陷入恐慌之中,怎么也不能放叶青走。
“别人不可能,叶青却能。”容珩却是依旧没有配合的意思。
骆嘉铭脸一沉,可没等他下达命令,又有人匆匆赶来。
瞧见来人,肖振越神情明显又轻松了些,笑着打了个招呼:
“杨校长——”
态度上很是亲昵——
杨杏林是肖振越外祖父周睿桐的弟子,即便已经改为研究西医,和肖家关系即便比不上闫济民,却也算颇为亲近了。
“容少将要是不信我的话,也可以咨询一下杨校长,杨校长是医科大的校长,叶小姐也可以算得上他的学生……”说着后退一步,给杨杏林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杨校长,容少将坚持,说什么那些病毒是她未婚妻从病人身上取出来的,这样天方夜谭的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杨杏林神情晦涩而痛苦,“不过,不是天方夜谭,叶青,她真的能创造奇迹,那病毒,应该就是她从病人身上取出来的。”
肖振越明显没有想到杨杏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声音都有些拔高:
“杨校长,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杨杏林重重点了下头,“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应该,就是叶青了。”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就是我,之前可也不敢相信……”
“可你要是知道了,叶青一身医术,承袭于谁,就不会再有怀疑?”
“谁?”肖振越脸沉了下来,“我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神医,能让杨校长这般推崇……”
“您的外祖父,也是,我的老师,周睿桐先生……”杨杏林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叶青,她的养父,名叫,周青甫……”
第120章
周青甫?肖振越怔了一下, 相较于杨杏林对这个名字刻骨铭心般的熟悉,肖振越却无疑有些陌生——
周青甫和肖母周秀秀这个长姐, 两人年龄相差了足足十五岁,更甚者,还是同父异母。
周青甫出生后, 姐弟两个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甚至说,因为不喜欢周青甫的生母,连带的对唯一的弟弟, 周秀秀也是颇为冷淡。
相较于性格强势的周秀秀, 周青甫却是个心肠软的男孩子,对所有人都报以善意。
当初时局动荡时, 周家也和中都其他世家一样遭逢大难。
彼时周睿桐已经年近七旬, 连番遭受打击之下, 身体健康状况也很堪忧。
可这样的状况下,依旧坚持悄悄援手那些老朋友。
周睿桐体力不济,周青甫就自告奋勇, 仗着年纪小嘴巴甜,不止一次到牛棚中帮着诊脉,没办法判断出相关病症的, 就回去把具体情况转述给周睿桐。再由周睿桐开好药, 熬了后, 偷偷送过去。
在中都那些老人的心目中, 和他们同甘共苦, 不管在怎样艰难的环境下, 总是脸上带着暖暖笑意的周青甫,可算是悲惨处境下仅存的温暖和慰藉,就是比起他们自己的子侄辈,地位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更重些。
也因此听说这一家三口出了事,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对着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的一众老前辈,全都泪如雨下痛不可抑。
后来时局发生变化,周家受的冤屈也被洗雪。因为找不到周睿桐的骨灰,周秀秀就在老家母亲的坟旁给父亲修建了衣冠冢。
周青甫母子的后事,周秀秀却是没有管——
继母罢了,对自己又没有抚育之恩。而且地下,有母亲陪伴就够了,继母还插进去算什么。
至于弟弟周青甫,按照他们老家的习俗,未成年没有结婚生子的人去世就等同于夭折,是没有资格进祖坟的。
没想到立碑当日,应老等众多受过周睿桐恩惠的人,竟然全都从中都赶了过去。
更甚者,听说只有周睿桐的衣冠冢,却没有给周青甫母子造坟,应老眼睛直接就红了,并大发雷霆。
周秀秀明显吓坏了,毕竟平日里老先生对她和亲生女儿一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何尝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无奈之下,只得期期艾艾的表示,不然另外选个地方,给母子俩起座新坟。
可没想到应老却是拒绝了。
等一转身,却是捂着胸口不停流泪,一遍遍念叼:
“青甫啊,那么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怎么就会这样……”
回到中都后,众人商议一下,直接在中都陵园给周青甫的母亲又买了块墓地,重新修了坟,立了碑,本来还想给周青甫也修一个坟的,可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带着一丝希冀,拿了八字让人去看,算卦的却说,周青甫还活着呢。
即便希望很是渺茫,大家却是欣喜若狂,更派出大量人力,外出寻找。只可惜人海茫茫,却始终没有一点儿线学。
可许是想要心里有个盼头,却是再没有人提起给周青甫修坟的事。
从尘封的记忆中扒拉出这个名字后,肖振越神情就有些微妙,怔然片刻,重重叹息一声,瞧着杨杏林道:
“杨校长,我知道您和我小舅舅感情深厚,只是兹事体大,这事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旁边的肖焯,脸色己丝黑的和锅底一样。还以为杨杏林匆匆赶来,是声援自己呢,合着竟然临阵倒戈不说,还抬出什么父亲的舅舅,那不就是舅公吗,要是按照他说的,那叶青这个仇人的女儿,不就成了自己的长辈?
杨杏林摁了下胸口,这么多年了,还以为即便知道了有关小师弟的消息,不管是走了还是活着,自己都能淡然以对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依旧是痛彻心扉,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汹涌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