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家集团可能会遭遇的冲击,以及接踵而来的叶家的报复,贺天明恨不得一脚踹死叶宝如,僵着脸,恶狠狠的就去掰叶宝如的手指,叶宝如疼的连连尖叫,却是和抓了根救命稻草般,怎么也不肯撒开手:
“天明,你别这么对我,我什么也没有了,就剩下你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
“叶宝如,你竟然骗我!”
叶宝如猝然抬头,视线余光中,正好瞧见一个女子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扔过来。
她的伤本来就不重,会坐在轮椅上,更多的是为了博取同情,这会儿瞧见有不明物体飞过来,下意识的就把贺天明往前一推。
贺天明一下被砸了个正着,正要破口大骂,下一刻却是捂着脸哀嚎起来——
女人泼过来的竟是硫酸!
至于扔硫酸的女人,没来得及跑,就被保安给按住,那女人却是并没有逃的意思,反而神情癫狂的冲着叶泽的方向拼命挣扎,口中还语无伦次的翻来覆去念叨:
“阿泽,我对不起你!是叶宝如骗我,是她要害你,我被她骗了……我被她骗了……”
挣扎间,女人脸上捂着的大口罩也掉了下来,这张面孔虽然不算很好看,却因为之前总是和叶泽站在一起被大众熟知,分明正是叶泽曾经的经纪人,范雨欣。
第70章
尖锐的警笛声在外面响起, 众人悚然回头, 却是几个面色严肃的公安人员,正鱼贯而入, 略一逡巡, 便锁定了叶宝如。
地下的贺天明还捂着脸在地上哀嚎, 叶宝如却是根本顾不得他, 踉跄着冲过去, 一下捉住叶昊的手:
“大哥, 大哥你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不想离开这个家啊……您原谅我, 原谅我好不好……”
任她哭嚎不止, 叶昊神情里却是没有丝毫动容, 缓缓而坚决的抽回自己被叶宝如攥着的手, 等在两旁的公安人员当即上前, 分别押了叶宝如和范雨欣就往外去。
警察之后, 医院的人员也赶到,七手八脚的抬了地上疼的不停翻滚的贺天明离开。
发生的一切, 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也不为过,媒体记者也好,直播间里的观众也罢, 明显全都懵圈了——
贺天明、叶宝如感天动地的爱情宣言才过去多久啊, 竟然这么快就成了一地鸡毛。
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呢?
之前叶宝如推的那一下, 可是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倒不是说同情贺天明那个满口谎言的渣男, 可叶宝如做的事也委实太毁三观了。
一时都是心有戚戚然——
叶妹妹落在这样一家人手中,还能保住小命,和父兄一家人团圆,不得不说,真是和奇迹差不多了。
叶青神情里却是有些黯然——
其实,哪有什么奇迹?所有人都以为,恶有恶报,叶大小姐终于扬眉吐气,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殊不知原身其实早已在这么多人的算计下,香消玉殒……
不等叶昊赶人,那些记者就纷纷驾车离开——一下拿到了这么多惊天大料,当然要第一时间发表出来。
只和叶国礼家暴新闻截然不同的是,这次陷入风口浪尖的却成了贺家。
贺景文本来还在家里等着叶家兄弟阋墙的新闻爆出来后,和肖家同时出击,彻底击垮叶家呢,却没想到,先是叶宝如一家谎言暴露,然后儿子又被人泼了硫酸。
虽然这些已经让贺家焦头烂额,可好在背后还有肖家。
贺景文顾不得赶去医院去看看儿子,第一时间驱车前往肖家总公司,想要商量对策。
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贺景文硬生生在在肖家会客室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直到交易所传来贺家股票跌停的消息,都没有见到肖振越抑或肖焯的影子……
从肖家总公司离开,贺景文两条腿都是软的,好容易撑着坐上自己的车子,却是直接歪那儿了。
贺景文中风的消息传来时,叶昊正坐在叶家会议室最中间的位子上。
叶国明夫妇则神情惶然,坐在下首——
之前有多得意洋洋,现在就有多狼狈不堪。至于之前那些拥戴叶国明想要夺权的股东,这会儿也是坐立不安。
如此严肃的气氛,让叶青很是觉得有些压抑,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骤起的音乐铃声让所有人都悚然而惊——
到了这会儿,在座诸人可是再没有人敢小看这位新鲜出炉的叶家大小姐。
刚才新闻发布会上的情景明显可以看出来,即便认回来时日尚短,叶昊兄弟对这个妹子却是疼到了骨子里。
所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叶青在叶家的地位怕是较之叶宝如还要更上一层楼。
“大哥,你们接着谈。”叶青站起身形,捂着电话小声对叶昊道。
“好。”叶昊冷冽的神情旋即一扫而空,眉眼间全是温和之意。
叶青点了点头,来至会议室外,却是瞧着手里的手机,神情有些莫名——
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闫济民。
“闫教授。”叶青平复了下情绪,接起电话——
闫济民和肖焯是什么关系,叶青管不着。可让叶青无法接受的是,明明已经答应要去给聂老爷子诊治,闫济民爽约还不算,竟然还要让肖焯过去,恶意刺激聂家人。
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叶青最重视的就是一个人的医德,会答应考虑做闫济民的关门弟子,除了想要给自己一身医术找个合适的理由之外,更是因为打听过闫济民的为人,听说是个极耿直的,可现在,叶青却觉得很是失望……
这样疏离的称呼明显让电话那头的闫济民愣了一下:
“青青?”
“我在,有什么吩咐,闫教授您请说。”
“青青啊,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那日,实在是事出紧急,我着急上飞机,没来得及跟你……秀姐……”
却是手机忽然易手,一个有些苍老的妇人的声音随之传来:
“果然不愧是叶家大小姐,竟然对授业恩师说话,也这么盛气凌人,叶家的人还真是一样狂妄自大!”
“秀姐,你把手机给我……”闫济民声音时高时低,明显很是无奈。
“给你?我看你八百年也谈不到正题上。”那老妇人冷笑一声,声音明显就有些严厉,“闫济民,你忘了当初是谁传了你医术?不是我父亲,你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现在你竟然收了叶家的女儿做徒弟不说,还纵容她欺负我孙子……”
说着,又转头对着电话这头的叶青道:
“从今以后,别再妄想入济民门下。还有,我不管是你们家谁出的头,你赶紧第一时间让他们撤销对我孙子肖焯的追查,这样的话,中都医学界或者还能有你的容身之地……”
叶青怎么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当下淡声道:
“如您所愿。请转告闫教授,叶青不肖,做不得他的关门弟子。”
那老妇人本来还想着,听说自己要把她从闫济民门下踢出去,叶家那小丫头不定要怎么低三下四求自己呢,毕竟,这几日闫济民翻来覆去劝解老妇人的理由无外乎两个,一是中医一途,叶青委实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二则叶青是真的喜欢中医,想要在中医上有所作为……
放眼华国,能跟闫济民比肩的中医大拿根本没有几个,其他人或者对闫济民并不在意,可但凡想要在中医界闯出一条明路,再没有比顶着“闫济民的弟子”这个称号更容易的了。
要是叶青就想要个好听点儿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贴金罢了,老妇人还不敢保证能要挟到她,可既然对方确实有志于投身中医,却是好办的多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叶青竟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她提出的意见。
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叶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至于说中医界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就不劳您操心了,还有您那不成器的孙子肖焯,如果不是他做错了事情,怎么会有人追查?一个人做了错事,自然就需要付出代价,又与我何干?”
说着不等对方再说什么,随即挂断了电话。
“她竟然,挂断了我的电话?”看着黑掉的屏幕,老妇人无疑目瞪口呆。
“秀姐,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啊!”闫济民拿过来电话,真是又急又气——
眼前这老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闫济民当年的授业恩师的长女,周秀秀。
老师和师母膝下也就一子一女。动乱年代,老爷子被批头致死,唯一的儿子不知所踪,周秀秀却因为下乡做了知青,逃过一劫。
更在动乱结束后,在应老爷子的亲自过问下,得以回城。
可惜回城不久,周秀秀丈夫就过世,只留下她和独生儿子肖振越相依为命。
因她年纪较长,闫济民一直以“姐”呼之,又感念于老师的恩情,内心里一直拿她当亲姐姐一样敬重。
之前会爽了和聂家之约,也是因为忽然接到肖焯打来的电话,说是周秀秀病危。
因周秀秀有着哮喘的症候,冬天时一般都会去南方居住,因此并不在中都。
乍然知道周秀秀病重,闫济民可不就慌了手脚,连夜赶往南部。
又嘱咐肖焯代为转告聂家,等他一回中都,就会第一时间去给聂老爷子诊治。
怎么也没有想到,听说闫济民要回去看聂老爷子,周秀秀大发雷霆不算,还如何也不准闫济民回去。
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叶青身份暴露的时候。
第一时间从报纸上知道,叶青竟然是叶国礼的亲生女儿,闫济民也是目瞪口呆。
周秀秀更是怒不可遏,认为闫济民竟然收仇人家的女儿做关门弟子,实在是对不起父亲当年对他的栽培——
一则,当初因为叶国礼,儿子肖振越差点儿就命丧黄泉,周秀秀心里,早就把聂家并叶家当成仇人看待。
二则周秀秀以为,闫济民即便要选往下传衣钵的人,也应该是孙子肖焯,怎么能轮到外人,更别说这个外人还是仇人的女儿呢?
可没想到,事情接着发展下去,叶贺两家的冲突,竟然还把肖焯牵连进去了——
肖焯之前,可也在周秀秀这儿侍奉,可就在方才,肖振越突然打来电话,让肖焯赶紧滚回中都。
周秀秀听儿子语气不对,赶忙打听之下,才知道,孙子却是在中都闯了祸,牵连到了叶贺两大家族的冲突中。
恼火之下,直接把一切罪责都归在了叶青头上,非逼着闫济民给叶青打电话不可。
更是在闫济民没说几句话的时候,就抢过来,直接就命令叶青滚出闫济民弟子的行列……
“我说的什么?你说我说的什么?”周秀秀这么多年来养尊处优,小时候有德高望重的父亲宠着,就是唯一的弟弟也得让她三分,嫁人后又有丈夫宠着,即便是下乡,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到后来,虽然丈夫过世,却又被应老爷子当亲女儿一样照顾,这么多年说是顺风顺水也不为过。
唯一栽过的跟头,就是儿子的婚事上被聂家摆了那么一道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又被叶国礼的女儿给丝毫不留情面的怼了一顿,这会儿看闫济民有责怪的意思,如何能接受:
“闫济民,你是要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这个姐姐?当初我爸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竟然因为仇人的女儿这么对我?!”
“你走,你走!从此后,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死了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流泪。
闫济民顿时苦不堪言——
相较于能说会道的师弟杨杏林,闫济民无疑不是一般的口拙。偏他又是个极重情的,看周秀秀哭成这样,又担心有个什么好歹,也不敢再说,只得不停道歉。
直到周秀秀唠叨的累了,才总算放他一马。被人搀着去休息时,依旧恨恨的对闫济民道:
“济民,不是我要逼你……实在是我一想到从前,瞧见我儿生死不知躺在床上的情形,这个坎,我就过不去……”
“那个叶青,长得和聂家那丫头太像了,你要是非要把她收为关门弟子,是诚心想要气死我啊……”
“即便你看不上我们家阿焯,可那个继承我爸医术的人,也绝不能是叶青……”
目送周秀秀离开,闫济民却是久久的呆立在那里。
用杨杏林的话说,周秀秀就是被宠坏了的老女人,别人老了都是越来越宽容,唯有周秀秀,却是越老越专横霸道。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曾经的恩情逼迫,也就闫济民能受得了。
以前闫济民总觉得杨杏林说话毒了些,这会儿却是第一次感觉心力交瘁——
青青那孩子,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闫济民在她身上,看到的是中医从此振兴的莫大希望,真是这么听了周秀秀的话放弃,委实不甘心。
可虽然对周秀秀不满,闫济民却还是不愿伤了老师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后人……
思来想去,只觉愁肠百结。
不然劝劝青青,能不能给秀姐道个歉?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青青肯低头,说不定就是肖、叶两家的旧怨也能得以消除……
再一次接到闫济民的电话时,叶青正和容珩挽着胳膊在街上漫步。没想到闫济民还会打电话过来,叶青也很是意外。
可听了闫济民的意思后,却是当即拒绝:
“……不是我要驳教授您的面子,而是整件事中,我并不认为爸妈有什么过错。妈妈会和爸爸离开,是因为她爱爸爸……而在这之前,妈妈根本从不知道肖先生对她的感情不说,也从不曾答应过肖先生……既然这样,我爸妈他们,又何错之有?”
一番话说的闫济民也有些语塞,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