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老公——荔枝香近
时间:2019-04-17 09:24:53

  她微微眯起眼睛。
  只见那个人影慢慢抬起一只手——
  “啪”的一声清脆的钢音,一缕蓝色火苗自那人的指尖擦了出来——火苗慢慢凑近,当他点燃嘴上叼着的香烟时,黑暗之中,幽蓝的光影像是给他带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
  放下打火机的时候,他的脸再次陷入阴暗。
  “…………”叶籽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在“开灯”和“不开灯”的选项中——她犹豫了两秒钟,还是选择了“开灯”。
  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和那个男人在黑暗中独处。
  天花板上的琉璃灯洒下光芒。
  叶籽心依然站在玄关处:“陈先生……”
  陈楚砚猛地抬起眼。
  毫无预兆地和他的视线撞到一起,叶籽心的心脏一抖。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
  “——过来。”
  叶籽心乖乖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和陈楚砚一左一右的沙发边。
  陈楚砚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叶籽心立刻站了起来,慢慢腾腾地走向他,坐在了他的旁边。
  陈楚砚用指尖压着香烟,在茶几桌的烟灰缸上弹了一下:“他们三个,你满意吗?”
  “满意!”因为他们之前说过“失业”,叶籽心害怕陈楚砚解雇了他们,又特别强调,“特别满意!”
  “习惯吗?”
  “嗯,还好……”
  只是简短的几个对话,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陈楚砚的烟抽的非常猛,一根接一根。
  “那个……陈先生。”叶籽心的声音极轻极柔,“我还有两个请求……”
  陈楚砚一边弹烟灰,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叶籽心顿了顿,声音染上了一丝小哭腔,“我想去看天安门……”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她赶忙抹去泪珠,“我……我想去读书……”
  陈楚砚弹烟灰的手一顿,慢慢地撩起眼皮——她乖乖地垂着脑袋,明明很想哭,却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侧过身子偷偷地擦眼泪。
  几秒钟之后,陈楚砚用夹着香烟的指尖握住了叶籽心的脸,根本不容她抗拒,直接拧了过来——
  叶籽心的眼角还挂着几颗没擦掉的泪珠。
  她纯真无辜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对他的惧怕。
  陈楚砚的眉梢似挑非挑,他盯着叶籽心看了几秒钟,忽然玩味地笑了一下,依然是那样又古怪又微妙的捉摸不透。
  他像弹烟灰似的用指尖轻轻弹了下叶籽心的脸蛋,指尖的烟灰飘落在她的发梢,低沉的声音照比平常更加慵懒:
  “叫一声哥哥,我带你去。”
 
 
第14章 
  寂静。
  长久的时间空白——
  叶籽心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陈楚砚。
  “…………”
  他……他是什么意思?
  又是“叫一声哥哥”……
  除了救她的那天晚上,陈楚砚就没有再提过“叫哥哥”这件事,叶籽心真情实感地觉得他并不在乎……
  难道……并不是吗?
  难道“哥哥”比“陈先生”更好吗?
  叶籽心委屈地抿了抿唇角。
  其实“哥哥”这个称呼也没什么特别的,相比之下“陈先生”是尊称,如果真的以后都叫“哥哥”,那么……似乎还是她占了一点便宜?
  但是……
  陈楚砚越是这个不阴不阳、怪里怪气的样子,她越是不敢。
  他这个男人实在太阴晴不定了,今天心血来潮了想让她叫“哥哥”,明天万一心情不好……
  “陈……陈先生……”叶籽心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您是我命中的大恩人,我不能和您没大没小的,我不能那样没规矩的叫你,陈先生。”
  陈楚砚微微挑了挑眉,他慢慢地放开叶籽心,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似笑非笑地说:“那我就不能带你去了。”
  “…………”叶籽心的肩膀颤抖了两下,她强忍着眼泪低下头,“那……我去做饭……”
  陈楚砚重新靠回沙发坐背上,神态和姿态都恢复之前慵懒的状态,他轻轻闭上眼睛,用鼻息“嗯。”了一声,过了两秒钟他又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多做一点。”
  叶籽心点了点头,乖巧地回答:“好。”
  ***
  这是叶籽心来到城市、住进这间房子之后,第一次自己下厨房。
  往常一日三餐都由于大厨为她做好,好几次她提出自己可以做饭,不用整日麻烦他。每当她这样说,于大厨就会摆出无奈脸:“叶小姐,如果您亲自下厨被陈先生知道了,我会失业的。”
  “失业大法”对于叶籽心是百发百中的——她立刻不再要求自己做饭了。
  可不巧的是,此时此刻,叶籽心的心情非常的差。
  但是她依然飞快且熟练地在砧板上切着各种青菜、菌菇和肉类——切菜和做饭是她身体里来自基因的基础技能。
  从小到大,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她都在不停地重复做这件事,因为切不好菜,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次的毒打……时间久了,就算是地震、就算是断两根手指,她也能将菜切得整整齐齐。
  以至于像现在这样——叶籽心机械式的切菜做饭,可脑海中不停回想的都是陈楚砚的那句“……我不能带你去了。”
  如果只是不能去看梦寐以求的天安门,叶籽心固然会非常失落,但也不会如此伤心。
  主要是因为那句“不能带你去”里面有两个请求——
  不能带你去看天安门。
  不能带你去读书。
  当初,叶籽心正在初中读一年级,因为叶家太穷了——就算有钱也不会花在她的身上——她没有钱住校,更没有钱买一辆自行车,为了求学,每日长途跋涉,单程就要走三个小时从村子里去镇上的初中。
  “爸爸”刚刚去世五天,她就被几个大男人从课堂上强行带走。
  那个时候,她跪在地上,像一条流浪狗一样哭着求对方不要带她走、不要退她的学,她是年级第一的优等生,甚至连校长都下来替她求情……
  一想到过去的光景,叶籽心伤心地悄悄掉下眼泪。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是心软的,如果当时她能继续上学,不被卖来卖去,她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为陈楚砚做饭……
  叶籽心用手背擦掉泪水。
  她要坚强。
  她一定要坚强!
  人要活下去,像一个“人”,而不是像一条“狗”似的活下去,就不能一直活在“如果”之中。
  她算是十分幸运的,陈楚砚这个男人虽然奇奇怪怪的,又不给她读书,但他对她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好。
  他除了是她人生和命运的转折点,是改变她命运的天神,他还带她来到京城,给她住大房子,安排佣人伺候,送给她新衣服新鞋子,甚至在她绝望今后生活的时候,留给她一大笔钱。
  叶籽心努力地笑了一下。
  她的人生是充满光明的!
  ***
  因为陈楚砚交代“多做一点”,叶籽心一口气做了六菜一汤——足够陈楚砚一个人吃上好几顿了。
  将排骨煲调至最小火,叶籽心从厨房走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十分安静,甚至连陈楚砚把玩打火机的声音都消失了。
  叶籽心站在厨房入口处望了一眼——沙发上没有人?
  陈楚砚呢?
  他走了吗?
  叶籽心皱了皱眉,慢慢地走上前去。
  ——陈楚砚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紧闭双眼,背靠沙发,那只夹着烟的手微微伸到了外面——香烟尚在寂静的夜里燃烧,地板上落了丝丝烟灰。
  看得出来,他已经相当的疲累。
  叶籽心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抽出他指尖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之中。
  她又从另一侧的沙发拿起一个薄绒毯,轻轻地盖在陈楚砚的身上。
  去厨房关掉排骨煲的火,叶籽心便坐回了沙发。
  她盯着陈楚砚疲倦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人活在世,哪怕是像陈楚砚这样拥有“金山银山”的人也不轻松——否则他为什么会“一生放荡不羁爱冒险”呢?
  说不定“冒险”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放松?
  半个小时之后,陈楚砚还没有醒,房门却“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叶籽心看向陈楚砚。
  陈楚砚猛地睁开眼睛。
  叶籽心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两下——她发誓她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名为“杀气”的东西……
  “砰砰砰——”
  陈楚砚神色懒倦地坐了起来,薄绒毯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
  “砰砰砰——”
  “楚砚!小叶子!在家吗?开门啊!”
  竟然是宫妍的声音!
  叶籽心立刻过去打开门。
  “小叶子~~~”
  还没等叶籽心看清楚,宫妍便已经将叶籽心揽入怀中。
  先和叶籽心来了一个熊抱,宫妍才放开叶籽心,上下打量着她:“怎么样?过的还好吗?习惯城市的生活吗?”
  “姐姐~”叶籽心甜甜地笑了一下,“我都习惯。”
  见到叶籽心甜美的笑容,宫妍顿时如沐春风……
  唉……罪孽啊!又被潜在情敌给治愈了!
  这个时候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叶姑娘,你的伤好了吗?”
  叶籽心探出视线,跟在宫妍身后的是杜光策和小何医生。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都好的差不多啦,谢谢你们……”
  和叶籽心亲热了一番过后,宫妍冲进客厅,紧靠着陈楚砚坐着,埋怨道:“楚砚,你很过分!非常过分!出国那么些天,我们打爆了你的电话都找不到人,你可倒好,一下飞机就藏到小叶子这里!以为我们找不到你是不是?”
  陈楚砚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新燃起了一根香烟。
  叶籽心这才明白陈楚砚的那句“多做一点”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已经猜到宫妍这些人会杀到她这里来?
  ***
  几分钟之后。
  宫妍到处参观陈楚砚为叶籽心准备的新房子。
  杜光策、小何则和陈楚砚聊一些叶籽心一个字都听不懂的东西。
  叶籽心将做好的菜重新翻炒一下,又多加了三道菜,在餐桌上摆盘完毕,她轻轻唤道:“哥哥姐姐们,可以吃饭了。”
  陈楚砚用微不可察地幅度皱了皱眉。
  “哇哇哇!”杜光策摩拳擦掌地往餐厅走,“小叶姑娘的手艺绝棒,我都想吃好几天了!”
  宫妍已经在餐厅就位了,给点赞杜光策:“我也是!小叶子的厨艺真棒!”
  叶籽心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等到他们在餐厅落座之后,她便自觉地去厨房收拾锅碗瓢盆了。
  “…………”宫妍无奈地看着一桌的三个男人,小声问陈楚砚,“她这个不上桌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
  陈楚砚拿起筷子,默不作声。
  宫妍冲着厨房大喊:“小叶子!小叶子!”
  叶籽心回应道:“怎么啦姐姐?”
  “给你宫姐姐一个脸,过来,陪我们吃饭!”
  叶籽心:“…………”
  虽然她没有上桌的习惯,但宫妍都这样说了……
  再不去就是拂了对方的面子。
  叶籽心放下收拾到一半的厨具,洗过手,轻轻地坐在了陈楚砚身旁的空位上。
  杜光策盯着叶籽心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再看向陈楚砚:“我觉得你这样把她养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她总要学会自己‘独立行走’的吧,不然除了不被虐待,和之前的生活状态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陈楚砚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想好了——”
  叶籽心端着饭碗,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楚砚。
  陈楚砚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菜,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之后,才慢慢悠悠地说:
  “她只读到初中一年级就退学了,但她已经十七岁,是读高中的年纪,去读初中的话,年纪差的多,没办法和同学融入,所以要先找家庭教师尽快把初中的课程补一补,再去读高中。”
  原来……
  原来……
  叶籽心端着饭碗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陈楚砚已经为她想的如此周到!
  她刚才……竟然还误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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