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我当然懂——”陈楚砚瞄了杜光策一眼,又从叶籽心面前的碟子中挖了一块蛋糕,他观察了一下叶籽心的脸色,轻笑了一声:“以后再说吧……”
当陈楚砚说完最后的一句话之后,叶籽心的情绪彻彻底底地down到了最低点——
晚上他们在花园里先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烤肉party,叶籽心很明显的兴致缺缺,站在烤架前,沉默不语地烤着肉,基本没怎么吃。
后来,她早早地就和众人打过招呼,回到了之前陈楚砚为她安排的房间里。
***
陈楚砚的家里永远是那么充满设计感。
满是绿荫和油画的房间——
叶籽心默默地脱掉鞋子,喝了半杯水,站定在浴室前,推开进入。
往浴缸里放好水,脱了衣服随手扔进角落的盆里,坐进浴缸。
水很热,让她的心情和身体都异常的放松,从浴架上拿过浴巾轻轻地擦洗着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蒸气氤氲了叶籽心正对着的一块落地镜子。
叶籽心向前挪了几下,把镜子上的薄雾擦去一块,和镜子里的自己面对面看着,目不转睛的对视着——
她认认真真地审视着自己。
那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莫家的大小姐——
那个……也许会和陈楚砚结为连理的豪门千金……
不!
陈楚砚不喜欢她!
陈楚砚说过,他根本没有见过对方的样子……
想到这,叶籽心却提不起来任何的兴致。
那又如何呢?
听宫妍杜光策那些人的话……莫家是一个知名的大财团,比陈家、宫家、杜家这些京城豪门强之许多……
那么莫家最受宠的大小姐……
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现实摆在眼前——似乎陈楚砚喜不喜欢摩加大小姐也无关紧要了,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就像陈楚砚对她一样……
但身份地位的云泥之别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有了莫家大小姐,陈楚砚凭什么还要喜欢她呢?
她不过……
是一个连父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对陈楚砚的事业生意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无数次成为他累赘的小姑娘——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她何德何能和莫家的大小姐相提并论?
无论怎么想,无论横看竖看——
叶籽心不敢再看镜子中的自己,失落地垂下眼。
她唯一能拿出来和莫家大小姐比一比的,大概就是这张没什么太大用处的脸蛋,可杜光策明确说过——莫夫人是个大美人,他们的女儿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也就说,她唯一可以比拼的点,也许都是比不过的……
叶籽心在浴缸之中难过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莫家夫妇看中了陈楚砚……
如果陈楚砚真的和莫家的大小姐在一起了……
未来是不是在这一刻已经注定了?
她算什么呢?
是啊,他有了他自己的“女人”,她确实可以一辈子在“亲人”的位置上,她确实可以像她所说过的那样——尊敬他,尊敬他的夫人,伺候他们,赡养他们……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这么心酸……
这么难受……
一想到他将来会像抱她那样抱另一个女人,像亲吻她那样亲吻另一个女人,会和她穿着婚纱
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紧紧地攥住——
紧紧地……
好像要挤出血水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撕裂呢?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呜呜呜——”
她止不住地哭出了声音。
叶籽心慢慢地将脑袋埋进了浴缸中,让眼泪和温水融为一体。
***
第二天,叶籽心早早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宫妍百般挽留她——毕竟他们回来到陈楚砚这个冰封许久的房子,就是为了开一个大party,叶籽心在party还没开的时候便离开肯定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
“不行的,宫妍姐姐,我必须要去国贸那边,回杂志社,VePe和老师还在等我去培训……”叶籽心和宫妍道过谦之后,眼神便不停地往陈楚砚的方向瞟去——
陈楚砚正坐在花园之中的一个竹椅上开着视频会议。
宫妍注意到了叶籽心的眼神,她大声呼喊陈楚砚:“楚砚!小叶子要走了!”
陈楚砚一开始集中在视频会议上,根本没有理会她们这边——
叶籽心微微地抿了抿唇角。
“楚砚!”宫妍的音量更大了,“小叶子说她要走!”
陈楚砚这才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抬起脸,他摘下耳边的一只耳机,冷漠地“嗯”了一声,隔了几秒钟,又说:“注意安全。”
叶籽心立刻转身大步离开了。
她能听到身后宫妍在质问陈楚砚:“楚砚!你干什么?小叶子说要走你就让她走?为什么不留她啊…………”
宫妍后面所说的话叶籽心没有听清了。
因为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哭声。
——要是以前的陈楚砚一定会挽留她,甚至会强硬地将她按进怀里不让她提前离开,最差最差的结果,他也会安排一辆车接送她,可是现在……
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唯一。
现在有一个莫家大小姐,一个任何方面都比她好上千倍万倍的莫家大小姐……
如果当初她同意做他的“女人”呢?
会比现在好一点吗?
叶籽心边哭边坐上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仔细想想,似乎情况并不会比现在好……
也许还会更差!
从来没有拥有过,哪怕被抛弃,也不会那么疼痛,如果曾经拥有过,那么被分裂出去的那一刻——就真的像活生生地扒下来一层皮一样。
皮肉分离的痛。
不过如此。
***
之后的日子,叶籽心每天白天除了学习就是去国贸和VePe一起准备Lee时尚秀的事情,晚上到家,就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房子。
陈楚砚再一次离开了家。
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可叶籽心不再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了,以前她对于陈楚砚的“突然消失”内心并不会有任何波动,甚至她觉得那是正常的——众所周知,陈楚砚喜欢“冒险”,如果他不是因为这个爱好,也遇到不她,也不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是现在,叶籽心深刻地意识到,事情不再是那么的单纯。
按照杜光策的说法,陈楚砚现在很大可能性是和莫家方面在一起……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见到了那个比陈楚砚自己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家大小姐——
***
陈楚砚“人间蒸发”了足足半个多月。
某一天,叶籽心已经洗漱完毕,坐上床,不知道多少次拿起手机——每过一天,她对陈楚砚的想念便多上一分,想给陈楚砚打电话的愿望便更加强烈一分。
可是,每一次都是在最后“拨打”的那一步败下阵来……
算了……
说不定现在他正和莫家大小姐在一起,她给他打过电话去,只会平白无故的惹来他的讨厌……
就算不被他喜欢,她也不想被他讨厌。
她多么想……
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直到叶籽心将手机再一次放回床头柜,掀开被子准备睡觉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能解开“莱茵左岸”的指纹锁!
是陈楚砚!
叶籽心的心脏剧烈地一抖。
她刚要走下床,便听到外面传来好几个人的说话声——
她略微分辨了一下,除了陈楚砚、宫妍、杜光策等几个熟人,还有另外几个叶籽心不太熟悉的声音。
“——楚砚,我能错开事发现场,纯属是巧合啊……”
这是宫妍的声音。
紧接着是杜光策意味深长的声音:“你的一个纯属巧合,就害得魏家的那个为你当了替罪羔羊——上次是你无意之中替了她,这次是她无意之中替了你。”
“这是——”宫妍顿了一顿,“Plan A和Plan B?”
一个冷漠的声音轻轻响起:“勉勉强强可以这么说吧……”
叶籽心立刻激动地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陈楚砚的声音……
是让她魂牵梦萦,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之中的声音……
“Plan A永远是The Best Way,如果被迫选择Plan B则会增加一些麻烦,迫不得已的选择——可是这件事情上,明显Plan AB都是不错的方案啊。”
宫妍大叫了起来:“为什么躺枪的总是我?”
“你小点声!”这是小何医生的声音,“小叶姑娘可能睡觉了,别把她吵醒了……”
陈楚砚冷冷地说:“Plan A拖你下水,目的是混淆视听;Plan B拖魏家下水,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生气!果然是日子越来越近了,玩得也越来越大了。”
“所以你觉得是谁?”杜光策问。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一分钟之后,陈楚砚才娓娓道来:“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与其说不知道,更不如说我不敢确定——为什么一群可疑人士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呢?再加上现在的时间节点,实在是微妙的不能再微妙……”
“后来我正好堵到了一个……你们他说幕后的指使是谁?”杜光策悄声道,“他说……郑肴屿……”
“屿”这个字音刚一落地,陈楚砚就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不相信?”杜光策问道,“你信任郑肴屿?”
“不是我信任郑肴屿,”陈楚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语气是那样的冷静,毫无起伏,“而是因为行为悖论。”
“作为一个可以被挑选完成这么大事件的人员,竟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招出自己的幕后指使——他何必怕你们呢?他做了这件事,注定未来扑所迷离了,至于家人,难道不是事先早已被老板安顿完毕了吗?”
陈楚砚笑了一声,却没什么笑意:“杀手和亡命徒最不怕恐吓,宁可自己死也不会招供——而那个人处于非常态……这是个行为悖论,而往往,行为悖论都是为了隐藏或者策划什么?”
宫妍恍然大悟道:“那么……你认为幕后指使是陈梵夜……?”
陈楚砚没有回答。
“我也认同宫妍……”杜光策小声说,“毕竟现在你和莫家走的那么近,莫氏夫妇对你的喜爱也是有目共睹的,陈梵夜一直在乎的莫家融资案,几乎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他能甘心才怪,按照他那个不搞事会死的性格,一定会做点什么,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几分钟之后,宫妍轻轻叹气,冷静地说,“楚砚……大家都知道的,我喜欢你,真的非常喜欢——但喜欢你的女生有很多,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竞争不过小叶子,现在……我也知道我竞争不过莫大小姐,,所以……我不想让自己过的那么难堪,已经退出竞争者的行列了……可是,你准备怎么衡量小叶子和莫家大小姐?”
不止是杜光策和小何医生,连其他几个朋友也不约而同地惊呼:“宫妍!你疯啦?你在说什么?”
“哎……如果你真的选择了莫家大小姐,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处在我们这个地位……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你虽然没有家庭父母的压力,可却有陈梵夜和戴美茹那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毕竟他们那样对陈夫人……你想让他们生不如死。我们是理解你的……”
“宫妍,你闭嘴吧!”杜光策呵斥她。
“叮叮叮——”
突然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陈楚砚冷冷地“喂?”了一声,然后他“嗯”了几声,轻声说:“那我这就过去吧,稍等我——”
顿时客厅里传来的起哄的声音:“哎呦哎呦哎呦~是不是莫家那位大小姐?她现在应该在国外吧?稍等的意思是,她回国了吗?看来你们两个好事将近?按照莫氏夫妇那个急迫的程度,看来没多久就要给你两办订婚典礼了……”
陈楚砚轻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然后几个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玄关处——
就在这一瞬间,卧室的门被人从内拉开!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