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桑稚温吞道,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
傅正初极为委屈:“我难不成还能去整容?!”
“我哪有这个意思。”桑稚被他吼得也有些委屈,讷讷道,“所以我不是叫你别喜欢我了吗?”
“算了。”傅正初放弃跟她交谈,“当我没说。”
见他情绪不佳,桑稚也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硬着头皮道:“你喜欢我什么啊?”
傅正初瞅她一眼,极为肤浅:“你长得好看。”
桑稚:“噢。”
傅正初:“你就这反应?”
桑稚:“那我没法反驳呀。”
“……”
两人还停在三楼的扶手电梯前。
傅正初突然觉得心情很沉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问:“你是不是不想早恋。”
桑稚点头:“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还有一部分就是嫌我小,嫌我丑。”越说越觉得不甘,傅正初用力抿了抿唇,眼眶开始红了,“桑稚,今天可是我生日。你不能改天再拒绝我吗?”
“……”桑稚懵了,“你哭了吗?”
“我哭个屁!”傅正初觉得丢脸,转头揉眼睛,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背后站着个人。
傅正初跟他撞上了视线。
对视几秒。
傅正初的泪意渐散,莫名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但一时也记不起在哪见过了。
察觉到傅正初半天不吭声,桑稚狐疑地看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后方看,赫然看到段嘉许的身影。
不知道他在他们后边站了多久。
见他们都看了过来,段嘉许玩味般地抬了抬眉:“打扰到你们了?”
“……”
傅正初立刻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桑稚的哥哥。
上次桑稚被叫家长的时候,他在办公室见到过的。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傅正初的背脊一挺,猛地一鞠躬,一副被人抓了包的心虚样:“桑稚哥哥好!”
段嘉许嗯了一声。
傅正初同手同脚地往另一边跑:“桑稚哥哥再见!”
“……”
很奇怪的,明明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对,但桑稚居然也有了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短暂的几秒思考后,她决定先发制人:“哥哥,你是在偷听吗?”
段嘉许垂眸看她:“是啊。”
“……”
他就这么承认了,把让桑稚瞬间把接下来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不吭声,继续往下走。
段嘉许慢条斯理地跟在她后边:“我们小桑稚的魅力还挺大?”
“……”
他似乎觉得极为好玩,笑了出声,带出浅浅的气息:“惹得人家小男孩都哭鼻子了?”
桑稚不知道回什么,憋红了脸:“你干嘛。”
段嘉许:“哥哥关心一下你啊。”
桑稚很别扭:“你别提这个了。”
“行。”段嘉许扯开话题,脸上的笑容敛了些,“上次哥哥帮你去见完老师之后,跟你说的什么话,复述给我听一遍。”
她瞬间懂了他这话暗含的意思。
“我不记得你说什么了,但我没早恋。”顿了下,桑稚又强调一遍,“绝对没有。”
段嘉许:“还挺听话。”
桑稚不高兴地哼了声。
段嘉许思考了下,低声建议:“青春期开始有这些想法挺正常。但你也别伤害别人,可以先谢谢对方的喜欢,然后再拒绝。”
桑稚:“我哪有伤害他。”
段嘉许:“你不是把人弄哭了吗?”
“我弄哭他的次数多了去了。”桑稚理直气壮道,“我以前跟他打架,不管谁打赢,哭的都是他。”
段嘉许上下扫视她,好笑道:“你还会打架?”
两人出了商城大门,到附近的车站等车。
桑稚诚实道:“小时候会打。”
他懒懒道:“你现在也还是小时候。”
沉默几秒,桑稚忍不住说:“现在不小了。”
“嗯?”段嘉许撇头笑,比划了下她的身高,“行,好像是长高了些。还知道对哥哥好了。”
桑稚沉默地看着他。
段嘉许:“把手伸出来。”
桑稚迟疑地伸手。
下一秒,段嘉许把刚刚桑稚给他的“全副身家”又交还与她,弯着唇道:“谢谢小桑稚。”
桑稚讷讷抬头。
“你知道这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不?”段嘉许拖着腔说,“会说我勒索初中生,要把我抓进去的。”
桑稚认真道:“没勒索,这是我买甜品花的钱。”
段嘉许:“你吃了两百啊?那别人不得说哥哥漫天开价。”
桑稚说不过他,又把钱塞回他的手里:“反正我就给你了。”
“给哥哥钱干嘛?”段嘉许笑,“觉得哥哥很惨?”
“没有。”他一提起这个,桑稚又想起了刚刚自己似乎把他惹不开心的事情。她犹豫了下,还是道了声歉,“哥哥对不起。”
“嗯?”
桑稚把酝酿了一下午的话磕磕绊绊地说出来:“我刚刚不应该问的。我就是看你好像很忙,然后我之前还老麻烦你,就觉得不好意思。还有,这是你辛苦赚来的钱,我不能就那样花掉。而且我还带了个朋友来。”
“……”
段嘉许眉眼一松,唇角弧度勾起:“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官方?”
桑稚老实道:“我爸爸说做错了事情得认。”
“谁说你做错事了?”
“我觉得我问的话让你不开心了。”桑稚说,“这就是做错了事情。”
“没事儿,我没不开心。”段嘉许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你买糖吃的钱拿回去吧。”
桑稚把手背到身后:“我不喜欢吃糖。”
“那就买你喜欢的。”段嘉许垂下眼睑,盯着她明亮的眼睛,“等哥哥以后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再来跟你借钱,行不行?”
-
上了车,桑稚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看了眼车窗外的段嘉许,很快又收回视线,看着被他塞到包里的钱。
桑稚闷闷地把拉链拉上。
夜幕还未降临,天边的颜色暗红,给大片的云染上了颜色。远山如画,轮廓清晰明了,点缀在这片色彩之中。
桑稚伸出手指,在窗户上笔画了个“段”字,很快又蹭掉。
她的心情突然很低落。
觉得有些费解。
是年龄越大,烦恼也会随之越多吗?
可她觉得她的年纪还没有很大。
段嘉许好像也没有。
-
这次意外的遇见,是这个暑假里,桑稚最后一次见到段嘉许。接下来的一个月,桑稚参加了暑期绘画班,开始写暑假作业。
开始忙上了,她这个年龄该忙的事情。
桑稚没跟桑延问过段嘉许,也从没主动去联系他。她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那么辛苦地在兼职打工。
但她悄悄买了一个存钱罐。
悄悄地,在里面存了很多用不上的零花钱。
也许之后也不会用上。
但她偶尔又会觉得,以后或许会用上的。
初二新学期开始。
开学的分班考,桑稚正常发挥,进了重点班。同班的同学大半都换成了不认识的人,就连她最熟悉的殷真如也被分到了别的班。
跟傅正初在同个班。
换了班之后,殷真如没怎么再来找桑稚玩。
桑稚本身也不是多主动的性格,两人的联系便越来越少。她本身也是比较独来独往的人,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转眼间,十月底一过。
旭日中学开始筹备校运会的事情,又到隔壁的南芜大学去借场地。桑稚对运动的事情完全没兴趣,但班里的女生不多,她被老师强硬要求必须报名一项。
桑稚只能不甘不愿地报了个跳远。
班里还特地花钱弄了套班服。这个班服是陈明旭设计的,按照他的品味,不接受任何反驳。中央的图案是一个盛大的向日葵,看起来花里胡哨的。
是桑稚见过最土的班服。
校运会那天。
桑稚觉得丢脸,到学校才换上了那套班服,而后跟着大部队一块到附近的南芜大学。
除了桑延搬宿舍的那次,这是桑稚第二次来了,也不觉得新鲜。
周围没比赛的男生,在看台处围成一团,开始打三国杀。桑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听到广播喊初二女生跳远的检录,才跟班里的一个女生一起到了检录处。
除了场地,南芜大学还安排了一堆志愿者给他们。
比如现在。
桑稚在检录处就见到了她的亲哥。
桑延坐在检录的帐篷下方。见到她,他的唇角稍稍弯起,手里的笔尖轻点桌子,看起来有些恶劣:“同学,你不符合参赛资格,回去吧。”
桑稚忍气吞声道:“哪里不符合。”
“身高不够。”
“我没听说跳远要求身高。”
桑延眼一瞥,身子往后靠:“那总不能一米二都没有吧。”说完,他侧头看向旁边趴着睡觉的人,笑道:“你说是吧?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桑稚:桑延是狗,又黑又丑。
第18章 偷偷
总不能一米二也没有吧。
桑稚拣取了其中的重点词语。
一米二, 没有。
颠倒一下顺序,再连起来。
没有一米二。
桑稚彻底被几个字吸引住, 没注意到桑延之后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 更没注意到趴着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此时阳光正大,帐篷底下虽阴却不凉, 闷热的温度无处不在。她的脸被烤得微微发红, 心情也有些躁,无法忍受他这莫名其妙泼来的脏水。
“我哪里没一米二。”尽管桑稚觉得这话自己并不用证实, 但还是忍不住计较,“我都一米五五了, 我哪里没一米二?”
“都一五五了?那这位同学, 你长得——”桑延不以为意, 垂眼翻了翻名单,“还挺显矮。”
“……”
“行吧,你以后得提前说啊。不然多容易误会。”
“……”
难不成她见人就要说一句“我身高一米五五了”吗?
整的跟炫耀似的。
“自己看看衣服上的号码跟名单对没对上。”随后, 桑延又推了推旁边的人,“别睡了, 来帮个忙啊兄弟。”
一直趴着的人动了两下,这才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
桑稚顺势看过去。
男人的模样困乏,眼睛半眯着, 似是有些不适应这亮度。隔几个月未见,他的头发长长了些,遮盖眉毛,被睡得有些乱。肤色是冷感的白, 唇色却艳得像是染了胭脂。
妖孽样半分不渐,越显勾人。
段嘉许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身子往后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桑稚盯着他看了两秒,心脏重重一跳,忽地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一样。她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按着桑延的话,在桌上那份名单上找着自己的名字和号码。
0155。
桑稚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号码,而后对桑延说:“对上了。”
“你这号码还挺有意思。”桑延闲闲地说,“好像怕全世界不知道你一五五了似的。”
桑稚不高兴:“这又不是我自己选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段嘉许掀起耷拉着的眼皮。注意到桑稚,以及她身上穿的衣服,他的眉毛一扬,困意瞬间散去大半。
然后,突然笑了出声。
桑稚闻声看去。
就见他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低着下颚在笑,笑意毫不掩饰。意味格外明显,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嘲笑着她的穿着。
这个反应,让桑稚立刻想起了她身上那件奶奶辈估计都不愿意穿的班服。她的耳根渐渐发烫,深吸了口气,恼怒地走到旁边。
隐隐还能听到段嘉许低笑着在说:“你妹妹的审美可还行。”
“……”
现在以大欺小还流行组队了。
两个!老!男!人!
桑稚干脆装作不认识他们。
她跟同班也参加跳远的女生呆在一块,等他们对完选手的名字和号码。
女生的名字叫岑蕊,性格比较文静。此时她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便主动道:“桑稚,你认识那两个哥哥吗?”
桑稚勉强点头:“但不熟。”
“你怎么认识的呀?”岑蕊好奇,“跟我们年龄好像差不少。”
“我妈妈的朋友。”桑稚随口胡诌。
“啊?”
“我妈妈喜欢跳广场舞,他们经常一起跳。”桑稚说,“偶尔会请他们到我家吃饭,我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