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抬头,打量镜子里唇红齿白的自己,保养得宜,风韵与气质成熟的恰到好处,没有人敢说她像是三十一岁,况且年轻又怎么样?被她戳一句,不仍是立刻变脸,心里装不住事?
一副美丽年轻的皮囊固然吸引人,但又能被聂易这样的人喜欢多久?
回家的路上,宋熙反应过来:“你是因为要来给我们讲几句,所以顺便接上我回家的?”
怪不得她说不用来接他的时候,他态度如此坚决,吓了她一跳。
聂易淡淡扫了她一眼,没理她。
宋熙追问:“我说的不对吗?”
对个屁。
聂易敷衍的“嗯”了一声。
……
聚餐后,各个组的同事对工作又重新燃起激情,还有几周就要放年假,都忙着给工作收尾。
跟账号部的合作还没结束,部门里各项工作职责还没有重新调整,这块儿工作仍是由宋熙和孟瑶一起跟进。
沈行舟组了个会,叫她们一起沟通新年运营活动,要筛选一批台网相关的账号。
孟瑶一直对沈行舟有意思,他这种家里有点钱,工作有能力,长得还帅的,在职场环境下是典型的绩优股,奈何绩优股人人都爱追捧,她私下根本约不上人,只能趁开会的时候抓住见面的机会示好。
会议一结束,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往外撤,孟瑶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面,等沈行舟擦完写满方案的白板,刚想开口约他吃个饭,就见他脸一转,问宋熙:“新房子住的怎么样?”
他一直惦记宋熙搬家的事,想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上估计会有挺多不方便。
宋熙含糊的说:“还行,挺好的。”
“三居房子住起来舒服吧?”沈行舟笑道。
住两百平的平墅,确实挺舒服的……宋熙硬着头皮点点头。
沈行舟自然而然引出下一句:“那什么时候叫我们去帮你暖房?”
宋熙:“……”
宋熙想起才刚开始装家电的房子,笑得有点尴尬:“再过几周,年前吧。”
沈行舟啧了一声,笑着说:“那还叫暖新房吗?而且,年前你还不得回家住去?”
宋熙说:“今年应该不回去住了。”
前前几年她过年还会回去住几天,陪宋石过年,如今蒋蔓越来越不待见她,元旦又闹得不愉快,今年估计也就是回去看看,免得大家都过不好年。
沈行舟见她神色变化,只觉得失言,不该问她这些,安慰了宋熙几句,就要回自己的办公区。
孟瑶等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上,着急的叫了他一声。
沈行舟看她一眼,又冲宋熙笑笑,说了句“改天聊”,走了。
孟瑶简直要气死,越想气越不顺,瞪宋熙一眼:“你故意的是吧?”
故意霸着沈行舟,让她连个搭讪的机会都没有。
宋熙不懂她的潜台词,也不想理她,径自往办公区走。
因为在S市跨年的事,孟瑶最后反而被宋熙摆了一道,大冬天的到处找酒店,连跨年晚会都没看成,她早就恨得牙痒痒,见她表情冷淡的都不搭理她,更加看她不顺眼,顿时火从心起。
“管培群里都说沈行舟对你有意思,你哪次不是爱答不理的吊着别人?装什么清高纯洁,我看追沈行舟的人里,就你婊气冲天,有个当小三的妈就是不一样啊!什么犯贱手段都会,我是甘拜下风了!”
宋熙脸色一变,冷着脸道:“你说什么?”
两人已经走到了娱乐部办公区,孟瑶余光扫见有八卦的同事往这边看,声音也扬起来:“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女,你妈是小三,你也不招人待见,你敢说不是吗?”
这件事,她也是昨天才知道。
昨晚聚餐,陈渔和宋熙说话的时候,她就在厕所的一个隔间里,原本嫉妒宋熙跟陈渔居然认识,没想到听完陈渔的话,她一琢磨,顿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再加上刚才沈行舟和她聊天,她虽然生气,耳朵却没闲着,一听就知道宋熙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宋熙看她的目光逼人,孟瑶心里先是一虚,但转念一想,这种事不管真的假的,一旦在公司里传开了,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到时候宋熙根本没脸再待下去。
她这么想着,底气稍足,甚至挑衅的抬了抬下巴:“你这么看着我,以为我就怕……啊——”
她话未完,宋熙已经扬手扇了她一巴掌。
孟瑶万万没想到她会动手,还这么狠厉,脸上瞬间染上火辣的疼痛。
但到底是网上撒泼撕逼的常客,孟瑶反应也快,自己被打一巴掌,抬手立刻回给了宋熙一个。
宋熙眼里冷光直冒,上前就要打她,孟瑶被她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旁边工位的同事早注意到她俩,当即蹿过来拦住了宋熙:“别打架,多少人看着呢……”
孟瑶捂着脸,得意的笑:“就是,多少人看着呢,这下都知道你是小三——”
同样的猝不及防,她话说两句,横里冲出一个人影,抬手就往她另一侧脸上打了个巴掌。
男人的手劲重,打的她脑袋直冒金星。
程霄脸上尽是狠样,指着她道:“你再他妈说一句试试!”
孟瑶捂着脸尖叫着就要冲过去跟程霄扭打,周围人没想到这变故来得这么突然,都看的傻眼了。
还是带着部门经理开会的陈渔回来,一见自己办公区闹成一团,当场把文件往一边办公桌上狠狠一摔,扬声道:“干什么,在公司打架,都不想干了?”
第31章
陈渔把打架的三人以及赵欣然和主管杨姗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赵欣然简直要疯了, 原本换副总、架构调整就已经让她心烦, 跟这个新副总也还在磨合阶段,谁知道现在又闹出这事, 还全是她手下的员工。虽然之前就见过他们几个起冲突,她也提醒过杨姗对这几人的矛盾多加协调, 但谁知道这才没多久,几人就在公司公然打架, 让整个娱乐部的人都看笑话。
陈渔让三人把打架的始末讲一遍,三人都没出声。
孟瑶看起来最惨,两人打她的时候都是蓄着力气的,下手毫不留情, 尤其是程霄力气大, 对应的那半张脸便肿了老高。
其次是宋熙, 右脸一片冒血似的通红肿胀, 指痕清晰,事实上孟瑶打她的时候, 她有所防备, 虽然没彻底躲过去, 但跟孟瑶比起来,痛感上轻了不少, 只是因为皮肤又白又薄, 感官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程霄是最没事的那个,宋熙帮了他那么多次,终于有一次他能护一回她, 更何况打的还是他最厌恶的人,此刻只觉得快意非常,哪怕辞职也值了。
赵欣然到底还记着孟瑶元旦时送她的那套几千块的护肤套装,又见她伤得最厉害,心里有私,就点名道:“孟瑶你说,怎么回事。”
孟瑶一进办公室就在捂着脸小声哭,相比起宋熙的冷淡缄默和程霄的无所谓,看起来倒像那个受委屈的,她刚要含着泪开口,边上的杨姗突然说:“要不叫个在场的其他同事说吧,孟瑶脸这样,开口说话都是受罪。”
孟瑶:“……”
陈渔想了想,让她把刚才拦架的一个同事叫了进来。
那同事原先是娱乐部的,跟台网的这几个人都不太熟,因为坐在过道,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全过程,进来后谁也不偏向,只把听见的话讲了一遍。
陈渔挥挥手让人先出去。
等人走了,她也没说话。
赵欣然反应过来,人是她的,不管是打是骂都得从她这里开始表态:“你们两个,为了个男同事争风吃醋在办公室里大打出手,不觉得丢人吗!”
程霄一听不对,出声道:“领导,孟瑶她骂宋熙……”
“你闭嘴!”赵欣然说,“我还没说你呢!关你什么事啊你就打人?”
赵欣然听完事情始末,关于宋熙到底身份怎么样,她说不准是孟瑶造谣还是事实,惊讶之余,心里也有了成算,要是说为男同事打架,两人各打一巴掌,兴许就不了了之了,要是再加上孟瑶辱骂宋熙这一条,那孟瑶估计就要倒霉。
赵欣然在一边骂着,陈渔靠在办公桌边,抱着胳膊不住打量面前的三人,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宋熙身上。
孟瑶是怎么知道宋熙身份的她不清楚,只是有些意外,宋熙居然对沈行舟有意思?当然也或许没意思,纯粹是孟瑶嫉妒,但不论怎样,看到宋熙跟其他男人有牵扯,心里略松了口气。
赵欣然骂完三人,喘了口气,回身又把各自犯的错总结了一下,问陈渔的意见。
陈渔其实也有些头疼。
别的还好说,孟瑶骂宋熙妈妈是小三的那几句话,要是传到聂易耳朵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聂易是肯定知道宋熙身份的,对她的态度也一直不错,上次在办公室还说是自己的一个侄女,甚至在她看来,这两人之间还有种莫名的暧昧涌动,可见聂易心里并不在意宋熙有个做人小三的妈妈,说不定,还有回护之意。
那么是揭过不提呢,还是严惩孟瑶呢?
陈渔笑了笑,对赵欣然说:“罚肯定是要罚的,依你看,该怎么罚呢?”
赵欣然没想到她竟然不直接处理这事,想了想,愧疚的说:“这事儿是我管理上的疏忽,我难辞其咎,自罚六千,孟瑶骂人在先,宋熙打人在后,各罚三千,程霄不拦架还要帮着打人,罚四千,后续我会找他们挨个谈话。”
陈渔听她说完,看向三人:“这个处罚,你们有意见吗?”
刚才的同事把事情经过讲的客观公正,真要论起来,孟瑶这个挑事的首当其冲,她早就止了哭声,捂着脸不说话。
程霄愤愤不平的张嘴想出声,被宋熙拽了下袖子。
宋熙平静地说:“没意见。”
陈渔便说:“今天这事,说起来,就是你们上班时间不以工作为重心,为一个男同事又打又骂,不仅影响其他同事工作,要是传到其他部门,别人怎么看你俩,怎么看我们娱乐部?因此肯定是要罚的,就按你们领导说的做,罚款充做部门经费。”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陈渔单独把宋熙留下了。
“你不会怪我吧?”陈渔问。
宋熙知道她指的什么,摇了摇头。
陈渔仍解释了下:“没重点罚孟瑶,我是担心有心人多想,不管你们究竟是不是为了沈行舟闹的矛盾,这都是个由头,好让这件事有个定论,能转移大家视线,否则三人成虎,要是把她骂你的那些话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还有就是,如果聂易问起来,她必须要给出一个恰当的交代,赵欣然的有心偏袒倒是正好给瞌睡的她递了个枕头,这样的缘由正合适。
宋熙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谢谢陈总。”所以她刚才拉住了程霄,没有再多追究。
“回头我会约束部门里的人,少说闲话,你别多想,给你半天假,回家敷点药吧。”陈渔这个副总不是白当的,说话周到,随即还笑了笑,看了看她仍旧红肿的脸,缓解气氛道,“周末不是还要去泡温泉,这样怎么去?”
宋熙扯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转身出了陈渔办公室。
程霄一直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一脸担忧:“没事吧?”
“没事。”宋熙对他笑笑,“谢谢,其实你没必要的,还要跟着我一起受罚,你的罚款我来出吧。”
程霄连连摆手:“要不是你跟她动手,我都没有打她的机会,那一巴掌抽的实在太出气了,我谢你都来不及!刚才一从办公室出来,那贱人就捂着脸回家了!”
宋熙跟他说笑的兴致不佳,看了眼偌大的办公区,此刻众人都伏案工作,老板发飙,谁这会儿也不敢八卦。
程霄想起听到的那几句,此刻也明白了在办公室里,宋熙不让他为她抱不平的原因,便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家吧,把脸敷一敷,睡一觉,别想太多。”
宋熙也没心情再待下去,收拾了东西回家。
只是人还没出办公大楼,就被追过来的沈行舟喊住。
沈行舟怕她走了,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一路从上面跑下来,喘着气道:“我听说了!”
他跟她们开完会回工位,后来想到还有一些地方要确认,便又到娱乐部办公区去找人,程霄知道孟瑶对沈行舟有意思,想着这事总会传到他耳朵里,就添油加醋的说了,避开宋熙的事情,只讲孟瑶有多不要脸。
宋熙脸上难看,她有些不自在的侧身避了避。
沈行舟却在看到她侧脸的一瞬间急了,抓起宋熙的手就要带她去医院。
“不用了。”宋熙把手往回缩,却又拗不过他,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她只好镇定地说,“行舟,你先放开我。”
沈行舟不理她,只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程霄说你是因为我跟孟瑶打起来的?”
宋熙:“……”
宋熙只好说:“不是,他不了解情况。”
沈行舟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回头看宋熙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怪我,要是我在场,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跟你没关系……”宋熙这会儿并不想跟人聊天,两人一路出了公司,她只想回家里去,疲惫的说,“我的事,就先不用你管了。”
沈行舟顿时皱眉:“什么叫不用我管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宋熙趁机从他手里抽身,只是还未抽出来,又被沈行舟一把抓住,他深吸了口气,神色认真道:“宋熙,我……以后让我护着你,好不好?”
他说完,渐渐放松了手,只凝神看着她,仿佛听天由命的等她抉择。
宋熙没想到他会如此突然,片刻后神色僵硬着将自己的手收回,默不作声地边走边拿手机叫车。
“宋熙!”沈行舟叫她,脸上和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甘和焦躁,他跟沈廷性格上有些像,情绪容易外露,之前没有正式表态,还能靠着开几句玩笑避开尴尬和对方的不回应,如今挑明了,就想有些急切的想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