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许多年——张不一
时间:2019-04-18 09:55:09

  陈暖冬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还记得我嘛?”
  顾望没说什么,将手上戴着的线织手套取了下来,从兜里拿出来了一沓钱,直接塞进了陈暖冬的外套兜里:“走吧。”
  陈暖冬着急忙慌的把钱从自己兜里拿了出来:“我不用你还钱!”
  顾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地启唇:“我也没让你多管闲事,拿着你的钱,滚蛋。”
  陈暖冬愣住了,攥着钱的那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同时心里面还特别委屈,但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
  顾望没再搭理她,转过身继续拆剩下的纸箱。
  陈暖冬沉默片刻,小声解释道:“我就是想还你个人情,谢谢你昨天晚上帮了我。”
  顾望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哦。”既然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陈暖冬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就太死皮赖脸了,可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又有点不甘心,而且以后也没再来找他的理由了。
  微微思考了一下,她双手扶着车把用脚蹬着地面将自行车掉了个头,作势要走,却又没踩脚蹬,然后叹了口气,单脚支在地面上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确实该走了,反正这儿也没人欢迎我,而且还会迟到,今天中午我就迟到了,罚站罚了三节课,晚上的三节自习课我还要继续站,最可怜的是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等我回学校食堂的饭肯定早被抢完了,我们高三学习压力可大了,不吃饭该怎么办呀?唉……人间不值得。”
  顾望真没想到这小姑娘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莫名有点想笑,但却依然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出来这女孩对他有好感,但他也能从她的穿着打扮和行为方式上判断出来她的家庭条件一定非常优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优越,如果放在四年前,他或许会试着接触她,但现在的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逼,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彻底看清楚了人与人之间的门第和阶级的差别是多么大的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所以压根就不考虑这事儿,甚至不愿意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陈暖冬见顾望还是不搭理她,有点生气了,感觉这人实在是太冷漠了,可怜巴巴地抱怨:“我来的时候怕时间不够,都没来得及戴手套,手都快被冻掉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馒头么?”
  顾望的动作停了下来,犹豫了几秒钟,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拆到一半的大纸箱,朝着右边的房子走了过去。
  就在陈暖冬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去给自己拿馒头的时候,顾望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冷冷道:“你不是要吃饭么?”
  陈暖冬一愣,感觉跟天上掉馅饼了一样,二话不说直接把车支到了院子里,连锁都没锁就朝着顾望跑了过去。
  顾望蹙起了眉头,嫌弃又无奈地开口:“锁车!”
  “哦。”陈暖冬就像是声控机器人一样,立即折回去把车锁了,然后又匆匆忙忙地朝着院子里唯一一座房子跑了过去。
  这座平房在外面看起来不大,里面的空间更是拥挤窄小,不过却被收拾得很干净,而且“五脏俱全”——进门是一间小小的客厅,正对门靠墙的位置摆了张黑色的方桌,方桌右边立着一台矮胖的老式冰箱,冰箱旁边有一扇门,里面是厨房;方桌的左边也有一扇门,看样子是卫生间;客厅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两间卧室,陈暖冬站在客厅中间悄悄地朝两侧的卧室看了一眼,透过卧室的装饰和基本色调可以判断出来,左边的这间卧室是顾望的,右边的这间是顾盼的。
  饭桌上方的墙上整齐有序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奖状,获奖人全是顾盼。在这些奖状的正中央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相框,相片上是一家四口,全部打扮成了民国时期的样子,就连画面的背景都是那个时期的布置,看起来十分有韵味,雍容大气而又不失温馨。
  画面中央是一张色调淡雅的锦绣屏风,屏风前有一套红木桌椅,方桌上摆着两盏青花瓷的茶杯,桌子左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穿藏蓝色绸缎长袍的中年男人,右边的椅子上端座着一位身穿藕色旗袍的女人,男人五官硬朗气度不凡,女人姿容温婉端庄大气。
  中年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穿鹅黄色旗袍的女孩,扎着两个小南瓜髻,看起来可爱又机灵,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虽然还没张开,但陈暖冬还是能认出来她就是顾盼,而那个女人身后站着的身材挺拔的大男孩,就是顾望。
  照片中的顾望穿的不是长袍,而是民国时期的学生制服,发型也不是现在的板寸,不长不短的头发被发胶固定成了上个世纪特别流行的二八分,潇洒又帅气,活脱脱的一富家公子哥。
  陈暖冬还发现,这张照片中的顾望眼神很温暖,嘴角还在微微上扬,看起来阳光向上又朝气蓬勃,和现在的他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冷漠了,甚至还有些阴郁,像是罩上了一层冰冷的铠甲,随时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照片中的他应该只有十六七岁,但现在的他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从一个阳光大男孩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还有他们的父母都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整个家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妹妹了?
  这时,顾望端着一碗热汤面从厨房里走出来了,见陈暖冬正在盯着墙上的相片看,没说什么,走过去后把碗放在了那张小小的饭桌上。
  陈暖冬瞬间回神,下意识的低头朝桌面看了一眼,不经意间看了到顾望的手背,又红又皲,全是冻疮,但是她也没说什么,而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然后抬起头笑着对他说:“这张照片真好看。”
  屋顶挂着的那盏灯泡虽然不太明亮,但顾望还是能看清楚她脸上的所有细节,她的眼睫很长,又浓又翘,双目如星般明亮,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白皙无暇的脸颊上还会露出两颗好看的小酒窝。
  她就像是一颗完美无缺的明珠,是公主,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穷酸的地方,而他这种烂人更不配与她有太多的交集。
  “吃完饭就滚蛋,以后别再来了。”顾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抛下了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暖冬觉得顾望就像是一块冰,失落地叹了口气,然后坐到了桌子旁边,拿起搭在碗上的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先尝了一小口,竟然出乎预料的好吃,又鲜又香,食欲瞬间就被勾上来了,饿了整整一天的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面,反正现在就她一个人,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等把一整碗面条一根不剩的吃完后,她又捧起碗把汤喝完了,浑身上下瞬间变的暖融融的,心也跟着暖起来了。把碗放下后,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顾望刚才塞给她的一千块钱,压在了碗下。
  正准备离开屋子的时候,她的余光突然瞟见了顾望的卧室,刹那间她所有的好奇心和注意里全部集中到那间屋子里面去了,真的很想去看一眼,但又觉得这样做特别可耻,说不好听的就是在窥探顾望的隐私。
  纠结了很长时间,她还是决定尊重顾望,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顾望听到脚步声后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继续进行自己手里的工作。
  陈暖冬走到他身边后轻轻地说了句:“谢谢,面很好吃。”然后就拿出了钥匙打开了自行车,扶着车把坐到了车座上。这时,顾望突然对她说了一句:“以后别来了。”
  陈暖冬置若罔闻:“我把饭钱压碗底下了,你要是觉得多,以后就多请我吃几顿饭吧。”说完她就踩下了脚蹬,平稳而又快速的骑出了他的小院。
 
 
第7章 
  老赵规定六点半进班,陈暖冬在六点二十八分的时候踩点跨进了班门,这个时候全班除了她都已经全部到齐了,幸好老赵还没来,不然她肯定要被拉去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
  进班之后,陈暖冬并没有直接去后面站着,因为骑车骑得太累了,于是就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打算等老赵来了再继续站。刚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周梦然就给她扔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你刚才又去哪了,你们家林季川都跑来找你好几次了?”
  陈暖冬立即拿起笔在纸条上写道:“什么叫我们家林季川?我们家才不要他呢!”
  周梦然回:“重点是后一句话么?重点是前一句话!你去哪了?”
  陈暖冬:“出去吃饭了。”
  周梦然忿忿不平地回:“你出去吃饭竟然不喊我???陈暖冬,绝交!”
  陈暖冬直接忽视了她的绝交声明,想了想,在纸条上写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们家楼下住着一位特厉害的老中医。”
  周梦然看完纸条后对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在纸条上写道:“是啊,我脸上的青春痘就是他治好的,他给的药膏可灵了,原来我是痘里长了张脸,现在我脸上连颗痘印都没有。”
  陈暖冬:“他有药膏能治手上的冻疮么?”
  周梦然想了想,回:“应该有吧,不都是皮么。”
  陈暖冬看完纸条直接笑了,觉得周梦然不去当段子手真是屈才了,刚想在纸条上写个“你可真优秀”,结果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教室侧面的窗户,此时此刻的老赵就像是个鬼影一般一动不动地趴在窗边,无声无息地朝教室里面观望。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陈暖冬赶紧把小纸条撕了,打开英语《五三》把纸屑夹了进去,然后拿着《五三》和化学卷子去了教室后面,继续罚站。直到七点十分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她才找到机会把纸屑扔进垃圾桶里,然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是板凳还没暖热呢,坐在教室门口的同学就喊了她一声:“陈暖冬,外面有人找。”
  心累地叹了口气,陈暖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拖着一双又硬又酸的腿朝教室门口走了过去,一出门就看到了林季川。
  “你中午去哪了,晚上又去哪了?”林季川一看见她就质问道,“我来找你好几次了。”
  陈暖冬面不改色地回:“我出去吃饭了。”
  “就你自己?”林季川显然不相信,“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陈暖冬无奈道:“我都说了我去吃饭了,你不信我能怎办?”
  林季川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晚上放学的时候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回家。”
  陈暖冬一愣:“你干嘛要跟我一起回家啊?”
  因为我不放心你——但这句话,林季川就是说不出口,嘴硬道:“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因为我妈逼着我跟你一起回家。”
  陈暖冬早就习惯了他对自己的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问了一句:“那你女朋友怎么办?你不送她回家了?”
  林季川有点生气,冷着脸地甩了两个字:“分了。”
  陈暖冬惊道:“妈呀你这个才谈了几天?有三天吗?你也太渣了吧。”
  “跟你有关系么陈暖冬?”林季川顿时有些压不住火气了,即生自己的气,又生她的气,“我和谁谈恋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什么时候分手也跟你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渣你,你少他妈来管我的闲事!”
  林季川几乎是怒吼出了这句话,引得不少在走廊上站着的同学扭头观看。陈暖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他,平白无故地就挨了一顿骂,顿时有点委屈,还挺生气,干脆不再理他了,转身回了教室。
  林季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失控了,自从今天上午她问了自己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之后,他的心态就有点崩了。
  他喜欢她,这是一个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秘密。成长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他的家庭条件能带给他想要的一切,所以他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因为不需要,哪怕是面对陈暖冬,他也不愿意当被征服的那一方,他宁可饱受内心的煎熬也不愿意主动向她示弱,所以哪怕是再喜欢她,他也不会率先承认,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调控这种感情,所以他的心态崩了。
  挫败又懊恼地叹了口气,林季川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头朝着坐在教室里面的陈暖冬望了一眼,自我安慰似的心想:“反正你以后要嫁给我。”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晚上放学之后,陈暖冬和周梦然手挽着手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进了学校停车场,刚一走到九班的停车区域就看到了林季川。
  陈暖冬就没搭理他,林季川也没搭理她,各干各的事儿,陈暖冬开车,林季川就在旁边等她。后来陈暖冬和周梦然一起骑着车回家的时候,林季川也没上前打扰她们俩,而是默默地骑着车跟在她们的身后。
  骑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周梦然朝后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了陈暖冬一句:“你俩吵架了?”
  陈暖冬没好气地回答:“他有病!”
  周梦然:“什么病?”
  陈暖冬:“疯狗病,乱咬人。”
  周梦然:“他咬你了?咬你的肉体还是咬你的心灵了?”
  陈暖冬烦躁又委屈地回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他了,平白无故就挨了他一顿骂。”
  周梦然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你今天中午和晚上都不在学校,他着急了?”
  “屁,他才没那么好心呢!”陈暖冬忿忿不平地回道,“行了不提这事了,提点开心的,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帅哥。”
  周梦然一愣,惊道:“怪不得你都不跟我一起吃饭了,你这是外面有人了啊!”
  “你小点声!”陈暖冬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林季川,严肃叮嘱道,“别跟别人说,我可只告诉你了。”
  周梦然还是一脸懵:“你这是……你这是……你这是出轨了?不对,你俩这是,各玩各的啊。”
  “本来就没关系。”陈暖冬一边做计划一边开口,“明天周六,四点就放学了,我要先去找住在你们家楼下的老中医买治冻疮的药膏,然后再带你去找帅哥,应该来得及。”
  周梦然好奇又惊讶:“帅哥是谁啊?不会是工地搬砖的吧,你还带药膏。”
  陈暖冬扭头看着她:“工地搬砖的怎么了?你还瞧不起搬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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