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笑晏晏,看得旁边几个山匪眼底暗暗流露出倾慕。
这个女子,长得高挑,姿容美丽,沉着冷静,说话又温柔,简直是他们梦想中的妻主模样。
与白意容不同。白意容恨透了天底下女子,不管看到什么样的女子,绝无旖念。但这些被他招揽的男子们却不同,他们许多人是因为自身原因嫁不出去,又被家里嫌弃,走投无路才跟他落草为寇,心里深处还是渴望着嫁个好妻主,过上安稳幸福生活的。
故此,不知不觉中,他们被罗衣吸引住,围在她身边,有意无意的找话说。
方尽驾着车,远远而来。尚未靠近,就见妻主被人围在中间,顿时心中一紧。他初时以为妻主被欺负了,将马车驾得飞快。然而来到近前,发现她是被人围在中间说话,再看那些围着她的山匪的神态,不禁抿了抿唇。
“妻主,我把母亲和父亲接回来了。”他将马车驶到近前,便跳下车来。
于母和于父从车厢里出来。
于母身体不适,经过一场惊吓,看起来更加病弱:“晚儿,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罗衣上前搀住她,温声说道:“母亲病了,要好好休养。如今正好有落脚处,咱们歇息几日。”
古代的医疗不发达,加上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假使于母不好好休息,拖成重病也不是没可能。她很敬重于母,如今又占着她女儿的身体,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于母一听,就明白了,她叹气道:“你未免太鲁莽了。”
这可是山匪窝啊!她怎么就胆子这么大?这不叫捋老虎须,这叫坐在老虎嘴巴里争食!
罗衣便笑道:“母亲不必担忧,他们都是好人。虽然看着凶恶,但其实都是些可怜人。咱们如今背井离乡,也很可怜。都是可怜人,又何须讲究那么多?”
一旁,白意容听了这话,心里嗤了一声。都是好人?心狠手辣的好人?
但他清傲惯了,听到她胡扯,也不揭穿她。面上淡淡,心里却想,等她上了山,她就知道了。什么“总能扳回来”,他倒要瞧瞧,落到他的地盘上,她要怎么扳回来!
罗衣没注意他。她扶着于母往山寨里走,温声安慰她和于父。
其他山匪在后面驾着马车。
方尽走在她另一边,安安静静地跟随着,看着前方的环境,四周的地形。
“手怎么了?”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人捉住,紧接着手被抬了起来。他收回视线,看向妻主的脸庞,就见她眉头微皱,脸上露出心疼来,“怎么磨成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往他手心里吹气。
方尽的眼睛微微弯起。
“不碍什么。”他柔声说道,“只是刚才驾车着急了些,过两日便好了,不痛的。”
他没驾过车,刚才一路急急赶车,没想到把手心磨破皮了。刚刚走路时,因着手心不适,轻轻甩了几下,没想到被妻主发现了。
他心里甜如蜜,只觉得妻主实在喜爱他,这点小异常都能察觉到。
她捧着方尽的手心吹了几下,便松开了于母的手臂。好在于父搀扶着于母,倒也不碍。
“我没事的,妻主。”他见罗衣如此紧张他,还拿过他另一只手查看,心里高兴极了。之前因为众山匪围着妻主说话而提起的心,也踏踏实实地落回原处。
他不该担心的。这些山匪长得没他好看,身材也没他好,妻主怎么会喜欢他们?就算要纳侍君,也不会考虑他们这样的。
他嘴角弯起,一脸的幸福小夫郎模样,看得跟在周围的山匪们嫉妒不已。白意容也瞧见了,他撇了下嘴,轻轻“嗤”了一声。
方尽便朝他看过去。正看到他转过头去,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侧脸。眼角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给他凭添了几分妖媚。
方尽心里一紧,没来由的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是我吹痛了吗?”罗衣见他忽然绷紧身子,以为是自己吹痛了。
方尽连忙回过头,道:“没有的。”
缓缓放松了身子。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他那么高,算不得什么美人。
他微微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不再让罗衣给他吹手心,而是挽住了她的手臂:“妻主累不累?靠着我些,我扶着你走。”
他轻易不敢唐突她,走路也只是挽着她的手臂。但是身旁有一个存在感很强的白意容,让他无端端十分警惕,便壮着胆子揽住妻主的臂膀,扶着她往上走。
罗衣对男尊女卑,或者女尊男卑,并不敏,感。或者说,她对谁上谁下也不敏,感。方尽乖巧地讨好她,她很高兴。方尽对她流露出占有欲,她也很受用。
感情嘛,只要两个人都是真心的,谁霸道谁温柔,又有什么?
她觉得方尽大概很喜欢跟她亲密一点,便往他怀里靠了靠,让他更方便揽着自己。
这一幕看呆了其他的山匪们。
这个女子,好宠爱她的侍君!她居然允许她的侍君这样搂着她!一点儿也不大女子主义!
白意容也看到这一幕,他觉得刺眼得很,当下冷笑一声:“假惺惺!”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面对侍君即将被人砍手,丝毫不乱,竟还说出“那个是我的侍君,你要杀便杀了,我再纳几个就是,反正他也不好看”的话。
他看向方尽的眼神极为轻蔑。这样一个没骨气的男子,妻主如此凉薄,他连闹也不敢闹一句,如此谄媚,如此讨好。他倒要看看,他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方尽竟然一下子听懂了。他不想妻主被人误会,便解释道:“妻主刚才并不是不管我的死活,只是权宜之计。”
如果妻主刚才方寸大乱,不仅救不下他们,反而车里的粮食和水都要被抢走,他们就和那些被抢过的人无异了。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谁更狠心,妻主当然要那么说。
“自欺欺人!”白意容轻蔑地道。
方尽微微一笑:“不是的。我是妻主的夫郎,不是她的侍君。所以刚才的事,全是误会。”
罗衣头一句话“那个是我的侍君”就是假的,何况后面的“要杀便杀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罗衣根本不曾抛弃过方尽,也明白过来,为何罗衣叫于母等人先行,方尽却不计前嫌地跳下来,要跟罗衣一起。
这是一对生死与共的妻夫啊!
他们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自怜。为什么他们没碰到如此好的妻主?
一个个面露黯然,不再说话了。
白意容却是绷起了脸,下颌绷得紧紧的,咬肌微微鼓起来。
方尽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然后将妻主抱得更紧了。虽然这些人都不是大美人,但他也不能掉以轻心。妻主从前没见过什么男子,他可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妻主是他一个人的。
到了山寨。
山寨里有百来人,除了男子,竟然还有女子!
这些女子不乏长得漂亮的,但却被人用铁链锁了手脚,困在院子里,只能洗衣、做饭、喂鸡、喂羊等。
罗衣微微沉了脸。
白意容看到了,却是微微一下:“觉得不舒服?觉得以下犯上了?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家务事都要男子去做?”
他眉目间露出倨傲:“我偏要女子做!所有低贱的事,全都要女子做!“
他眼底暗沉,露出狠色,直直盯着罗衣。
他迟早将她也变成其中一员——这是罗衣在他眼里看到的。
罗衣对上他的目光,并没有退缩,她的表情十分平静,说道:“没有任何劳碌是低贱的,你用错了词。”
白意容愣了一下,随即轻蔑地看着她:“你说这些琐事不低贱?那你们女子为何不做?”说着,他看向方尽,不怀好意地道:“你的妻主很宠爱你,但她在家里做洗衣煮饭的活吗?”
方尽愣了一下。妻主她,好像真的没做过这些事?
但他又觉得白意容说得不对。妻主不做这些事,跟妻主宠爱他,有冲突吗?
他想起妻主对他的维护,她不许街上卖荷包的小姑娘欺负他,不许于父骂他,还教他读书识字。他们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在逃难的路上,她在他手心里写“佳人倾城”,只想一想那场景,他心里就甜如蜜。
作者有话要说:白意容:其实,我拿了真香剧本。(斜眼看方尽)且让你再得意两日。
方尽(抿了抿唇):你太高了。
罗衣(小声):其实高点好看的。
方尽(掀桌):和离!!
第249章 女尊世界
方尽觉得白意容的话叫人不舒服。他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说话。
白意容却不放过他,冷笑一声道:“被我说中了?”
他一脸的玩味神色,将方尽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你觉得你妻主宠爱你?对你好?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愿不愿意为你浣洗衣物,拿起针线?”
方尽的眉头皱了皱。妻主她,并不会这些。
白意容轻蔑一笑,收回视线,看向罗衣说道:“厉害啊!你这夫郎,对你真是死心塌地!你把他当个玩意儿,高兴了哄一哄,不高兴了就丢一边,他半句怨言都不敢有。这样的御夫手段,实在高明!”
“不是你说的这样。”这时,方尽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白意容道。
他刚才不还嘴,是因为他们要在山寨里“做客”一段时间。对方人多,他们人少,能不得罪对方,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但白意容如此咄咄逼人,说话这样难听,让方尽很不舒服。
“你不懂得,不要乱说。”他收回抱着罗衣臂膀的手,改为挽着她的手臂,“我妻主怎么待我,怎么看我,我心里明白,你不明白。”
他不傻,也不笨。白意容的恶意如此明显,几乎是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他要挑拨他们的感情。方尽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和妻主的感情。
白意容没想到,罗衣神色平淡就罢了,就连方尽都不受激,一时间脸色沉下来。
他有些不悦,看向方尽又道:“你真的明白吗?你所明白的,真的是你心中最真实的感受吗?你当真觉得,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一个女子,是你所向往的事?而在你做牛做马的同时,那人却左拥右抱,花天酒地,不拿正眼瞧你?”
方尽听了这番话,心里更加不舒服。
他从前也担心过,担心妻主不喜欢自己,担心妻主会纳许多侍君,继而冷落了他。他曾经非常担心,即便是现在,心底深处依然有着这样的忧虑。
但他觉得白意容说的不对。他所说的这些,是带着恶意的揣测,是不怀好意的挑拨。他和妻主的感情,容不得这些侮辱。
“你不懂。”他说,“你没有嫁过人,你没有动过心,你没有被妻主疼爱过,你没有跟妻主同床共枕,日夜相处过。你不懂的。”
白意容都没嫁过人,不懂得两个人相处的美妙,不知道那种情投意合的动人之处,没有体会过柔情蜜意,凭什么这样臆测别人的感情?
白意容闻言黑了脸!
他觉得方尽简直可恶!嫁为人夫,有什么了不起吗?他若是想嫁,也不是嫁不出去!即便他长得高了些,可是他容貌出挑,脑袋又聪明,想娶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不愿意嫁!如今竟被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奚落了!
“好,好!”他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你妻主疼你多久!”
方尽抿了抿唇,说道:“不劳你操心。”
不管妻主会疼他多久,他都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哪怕以后这些美好的时光不再,他和她都变了模样,可他仍旧感激现在的日子,永远不会忘记。
“你给我们准备的歇脚处在哪里?”方尽又问道。
他是于家的当家夫郎,自然要撑起大大小小的事务。
白意容懒得理他们,随手指了个下属,吩咐了两句,便掉头走了。
那个下属引着罗衣去他们住的屋子。
山上有百来口人,有时多些,有时少些。多时自然是有人投奔他们,少时便是劫道时失利,丢了性命。人没了,屋子自然空下来了。
给罗衣等人住的便是空下来的两间茅草房。
虽然地方很简陋,好歹有一张床可以睡了。于母被罗衣扶着在床上躺下,当时眉眼就舒展了三分。
“母亲,你歇着吧。”罗衣温声安抚道,“不必忧虑,有什么事,都有我呢。”
于母点点头,目光欣慰:“好。你也累了,去歇着吧。”又叫方尽,“方氏,扶着你妻主回房,我屋里有你们父亲在,不必担心。”
罗衣便带着方尽走了出来。
推门走进自己屋里。
屋子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只小木墩。做工都十分粗糙,几乎是没有经过美化,随随便便搭起来的。好在看起来很结实。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送被褥和脸盆等生活用品。
“谢谢。”方尽接过来,客气地向对方道谢。
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比方尽的年纪还小些,他送来东西后,并不急着走,而是探头朝屋里瞧:“听说你妻主生得十分美丽,脾气又好,不知可是真的?”
罗衣等人上山“做客”的事,已经传遍了山寨。大家都对她很好奇,送被子的人选还是划拳划出来的。
方尽将门口堵住,笑着说道:“我妻主已经歇下了,就不招待你了。”
那人被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掉头走了。却又很不甘心,一步三回头。
方尽后退一步,将门掩上了,直接阻隔了外面的打量。
掩上门后,他心里有点不高兴。这山寨里大部分都是男子,还是没有嫁人的男子,而妻主这么好……
唉!
他低着眉眼,把被褥抱进来,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然后对罗衣道:“妻主歇会儿吧。”
又端了脸盆出去,不多会儿,打了水回来,掩上门,挽起袖子,浸湿手帕,到处擦擦抹抹起来。
这间茅草屋许久没住人了,灰尘很多。他这里擦擦,那里抹抹,很快一盆水就变黑了。他端出去倒掉,又打了干净的来,继续擦擦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