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穿好鞋子站起身,刚理了理头发,清彤就已经带人进了正厅。
“大小姐。”二夫人有些不满,觉得清彤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您这带着人突然闯到我的院子里,不知道有何贵干。”
清彤看都没看她一眼,指着厅内正中央的粉彩大花瓶。“这可是母亲的嫁妆?”
孟夫人抿着嘴唇没有作声。这是她嫁妆里最贵重的一件,如今被二夫人这么大大方方的摆着,就像是明晃晃的打在自己的脸。
二夫人心里一缩,隐隐知道这次清彤来的目的,自以为隐秘的跟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神。
清彤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没有作声,随着那嬷嬷悄悄退出去找孟大人来给二夫人撑腰。按说也是该找个管得了事的来了,清彤都懒得再跟二夫人她们耽误时间了。
清彤拿着孟夫人的嫁妆单子在二夫人屋内正厅里转了一圈,里面的装饰摆设一大半都能对的上。二夫人出身不高,又是进来做姨娘的,当年和孟老夫人到上京投奔孟大人是什么都没带,所以压根就没有嫁妆。这屋里的之前的东西,都是这些年老夫人赏给她撑门面的。
清彤一样样的数着,孟夫人脸色越来越黑,二夫人手指紧握成拳不发一语。
“老爷来了。”门外的小丫鬟禀报道。
二夫人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等到了靠山。清彤看着她方向的样子讥诮的笑了笑,她还真以为孟大人是什么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孟大人进门后在屋内的环视一圈,面色不虞的问道。
“老爷......”孟夫人想要开口,结果被清彤拦住了。
“父亲,”清彤指了指二夫人房里的东西,“祖母说要把母亲的嫁妆给我做添妆,我来取我的嫁妆呢。”
听到这话,屋里其他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孟大人沉着脸,硬要说这些不是孟夫人的嫁妆,恐怕女儿不会相信。可如果承认下来......
孟大人觉得自己被架在这么个两难的境地上,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父亲恐怕不知道。刚刚女儿去仓库里砍了母亲的嫁妆,才知道如今连这单子上的一半都没有剩下。”
“王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孟大人问道。
“回老爷的话。老,老奴也不知道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孟大人这些年身居高位,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了。
“这样,”孟大人看着清彤软下了声音说道:“你先回去好好备嫁,这件事父亲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信父亲的话。毕竟女儿是要嫁到魏王府的,如果嫁妆寒酸了,别人也会笑话父亲的。”清彤笑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父亲定然会帮你查个清楚的。”孟大人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憋屈。
看清彤这个样子,他之前分明是被她哄骗了。想到自己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骗了。孟大人不仅有些气闷。
清彤满意的笑了笑,也懒得再跟他们应付。跟孟大人行了个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刚替清彤出门办事的丹心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声说道:“奴婢刚才八珍楼回来。崔掌柜说魏老板出城了。”
“出城了......”清彤坐在桌边垂着眼,心思烦乱。她不知是魏城出城是亲自去置办他们成亲的东西,只能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着,不知道魏城现在听没听到她被赐婚的消息。
“怎么办啊小姐。”丹心有些着急。
“无妨,那就等他回来再议。”清彤勉强笑笑。“信送到了吗?”
“送到崔掌柜手里了。”
“那就好。”清彤点点头。她信魏城,所以愿意等他。如果成亲等不到魏城,她就当自己瞎了眼,老老实实的嫁给魏王。到时候不光是孟家,就连魏城,她也非要他后悔不可!
第24章 误会
今天赐婚的旨意如魏王秦承霖所愿的颁了下来, 秦承霖为了配合皇后的算计显得自己不太情愿,接旨后就去了城外。看似是不悦散心,其实是去亲自选了他们成亲那日的碗碟样式。
“主子,孟小姐的送信来了。”
秦承霖一回到八珍楼, 崔掌柜就上前禀报道。
秦承霖一笑, 接过信件上了楼上的包厢。崔掌柜看主子心情不错也跟着开心, 他这位主子也是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秦承霖拆开清彤的信,本以为是满篇的甜蜜爱语抑或者是想跟他商量他们的婚事。却没想到信纸上只有一句,还是问他要不要私奔的?
秦承霖拿着信纸疑惑不已,先在太阳底下照了照, 又放在蜡烛上烤了烤,结果信纸上也没有出现的什么别的痕迹,还是只有那一句。
秦承霖彻底懵了,不懂清彤为什么想跟他私奔,而不是和他成亲。
是什么特殊的情趣?秦承霖猜不透。虽然跟清彤私奔想想确实很刺激, 但是好好的都要成亲了,怎么又想去私奔了?
在孟府的清彤不知秦承霖的疑惑,正在闺房里绣着荷包,想要平复下烦乱的心情。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些, 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烦人的吵闹声。
清彤起身, 想看看府里有谁敢在她院子里闹事的,结果刚走到正厅就看到有人冲了进来。
“大少爷,您别……”丹心追在后面拦着,却还是没能拦住孟杉。
“姐姐!”孟杉看到清彤停下了动作, 整了整自己有些乱的外衫。
“滚出去!”清彤皱着眉头不客气的说道。孟杉还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竟敢直接闯进她的院子。
“姐姐,”孟杉却像是没听到清彤的训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姐姐不想嫁是不是?”
清彤皱着眉头看着他,觉得孟杉这次回来后脑子好像比以前还不正常了。
“管你什么事,滚回你的院子。”清彤不客气的说道。
“姐姐不想嫁的话,我带姐姐走好不好?”孟杉依旧自说自话,不管清彤的拒绝。
“你是不是疯了?”清彤看着他执拗的眼神,隐隐觉出了他最近反常的原因。
“姐姐,我想对你好的。”孟杉语带祈求的说道。
清彤咬着嘴唇,狐疑的看着他。两人僵持在厅里对面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
“老爷,二夫人。”院子里传来小丫鬟请安的声音。
之前孟杉不管不顾的非要闯进来,孟杉身边的小厮怕出事去禀报了二夫人。结果老爷正好也在丽园,看他犹犹豫豫的什么都不说还发了脾气。小厮无奈,只能把大少爷硬闯大小姐院子的事说了出来。
孟大人带着二夫人一起进了清园,看到屋子里姐弟二人对峙的样子头疼不已,以为孟杉是来为他母亲讨公道的。想到女儿要当王妃,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炫耀一番,就被这一出出的变故搞的心烦不已。
“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孟大人问道。
清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父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是孟杉闯到我院子里来的,您不该问他要做什么,问他为何闯进来我院子里,又非要让我跟他走吗?”
“大小姐说的真是什么话。”二夫人心里一紧,儿子这次回来后她也觉得变了不少,几次反常都跟孟清彤脱不了干系。
“孟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孟大人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父亲,姐姐不愿嫁给魏王,你们为什么要逼她。”孟杉问道,十足一个为姐姐着想的好弟弟的样子。
“诶诶诶,不愿意嫁给秦承霖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孟杉臆想出来的。”清彤解释道。就算她心里这么想,但她可从没说出口过的,她才不背这个锅。
“父亲,姐姐她不愿意的,您让儿子带姐姐走吧。”
屋内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二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甚至有了他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的念头。
清彤皱着眉头,觉得孟杉回来后不仅精神不正常了,脑子也不好了。抗旨是要株连家人的罪名,她想去私奔逃婚,是因为她在乎这些家人。可孟杉竟然直接跟孟大人说,这不等于是在问孟大人:你愿不愿意去死吗?!
“来人!”孟大人被儿子气的嘴唇发抖,大喊一声。院外的小厮应声而来,躬身等着他吩咐。
“把大少爷带回他屋里,好好看管。”
“是!”有了孟大人的命令,小厮们也不敢留情,抓着孟杉的胳膊将他拉出清彤的院子,拉回自己的屋里。
二夫人站在屋里还没缓过劲儿来,她想不通儿子怎么突然变成那个样子,有怎么突然有了那些荒谬的想法。
“还请父亲一定要让人看住孟杉,我可不愿意看他又闯进我院子里来。”
“放心吧。我知你们姐弟感情一向和睦,孟杉他之前三年没有回家,难免跟你有些话要说。可如今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再像之前一样随意行事肯定是不行的。”
清彤讽刺的勾了勾唇角,懒得跟他们在费口舌。
之后的几天,孟府里总算是清静了不少。清彤一直没有等到魏城的回复,每天一门心思的绣着荷包才能不让自己瞎想。
“小姐,郡主来了。”丹心禀报道。
“快带她进来。”清彤将绣了一半的荷包放回篓子里,起身整了整衣服,吩咐小丫鬟们上茶上糕点。
秦楚萍进门后难得没有笑闹,而是苦着张脸。这算是什么事儿,想嫁魏王的没嫁成,不想嫁的倒是要嫁过去了。
“清彤,你这些天怎么样?”秦楚萍问道。
“就那样吧。”清彤含糊的答道。让她在好友面前撒谎说自己很好,估计萍儿也不会信。
“萍儿,阿妍现在好不好?”跟自己比起来,清彤还是更担心季江妍。那天季江妍说起魏王来满满都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结果被自己姐姐算计了还不算完,喜欢的男子即将迎娶他人......
秦楚萍摇了摇头,“我还没去季府,打算一会儿去看阿妍的。”
“那你帮我,跟阿妍说声抱歉。”
“你又什么好抱歉的,这婚事也不是你自己求来的。你放心吧,阿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迁怒于你的。”秦楚萍劝道。
清彤无力的勾了勾唇角,只能希望如她所说吧。
秦楚萍出了孟府直接去了季府。季夫人说季江妍病了不好见客,秦楚萍却不依不饶,弄得季夫人头疼不已。最后季夫人想着反正季江妍落水那天秦楚萍也在,对她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于是让人将秦楚萍带到季江妍的院子里。
“阿妍,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秦楚萍惊讶,如今不过才过了四五天,季江妍就肉眼可见的消瘦憔悴了下来。
“没什么。”季江妍挣扎着坐起身,秦楚萍赶紧去扶。“就是染了风寒罢了。”
她前几日落水染了风寒,本来就弱的身子更是吃不消了。再加上亲姐姐想要陷害自己,心仪之人要迎娶自己的好友。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季江妍这些日子吃也吃不下,瘦成了一把骨头。
“阿妍,清彤她……”秦楚萍看季江妍脸色不好,想着开导一下,不想让两人生了嫌隙。
“清彤也是不愿的吧。”季江妍笑道。
秦楚萍点点头。
“只能说命运弄人,清彤她现在心里恐怕也不比我好受多少。”
“阿妍,你为何会喜欢魏王兄。”秦楚萍忍不住问道。在她看来季江妍跟魏王并没什么交集,怎么会对他情根深种呢。
“我与魏王通过一阵子书信,自觉兴趣相投,故而......”
季江妍垂着眼,再也说不下去。
“通过书信?”秦楚萍惊讶,“你们是怎么通上书信的?”
“我在宫里做七公主的伴读时,有次在学堂外的假山下看到了有人写的书信。我,我一时好奇回了一封放在同样的地方。过几天再去看的时候,就又收到了回信。”季江妍语带回忆的说道。
“那些信是魏王兄写的?”
“应该是吧。”
“应该?”秦楚萍不解。
“嗯,我们两个通信一直没有署名,也没问过对方的身份。只是后来有一次他在信里约我见面,我本来想去赴约的。可正好那天姐姐让我帮她外祖母家取东西,我不好说跟别人有约,就只得先去了外祖母家。等我从外祖母家回来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魏王的马车离开。”季江妍没说的是,那人在信里偶然提起过“母后”,所以她才这么坚定地相信是魏王。
“这是多久的事情了?”秦楚萍问道。
“四年前了......”当时季江妍刚十四岁。
“你能不能把信给我看看?”秦楚萍问道。
季江妍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有此要求,但还是起身拿过梳妆盒,将里面被她妥善放置了四年的书信取出,递给秦楚萍看。
“这不是魏王兄的笔迹。”秦楚萍肯定的说道。同时心里也送了口气,总算免得阿妍跟清彤两人会因为赐婚一事起了嫌隙。
“不是魏王的笔迹?”季江妍反问。听到秦楚萍的话,一时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对,别的王兄的字我不认识,可魏王兄的我确实熟悉。我大哥有阵子还要了魏王兄的墨宝来让我二哥临摹当帖子来着。”秦楚萍的长兄秦冠荣与魏王交好,魏王的笔迹她之前没少见过,与这个相差甚大。
“不,不是魏王,那他为什么说......”季江妍瞪大了眼睛。想起信中提到的母后,还有那天姐姐突然将自己支去外祖母家。
“阿妍!”秦楚萍看季江妍失了魂魄一样差点跌在地上,赶紧伸手扶住了她。“阿妍你怎么样了?你别担心,如果你喜欢跟你通信的这人,我帮着你一起去找。”秦楚萍劝道。
季江妍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原来她的姐姐,从那么之前就开始算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