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曜哭笑不得,无奈道:“你这煞风景丫头!”他心里叹息,阿蕤到底还小,宫里哪个女人会在这时候推开自己?不过他还是放开谢知,打开折扇轻轻给谢知扇风。
谢知目光有些迷离,她实在不理解,拓跋曜平时明明对自己这么好,却私下擅自做主自己的生死,人性果然太复杂了。
拓跋曜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莞尔道:“知道我对你好了?还同我怄气吗?”
谢知微微摇头,“我早就不气了。”
拓跋曜抬手轻轻敲了她一下,“不生气都不知道来找我,该打!”
谢知惊呼一声,连忙捂住额头,“疼!”
拓跋曜还当真打疼她了,连忙去看她额头,结果额头一片莹洁,一点儿红丝都没有,拓跋曜笑着摇头,“娇气丫头。”说着低头在谢知额头上印下一吻,谢知的肌肤如粉铸脂凝而成,肌肤微温,自有一股暖香,拓跋曜心神荡漾,搂着谢知道:“阿蕤以后别不理我,采选我都让人停了,以后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我保证。”
谢知双目微垂,长长的睫毛微微扇着,半晌她轻轻道:“好。”
拓跋曜笑着抱起谢知往外面走,谢知被他唬了一跳,“曜哥哥你带我去哪里?”
“我带你去骑马。”拓跋曜说,“这次我带你骑,让你骑个够。”
谢知看着天上的太阳,连忙说:“等等,我要换衣服。”
拓跋曜看着她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但确实不适合骑马,他笑着放下谢知,“你去换衣服,我们一会就出发。”
谢知好奇的问拓跋曜:“曜哥哥,你今天不回宫吗?”
“不回,我要在行宫待两天。”拓跋曜说:“所以我先过来接你。”
谢知立刻道:“我可不跟你住行宫。”哪有孤男寡女住一块的?
“知道你讲究,我把高平也带出来了,今晚你跟她一起住。”拓跋曜说,见谢知还有话说,补充道:“我已经跟姑姑和太傅说过,他们也都答应了。”
谢知这才勉强点头,她吩咐玉蔓给自己准备行李,她先回房换衣服。
拓跋曜看着庄园里干净整洁的环境,对此处印象还不错,难怪阿蕤住的乐不思蜀。谢知换装速度不慢,很快就穿着一身骑装出来了,拓跋曜见她穿着裤子,眉头微皱,“怎么穿裤子?”
“骑马穿裙子不方便。”谢知说。
拓跋曜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我带着你骑,换条漂亮点的裙子。”
谢知无奈,只能转身换了符合拓跋曜审美的襦裙,头上还罩了一条精美的绣花头巾,将她连头发和眼睛都遮住了,拓跋曜这才满意的点头,拉着谢知的手出门,谢知将手上的帽子给拓跋曜,“曜哥哥你也戴上。”
拓跋曜挑眉,“我又不是女子,戴什么帽子?”
谢知认真的说:“可是你会晒黑的,晒黑就不好看了。我长得这么好看,你要是晒黑变丑变老了怎么办?”
拓跋曜被她气笑了,“你还敢嫌我?”
谢知说:“我当然不敢嫌您。”她话虽这么说,可语气里的嫌弃显而易见,拓跋曜忍了忍,只能默默的将帽子戴上。谢知这才满意的微笑,这么热的天气逼着我出门骑马,看我不闷死你!
谢知和拓跋曜出庄园时,发现庄园外已经等着不少人,为首的正是彭城王,见拓跋曜跟谢知手牵手出来,笑着上前给拓跋曜行礼,“陛下,时辰不早了。”
谢知没想外面居然等了这么多人,不禁羞恼的看着拓跋曜,他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找自己。拓跋曜知道她又在闹小性子,但大庭广众下也不好哄她,只让人牵来自己的马,亲自扶谢知上马,让谢知正对自己坐着。
谢知什么力都不用,都让拓跋曜出力,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她的骑术是众所周知的烂。谢知腰间系了两条长裙,里面一条是正常尺寸,外面一条很长,长到足够遮住谢知跨骑时分开的两条腿,免去短裙被拉到膝盖的不雅。
她脚上绣鞋却不可避免的露了出来,谢知的绣鞋跟寻常女子的绣鞋有些不同,她的绣鞋做成小靴子模样,布料是华美的锦缎,而不是寻常的绣花鞋,脚尖还镶嵌了两粒足有龙眼大小的珍珠。她小脚垂在马上,脚尖一晃一晃的,珍珠晃出了优美的弧度。
替拓跋曜牵马的人看到那双被裹在锦缎里的精巧小脚,和那一晃一晃的珍珠,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拓跋曜接过缰绳,熟稔的翻身上马,柔声对谢知说:“抓紧我就好,别怕,我不会跑的很快的。”
“好。”谢知乖乖的点头。
拓跋曜满意的一笑,手微微抖动缰绳,骏马就飞奔出去。彭城王等人连忙跟随,替拓跋曜牵马的贺兰英雄怔怔的看着那双小脚好一会,在自己亲卫催促下,才翻身上马追上去。
第75章 崔明珠、李氏生产
拓跋曜的骏马是大宛进贡的汗血宝马, 说是速度不快, 但一行人还是很快到了行宫。高平公主早早的坐在凉亭里候着了,见拓跋曜搂着一个人骑来,就知道来人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 给自己当了五年伴读、自己童年阴影谢知, 她笑着起身行礼, “陛下您来了。”她又笑着同谢知打招呼, “阿蕤。”
拓跋曜并没有同母的亲妹, 跟异母的公主都不亲近,高平也是同谢修订婚后才同拓跋曜渐渐亲近起来, 但她还是不敢跟崔明珠一样叫皇帝哥哥,崔明珠目前的模样给后宫大部分女眷都留下深深的心里阴影。高平以前不喜欢崔明珠, 可现在每次看到形如槁木的崔明珠都觉得她可怜, 然后庆幸自己是公主, 不用经受这些。
“公主。”谢知也跟高平行礼。她下马时提了下裙子, 露出她脚尖那对明珠。
高平不禁侧目, 谢知当了她五年的伴读, 高平不说对她个性了如指掌, 也能知道个大概,她绝对不会是用这么大珍珠当脚饰的人,这么大的珍珠, 镶嵌一对耳环不好吗?高平压下心里疑惑, 含笑牵着谢知的手说:“陛下, 我先带阿蕤进去, 姐妹们都等阿蕤许久了。”
拓跋曜点头,“去吧。”
谢知问高平:“公主还请了别人来?”
“都是你认识的姐妹,大家都想问你作书的事。”高平说。
“作书?”谢知一愣,她这几天都忙翻天,早忘了自己刷名声用的清静经注释。
高平道:“对,大家都等着你给大家讲经。”
谢知啼笑皆非,“我又不是坤道,怎么跟大家讲经?”谢知躲在庄园里,浑然不知自己的清静经注释已在外面已经引起轩然大波。这其中有谢知的年纪、性别加成,同时也有她的身世加成。毕竟天底下哪位大儒作书能得皇帝亲自作序的?
同时谢简还厚着脸皮,硬是把自己作的序作为副序加了进去。谢洵绞尽脑汁给侄女做的序言是再也加不进去了。因为给谢知刻雕版的是皇家工匠,拓跋曜能容忍谢简把序言加进去,都是看在他是自己太傅和阿蕤祖父面上,别人休想在多加一笔。
谢洵被君权、父权压的说不出话,只能提笔愤怒的把事情经过给大兄说了一遍,控诉谢简的霸道专|制,他到底还没有彻底蔑视皇权,不敢说拓跋曜的坏话。谢灏早习惯小弟没事控诉父亲,只要他不折腾得太厉害,谢灏是懒得管的,反正京城有父亲在管。
谢灏这些年虽只是做独孤雄的长史官,但他的名声却不弱,如果是谢洵天赋更多在策论上,那谢灏的天赋更多在诗赋上,谢灏的诗赋以吟诵山水和道家为主,疏朗开阔,语言清新,混成天然,属当世名家。尤其是他这些年,也为《道德经》做了一本注释,已属于天下公认的名士。
也因为他的才华,才让独孤雄对他信任有加,他收到小弟寄来的书册,连晚膳都不用了,将书卷翻阅完,也顾不上快宵禁,乐颠颠的去找独孤雄显摆。独孤雄喜汉学,黄老、浮屠之道都有涉及,初看清静经简直不敢相信这出自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之手。
要不是他对女婿的人品有足够的信任,知道女婿不可能做出给侄女捉刀的事,他都怀疑这是女婿代笔给侄女写的。谢灏不似独孤雄,对自己弟弟有迷之信任,以弟弟对阿菀的宠溺,阿菀要他代笔,他肯定愿意,他肯定不会给女儿写清静经,因为这种牵扯真正学术的内容太容易拆穿了,阿虎没那么蠢,他情愿给女儿代做诗集也不会给她代做道经注释。
谢灏不愧是最了解自己弟弟的人,谢洵确实想要给侄女代写诗作,奈何他家侄女品性高洁,不屑为之,就提笔写了这么一篇注释。谢洵现在就觉得他家宝贝长得美、人聪明、文笔好,她就是瑶姬的徒弟,将来要飞升的,所以推荐给朋友时都是一副侄女天下第一的语气。
谢知文章写的确实好,又是陛下亲自作序的,再清高的名士也不会在这方面跟皇帝对着干,所以大家都纷纷赞扬起谢知的才华,天下名士一捧,谢知的名声自然天下皆知。众贵女怎么可能不好奇?都说谢家女才华好,可她们都没见过,这可是第一个她们能见到的有才华的谢家女。
谢知听完高平的叙述,哭笑不得,但也知道高平有意为自己扬名,她谢过高平,又先去换了衣服,然后再参加高平举办的花宴。高平是谢知未来的嫂嫂,不会找有心要跟谢知比试的贵女,都是找捧着她们的贵女。谢知也很给面子,一直陪在高平身边,高平说什么她都应,大家问她要笔墨,她也很爽快的都给。
谢知称不上书画双绝,但这么多年练习下来,功底也比一般人要扎实许多,她见众人都捧着空白的册页让自己画,她想了想笑道:“册页不好玩,我还是画在空白的团扇、折扇吧。”其实这时只有团扇、蒲扇,并没有折扇,折扇还是谢知送给拓跋曜的小礼物,经由拓跋曜推广,才在魏国勋贵中流行起来的。
“团扇上怎么画?”高平一愣,“你要写字?”
“写字、画画都可以。”谢知笑道,现在还不流行小品画,小品画是宋朝才发展到顶峰的,想到宋朝,谢知心头微动,提笔就用瘦金书写下一首桃夭赠与高平。谢知并不是太喜欢瘦金体,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瘦金体用在书画小品上特别合适。
高平惊喜的看了又看,“这字写的好看。”她并不知道这是一种新字体,只觉得谢知写得好。
众多小贵女见状眼睛都亮了,围成了一团,纷纷问谢知讨要墨宝,谢知来者不拒,有些写字有些作画,皆是提笔随兴而至,从来不见她脸上有什么为难之色,众人方才觉得这才女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谢家女。
其实姓谁都是可以有才,关键是要用心,谢知自握笔起就没停不过笔,毛笔一星期写开花一只,练字纸不是数的,而是用尺子量的,如此数十年的之功,才能造就她今日的如此潇洒。
拓跋曜带着几个亲近的伴读、侍卫在山上跑了一圈,随手打了几头小动物,拓跋曜就心不在焉了,时时仰头看着天色,彭城王知道他心不在此,上前对拓跋曜道:“陛下,不如我们先回行宫?再过一会也该用晚膳了。”
拓跋曜点头,“走。”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拓跋曜却收到了彭城王的暗示,知道他想要的地方已经布置好了,便快马赶回行宫,他本来这次来行宫就是来陪阿蕤玩得,又不是来真正打猎的。
谢知跟高平等人玩了一下午,她做事最多的人不觉得累,反而高平几个都觉得累了,高平以袖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对谢知说:“我本来想跟你一起进膳的,但有人在等你,我就不耽搁你了。”
谢知明白高平说的是谁,笑着给她行礼告退。
高平看着远去的谢知,突然庆幸自己嫁的是谢修,要是嫁到崔家,等太皇太后没了,阿蕤又到了拓跋曜身边,宫里还有崔家女人立足的余地吗?
谢知由王直领着去陪拓跋曜进膳,她先回房洗漱了一遍,重新换了新衣服,她跟高平玩了一天,衣服都脏了。王直带着谢知走到一个月洞门前就停下了,他恭声对谢知道:“小娘子,陛下在里面,您进去吧。”
谢知见王直神神秘秘的,心里暗暗好奇,拓跋曜在,她也不怀疑王直敢欺瞒自己,她提起裙摆迈过月洞门,沿着卵石小路走了几步,谢知就怔住了,在她面前有一条用碗莲铺成的小路,路上、不远处的水榭,到处都是盛开的碗莲,湖中的碗莲莲心甚至还点了一根矮矮的小蜡烛,谢知几乎看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么多碗莲一起盛开,能有这么美。
拓跋曜从背后环住了她柔声问:“喜欢吗?”
谢知蓦地回头看着拓跋曜,看着他低头对自己微笑,眉眼之间尽是浓情蜜意,谢知眨了眨眼睛,泪水无声的滑落,拓跋曜只当她是感动了,笑着给她擦泪,“傻丫头,这些有什么好哭的?你要喜欢,我以后年年都给你举办一次莲宴。”
谢知微微摇头,拓跋曜搂着她问:“不喜欢?”
谢知再次摇头,哑着声音说:“一次就够了。”
拓跋曜轻笑地说:“好,我以后多给你想几个花样。”
拓跋曜的话让谢知泪水流得更多了,拓跋曜有些无奈,彭城王不是说女人见了这情况都会扑到他怀里撒娇吗?怎么阿蕤是越哭越厉害了?他低头额头抵着谢知的额头,“阿蕤别哭了,再哭我就把莲花都撤了。”
谢知连忙摇头,努力的止住泪水,拓跋曜起身给她拧帕子擦脸,他手下没分寸,一抹就把谢知脸抹红了,拓跋曜讪讪的住手,谢知倒是不哭了,接过帕子自己擦脸。拓跋曜松了一口气,等谢知擦完脸,亲昵的点点她鼻子,“早知道你是个哭包子,就不给你这么大的惊喜了。”
谢知偎依他怀里,轻轻的喊着:“曜哥哥。”如果不是她跟拓跋曜之间的问题太多了,谢知真的想跟不顾一切的跟他在一起,可是谢知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她跟拓跋曜之间差了几千年思想代沟,他们两人永远不可能有交心的一天,两人现在还年少,没有那么多利益牵扯,所以感情很美,等将来——
谢知闭上了眼睛,算了,今天什么都不想,就跟他过个愉快的晚上,至少将来能给自己留点愉快的回忆。谢知从来不后悔花十年跟拓跋曜培养感情,他是值得自己这样的人,只可惜两人想要在一起,并不仅仅有感情就够了,两人南辕北辙的认识注定两人最后走不到一起。
拓跋曜听谢知一声声的轻喊自己曜哥哥,气息如兰、温柔慰藉,欢喜的心都快化了,他握住了谢知的双手,试探用唇轻触,见谢知并未露出怒色,胆子大了些,又亲了亲她的指尖,只觉谢知指尖肌肤柔嫩、温香袭人,拓跋曜爱极神迷,反而不敢再造次了,只低声道:“阿蕤,快些长大,等你入宫——”我给你办个最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