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这一连串成果也成功将新建的医学院的名头打了出去,萧妄这个从前默默无名的皇子骤然在天下间获得了巨大的声望。
无数曾经被病痛缠身的百姓有了医学院下派的大夫低价治疗,最终痊愈,从此对萧妄这个一心一意为百姓们着想的皇子有了极大的好感和极高的信任度。
趁此时机,萧妄便将自己所创造的那一门可以缓慢吸纳天地灵气的拳法传播了出去,名字简单易懂,就叫《养生拳》。
第10章 江山非我意9
自从萧妄所编的《养生拳》横空出世,虽然权贵豪强们大多只是冷眼旁观,并不相信萧妄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能编出什么养生秘法,但对医学院所普及的任何东西都深信不疑的百姓们却没有那么多顾虑,纷纷买了一本回家。
这门拳法本就是萧妄融合了自身医学知识与武道见识为一体,结合这个世界人体的特点,独创而来,可以有效地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灵气缓慢吸纳入体,从而起到改善体质、强化身体的作用。
于是不少人都惊讶地发现,家中原本三天两头就会生点小病的孩子从此再也没有被小病小疾所扰,越来越健康活泼。一些暗疾在身、长年备受折磨的人,也能明显发现自己身上的症状轻了许多。
民间纷纷传言,萧妄这位皇子殿下来历大为非凡,必然是仙人转世。
于是乎,天下间骤然刮起了一股练拳的狂潮,这狂热的程度简直堪比全民修仙。
一直隐匿在萧妄识海之中的时空之钥也因此有了极大的变化。上面的锈迹已然全部褪去,光滑锃亮,虚空深处丝丝缕缕的时空之力缠绕其上,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或许是萧妄如今表现过于出色,原本因为他多次敷衍漠视而心灰意冷的容妃又重新热切起来,还放出了大招——为他遴选皇子妃。
似乎是年轻时的宫斗智慧又回来了,容妃这一手,连原本已经厌弃于她的皇帝都被吸引了过来,更别提还有无数想要将女儿塞进新王府的公卿贵胄。
原本冷清寥落的重华宫一时又恢复了从前的繁华煊赫,不知多少命妇围在容妃身边争相抢着献殷勤。容妃仿佛又找回了当年众星捧月的感觉,隔三差五在宫里开宴,盛装华服而出,听着一众贵夫人明里暗里的恭维,晕陶陶不可自拔。
“皇儿,这些都是你母妃为你选出的各家适龄的姑娘,刚才朕都看过了,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才貌双全。”
萧妄刚刚走进御书房,皇帝就兴致勃勃地把他招至跟前,将御案上堆积的十多张画卷都一一打开,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叠在了一起,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样?若有中意的只管告诉父皇!”
迎着皇帝那灼灼的目光,萧妄转身面对着御案上的一叠画卷,状似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
画卷上有着十多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神态身姿纤毫毕现,画师的丹青之技实在妙绝无双。
旁边更是还注明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将每个姑娘的资料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一看就是绣衣卫的手笔。
快速地扫过几眼,便将所有资料都映入心间,萧妄随手拿起一张画卷,指着画卷上巧笑倩兮的少女开口:“这位姑娘……”
皇帝立刻喜气盈腮,高兴地夸道:“皇儿眼光不错,这是礼部尚书邱大人的独女,不仅才华横溢、蕙质兰心,而且为人明礼端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妇。”
萧妄等皇帝兴奋劲儿过去了,才轻咳一声,慢吞吞地开口:“父皇误会了,儿臣是想说,这位姑娘……不合我意。”
“这位邱姑娘平素最喜红衣,儿臣却……”他低下了头,状极黯然,“……儿臣却是见不得这红艳之色成日在眼前晃荡。”
皇帝立刻被勾起了一腔慈父之心。是啊,这个儿子经历了那不可描述的十几年,如今就连爱好都淡雅下来,向来不喜那些繁琐华丽的打扮,平日里都是一身素净,可见心里还是留有抹消不去的阴影啊……
皇帝立刻改口:“皇儿既不喜,便另择一人吧。”
于是萧妄又翻出一卷画卷:“这位姑娘自小身娇体弱,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顶尖,儿臣养不起……”
“这位姑娘笃信佛教,儿臣却是更喜道家,道佛相左,两人必不能相容……”
……
萧妄摆出了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将十多位姑娘一一否决。皇帝从一开始的赞同,到之后的沉思,再到如今的默然无语。
#论如何花式拒亲#
只听得萧妄指着最后一个姑娘的画像说道:“这位姑娘据说最是嗜甜,每餐无甜不欢,儿臣却是闻不来那甜味。”
皇帝默然片刻,无奈一笑:“算了,皇儿如今既然没有娶亲的心思,那边再缓两年吧。”
难为萧妄能够在短短片刻之间想出十多条各式各样的理由来婉拒,皇帝也从中看出了他不愿娶亲的心思之坚定,便也不再强求。
见萧妄迫不及待地点头,皇帝心思又是一动,便问道:“对了,那位时常跟在你身边的辛医官,虽则家世低了一些,但你若想纳入府中也无不可。”
不久之前,经由萧妄举荐,辛颜成功以女子之身被纳入了太医署的官僚体系,如今也是从七品的官身了。
萧妄连忙严肃摇头,撇清两人的关系:“父皇误会了,我只是敬其才华,不忍其埋没于民间。一名造福天下的医官可是远远胜过困于后宅的侍妾。”
“四殿下真乃我之伯乐。做一名秩比七品的医官,总胜过被困在哪个男人的后宅里和一群女人斗成乌鸡眼一样。”
与此同时,在自己单独的府邸之中,辛颜看着新发到手的官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时至今日,她已不再对将那位皇子殿下攻略成功这件事报有任何希望。毕竟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涨给她的好感度不过是基于对她才华的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情愫参杂其中。
就像天上那一轮孤清的寒月,淡淡的光辉遍洒在每一个人身上,看似众星相从,实则无人可以真正靠近。
况且——
“谈恋爱哪有工作有趣?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拯救着天下不知多少百姓呢。”
辛颜换上新鲜出炉的官服,站在镜前,美滋滋地看了一会儿,无比骄傲地自夸一通,便更加兴致勃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如果萧妄在此,看到她这么自觉,一定会十分满意,自己的洗脑调·教大法显然是大功告成了。
#论如何将恋爱脑调·教成工作狂#
·
还想着过两年亲自给儿子挑选皇子妃的皇帝终究没有等到这个机会,第二年的四月,皇帝上早朝前不小心绊了一跤,栽倒在了台阶下,立刻陷入了昏厥。
整个京城立刻一片慌乱,安分了一段时日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便开始上窜下跳起来,四处串联大臣,营造声势,很是拉拢了一批投机分子。
接到消息时,萧妄还在城郊的庄子上,通过时空之力对这个世界法则的解析,对自己的《明道诀》作出修改。
明道者,明晰天地大道,通晓万物之理。倘若有朝一日,这部功法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想必他本人也必然是成仙成神了吧。
听闻了皇帝昏厥的噩耗,萧妄怔然片刻,随即恍悟。与原本的时间线相比,皇帝延寿了一年有余,已然是天幸。
他扔下庄子上的护卫,独自骑马疾行,很快便回到了京城。
此时城中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繁华喧嚣,街上冷清一片,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仿佛察觉到危机将来的小动物,早早做出了防备姿态。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萧妄早早置下的一间院子里,荣国公次子曹坤正在其中焦急踱步,见到萧妄回来,顿时大喜过望。
“陛下昏厥不醒,随时可能……”他焦急催促道:“事不宜迟,殿下还请速速回宫。”
萧妄瞥了他一眼,安抚道:“曹公子放宽心,本宫自然是要进宫的,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整座皇城已经戒严,萧妄通过重重守卫,终于来到皇帝的寝宫。一群皇子、嫔妃围拢在皇帝床前,一个个哭天抢地,悲痛得简直恨不得以身相代。
内阁的阁老全都整整齐齐,神情凝重地询问着旁边的太医关于皇帝如今的境况。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老朽无能,陛下的外伤并无大碍,关键是内里早已衰败,多年伤病一齐爆发,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同样被紧急带到宫里来的辛颜也是摇了摇头:“陛下天寿已尽,此非人力所能挽回。”
几位阁老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旁边的皇子和嫔妃却是控制不住地弯起唇角,一时忘形,连忙围在御榻之前,用更加悲痛的哭声掩盖过去。
这时,一只修长手掌轻轻伸出来,不见废了多少力道,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都给拨到了一边。
“让开,我来看看。”
被人拨开的几个皇子顿时怒目而视,却见一身轻袍缓带的萧妄旁若无人地走到了皇帝榻边,手指搭在了皇帝的脉搏之上。
想起了这个弟弟平时受到的重视和宠爱,几人心中同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语气便不善起来。
大皇子急冲冲地开口:“四弟,你懂得什么,不要在这边添乱!”
二皇子也补充道:“是啊,父皇的安危要紧,四弟你怎么能够乱来?”
萧妄对几人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扶起了皇帝,在对方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轻轻拍动,淡淡的灵气悄悄流淌入皇帝的身体。
他这一举动让两个皇子更加大摇其头,一时间异口同声地呵斥道:“四弟不可乱来!”
话音刚落,就见皇帝的眼皮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位皇子互相对视一眼,一瞬间的气氛迷之尴尬。
第11章 江山非我意10
皇帝看了一眼寝殿之中的所有人,目光最终投向了自己的贴身内侍李常。
“取朕的圣旨来。”
李常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很快便在房间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卷写满字迹的圣旨。
皇帝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嘴唇抖了抖,只吐出一个字:“念!”
内侍那独有的尖利的声音顿时在一片安静的寝宫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九皇子涉,幼聪慧敏,老莱娱亲,宜正位东宫,克继大统……”
圣旨刚刚念到这里,整个寝宫的人都炸锅了,阁老们还好,除了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有些聪明人还留意到了曾经的八皇子夏侯涉突然变成了九皇子这样一个细节。
但那些皇子和嫔妃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养气功夫了,纷纷惊呼出声,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皇帝,期盼着他能够改变主意。
毕竟九皇子如今才十二岁而已,虽然是皇后的养子,但一向不甚出众。这样一个年幼无功、看不出任何才能的小透明,从前可从来没被其他皇子放在心上。谁能料到如今还有这一遭惊天变化?
但皇帝的面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只是示意着李常接着念下去。
果然,在接下来的诏书之中,皇帝将萧妄这个五皇子的身份列入了序齿,并将之封为秦王,拥有摄政之权。某种意义上来讲,新君亲政之前,萧妄手中的权力便与皇帝无异。
“舒、舒儿……”圣旨宣读完毕,皇帝的目光便凝在了萧妄身上,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只是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萧妄反手握住皇帝的手,沉声说道:“父皇是在担心四哥吗?”
皇帝的眼皮颤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父皇放心吧,四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仿佛只是一句普通的安慰,但皇帝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神里露出放松的笑意。
萧妄心中一片了然。
自己当初随口扯的那通瞎话虽然暂时让皇帝将信将疑,但皇帝也不是真的弱智,必然还是怀疑四皇子夏侯徽的变化与他有关。但皇帝却一直不曾怪罪于他,直到临死之前心软,这才试探着开口讨得萧妄的保证。这份宽容已经足以让萧妄松口。
萧妄不知道的是,皇帝早就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之中摸清楚了他的性格——至少是表面上展露出来的性格,深知他并不是那等因为一点点小事便睚眦必报的性情,甚至从来没有迁怒过身边任何一个下人,但却偏偏对四皇子下此狠手,必然是两人之间有着深仇旧怨。
念及夏侯舒扮了十几年公主,皇帝总对这个儿子有些愧疚,便也纵容了萧妄对四皇子的报复,但这份纵容也是有期限的,皇帝死的那一刻便算是终止。
皇帝对萧妄这个相处不多的儿子有着超乎想象的信任,萧妄既已表示前嫌尽释,他便也放下了心中块垒,贪恋地看了这人间最后一眼,终于闭上了眼睛。
明媚的春光自窗外映照进来,屋子里只剩一片哭嚎之声。
萧妄静默地站在那里,眼睫低垂,不言不语。朦胧的日光映在他清隽的侧脸上,如同一尊玉雕。
纵使贵为天下至尊,依旧逃不过寿尽身死。若不能永恒超脱,终究只能被死亡捕获,战战兢兢,丑态毕现。
人间富贵、天下权柄、无双享受、倾城国色,萧妄都不曾放在眼中,唯独无法将生死也视作平常,或许这就是他最大的偏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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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死还只是一个开始,所有人刚刚走出皇帝寝宫,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排排长、枪,锋锐锃亮的枪尖上仿佛凝聚着令人心惊的杀气。数百禁军人人披甲携刀,将整个寝宫包围了起来。
当先走出去的几个妃嫔顿时腿一软,吓瘫在了地上。
顾阁老却是昂首挺胸走到最前面,袍袖一挥,厉声呵斥道:“尔等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要谋逆篡上?还不速速退下!”
然而禁军们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为首的禁军首领将目光移向了最后走出来的萧妄,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启禀殿下,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府邸已经被封锁,家眷全部软禁,一干证据俱已在此。”
说话间,两个禁军从后面拖出了一口大箱子,扔到了众人面前。